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很凌厉,被他那么看着,就感觉我自己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不自觉地就一阵心虚。
0815,8月15日……
我脑子里突然像有什么炸裂开来,睁大眼睛看着季越,那是我流产的日子,是那个无辜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
我忽然就用双手捂住了嘴巴,眼泪有些情不自禁地落下来:“对不起……”
季越说得对,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居然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那时候他什么也没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在意这个孩子。
季越一只手伸到我的耳后,似乎是想勾住我的脖子,将我拥进他的怀里,可是我连忙躲开了:“对不起。”
我慌忙跑到门口,开门出去,落荒而逃。
我越来越不敢单独面对他了,尤其是孩子的事情,让我对他有着很深的愧疚感。
我真的害怕这样下去,我的意志会完全崩溃。
从公司门口出来,我一个人走在街上,失魂落魄的。
我以为我心里只剩仇恨的,可是对着季越,我就是有那种慌乱无助的感觉。
他真的是个恶魔啊,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晚风有点凉凉的,我猛地回过神,想到我的U盘被他拿走了,那些资料,也都拿不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真的不想再因为我的事连累他。
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我也才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身后似乎有脚步声,一直在跟着我。
我可以确定绝不是季越,那么,是谁?
我连忙加紧了步子,而身后那个人也跟着加快步伐,这一带基本都是办公楼,这个点很难打车。
我不敢停,甚至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起来,看到有车经过,就做出求救的手势,可惜始终也没有车停下。
后面那个人也跑得更快了,我甚至感觉到,他就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
我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也不敢低头看,只是凭借本能解锁屏幕,然后直接按了一下拨打键。
我记得,通话记录的最后一个号码,应该是季良的。
“季良,救我,有人在追我!”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重重地喘息着。
可是那边,传来的却是季越的声音:“你在什么位置?”
季越?
不过我也没时间考虑这些了,是谁都好,我只希望他立刻出现。
可是位置,我看着四周,明明是很熟悉的景物,可是我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我不知道……”刚才只顾跑,竟然都没注意到方向。
“别慌,看看附近有没有商场超市,或是人多的地方,往明亮的地方跑,别去偏僻的地方。”季越声音沉稳地说着,似乎正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把你能看到的标志性东西告诉我。”
路边店面招牌上的霓虹灯,闪烁着各种名字,我一个一个向季越念了出来。
“我看到一家商场。”我有些惊喜起来,连忙就朝那边跑过去。
可也就在这时,后面的人突然就揪住了我的头发,然后用力捂住了我的嘴巴,硬是拖着我向旁边黑暗的小巷走过去。
我几乎都能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我拼命地挣扎着,但是这个人力气很大,我怎么都挣脱不开。
看着他死命地把我拖进黑洞洞的小巷,用尽全身的力气跟他抗衡,就是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他也急了,就开始猛踢我的腿弯处,我疼得厉害,便只能任由他拖着我。
远处突然一阵车灯晃过,朝着这边开了过来,我心里突然又升起了希望。
一定是季越来救我了!
还在拽着我的人,被车灯晃得睁不开眼睛,只能松开一只手挡着强光。
我立刻抓住机会,也顾不得腿上的疼了,狠狠地用手肘顶了一下这个人的肚子。
他冷不防地向后踉跄着退开,我便趁机向停下来的车子跑了过去:“季越!”
我那时真的是充满欣喜的,就像劫后余生的人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只想扑到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可是我跑到车边,却看到坐在里面的人,是季良。
心里猛地就是一沉:“季……季良。”
他的脸色真可以用千年寒冰来形容了:“怎么,看到是我,这么失望?”
我忙摇头:“没有,我……”
我刚才明明是跟季越打的电话,我根本不知道季良会来接我啊。
可是我再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的,他已经认定,我心里想着的就是季越。
“上车。”他双手撑着拐杖的顶端,也不看我。
我低着头,眉心蹙了蹙,这一次他从我的嘴里听到喊出的季越的名字,一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
车子开出去的时候,我看到有一辆车跟我们擦身而过,这次绝不会错,那是季越的车。
季良也看到了,他的眸色越发暗沉,对司机说道:“掉头,跟上刚才那辆车。”
我扭头看着季良,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心里莫名的不安。
司机掉了头,很快就追上了季越的车:“大少爷,那好像是二少爷的车。”
季良看着前面,眸底阴寒:“撞上去。”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反倒比刚才还平静,可是我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忽然就是一沉:“季良,你想干什么?”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他死。”他咬着牙,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
他猩红的眸子,就像来自地狱的魔鬼,我全身都是一阵发冷,连忙拽着他的袖子:“季良,你听我说,我跟他真的没什么,刚刚……那是因为……”
“闭嘴!”季良拿着拐杖抵着我的下巴,“姜雨彤,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任何一句话,今天,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我得不到的,他也休想!”
