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来这种地方,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我在她后面,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这里这么安静,除了鸟叫虫鸣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蒋安琪拿着手机,一边走一边照着旁边,像是在找着什么。
满山的灌木丛,影影绰绰,尤其是有风吹过,像是人影晃动。
这样的环境实在太骇人,如果不是一心都在盯着蒋安琪,我一定不敢自己到这里来。
借着月光,我看到蒋安琪走到了一棵枯树下,那树下放着一块红色的石头,她把石头拿开,就用随手捡的树枝在下面挖了几下。
她也是全神贯注,所以一点没察觉我躲在暗处看着她。
我看到她从土里挖出了一个袋子,她拿了出来,不知道按了一下哪里,有东西弹了出来,明晃晃的,竟是一把匕首!
我突然想到,那时候那个警察说,是有人把匕首换了,难道,是有人把谢兰原本准备的弹簧刀换成了真的匕首?
我着实被这个想法惊了一下,然后连忙拿出手机,对着蒋安琪和手里的刀拍了两张照片。
手机的闪光灯惊动了蒋安琪,她厉声喝了一句:“谁!”
我心里有些慌,拿着手机就往山下跑,有了这个证据,蒋安琪就百口莫辩了!
蒋安琪看到了我,她叫着我的名字,拿着刀就在后面追。
山路本来就难走,跑下去的时候,手机的光摇晃得厉害,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听着蒋安琪似乎离我越来越近,我心里更慌了,脚下突然一滑,我顺着山坡就滚了下去。
山路上的石头和荆棘划破我的皮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我躺在一个大坑里,看着上面黑漆漆的树木,耳朵里还能听到蒋安琪在寻找我的声音。
我摔下来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我看一眼这微弱的亮光,连忙按灭了。
蒋安琪找了一会儿,听不到我的声音,她大概以为我被摔死了,就沿着山路下山了。
我动了一下手脚,才发现脚好像扭到了,我慢慢地坐起来,重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四周,发现我竟然是掉到了一个陷阱一样的坑里,这坑有点深,我自己根本上不去。
看到手机快没电了,我连忙给季越打了电话,刚说了一半,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我想着,还好我有来得及告诉他,我在这座山的大概位置。
只是等待的时候,听着外面的风声鹤唳,我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夜晚的山里有点冷,我很快就觉得全身发抖了。
幸好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警车的鸣笛声,还有警犬的叫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好像有很多的人进到了山里。
我听到季越在叫我的名字,连忙大声地回应他:“季越,我在这里!”
他们很快锁定了我的声音,所有人都朝我的方向围了过来,强烈的光几乎映亮了半边天空,有人扔了绳子下来,才发现我的脚不能动。
有个警察要下来的时候,季越拉住了他:“我下去。”
看着季越沿着绳子跳下来,他蹲下身扶我的时候,我一下就抱住了他:“季越,我好怕。”
上山的时候我没有害怕,被蒋安琪追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害怕,可是给季越打完电话,等着他来的时候,我才真的害怕了。
现在看到他就在我的面前,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毫不犹豫地把我的脆弱展现给他看。
一直以来,我都不敢让别人看到我的软弱,即使心里再恐惧的时候,我也会假装坚强。
而现在,我知道在这个人面前,我不需要。
季越紧紧抱着我,轻抚着我的背,声音那么温柔:“没事了,我在。”
他在,所以我可以安心。
我们坐车回医院,路上,季越就那么一直抱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他在旁边看着我,手轻轻攥着我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
我身上的伤都已经处理过了,还好都是划伤,抹了药,睡了一觉,已经没那么疼了。
“好点了吗?”他轻声问,另只手理着我的头发。
我点点头,忽然想到我的手机,忙问道:“我的手机呢,里面有蒋安琪的照片。”
“已经交给警方了,他们申请了搜查证,正在搜查她的房间。”季越皱了下眉,“你怎么会去跟踪她?”
