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昂首阔步的离开了楼前。哪怕这次蒋小康先开口叫我,我都没有再回头。
女人爱到最后,她们往往要的不是爱,而是赢。即便我是个看似精神不怎么正常的女孩子,可我也还是想赢的。
因为我的奋力一跳,我在整个学校出了名。虽然以前我也很出名,不过这次之后我是彻底的名声大噪。以前大家只是知道,学校有个叫金朵的喜欢外语系蒋小康。可在我不懈的努力下,大家终于知道了,这个金朵对蒋小康的喜欢已经病入膏肓。
而我出名的代价,就是我丢脸丢的更加出色具体,以及左臂骨折打上石膏和钢板。如果开设研修丢脸的专业,我想我能本硕博连读。
在学校里,流言和瞎话……不,佳话。流言和佳话,总是会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速度传播。下午的时候,大家还在传,说我为了蒋小康从教学楼的小二楼平台上跳了下去。可等到我从校医院回到寝室楼,版本已经绘声绘色的扭曲成,说我为了以死相逼蒋小康和我交往,而不惜从学校最高的教学楼上不甚跌下摔成生活不能自理。
如果不是我的及时出现,没准到了晚上,大家会说我为了蒋小康从帝国大厦上奋力跃了下,随后洗心革面痛彻心扉的我爱上了帝国大厦的金刚云云。
拜托,他是蒋小康,又不是富士康。我是喜欢他喜欢的有点脑子不灵光,但我又不是真的傻瓜。
大家习惯了对我追求蒋小康的事迹津津乐道,像是我在熄灯后在男寝楼下喊他的名字啦,像是蒋小康和女孩子出去约会的时候我从中捣乱啦……虽然我“跳楼”的行为有够夸张,不过大家除了振奋以外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只要蒋小康开口,天上的星星金朵也会尽力去摘给他。跳个楼而已,算不得大事儿。
对于我的不正常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对于我的正常行为大家则表现的诚惶诚恐。摔断胳膊后的第三天,在我背着书包走进教室时,所有同学都震惊了。刘楠甚至用一份如同见鬼般的表情看我:“金朵,你怎么来了?你来干嘛啊?今天上午蒋小康不是……”
“嘘……”我用还算完好的右手捂住刘楠的嘴,以避免她继续往下说:“低调,上课。”
经过两年的唠叨,蒋小康的课表刘楠几乎和我背的一样清楚是的,不用刘楠多说,我也知道蒋小康上午在教学楼B304有听力课……估计几天前那一下是把我脑筋摔好了,因为我居然心悦诚服的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当我决定从楼上跳下来时,蒋小康的事儿跟我已经没多大关系了。
其实,以前也没多大关系。
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瞬间保持安静。我低头,拿书,握笔,一本正经的开始在课本上标记。
蒋小康经常对我说的那句“金朵,你丫有病”,简直是对我人生最简洁明了的概括与总结。事实证明,我从小,就是一个跟其他人不怎么太一样的孩子。
算命的说,以我的性格来讲,如果是男孩子,那肯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我偏偏是个女孩子,恐怕以后不是闹的自己家宅不安便是闹的别人家宅不安……因为算命的这句话,我妈是操碎了心。
盼女成龙的我妈绞尽脑汁,不能改变我性别的客观事实,她只好转换自己看待事物的理念。我虽不是男儿,在我妈眼中却胜似男儿。
可在我妈“女儿身男儿心”的教育下,矛盾也日益显现出来。
最为突出的一点是,对于喜欢的东西,我总会表现出超长一般的执着和顽强。小时候曾经觉得彩虹很漂亮,我不管不顾的自己追着彩虹跑了好几个街区。
为了想看看彩虹另一端到底有什么,我险些让人贩子的花言巧语拐走。最后幸而被路过的警察叔叔救下,我这才免于被卖到山区当童养媳的噩运。
后来上了中学,我有一段时间又疯狂迷恋上韩剧。无尽的癌症兄妹和撒浪嘿荼毒着我,以至于我神经大条到将学校检查身体的病例篡改后回家跟我妈说我得了绝症。
我伪造的技术过硬,以助于我那个不怎么太禁吓的妈完全崩溃了。她请了好几个月的长假,带着我四处求医问诊。虽然我一直觉得北京协和医院是治疗不孕不育的,可在医生的极力证明下,我也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出自己伪造病例的“罪过”。
自此,我妈才清醒的认识到,再拿昔日的教育对待我,俨然是行不通的。所以从医院回来后,我妈的拳头,毫不客气的跟我身体表面轮流进行了短暂而又灵巧的触碰。
哎,过程惨烈,不提也罢。
除了那次带有幼女梦幻色彩的追彩虹事件以及少女怀春的韩剧事件,我的成长历程中鲜少再有性格取向正常的事件发生。我不梳辫子不穿裙子,每天上树爬墙大家街机。在大部分女孩子爱美打扮迫不及待早恋的年纪,我毫无觉悟的只知道傻玩蔫淘。
对此,我妈那颗玻璃心再次碎的跟饺子馅似的。她不止一次用深藏幽怨眼神看着我,问道:“朵朵,在学校里你就没遇到让你感觉比较特别的男孩子吗?男校长也行!”
你听听,你听听,一个对女儿未来怀揣憧憬饱含希望的母亲该说诸如此类的话吗?
我爸偷着拉我到一旁,小声安慰我:“朵朵,你别听你妈妈的。你妈妈最近工作上受了点挫折,她情绪不太好。”
作为我家摆设存在的一家之主,我爸说话真是够婉转谦虚了。我妈妈工作上受了挫折……她哪里是受了挫折?还不是因为我妈妈同事家女儿性取向有问题,我妈妈开始过分代入了?
我妈妈的过分代入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在遇到蒋小康之前,我并未对任何异性动过心思。哪怕是少女本该怀春的豆蔻年华,我依旧如老僧入定般沉稳。而在我妈看来,爱错人,比爱错性别,问题要好办的多。
哎,我再次太息。我到底对我妈做了何等惨无人道的事儿,以至于她一直活在焦躁不安和忐忑之中。
因为我妈糟糕的心情,她做饭水准跟着直线下降,我和我爸的幸福感数值一再破表。要是早点遇到蒋小康,我爸估计也不会过早秃顶……即便到了今天,我依然深深自责,我依旧对我爸倍感抱歉。
我走神的厉害,老师叫了我三声,我都没有听见。还是身旁刘楠大力掐了我一下,我这才猛然惊醒,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可能是我跳起的姿势太过滑稽,我跳起来后班里同学瞬间哄堂大笑。在嬉戏吵闹的调笑声中,我清晰的听到有人吐出了“蒋小康”这三个字儿。
周围闹哄哄,讲台上站着的年轻男老师却未见笑意,他面无表情的沉声问我:“你就是金朵。”
我真的希望自己能气势恢宏的回一句“正是老娘”……可一想到我几乎为零的平时分,我的气势瞬间溜了:“是,老师,我就是金朵。”
答完之后,我再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竟然是我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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