虽然季良这么说,可是司机哪里敢真的撞上去:“大少爷,这样不好吧,有什么事,好好说……”
季良却是一拐杖就朝司机的脑袋砸了过去,立刻就把司机的头砸伤了,血流满面。
“你是怕死吗?”季良冷声看着司机,“那你怕不怕,我把你的儿子从楼上扔下去!”
“大少爷,我不怕……我不怕死,我照您说的做!”司机连忙点头如捣蒜,根本不顾自己头上血有多骇人。
我从车窗向外看去,见季越的车就在前面,开得很慢,应该是边走边在找我。
我看了一眼季良,他脸上仍是一副狠戾的神色,我知道我怎么求他,他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把手放在了车门把手上,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猛地就推开车门跳了出去。
车子带起的风里,我听到季良声嘶力竭喊着我的名字,但是听在我的耳朵里,也不过是很轻微的声音。
因为惯力,我被甩出了很远,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背脊顶在旁边的花砖边沿才停了下来。
全身的骨头都像是碎掉了一般,哪里都疼,我有好久,脑子里都是混沌一片。
季良的车到底还是停了下来,我用了最决绝的方式,逼他改变了决定。
可是先向我跑过来的人,却是季越。
季越几乎是问都没问,以他的智商,只看眼前的情况,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伸手就想要把我抱起来,但是却被我挡开了:“我没事,你快走吧。”
我固执地不用他帮忙,自己费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膝盖上可能磕破了皮,疼得有些尖锐。
我一瘸一拐地向季良的车走过去,季越在我身后,轻声问道:“你找香橙国际的资料做什么,你坚持回到季良身边,跟蒋安琪有关吗?”
我的脚步顿住,心里暗自苦笑,真不愧是季越啊,仅凭那个U盘,他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可是更深一层的东西,才是我真正想要隐瞒的。
“你想多了,我不愿意离开季良,是因为他太爱我,他跟你不一样,他很偏执,认定的事,死都不会放手,不管我去哪里,他都会找我回来。”哪怕是我死了,他肯定也会把我的尸体带回来。
“你忘了说你自己。”季越的声音,就像此刻地上的月光,浅淡如水。
我?我自己的心,早就不重要了。
我拖着一身的伤,回到季良面前,浅笑着看着他:“能回家了吗?”
他的眼神,冷得快要结冰,甚至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多余。
回到家,他又把书房的东西砸了个遍,我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收拾。
我刚用抹布擦过去的地板,他就故意打翻了墨水瓶,洒在地上,就像一朵朵黑色的梅花。
我身上穿的是白色的裙子,被墨水洇染,黑白分明,竟然也有些触目惊心。
季良看着我逆来顺受的样子,眼里的怒意更明显了:“你对我意见,为什么不反抗?在我面前假装顺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仍然跪在地上擦着墨水,连头也没抬一下:“我没打什么主意,我只知道,如果我离开季家,一定会饿死,我不想死,只想活着。”
他忽然坐着轮椅到了我的身边,一手掐着我的下巴,让我面对着他:“姜雨彤,你别以为,我是真的舍不得让你死!”
我笑笑:“没有,我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也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我没那个骨气,我天生,就是个贱骨头。”
听到我这样诋毁自己,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痛色:“你就不能求我吗,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求我,我什么都会答应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折磨自己,也折磨我?”