我把昨晚在家看到的事情跟他说了,看到季越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但他什么也没说,我便没问。
一会儿丹尼来了,他冲季越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找到,那个女人,不可能会笨到把证据放在家里的,警方已经在大力搜索那座山了,希望能有收获。”
“可是没时间了。”季越的脸色有些凝重,“明天就要开庭了。”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凝起来,这些天,他已经为这件事费尽了心思,我有些不忍心看他这样,拉了拉他的手说:“别担心,我没做过,我不怕。”
“嗯。”他点了下头。
丹尼也在一边说道:“对呀,不会有事的,按照举证责任倒置,公诉案件中,被告人有罪的,举证责任应该由人民检察院承担,嫂子又没做过,我看他们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我对丹尼有些刮目相看:“你还懂法律呢?”
“那是啊,我老爸可是逼着我念了好几年法学院呢。”他骄傲地甩了一下头发。
季越也笑了笑:“没错,念了四年法学院,刷了三年盘子。”
“喂,”丹尼有些不满起来,“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季越这刀补的,不得不说,真是一针见血,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两口子能不能不这样,好歹我也是在帮你们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丹尼仍在抗议。
季越却已经不理他了,看着我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能不能喝酸辣汤?”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季越,我已经想念那个味道好久了。
“好。”他竟然一口答应,“我让张姐做好送过来。”
不是吧,家里做的,跟外面的又不是一个味道。
但我还没反驳,看到他看过来的眼神,我硬是咽了回去。
吃了早餐,我们办了出院手续,季越说要带我去买衣服,他说我明天万众瞩目,不能丢了他的脸。
他这是大男子主义作祟?
但是我发现,他帮我选的衣服,都是裙子和晚礼服一类,话说这能穿着上庭?
看着我一一试过,他就让导购全包起来,留了一条大红色的抹胸小礼服,让我直接换上。
把那些衣服全都放到了车里,他又带着我去做头发,我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参加一个访谈节目。”他的眼神略有些无奈。
“什么!”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把发型师都吓了一跳,我连忙坐好,“你参加节目,干嘛让我去啊?”
我现在这个样子,身上被划得一道一道的,这也太有损形象了吧。
“我怕冷场。”他低着头,看着一本杂志。
但是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局促,忽然有些想笑,原来他也有应付不来的事情。
到了电视台,从编导手里接过准备好的台本,上面有一些节目里大概要问的一些问题,我看了看,就明白季越为什么怕了。
如果是新闻发布会,他还可以游刃有余,因为都是专业的问题,可是这什么八卦节目啊,居然还要问那么隐私的问题。
看着我在旁边憋笑,季越小声说:“电视节目也有后期,可以修图的。”
昂,所以呢,他是在说,如果我再这样,他就要让电视台,不给我修掉我身上这些难看的伤痕了吗?
他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老公,你不怕我这么丑上镜,给你丢脸吗?”我冲他眨眨眼睛,有些讨好的意味。
“丑挺好的,没人抢。”他说得云淡风轻。
节目开始录制的时候,主持人说:“你们不用紧张哈,因为我们是一个不太正经的节目,一会儿问的问题呢,可能会涉及一些隐私,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我扭头看了一眼季越,不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还是不太习惯这种不太正式的访问,脸上竟然比平时还要面无表情。
然后主持人就问他:“我知道你们前不久刚刚举行婚礼,那能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情况下认识的吗?”
虽然之前我也看过这个问题,也想过要怎么回答,可是那么多的镜头对着我们,旁边还有很多的工作人员,就连我也紧张起来。
何况,关于我们相遇的问题,那真的是个难以启齿的巧合。
“她喝多了,抱着我叫老公。”季越居然一本正经地撒着谎。
听到工作人员在笑,我的脸又红了,想骂他,但是事实似乎比这更难堪,我只好忍了。
“所以呢,你当时怎么想的?”主持人继续追问。
“搭讪的技巧太差。”他已经回答得毫不犹豫了。
我忍不住瞪他,谁搭讪他了啊!
主持人也噗的笑了,然后看着后面的大屏幕说:“是这样的,最近大家都知道了三年前,那个在明市的地震中,救出了十几名少女的无名英雄是你,所以,有很多当年的被救者,委托我们的节目,想要向你表达一下她们的感激之情。”
我也跟着看过去,VCR里,那些女孩每一个都说得感人肺腑,还有几个说会亲自过来。
我心里犯着嘀咕,这家伙救的人,居然全都是妙龄女子,这个大色狼!
画面结束,主持人忽然看着我说:“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被救的女孩子,好像都跟你的太太有几分相像,这是巧合吗?”
