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放佛从得知梁夏夏怀孕开始，就变了。像是一场梦，因为天亮，所以慢慢醒来。

　　毕竟不是正式的合并或者交接，千树掌管皇朝只是暗地里进行的，明面上，皇朝仍然是那个叱咤风云属于傅家的皇朝，所以从千树搜查出皇朝的商业机密，算是违法的。

　　皇朝已经被千树掌控这整件事情，知道真相的，除了姜睿自己，就只有沈一帆和张琳。皇朝到手的时候，姜睿只让张琳把皇朝的所有资金全部转到千树名下的账户里，而商业机密，却是一点也没有动的。

　　在搜查的时候，姜睿瞄了一眼电脑，那份皇朝的商业机密文件，如假包换。能拿到皇朝的机密文件的人，恐怕也只有沈一帆了。

　　早就猜测沈一帆背叛傅司晨的真实性，所以姜睿早就有准备，不过是跑一趟警局，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姜睿的自负，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他以为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从千树大厦到警察局，再从警察局回到千树大厦，前后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却足够把他所掌控的局面推翻。

　　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地位不下于皇朝的千树会突然破产。没有了雄厚的资金支持，所有的关系链条全部断裂，以前明里暗里做的那些动作全部被翻出来，人证物证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叱咤风云的姜睿只是一瞬间，就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这些是姜睿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

　　“是谁？”跟两个小时前那个被警察簇拥着，走在里面谈笑风云的状态完全不同，现在的姜睿，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紧紧束缚，身边的警察对他也没有流露出敬畏和讨好。唯一一点，姜睿从头到尾都没有低下过头，就算被指证种种罪行，他始终用一种高傲的姿态面对所有的目光。

　　直到路过沈一帆，他才沙哑着声音问出这两个字。

　　沈一帆只是冷冷地看着姜睿，半晌才回答：“你一辈子，都想不到的人。”

　　姜睿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沉默地跟着警察走出这栋承载了他所有心血和情感的大楼。

　　怎么会想不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所有不利于他的情报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千树所有资金都转移走的人，不过就是他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人。或许是张琳，或许是古信，或许是吴默林，再要不然，就是梁夏夏和姜晟越。

　　又或者，他们都是。

　　“大义灭亲的滋味怎么样？”坐在车里看着姜睿被警车带走，古信第一次嘴里叼了根烟，脸上的笑容倒是没多少变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低着头一副颓然的男人，古信重重地吸了一口烟，一不留神被呛了，干咳了几声，眼泪都咳了出来。

　　姜晟越根本没有勇气看刚才的那一幕，他一直低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心里的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古信都记不清楚自己抽了几根烟，姜晟越才慢慢问了一句：“夏夏呢？”

　　古信看了看他，把才抽了一半的烟轻轻扔出车窗，吐出嘴里白色的浓烟：“我给了她门卡，现在应该在傅司晨身边。”停顿了一下，虽然觉得这样说有种伤口上撒盐的嫌疑，古信还是说出口，“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小夏夏？”

　　姜晟越自嘲一般笑了笑，摇头说：“不完全是，更重要的，是不想我哥再错下去。”

　　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理由可笑得很，姜晟越忍不住苦笑几声。打着为别人好的理由去伤害别人，该说是虚伪吗？何况这个别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突然想起什么，姜晟越皱着眉头看古信，刚要开口，古信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有个人曾经伤害过小夏夏，这次有机会，我也只是想为那个人补偿一下她。”如果不是姜睿还安排了人在大厦大门口守着，古信甚至想过直接带梁夏夏走。

　　“你背叛了我哥……”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站在姜睿的立场上，他这样做，同样是一种背叛，只不过他打着为姜睿好的旗子，而古信打着为梁夏夏好的名义，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

　　“是啊，背叛雇主，以后我在国内也就混不下去了。”

　　不过有什么关系，他孤家寡人，一向我行我素惯了，反正很早他就想去国外一趟了，借这次机会走也挺好，不过姜晟越可就不一样了。“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姜晟越沉默片刻，脸被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会去求傅司晨，让他放过我哥。”

　　姜晟越不过是利用自己姜家二少爷的身份，从沈一帆手里拿了所谓的“皇朝机密”，然后存档到千树的重点电脑档案中。他做的，就是提供了一个只有姜睿和他知道的密码，剩下的，都是沈一帆和张琳做的。

　　调走姜睿，趁机进入总裁办公室，通过总机转移走千树所有资金，然后拿走千树所有的核心机密，只有十分熟悉千树运转业务的人，才能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对，张琳，姜晟越那是那时候才知道张琳是傅司晨的人，是莫助理的女朋友。也许姜睿知道这些，也会感到悲哀的吧，他身边亲近的人，没有一个是忠诚与他的，就算是他以为心里只剩下他的梁夏夏，现在不也陪在傅司晨身边了吗？

