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一瞬有些怔住,就好像每天醒来看到他一样:“季越……”
他慢慢坐了起来,然后翻身下床,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我竟然有些恍惚,我以为之前的一切真的都是做梦。
可是他把我拉出去,伸手就要把门关上:“出去。”
我立刻抓着门边不肯放开,尽管他已经在最后收住了手,可是我的手指还是被门夹了一下,立刻就红了。
何小希听到声音跑了过来,看到我用力攥着手指,连忙拉着我说:“雨彤姐,我给你上药。”
可我却挣开了她,只是看着季越说:“我要他来。”
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季越,他看到我受伤一定会心疼的,他一定会舍不得赶我走的。
何小希也看着季越,神情复杂,许久才说道:“我去拿药。”
季越没有看我,他的目光落在别处,有些长的刘海遮着他的眼睛,我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走到他跟前,小心地挽着他的胳膊,小声说:“季越,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是不是,你是不是生病了,不想让我知道?”
季越的身体僵直着,忽然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我:“姜雨彤,如果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让你舒服一点,你就这么认为好了,就当我快死了,我不想拖累你,所以你走吧。”
我摇着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季越,我不走,你有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的,我说过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我们还有孩子啊!”
“别跟我提孩子!”他忽然推了我一下,“我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的背叛,带着你肚子里的孽种,给我滚!”
“季越……”我被他推开,想扶着栏杆站好,可是腿软得直往地上滑下去。
“雨彤!”季良忽然破门而入,几步就冲了上来,他小心地把我扶起来,看到我没事,转身就要去打季越,“混蛋!”
我连忙就拉住了他,摇着头说:“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原本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可是刚刚季越推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不要我了。
我紧紧拽着季良,怕他再动手,到了现在,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了。
我们出去的时候,我看到季良的车已经在外面,他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却在去找我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季越推我的一幕。
他扶着我上了车,车子开出去的时候,我回头看着季越的房子,感觉阳台的窗帘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可我仔细去看的时候,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知道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季越他怎么可能在那里看着我离开呢。
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们终于回到了龙城,季家的佣人来机场接我们,看到是我跟季良站在一起的时候,眼神里都有些诧异。
但是当着季良的面,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依然表现得很平静。
季家别墅的气氛有些死气沉沉的,大概是因为最近季良去了明市,林曼无精打采地坐在外面,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
佣人说,她已经好几天都没说过话了。
可是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她听到声音抬头,看到季良,立刻就扑了过来:“儿子,你回来了!”
不用再在谁的面前演戏,季良的神情倒也没有那么厌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佣人把我们的行李拿进去,我们进门,看到季业也在家里,只是整个人好像都没什么精神了。
季良过去叫了一声爸,他也没回应。
以前的时候,不管季良和季越怎么斗,至少表面上,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可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这样。
季良让我跟林曼先上楼,也让所有佣人都离开了,我上楼的时候,回头看到他拿了一张纸放在季业面前:“爸,您看看这个。”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季业看到之后,立刻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真的吗?”
“您连医院的检验报告都不相信吗?”季良反问了一句,然后扶着季业坐下,“我不是,季越也不是,林曼的那个儿子,也许根本就不存在,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
我心里猛地一惊,差点就脚下踩空。
季良和季越都不是林曼的儿子?
那……季越是从哪里来的?
注意到季业要抬头看过来的时候,我连忙扶着林曼进了房间,可是心里却根本平静不下来。
林曼明显没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回到房间就开始到处翻找,终于找到一个小玩偶的时候,她紧紧地捂在心口,生怕被别人抢去的样子。
木木,是她幻想出来的吗?那季越到底是谁?
季越对我突然的绝情,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吧?
我心里一时间就像是烧开的水一样沸腾着,那些压下去的希望,又重新开始滋长。
因为到现在,我也无法相信,季越会那么对我。
下午季业和季良都去了公司之后,我打电话给丹尼,他很快就来了。
听到我说这两天发生的事,他噌的就站了起来:“不可能,阿越绝对不会那么做的,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丹尼的话给了我一些安慰,我知道不是只有我这么想,季越的转变实在太突然了,就算他可以假装冷漠,但是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心,如果不是我非要看他的检查报告,他似乎还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所以,我敢肯定,问题就是出在医院的诊断证明上。
季越他,该不会是得了绝症?
