第159章 一年前
秋风渐凉,道路两旁的高大枫树仿佛一夜间被镀了红,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灼烧的火海,清风拂过,发出阵阵“沙沙”声。
慕寒渊正牵着安羽倾踏在这条小路上,因为是专门打理出来的庄园,普通人进不来,所以他们也不用遮遮掩掩。而秦榄则提溜着综综远远地跟在后面,一大一小啃饼干啃得不亦乐乎。
安羽倾感受到慕寒渊温暖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掌心,好像在一笔一划地勾勒些什么。她紧紧依偎他身旁,好想就跟他一直这样走下去。
“喂,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真的要饿死我跟综综吗?”秦榄边说边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综综嘴角,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秦大少爷最近的改变。秦榄自小就被家人里宠着,虽然老爷子时不时会给他一顿,但因为次次师出有名,倒也练就了秦榄笑颜掩饰一切的好脾性。更别说上头还有慕寒渊跟叶绍清两个哥哥罩着,所以骨子里就是吃独食的料儿。但是最近!秦榄几乎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出来跟综综一起分享,从洗脸的名贵药皂到从“鼎煌”提来的美味海鲜,甚至是新买辆车都先要载着综综出去潇洒一圈,就差拿出自己收藏了好几年的红酒了。
连慕寒渊看到最后都忍俊不禁,跟安羽倾开玩笑说道:“我看用不着几年,秦榄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都能尽数吐出来了。”
安羽倾听到秦榄的叫喊声抬起左手朝他挥手致意,明显是打算再逛逛的节奏。
秦榄撇撇嘴,顺势将综综抱起:“孩儿啊,你爹妈都不管你了,还是小叔讲道义啊!”话音刚落,秦榄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有些不大对劲儿,他含笑的眼眸迸发出一阵寒光,下意识将综综抱紧。
别说秦榄,慕寒渊反应过来后也觉得四周氛围显得诡异,男人倒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揽过安羽倾转身,边走边说:“走的有点儿远了,我们回去。”神色从容淡定得很。
安羽倾不比他们,只笑着点了点头,可走了不过百米,看着突然手提钢管跳出来的四五个男人,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往综综那边看去。彼时秦榄已经抱着综综靠过来,综综将小脑袋埋进秦榄怀里,似是有些害怕。
秦榄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几个人,只冷声冲慕寒渊说道:“照顾好羽倾,综综交给我就好。”
安羽倾被慕寒渊护在身后的同时忍不住问道:“秦榄,你不是说庄园是封闭起来的吗?”
秦榄淡淡应了一声:“回去我就炒了所有人的鱿鱼。”
安羽倾满脸黑线,却还是顺着慕寒渊的力道牢牢握住男人的手,他转头看向她,眸色坚定,好像眼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别怕。”
她回答:“不怕。”
不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几个男人提着钢管就冲了上来,如果换成平常慕寒渊跟秦榄肯定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可是今天不一样,对方每一次攻击都是冲着综综还有安羽倾去的,更令他们动怒的是其中好几个人都是再打综综的注意。不过是个一岁的孩子,谁这么狠毒?
慕寒渊仔细护着安羽倾,一根钢管猛地砸下来,他将女人牢牢按在怀中,然后转身用巧力避开,却还是被蹭到了胳膊,明显感觉到怀中的人轻颤一下,慕寒渊却连半点表情都没有。秦榄相比较而言要轻松很多,综综身形小,藏在怀里就好了,至于他自己,几乎可以媲美特种兵的身手也不是盖的,秦家老爷子虽然没让秦榄从军,但是在身体素质上当真没有亏待秦榄,所以他应付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秦榄抽空瞅了眼慕寒渊的脸色,当即打了个冷颤,男人遇到这种事情还能眉宇冷静,从容到好像是在闲庭漫步一般,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真真实实动怒了。
慕寒渊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火都是因为安羽倾,而现在不仅仅是安羽倾,再捎带上综综的那一份,足够他把对方碾成沫儿了。
本来胜负已定,忽然又从后方冲上来一群人,秦榄凝眉看着这个数量,十分不甘地冲慕寒渊吼道:“走!”