我没想折磨谁,我只是害怕自己会麻木,也害怕到最后他不肯放手。
只有痛了,他才会懂得放弃,才能开始新的人生。
蒋安琪仍然隔三差五的就来季家刷存在感,但自从我上次说过,让季良不要跟她太亲近,季良就再也没有拿正眼看过她。
我在厨房里盛汤的时候,蒋安琪进来了,她故意撞了我一下,滚烫的汤汁便洒了我一身,我的手上和腿上,立刻就红了一片。
“雨彤,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快用冷水冲一下!”她说着,用力地就把我扯到了水池边,拽着我的手,就往水龙头底下放。
我立刻将她甩开:“别假惺惺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蒋安琪冷笑了一下,突然就哎呀一声向地上跌了下去:“雨彤,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只是看你烫到,想要帮你冲一下凉水而已。”
我从看到她作势跌倒,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果不其然的,她正说着话,季良便进来了。
蒋安琪还装得摔得很严重的样子,站了几下都没站起来,然后娇弱地向我伸出了手:“雨彤,你扶我一下好吗,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她就是知道我不会去扶她,所以才故意这样说,好让季良觉得,我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大概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情结吧,就算季良脾气一向不好,就算他并不喜欢蒋安琪,可是看到蒋安琪跌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还是过去把她拉了起来。
蒋安琪的身体,平时也没见像这么弱柳扶风,那天对那个男人说要冻死我的时候,简直比男人还狠。
可是这会儿,完全就跟面条似的,刚站起来,就软软地倒在了季良身上:“对不起,良,我的脚好疼。”
季良抬眼看了看我,见我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低头对蒋安琪说:“你忍着点儿,我让佣人过来扶你。”
蒋安琪无比娇嗔地点了点头。
看着他们离开,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并不是输给蒋安琪的手段,而是我只要看到她的脸,就恨不得掐死她,我想要打败她,就要学着克服自己的心理。
餐桌上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冷清,倒是蒋安琪,笑着给季业倒了一杯红酒:“季叔叔,这是我爸在法国的那个葡萄酒庄园里藏了好多年的酒,您来品尝一下。”
季业对红酒情有独钟,这是业界内都知道的事,蒋安琪还真是会投其所好。
看到季业很开心的样子,谢兰也在一旁炫耀:“我这只凤血石的手镯,也是安琪送的,价值连城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这孩子有心啊,知道我就喜欢玉石。”
见我低着头完全不理会,谢兰又拉着季良问:“安琪也送你东西了吧,让我猜猜,肯定是限量版的跑车模型。”
季良点了下头,却是有意无意向我看了一眼。
“阿业你看,安琪这孩子多懂事,要是我们家儿媳妇就好了。”谢兰对季业吹着耳边风。
季越突然轻笑一声:“大哥结婚了,妈的意思,是让我娶蒋小姐吗?”
“对对对,小越,你可以考虑一下。”季业立刻附和道。
谢兰的脸色立刻面如死灰:“那也得看人家女孩子愿不愿意。”
季业对谢兰的态度很不满:“这是什么话,他们三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小越的条件又不错,何况我们季家,在龙城也是数一数二,依我看,这才叫门当户对,安琪,你觉得叔叔说的对不对?”
季业的话里话外,都在向着季越,也在语气上有些狂傲地打压蒋安琪,他的意思很明显,蒋安琪嫁给季越,那是她高攀。
蒋安琪脸上的尴尬,已经不能再明显了,但她又不能说出她喜欢的是季良,毕竟对一个有妇之夫心存念想,对她的名声不好。
硬是吃了这个哑巴亏,蒋安琪走的时候,那张精致的脸别提有多难看了。
我到阳台收衣服的时候,看到季越斜靠在围栏上抽烟,我连忙扯了衣服就往回走。
“我是洪水猛兽吗,看到我这么害怕?”他连头都没回,却也猜得出是我。
“刚才谢谢你。”我早看出来了,季越当时故意说那么一句,就是要让蒋安琪下不来台的。
他回过头,黑色的衬衣几乎快要融进夜色里,只有幽深的眸子熠熠发光:“我是在教你,要怎么利用对方的弱点,你不反击,只会让敌人得寸进尺。”
我明白他的意思,厨房里的那一幕,他大概经过的时候也看到了,如果我再不做点什么,蒋安琪就真的要把我当成死人了。
“我知道了,谢谢。”我抱着衣服,也没再多看一眼,慌忙就下了阳台。
我要反击,但第一步,是得让季良站在我这边,而对他来说,季越就是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一根刺。
大概季越也明白我的心思,他找了个借口,又回酒店去住了。
只是在公司,我们还是难免会碰到,我尽量都躲着他,可那天,公司电梯维修,只有一部电梯能上去,我们没办法避免地乘了同一部电梯。
正是上班时间,电梯里挤满了人,但是所有人自然都知道季越的身份,所以再挤,他们也不敢靠近他的身边。
然后,毫无意外的,他的周围自动屏蔽成一道无形的保护层,而我们这边,挤得快要爆了。
“喂喂喂,别挤了,再挤都要怀孕了!”有个女同事喊道。
可是这根本没用,一群人还是挤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忽然把我往旁边推了一下,我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那么被他们推了出来。
电梯里,本来就那么点地方,我被推开,身体就那么直直地撞向了季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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