这个想法把我吓了一跳,我慌忙站了起来,拉着丹尼说:“我要回去,我要确定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丹尼赶紧拽住我:“嫂子,你别这么着急,你现在的身体,不能这么折腾,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回去。”
虽然我真的一秒钟也不想等了,但是我知道丹尼说得是对的,上午刚回来,下午再折腾,孩子一定受不了的,我点头道:“好,我听你的,丹尼,麻烦你了。”
“嫂子,你怎么还跟我客气,阿越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别太担心了,他不会有事的。”
丹尼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看得出来,他的表情并不舒展,能让季越不惜把我赶走,怎么可能是小事。
丹尼走了之后,我给季越打电话,好久没有人接,我不死心地继续打,终于通了的时候,传来的却是何小希的声音:“雨彤姐。”
我现在冷静下来也明白了,如果季越是在骗我的话,那就是他让何小希故意那么做配合他的。
我的声音放柔了下来:“小希,季越在吗?”
“他……他上班还没回来。”何小希顿了一下说道。
“他去上班,手机怎么会在你那儿?”我有些咄咄逼人地问她。
何小希嗫嚅着,许久才说:“越哥说,他以后不用这个号了,给我了。”
这个谎言实在太拙劣,我根本不信:“小希,你让季越接电话,我有话问他。”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就挂断了。
听着那边的忙音,我却是更确定了,他们就是在骗我的。
我上楼回房间的时候,路过季良的书房,忽然想到什么,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他的桌上放了很多文件,我一一翻过,想找到他给季业看的那份鉴定结果。
可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你在找什么?”季良突然在我身后问道。
我猛地转过身,看到他也没有太多惊讶:“你给爸看的那份报告呢?”
他的目光有些暗沉:“你找那个干什么?”
“季越不是林曼的儿子,那他是谁的儿子?”我想要确定的是,季良是不是故意做了一份假的鉴定来骗季业的。
“我怎么知道,只有林曼自己知道,但是她疯了。”季良漫不经心地说着,靠在桌上,拉着我的手,“雨彤,你不要再管季越的事了,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我没有跟他多说什么,我也不敢告诉他我明天要回去找季越,他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我知道了,我累了,我去睡了。”我松开他的手,转身往外走。
“那个丹尼下午来过吗,你找他做什么?”我快走到门口,季良忽然在背后问道。
我微微愣了一下:“没什么,有些东西,想让他帮忙还给季越。”
我并不想对他撒谎,可是季良知道的话,绝对会阻止我的。
他半天都没再说话,我停了一会儿,便关上门出去了。
我还是睡在和季越的房间,坐在床上,看着整个房间的藕荷色,尤其是台灯柔和的光打在上面,那么温暖。
我心里想着,季越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会看着这颜色发呆。
从他有记忆起,谢兰大概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肯定在季业面前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我不能想象,在一个孩子的眼里,自己的母亲只对哥哥好,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也许后来,他就知道谢兰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辗转找到林曼,可是林曼根本不认得他。
林曼对一个陌生人,其实是充满敌意的,所以我也不能想象,季越是经过多少努力,才能让林曼对他产生倚赖。
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带我去看林曼的时候,林曼发病,不知道用什么伤到了他的手,鲜血淋漓。
而后来,好不容易林曼清醒了一些,她却只认季良是她的儿子,季越那时,心里一定很痛吧。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不管心里再怎么煎熬,也不让别人看到。
所以他一直,都缺乏安全感,他渴望能得到温暖,可惜,却一直事与愿违。
我真的觉得自己很蠢,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谎言,他对这个孩子抱了多少期待,他说过会爱他她如命,他又怎么舍得诋毁他她。
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走到了绝境,才会说得那么绝情。
可我,竟然相信了。
他推开我的时候,心里一定比我还痛,可他却只能忍着。
我侧身躺在床上,抱着他的枕头,上面似乎还有他的气息,我亲吻着,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早上我又是早早起来,换好了衣服,轻轻地下了楼。
我走到门口,刚要开门出去,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我猛地回过头,就看到季良已经走了过来,眼神冰冷:“你想走,想回去找那个混蛋吗?”