幸好他们离保安区并不是很远,再加上左蓝一行人也没有离开,所以当左蓝远远看到飞奔而来的慕寒渊等人后立刻发觉事情不对,带着身后一些人迎上去才惊觉他们背后有人追。
对方拿着钢管,左蓝他们腰间别着枪,其中一名保镖抬手打中了对方一人的膝盖,剩余的冲过来的一行人立刻定在原地,然后慌慌张张往回跑。
慕寒渊生平从未被人追得如此狼狈过,更别说还牵扯着他捧在掌心的人,男人黑眸中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他冷眼看着那群慌张逃窜的人,说出口的话也异常冷静沉稳:“主谋。”
左蓝闻言立刻带着人追了上去。
之后怎么发展慕寒渊已经顾不得了,此刻安羽倾伏在他怀里喘息得厉害,他敏锐察觉到她状态不好,将安羽倾从怀里扶出来,慕寒渊惊觉她脸色苍白得厉害。
“羽倾!哪里不舒服?”慕寒渊依旧镇定,只不过声音中却带上了几丝颤抖。
安羽倾艰难地摇了摇头,她想安慰慕寒渊,告诉他自己没什么大碍,可喉咙处却像是堵了一层棉花,更是火烧火燎的疼痛,恍惚间想起刚生下综综不久,医生叮嘱她说以后禁止剧烈运动,她忌讳了一年,今天倒是成为长跑达人了。
安羽倾还来不及自嘲,一直沉默的综综却忽然放声大哭起来,这让慕寒渊本就提在嗓子眼上的一颗心愈加慌乱。都说母子连心,而综综又是从不轻易掉泪的小孩儿,他现在这幅模样,任谁都不会往好的方面去想。
就在慕寒渊俯身抱起安羽倾的那一刻,她终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安羽倾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是她生综综的那一天,她稍微一个疏忽,便是满眼的血红,她牢牢抓住闻讯赶来的上官恒的胳膊,颤抖着嘴唇求他一定要保住孩子,然后便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可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想过要放弃,不仅仅因为那是她的孩子,更是因为那是慕寒渊的骨血。
挣扎于生死边缘,安羽倾才看清楚自己的心,原来她并非已经忘记,而是在融入生命中后,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哪怕他不在身边。
“痛……”躺在床上的安羽倾面色苍白,睡的并不安稳,汗水打湿了她的发际,显得尤为脆弱可怜。
慕寒渊立刻上前,却在伸手之际被上官恒挥手打断。
慕寒渊冷着眉眼,上官恒却比他更冷,他看向慕寒渊的眼神甚至都带着浅薄的恨意:“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难得的,慕寒渊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在等着上官恒开口,很多事情,他都需要一个解释。
“慕寒渊,你以为她说服自己放开你容易吗?你以为她生下综综容易吗?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她现在连跑几步就喘成这样?当初你因为颜琪那么伤害她,她知道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还是满心荒芜,可她每天都在强颜欢笑,就因为医生说心情不好不利于孩子发育,可是装出来的开心哪里会是真的开心?”上官恒神情有些悲恸,他近乎于质问一般:“我问你,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跟颜琪做什么?”
慕寒渊没有说话,却下颚绷紧地后退两步。
“就在孩子七个月大的时候,她受不了一直待在房间里便出去散步,就那一次,就碰到了小产,我当时赶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血,却还是抓住我的胳膊求我保住孩子,慕寒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上官恒眉宇间涌起一股淡漠,他像看待一件死物一样看着慕寒渊,语调也逐渐平静下来。
慕寒渊脸上的最后一层伪装也寸寸碎裂。
“一年后她重新回到这里,明知道会遇见你却还是一意孤行,我知道,她还是想要见见你。可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强取豪夺,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知道综综是你的儿子你应该很开心吧,因为终于有理由将她永远禁锢在身边了。可是慕寒渊,你又为她做过些什么呢?”
慕寒渊唇畔溢出沉闷的两声,如同从心底涌出的悲鸣,最大的懊悔,莫过于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次又是颜家,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理!”上官恒忽然厉声喝道,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好像也累了一般淡淡开口:“她为了你辜负了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当年如果不是医生及时赶到,她可能就大出血死了,你知道什么是死了吗?”上官恒转头凝视慕寒渊:“就是即便你有通天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终于,慕寒渊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微微晃了晃身子,他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脸色却是煞白,唇瓣也染上诡异的紫色。
“够了!”叶绍清上前不着痕迹地扶住慕寒渊,冷声打断。
上官恒却再也不看他们,转身盯着躺在床上秀眉紧皱的安羽倾,如果是他,他一定不会让这么好的女人经受这些,所以慕寒渊他何等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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