我本来还没留意,主持人这么一说,我回想了一下刚才看到的画面,确实那几个女孩子,要么是身形,要么是模样,都各自有跟我很像的地方。
“不是巧合,我就是去找她的。”季越低着头,浅声说。
主持人发出一声惊讶的叫声,我却是震惊地看着季越,他说,他就是去找我的?
之后,主持人又问了一些更为隐私的话题,季越也都没有遮掩,只是回答得很巧妙,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情商。
而我却还一直陷在之前的那句回答里,直到节目结束,我都回不过神来。
上车回去的时候,我问季越:“那是真的吗?”
他显然没明白我在问什么,扭头看着我。
“地震的时候,你去明市,真的是找我的?”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仔细地回忆了那个时间,是在我和他相遇之后不久的事情,可那个时候,我们才仅仅只见过一次,他会为了我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
“嗯。”就只有一个字,但他的声音很笃定。
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心里在想,或许那个时候,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茵茵,不然没法解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我认得,那是我的,之前就是因为这条手帕,我被骗去了那家酒店,这应该是他又拿回来了,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带在身上。
“你是第一个,不因为任何原因就救了我的人。”他看着我,浅浅笑了笑,“虽然我真的怀疑过,你出现在那里是早有预谋,所以还让人调查过你的身份,可是结果没有让我失望,我知道你在明市之后,就去找你了,遇到地震,才是巧合。”
他这样说,我也能理解:“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地震刚发生不久,我们就被安全转移了。”
可我心里还是很开心,原来那么早之前,季越就已经心系于我了。
我慢慢靠在他的肩上,抬头看着他削尖的下巴:“季越,谢谢你做的所有努力,才能让我在最美的年华没有错过你。”
我想到这三年来,他之所以一直不愿意回家,也许就是对我太失望,我才明白了他心里的煎熬,真的不比我少。
车子刚开出去,就猛的一个急刹车,幸好季越紧紧揽着我,他皱眉道:“怎么回事?”
司机忙说:“二少爷,前面一个女的拦车。”
我坐起了身,抬头看出去,见车前有个女孩子,正伸着双臂挡在前面,完全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还没等司机下去问怎么回事,那个女孩儿就已经跑到了季越那侧的车窗边敲了敲,笑得一脸灿烂。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猛地想起就是刚才VCR里看到的其中一个。
季越对司机说:“开车。”
谁知那女孩像是早知道季越会这么做,司机还没启动车子,她就已经突然打开了车门,笑着对季越说道:“季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简筱筱啊,你为了救我受伤,我还照顾了你大半个月呢。”
“所以呢,你有什么事?”季越的眉心已经蹙成了一团。
简筱筱抓着包包的带子,扭捏着说:“我妈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我被这句话呛到,突然咳了起来,季越看看我,对简筱筱说:“我知道了,你去电视台,找王主任,他会给你安排的。”
简筱筱立刻高兴地说:“嗯,好,我等你。”
看着她退开一点,季越关上了车门,然后让司机开车。
我向后看的时候,见简筱筱还站在原地,高兴得手舞足蹈,回过头看着季越,心里有些酸酸的:“你干嘛不现在去,人家都要以身相许了。”
“这么大的事,总要安排一下。”他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
他以为这是皇帝翻牌子呢,还安排!
我偏过头不理他,果然之前那些话都是骗人的,狗屁的是去找我!
“王主任吗,我是季越,有个叫简筱筱的女孩儿,你帮她安排一下上你们的相亲节目,所有费用我出,嗯,谢谢。”
我听到季越打电话这么说的时候,不由得就回头看着他:“相亲节目?”
他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不然呢?”
知道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又暗暗笑了起来,不过好像,他就是故意误导我的吧,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坏呢。
我们回家的时候,正赶上晚饭,季业之前又去国外谈判,季越住院的时候,他在家很少,都没时间去看季越,这会儿看到我们回家,很高兴地招呼我们坐下吃饭。
林曼的状态还是那样,不刺激她的时候,她就跟正常人一样,见到季越,也是很高兴。
季良坐在那里,倒是没多说什么,可蒋安琪一看到我,那双凌厉的眼睛里,全都是怨毒的冷光,像淬了剧毒一般。
吃完饭,我们帮着收拾,这也是季家的传统,谢兰以前很多时候也会亲自下厨。
蒋安琪就在我旁边,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没死,还真是命大,不过明天,你就等着坐牢吧,还想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哼,想都别想!”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雨浩的事,就算我没有证据,也知道是你做的,你杀了那么多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早晚,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既然她都已经挑明,我便也没有示弱。
她只是冷笑了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我们就走着瞧吧。”
其实说不担心是假的,蒋安琪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我很清楚,她肯定是做得滴水不漏,才敢这么嚣张。
万一明天,我真的被判有罪呢?