果然还是被他察觉了,我迎上他的目光,轻声说道:“对不起,季良,季越是我的丈夫,我没办法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你不记得他都做了什么吗!”季良怒目瞪着我吼道,如果不是现在我怀孕,我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像以前那样打我。
我紧紧攥着手心,却没有抬头看他:“我知道他不会,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就是想去问清楚。”
“什么狗屁原因!”季良吼道,“他就是个人渣!”
我没有反驳他,却还是坚持道:“我就回去看看,如果真像你说的,我会跟他……彻底分清楚的。”
但是季良怎么肯让我走,他伸手扯住我的胳膊:“我不会答应的,你想知道的事,我会替你查清楚,但是你别想再去明市!”
见他拉着我往楼上走,我用力掰着他的手:“季良,我求你了,我不亲眼看到的话,我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可他根本不听我说,见我不肯走,他干脆回转身,将我横抱起来,几乎是用着恳求的声音说:“雨彤,别让我这么担心好吗,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我没有再挣扎,不想伤到他,也不想伤到孩子。
他把我送回了房间,把我抱到床上,蹲在我面前看着我说:“雨彤,我从来没有求过谁,但我求你了,别走好吗?”
我没说话,我知道我做不到。
他也没等我的回答,出去之后,就让佣人找了锁,从外面把门反锁了。
我有些颓然地坐在床边,看着窗口,若有所思。
正发呆的时候,丹尼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现在在哪儿,我告诉他,我被季良关起来了。
“要不,嫂子,你就在家吧,我自己去就行了,我一定让阿越给你个交代。”丹尼信誓旦旦地说。
但是我却没听他在说什么,看着窗口说:“别墅后面有个花圃,你到我们房间下面接我。”
“什么?”丹尼的声音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嫂子,你千万别乱来,这太危险了!”
我听着他急切的声音,却已经挂断了电话,我都能想象到丹尼现在跳脚的样子。
我从柜子里找到季越攀岩用的绳子,推开窗,往下看了看,其实二楼,也不是特别高,唯一担心的,就是我体力不够。
我把绳子系好,把另一头扔下去的时候,看到丹尼已经慌慌张张跑过来了,看着我时,神情紧张到不行。
但是他又不敢喊,怕会被别人发现。
从窗台爬下去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也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丹尼在下面也是看得心惊胆战的,我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他就准备好了接住我。
他抱住我的时候,我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么冷的天,我硬是出了一身汗。
“嫂子,你不要紧吧?”丹尼扶着我站好,上下检查了一下。
我摇摇头:“我们快走。”
可就在我们刚转过身的时候,我听到头顶传来季良的怒吼声,还有玻璃碎掉的声音:“姜雨彤!”
我回头看着他,见他手上还在流着血,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我只能用唇形跟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其实我心里是明白的,他本来可以从上面跳下来,硬是不让我走,但他知道,留住我的人,也留不住我的心。
我们很快到了机场,丹尼昨天就已经订好了机票,我们并没有耽误时间。
又是几个小时的折腾,我们终于到了明市,打车到季越的公寓,我拿着钥匙开门进去,家里却没有人。
所有的东西都还整整齐齐摆放着,并不像离开的样子。
我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窗台上的兰花,花盆里有几粒白色的东西,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拿出来,看到是那天我给季越吃的胃药。
原来,他根本没吃,是因为他知道他根本不是胃炎吧?
丹尼在给季越打电话,但是看样子,还是没人接。
“什么情况啊。”丹尼看着手机撇嘴,“嫂子,你说阿越病了,那他是不是去医院了?”