　　姜晟越只想着现在陪在傅司晨身边的梁夏夏也许是幸福的，但是他想不到，如果可以选择，梁夏夏宁愿不要这样的陪伴。

　　“那天在医院遇到你们，总裁就晕倒了，因为太痛，这几天都是一直给他打镇痛剂和安眠剂。”罗泉看着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傅司晨右手的梁夏夏，心里说不出的感受。想起傅司晨明明痛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却抿着嘴硬抗的样子，罗泉心里暗自叹息。

　　“总裁的胃癌已经快发展到中后期，如果再不进行手术，切除癌变部分，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总裁一直不肯手术，说是要等夏夏小姐回来……”

　　现在好不容易是回来了，他却成了这个样子。

　　梁夏夏没有说话，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喉咙像是被什么硬块堵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没有任何人跟她说，傅司晨不是胃炎，而是胃癌，如果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说什么也会在第一时间回到他身边。

　　看到梁夏夏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罗泉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梁夏夏，说：“你也别太难过，总裁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只要尽快进行手术就好了。”

　　反正现在梁夏夏也回来了，傅司晨也没有不做手术的理由了，何况梁夏夏也一定会站在他这边的。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倒是很好奇，虽然知道在这种氛围下问出来不大好，但是终究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夏夏小姐，我想知道，吴默林是不是对你进行了催眠，然后修改了你的记忆？”之前的判断都是他猜测的，真正的情况还是要看梁夏夏自己说。

　　梁夏夏把眼泪擦干，吸了吸鼻子，才说：“嗯，他想让我忘记晨，让姜睿代替晨。”

　　“那……”罗泉听牧易说过梁夏夏的情况，警惕性比一般人都强出好几倍，但是面对催眠，潜意识是没有多大的能力抵抗的，何况梁夏夏面对的是一个在记忆和催眠方面浸淫多年的高手。

　　“是古信。”梁夏夏把傅司晨的手放进被子里，又轻轻抚摸了他憔悴的脸，才继续说，“每次在吴默林给我催眠之后，古信都会留下来照顾我，趁我还没有沉睡的事情将吴默林给我灌输的记忆都打翻，告诉我正确的答案，”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古信，那么她就真的忘记了傅司晨，跟记忆中深爱着的姜睿在一起了。只是想想，就有些后怕。

　　还好，她还记得他。

　　“古信？”罗泉有些诧异，他记得，那份至关重要的名单，也是古信送来的，“古信是什么人？”

　　“他是叶其轩的同学，很要好的朋友。”梁夏夏本来也不知道古信的身份，这些还都是古信亲口告诉她的。当初她虽然很喜欢叶其轩，但是也只是关注他本人，对于他身边的事情很少注意，所以也不知道叶其轩身边有一个出身与武馆的好哥们。

　　“那你其实一直都是清醒的？”

　　“刚开始不是。”她还记得刚被催眠的那几天，脑子里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了，记得的人都只剩下淡淡的影子，没有脸没有声音。她是真的有忘记过傅司晨，只记得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影子，甚至那个影子有时候会变成姜睿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差点忘记晨，后来是为了帮晨夺回皇朝，所以才假装忘记了晨，留在姜睿身边。”那次在医院遇到的时候，她只是装作忘记了傅司晨，如果知道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她宁愿早一点回到他身边。

　　看梁夏夏又开始哭，罗泉大概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也不想再问什么，只是叹口气打算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人，才转身，门就被推开，冲进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一看那女孩跟傅司晨有五六分相像，罗泉也没有多想，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哥！”

　　梁夏夏头还没有转过去，那个较小的身影已经冲到了床边，抽抽噎噎开始哭起来。也许是基因问题，傅家的人都长得特别好看，一个傅司晨已经足够养眼了，傅倩倩也是惊艳的很，而这个，像是从话里走出来的人儿一样，青春靓丽，让人一眼就心生好感。

　　之前被傅司晨叫来假扮傅清歌的演员，连傅清歌四分都占不到。

　　所以梁夏夏挂着眼泪看傅清歌看到发傻，也很正常了吧？

　　“哥，哥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回来，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小周坐着直升飞机去接姜晟越的时候，因为空间再容不下一个人的原因，傅清歌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沈一帆才去机场接了她，就直奔医院来了。

　　傅清歌半个身子趴在傅司晨身上，哭得正带劲，突然感觉肩膀上被谁轻轻拍了拍，吸了吸鼻子，转头看了一眼，顿时止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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