我侧身躺在床上,心事重重,以前都没这么怕过什么,现在却真的有些害怕。
这么多年,我好像离幸福,永远都差那么一步之遥,所以现在即使抱着季越的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患得患失,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幸福就会像泡沫一样幻灭。
季越将我扳过去,让我和他面对面,轻声说:“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不知道他凭什么这么笃定,可我知道,季越从来不会随便许下承诺,他这么说,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可是疲倦还是把我扯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季越又比我起得早,他做了一些准备,才回来叫醒我。
我起来换了衣服,吃过早餐,我们便去了法院。
我们还是先跟律师沟通了一下,律师跟我说了一些法庭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叫我不要慌,他会全力帮我辩护。
上午十点,准时开庭,我站在被告席上的时候,才真的有了那种被冤枉的无助感。
因为之前出事的时候,季越第一时间就把我保了出去,之后也一直过着平常的生活,所以几乎都没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嫌犯。
而现在,坐在群众席上的人都看着我,然后窃窃私语,那些并不友善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恐惧。
警方作为检控方,开始陈述案件的经过,提供了当时刺入谢兰身体的那把匕首,上面有我的指纹。
还有当时的人证,好几个护士,都看到了那时病房里,除了昏睡的雨浩,就只有我和谢兰。
这些证据,都对我很不利。
我的律师问了护士一些细节,包括她们进来时,看到的是我刺进谢兰的身体,还是只有手放在刀上。
护士的回答是后者,所以律师就从这里当成突破口,说人证的证言不足以证明我就是凶手。
看到检察官微微点头,我才稍微放了些心。
紧接着,律师便又提交了我手机里的照片作为证据,问了警方的人,他们手里是不是有一份报告,上面的痕迹检验,可以证明当时那把匕首是被交换过的。
警方的人也承认了这点。
作为特殊的证人,蒋安琪进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情,她说我的照片里,只不过是她的收藏品,而且,警方并没有找到那把弹簧刀,所以根本证明不了,就是照片里那把。
庭审一度陷入僵局,我不由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季越,他却回以我安心的眼神,而且还不时看着腕表,似乎是在等谁。
就在蒋安琪快要退席的时候,法庭的门忽然开了,我看到季越的视线久久停在那里,不觉也看了过去。
然后我看到,进来的人,居然是季良。
蒋安琪看到他的时候,也忽然愣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
“她还不能走,”季良缓缓地走过来,看着蒋安琪,“我能证明,她就是凶手。”
群众席上立刻一片议论声,检察官连忙让现场肃静,我看到季越向律师使了个眼色,律师忙跟检察官提出让季良作为我们的证人出庭。
然后季良向检察官提供了一份录音,是蒋安琪亲口承认是她换了那把匕首,骗了谢兰,然后栽赃给我。
她的声音清清楚楚,在场的人都能分辨出来。
蒋安琪听到之后,猛地扭头看着季良,声音微颤:“季良,你——”
季良脸上却仍是平静如水:“虽然我们是夫妻,但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我没办法原谅你。”
案情突然急转直下,这个结果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主控方申请休庭,隔天再审。
不过这份证据的出现,却还是还了我的清白,我被当庭释放,而蒋安琪作为被告被羁押起来。
蒋安琪大声骂着季良,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陷害,还说真正的凶手就是季良,可是已经没有人相信她。
从法庭出去的时候,我重重呼了口气,季越浅笑着对我说:“恭喜你。”
我知道他为此做了很多事,我想跟他说声谢谢,可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因为他不再是我的别人,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们从台阶上下去,准备上车的时候,我看到季良双手插兜,从上面慢悠悠地走下来,我看着季越,小心地问道:“我想跟他说声谢谢。”
季越也看了一眼季良,松开我的手,先上了车。
季良见我向他走过去,就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等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浅声说道:“这次的事,真的很感谢你,是我欠了你的。”
季良低头看着我,挑眉说道:“你欠我太多了,不是一句谢谢就能还的。”
这我知道,但是他想要的,我给不了他:“对不起,我这辈子,怕是还不上了。”
季良冷笑着,看着季越的方向:“我真想现在就弄死他,就算你恨我也好,我也要把你绑在我身边!”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季良……”
“但是我知道,如果他真的死了,你的心也就死了是不是?”他无奈地冷哼,“我现在才发现,我才是真他妈的贱!”