我如梦方醒,立刻就往门外走:“我知道在哪里。”
可是我们找到那家医院,几乎每个科室都问过了,却根本没有季越的名字。
我感觉到了一丝绝望,也许他早猜到我会回来找他,所以去了别的地方。
明市这么多家医院,我们人生地不熟,到底要怎么找。
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丹尼连忙说:“嫂子,你别着急,我们总能找到的,我这里有朋友,我让他们帮忙找,实在不行,我们就到电视台寻人!”
是啊,只要他还在明市,总能找到的,可是我怕的是,他已经离开了呢。
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我找到他,肯定会躲开所有人的视线的,说不定,并不是我们找不到,是他没有用自己的名字,那样的话,我要怎么办。
也许是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太累了,刚才又这么着急,我的肚子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像是被生拉硬扯似的,疼得蹲下去就站不起来,而且我感觉到,大腿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我心里更害怕了。
丹尼一看我脸色发白,连话都说不出来,尤其是看到我的裤子上洇出的血,把他吓坏了,幸好这里就是医院,他连忙扯住了护士,帮忙把我送去了急诊。
我下面见了红,不过医生说,是因为我之前有过流产,体质差,还是跟上次一样,是先兆流产的症状,让我一定卧床休息,而且不能情绪激动。
丹尼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他真是吓得不轻,医生出去之后,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没事,丹尼,我有种直觉,季越就在这家医院里,但是他肯定不是用的他的名字。”我转过头看着丹尼,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刚刚,我也真的是吓坏了,我害怕这个孩子又回保不住,还好,他她很坚强。
丹尼好半天才回过神,他看着我说:“我知道了,嫂子,就是把医院翻个底朝天,我一定找到他,嫂子,你好好休息,千万别乱跑了。”
我点点头,我不敢,我真的不敢拿这个孩子开玩笑,就算找到季越,他一定会骂我的。
我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醒来时看到丹尼回来了,他摇头说:“人真的太多了,而且我们又不确定是哪个科室,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这点我早就预料到了,我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滞,许久才对丹尼说:“我想辛苦你一下。”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丹尼,他很是震惊地看着我:“嫂子,你是我偶像啊,我现在就去。”
我不知道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因为这个前提条件是,季越他还是在乎我的。
我的病房是个单间,外面拉着蓝色的布帘,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意识还是有些昏沉。
门口有脚步声,似乎有些急促,但是推门的声音却很轻,我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的病床边,但是我的眼皮很沉,怎么都睁不开。
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轻轻地摩挲着,还带着一些轻颤。
我也不知怎的,眼睛里突然痒痒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
一切,都好像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不受我的控制。
可是我的心里却是那么情形,即使空气里充斥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可是他的气息那么特别,那么熟悉,我怎么会感觉不到。
“季越……”我嘴唇微微颤动,眉心蹙起,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抚在我脸颊上的手指猛烈颤了一下,但是在他想抽回手时,已经被我紧紧抓住,我努力睁开眼睛看着他:“季越,别走,别走……”
我看到他的眸子里闪过的痛色和挣扎,可是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雨彤……”
他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我牢牢握着他的手,哭得一塌糊涂。
何小希和丹尼都在门口看着我们,两个人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然后悄悄离开了。
季越见我这样,轻轻抱住了我,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是我让丹尼在医院到处宣传,说我的孩子快要保不住了,说我也有生命危险,我只想见见我的爱人。
这么煽情的话题果然在护士中间传得很快,尤其丹尼还特别强调了我的名字,然后果然就传到了季越的耳中。
虽然昨天才见过他,可是现在他穿着病号服,脸色似乎更苍白了,身形也更觉瘦削了。
我还是抱着他不肯放手,怕他改变主意又会躲得远远的:“季越,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他久久地沉默着,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轻声说道:“食道癌。”
我心里陡地就是一沉,心口酸涩得难受,难怪他总是吃得很少,并不是胃口不好,而是根本无法下咽。
我抱得他更紧,不让他觉得孤单:“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他还是没说话,却也没有松开我。
