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假装瞟了几眼许牧原,然后咋呼呼地说:“阁下行为实在不是君子之所为,不过看在你技术生涩的份上,就算了。”说完便转过身去继续清理墓前的杂草,胸腔一起一伏,她死死地咬唇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其实她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有那么短暂的一两秒,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沦陷了。他的靠近,他的亲吻,她都无比贪恋。每亲吻他一秒,她的心就多颤抖一秒。可是,未来呢?
她不想去想。
许牧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笑起来。
他忽然想到陆岩昨天发来的短信。陆岩说:“兄弟,我看好你,你很适合林希。但是对待‘红黄’性格的女子,光采用温柔战术是不行的,你得主动扑上去,越生猛越好,——‘红加黄’性格的女孩就好这一口。”
看来陆岩确实没有骗他。虽然他在感情上的造诣颇低,但从林希刚才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她并不拒绝他。
两人又在墓园里呆了一会儿,林希絮絮叨叨说了些话,才站起来朝父母深鞠几躬,才拉着许牧原往外走,仿佛刚才那个亲吻的插曲并不存在一样。
一出了墓园,林希的表情就明显不对了。她默默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命地想要把心底痛苦的回忆压制下去。
许牧原伸出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肩膀,以给她力量。没过几秒钟,却见林希的眼眶倏尔红了,有晶莹的泪光在眼里流转,似乎就要流下眼泪来。
认识林希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
除了执裁时的严肃、生活中的调皮、以及无论在哪都能张口即来讲芒果段子的生动外,许牧原从未见过她如此悲伤的模样。
即使是在火灾发生以后,她对着奋力抢救出来的那张全家福,都只是戏谑地说:这是我拍得最好的一张照片哎!
安静地陪伴,也是安慰的一种。
许牧原搂着她的肩,用左手招来出租车,尽量不去看她,好让她能自我缓解情绪。
两人一起上了车,许牧原伸出手臂,将林希搂入怀里,顺便用手轻抚她柔软的头发。林希的悲伤终于找到了一个豁口,靠在许牧原的怀里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许牧原干脆侧过身去,双手搂住她,让她把脸埋在自己的怀里尽情发泄。林希刻意压低了声音,像一只悲鸣的小动物哀泣,眼泪沾湿了许牧原的西装。
出租车司机见到这副情景也不多问什么,看到二人是从墓园出来,也必定是为失去亲人而悲伤。只是轻声问许牧原:“先生,去哪里?”
司机这么一问,许牧原还真不知道要去哪里。眼下林希正悲伤着,也不好问她,转念想到已过了午餐时间他们还没有吃饭,于是就回答司机道:“师傅,去T市最好的饭店吧。”
司机领命,立即开动了车子。
林希很快恢复了常态,没几分钟她便立即坐正,用力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睛自嘲道:“难怪别人说女生哭的时候更容易勾起男生的保护欲,许牧原,你有没有美人如玉在怀的感觉?简直是赚大发了吧!”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明还是红的,可那脸上的表情已然换回了外人常见的戏谑俏皮模样。
许牧原只觉得无比心疼。他伸出手去,温柔地擦了擦残留在她脸上的泪痕,声音温润又平缓地说:“林希,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仿佛多年来的伪装被人一眼识破,林希有一秒钟的惊愕。她心一沉,不知道要如何回应许牧原的探询与关心,索性不再出声,只呆呆地看着窗外如水流走的景色。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许牧原终于问:“林希,叔叔阿姨……是怎么去世的?”
林希还看着窗外的风景,听到他的问题,并没有马上答话。沉静了好一会儿,许牧原以为她不愿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又见到她转身,面无所惧地回答他:“是火灾。大火把我家的房子烧得干干净净,当时我的父母就在家里睡午觉,没有再醒过来。”
——也是火灾!许牧原的心一紧,立即捕捉到她话里不合理的地方,“人在睡觉时,即使起火了也会被呛醒来啊?”
林希满脸悲伤,声音又低又轻:“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警察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不幸遇难,我还见到了……他们残缺不全的尸体。”说到这儿,她眼眶又渐渐红了。
许牧原只觉得蹊跷,继续问:“那天你在做什么?你记得那天是哪一天吗?”
“那是2005年10月13日,我去市里拿那一张全家福照片了。我从郊区坐车到市里去,奇怪的是那天路上非常堵车,平时来回只需要两个小时,可是那天我却花了整整四个小时,所以……没能救出我的爸爸妈妈。”
林希说着,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就好像触及到了她心灵最深处的柔软与伤痛。她的表情满是懊恼,就像多年来为此深深自责一样。
尽管内心还有很多疑问,也觉得这火灾疑点重重,但许牧原见到林希的此时表情,不忍心再看她沉浸在过去悲伤的回忆里,立即为她擦掉了眼泪,故意换了话题道:“我跟师傅说去T市最好的饭店,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林希一愣,停顿了几秒钟,慢慢镇定了下来。她扬起一张泪中带笑的脸,故作惊讶地问他:“帅哥,你要请我吃饭?”
许牧原微微点头,嘴角一扬,面带宠溺:“我带了足够的钱,你尽管放开吃。”
一提到钱,林希立即想起来,前些日子住院花费了他不少钱,于是马上抬头问他:“许牧原,我现在一共欠你多少钱?把账单都拿来,我拿回卡后一并报销。”
许牧原笑了笑,回答道:“没有账单。如果你想还,我会换别的方式。”
本来许牧原并没有别的意思,可是深受网络段子摧残的林希却顿时领悟出的另一层意思:“用别的方式还债”。她立即双手环胸,假装后退了一点,满脸惊恐地问:“几次?”
许牧原没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一副恐惧自卫的样子,才又立即秒懂了她。
她……还真是天生的“红加‘黄’”性格啊!于是也就顺着她的话回答:“一次。”
林希立即蹙眉咬唇,掰了手指开始计算,她大约是在算住院期间一共花费了多少钱。半分钟后,她泪流满面地看向许牧原,然后咬牙切齿地说:“成交!这个价格……还能接受!”
许牧原知道她在开玩笑,刚好饭店又到了,于是停止了这个话题的讨论,只默默付了车钱后绅士地牵她下车。林希走下来时,听到许牧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这么孤勇。”
孤勇。
那是林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从字面上来看,似乎就是孤单地勇敢。她有多骄傲,就有多孤单。
许牧原懂她。
可是,她的心已经撕开了一道口子,她不想再在他面前血流不止了。
两个人一起往饭店里走,林希抢先跳到了下个话题:“先把钱包打开我看看,这决定我等下要点什么菜。”
许牧原丝毫没有犹豫,极配合的从包里拿出钱包递给林希,顺便接过她递过来的大衣折放在手臂上。
“哇塞!”林希一打开许牧原的钱包,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哥哥,你出门都带这么多现金的吗?”
许牧原心中一暖,似乎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又故意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带这么多现金不怕被抢啊?”林希把手指摁在那叠钱上,双眼放光。
“我是说,……你那个称呼。”
“哦?”林希回想了一下,大笑一声,“你是说‘哥哥’啊?你喜欢我这样叫?那要不咱俩结拜?”她的招牌笑容已经升上来,仿佛刚才那一切的悲伤,只是一场梦一样。
许牧原的心里酥酥麻麻的,因她一声无意识的“哥哥”而觉得无比愉悦。她的叫法和妹妹许清原明明是一样的,可是又觉得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我妈妈已经有女儿了,”许牧原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她现在只差一个儿媳妇。”
喜欢心有林希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心有林希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