他说完,就没再看我,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看着他用力地踢倒一个垃圾箱,没好气地再用力踩了几下,有人去阻止他,也被他推开了,然后大步离开。
我认识的季良,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他从不曾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喜怒形于色,他有时候很任性,有时候很野蛮,但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孤独,也很脆弱。
他总是表现得很嚣张,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
可他爱的时候,却又是那么不顾一切,霸道残忍,也不计得失。
其实,我是喜欢他的,不管再怎么失望生气,却从来不会真的讨厌他。
尤其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亲眼看着他的改变,他也学会了隐忍,不再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他那么恨季越,可是为了我,他也没有再对他出手。
他真的很好,好到有时候我觉得,并不是我不爱他,而是我配不上他。
我上了车,看着季良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眼泪突然像决了堤,怎么都控制不住。
季越把我抱了过去,我趴在他的胸前,眼泪湿了他的衬衣。
回到家的时候,季良没在,我想这样也好,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蒋安琪出了这样的事,尽管季良不会伤心,可是让他再次面对谢兰的死,他心情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季越把我安排好就去公司了,舆论的事完美解决,他也已经伤愈出院,季业亲自主持会议,欢迎他回董事会。
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更大的危难正在悄悄逼近。
最近没什么事,我给家里每个人都织了一条围巾,那天看到季良从楼上下来,也没看我,就径直往门口走去,我连忙叫住他说:“我给你织了一条围巾,你看喜不喜欢。”
我也就刚拿出来,还没递到他手里,他一下就夺了过去,狠狠扔在地上:“别拿这些东西施舍我,我不需要,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了,我现在,开心得很,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他说完,就踩着地上的围巾走了出去。
我慢慢地弯下腰捡起,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土,心里不觉有些自嘲,是啊,就算我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需要的,根本就不是廉价的同情。
我站起身时,眼前突然就是一黑,身体直直地就向一边倒了过去。
我听到女佣的惊叫声,然后她们把我扶了起来,季越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在帮我做检查。
“她怎么样?”季越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医生笑了笑:“没事,少夫人是怀孕了,血糖低,才会晕倒的。”
“怀孕?”季越的脸上,难得地露出呆木的神情。
我心里却忽然有点激动,我竟然怀孕了,我和季越终于又有一个孩子了。
季越也是好半天才反应了上来,看着我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雨彤,谢谢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这样语无伦次的,让我有些想笑:“你看你的傻样,真不像你。”
我的话音刚落,他突然吻住了我,也不管旁边还有医生和佣人都在看着,就那么毫无顾忌的,亲吻着我。
我觉得我也是太兴奋了,竟然也没有推开他,自从之前那个孩子没有之后,我们心里就一直渴望再有一个孩子,现在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他失控也是可以理解的。
旁边的人都假装没看见,然后各忙各的去了。
好半天,他才放开了我,却还是舍不得让我离开他的怀抱:“雨彤,我要当爸爸了吗?”