晚上,他也没有离开,虽然我不知道丹尼是怎么让医生和护士答应的,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小子有时候办事真的很靠谱。
季越还是从后面抱着我,尽管我们什么都没说,却彼此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季越大概在蒋安琪绑架我的时候,我们被送进医院那次,他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了,他带我到明市,其实也是想跟我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我想到那时,看到何小希红着眼睛回来,她肯定是听到了季越在洗手间痛苦的呕吐声。
至于后来的事,大概是我太敏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才让他不得不让何小希跟他配合,在我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
一个晚上,我都抓着他的手,也不敢睡得太沉,怕他又会消失。
但是他可能太累了,这几天,我怀疑他晚上都没有睡得踏实过,现在我在他身边,他也不用再费心隐瞒,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丹尼敲门进来,那时我已经醒了,我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着季越没被吵醒,我慢慢走了出去。
“嫂子,阿越得回去输液了。”丹尼看了一眼里面,声音放得很轻。
我点了下头,然后问他:“你有没有问过医生,季越的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丹尼点头:“问了,不过医生说,还不能确诊,只是无法下咽,也有可能是良性肿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阿越心理压力好像很大,他自己觉得就是恶性了。”
我皱眉,一时也想不通是为什么,但是如果现在还不能确诊,那就是说,季越有可能没事。
我忙对丹尼说道:“对了,你们家不是制药的吗,你在龙城应该认识很多专家吧,我想带季越回去,毕竟龙城比这里医疗条件要好得多,你能不能帮忙找下人。”
“这个肯定没问题,交给我好了。”丹尼拍着胸脯保证,然后立刻拿出手机,“我先给我爸打电话,他比我认识的人多。”
我没打扰他,转身回病房,见季越已经醒了,他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轻声说道:“雨彤,我不想回龙城。”
我连忙走过去,抓着他的手:“季越,你听话好吗,你应该也听医生说了吧,你也可能不是食道癌呢,我们回去好好检查,好好治病,难道你不想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吗。”
他低着头,手心蜷起,好久都没再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挣扎什么,他一向都是理智的人,做事不会这么任性,可是面对生死问题,他竟然一直在逃避。
“季越,你心里到底有什么苦衷,告诉我好吗,我们是夫妻,什么事都应该一起承担。”我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模样,心疼得快不能呼吸。
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就只是撇过头看着旁边,好久才说了一句:“没事,回去的事,你安排吧。”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是看他仍然暗沉的脸色,知道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把季越送回病房,看着护士给他输液,何小希很细心地在家里熬了粥送过来,因为现在,他已经咽不下去干的东西了,只能吃流食。
虽然我没有亲身体会,但是我也知道,这种病是最痛苦的,发展到后面,连喝水和咽唾液都会像钢丝划过一样疼。
我就只是看着现在的季越,就觉得无法接受,根本不敢想以后。
我恨不得现在立刻带他回去,希望检查以后,他根本没事。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季越这么抵触,难道他不想多活些时日吗?
我盛好了粥,舀了一勺递到他的唇边,他伸手说:“我自己来。”
但是我却躲开了,有些撒娇意味地说:“我想喂你,季越,难得我照顾你,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我用着很轻松的语气,我想让他也放松一些,不管什么病,心情好都是最重要的。
他看着我,便没再坚持,但是也就喝了两口,他就呛咳起来,脸色惨白,一手按着喉咙,很痛苦的样子。
我慌忙把碗放下,却除了给他拍着背,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好半天,他才缓了过来,但是却脱力地躺在了病床上,大口喘息着。
眼泪猝不及防地滑落,可我没敢让他看到,扭过身胡乱擦了一下,轻声地问他:“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他摇头:“没事。”
我真的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没有哭出来,摸着他瘦得好像只剩下骨头的脸,浅声说:“你睡一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我学过护理,我也知道癌细胞一旦扩散,就发展得很快,但是这才几天,季越就变成了这副样子,谁看了都无法接受。
丹尼在门口向我招了招手,我看着季越已经睡过去,轻轻放下他的手,走出去关上了门。
“嫂子,有件事想跟你说,夜尊刚刚查到,阿越的亲生父亲是……”丹尼说到一半,看了看我,却皱着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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