“嗯。”我知道他不敢相信,我给他肯定,“你要当爸爸了,季越,我真的好开心。”
我们两个人就那么依偎在一起,许久都没动一下。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我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过太多的爱,所以我们都很希望,能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我们的孩子。
只是这一刻来得有点突然,让我们都好像在做梦一样。
那天开始,季越就不许我做任何的事了,连上下楼这么简单的事,他都必须让女佣扶着我。
“你别这么大惊小怪的,我才刚怀孕而已,还有好几个月,宝宝才会出生呢。”
他不管,甚至有几天,我觉得不舒服,他连公司都不去了,就在家陪着我。
我懂他的小心翼翼,他害怕再失去一次,我便也不去再说,任由他亲手为我做所有的事。
转眼入冬,我怀孕也已经快四个月,小腹已经能看出隆起,我每天在庭院里浇花,那是季越唯一允许我做的事情,他说多看花,孩子也会长得像花一样。
虽然我是不信他这一套歪理,但是每天看着,心情会很好是真的。
那天浇完花,我回到客厅看电视,看到新闻上说,蒋安琪在监狱里死了,是电源起火,烧死的。
我不觉心里一颤,尤其是看到现场一片烧焦的痕迹,连忙闭上了眼睛。
虽然对蒋安琪没什么好感,而且她还是间接害死雨浩的人,现在她死了,我应该欣慰才对,但是那个画面,真的让我很不舒服。
我扶着肚子,坐在沙发上,有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季越突然回来的时候,或许是看到我脸色不好,连忙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蒋安琪死了。”我看着季越,“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不安呢。”
“没事,”季越握住我的手,安慰我,“再坏的人,死的时候也该是干净的,何况我们跟她曾经生活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很正常。”
应该是这样吧,我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了。
我看着季越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就算他中午会回来吃饭,可这才十点多啊,离下班还早呢。
“我拿点东西,下午可能要去外市,晚上如果我回不来,你别等我,自己先睡。”他轻轻理着我的头发,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到他上楼,在上面呆了好一会儿,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文件袋。
他跟我道别,还吻了一下我的唇,走的时候,眼神里有些恋恋不舍。
我心里的那种不安越发强烈,想叫住他的时候,他却已经走远了。
我站在外面的台阶上,看着他的车开出了大门口,不知怎的,心口就是觉得很憋闷。
傍晚的时候,女佣上来叫我吃饭,我下去,走近餐厅,见只有季业和林曼,不觉问道:“季越和季良都没有回来吗?”
季业嗯了一声:“他们两个去外市了,有家合作的公司,出了点问题,点名让他们兄弟俩过去,他们最近关系好像没那么僵了,所以,我觉得把他们放在一起磨合磨合,说不定能冰释前嫌呢。”
虽然季业说得轻松,可我却知道,季越和季良最近关系并不是缓和,只是碍于我,不像以前那样摆在明面了而已。
而且,对方那是什么公司,竟然可以让季越和季良亲自去?
“爸,那家公司来头很大吗?”我小心地问道。
季业点点头:“那家公司,虽然起步晚,但是却在两年的时间里,成为全国知名企业,据说,他们的幕后老板,有军方背景。”
看到季业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谨慎的表情,我就知道,那果然是家很有势力的公司。
吃完饭后,我看着时间,想着就算是应酬,这个点也差不多该回酒店休息了,便给季越打电话,但是那边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
我心里越发忐忑起来,想了想,又给季良打电话,奇怪的是,他的手机也同样打不通。
他们两个,不可能同时都不带手机吧?
虽然心里很不安,可我还是想着,或许他们是在开会之类的。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看到,是季越发来的一条信息:“在开会,明天打给你。”
我迅速拨了过去,但那边已经关机了。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肯定很棘手,不然也不会点名让他们两个去,所以,他们应该是在连夜想方案吧。
我躺在床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天快亮的时候,我忽然被惊醒了,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刚刚,我竟然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到季越和季良都浑身是血的样子,他们被绳子绑着,吊在悬崖上。
心跳的很快,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可是这种毫无根据的事,我又怎么跟季业说。
我拿出手机,找到丹尼的号码,立刻打了过去:“我是姜雨彤,我有事找你。”
他大概还没醒清楚,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嫂子啊,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现在能见你吗,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丹尼应该是听出了我语气里的焦急,立刻就答应了,他说开车过来接我。
我连忙换了衣服出去,天刚蒙蒙亮,季家的佣人都还没起来,我轻手轻脚地下楼,很快跑到了大门口。
丹尼来得也很快,看着我上车,忙问道:“嫂子,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联系不上季越了,从昨天早上他走了之后,他的手机就打不通了,昨天晚上,他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给我,可是我觉得,那个语气不对,不像是他发的,然后我打过去,竟然关机了,这很反常对不对?”我很清楚,季越不可能这样的,他知道我担心他,怎么会不打电话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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