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完以后,林希笑眯眯地挂了电话,然后到路边去拦车回家。
北园小区离公司也不算太远,打车也只需要一个起步价。当初这房子还是陆岩帮她找的。那会儿林希觉得这里租金太高,不愿意花上自己三分之一的薪水在房租上,可是陆岩坚持她一个女孩子还是要住地段好一些的小区,方便也安全一些。
那时候她才从A大毕业,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成为了一名外贸业务员。而那时陆岩刚刚考上T大的硕士研究生,偶尔也会来林希的住处蹭蹭饭。
有时候林希也会认真地问他:“陆岩,你说我们认识这几年了,为什么永远不可能彼此喜欢?”
这时陆岩也会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我们太像,除了性别不同之外,简直就像是一个人。我们会自恋,但绝不可能爱上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
的确如此。两个人太像,便不可能爱上对方。
他们有一样的“红加黄”性格,对于大多数事物都会持相同的看法。甚至很多时候,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半天不说话,竟然也能达到心照不宣的默契。
林希胡思乱想着,慢慢踱回了家。房子是两室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对她来说刚刚好。房间里都是简易的修饰风格,没有太多昂贵的装饰,却被她收拾得井井有条。
换了鞋后,林希给自己做了一碗鸡蛋面当作晚餐,然后开了电视一边吃一边胡乱换着台。
本地财经新闻频道有一名女人正在接受新闻记者采访。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应该有五十岁,可是保养得却相当好。她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套浅色的套装,站在无数话筒前,眼睛有神,声音清朗。
林希随意看了几眼,竟觉得这女人似乎有几分眼熟。可是再仔细想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不禁自我嘲笑了一下,然后换了频道。
吃完面条,林希在沙发上歪了很久才懒洋洋地套上拖鞋去洗碗。
客厅的一侧挂着一副巨大的挂历,是一家原材料供应商送给她的。那日历上的每一页都有用红笔圈出的日期。
林希侧头瞟了一眼,无意间发现本月已经快要结束了,而那张当月日历上竟然还空空如也,没有一个记号。
她赶忙放了碗跑过来看。一翻前一个月的那张,第一个红圈是在3号,最后一个红圈是8号,而本月的这一张呢,已经是28号了,竟然还一个圈圈都没有?
所以……这是推迟了整整25天了?
林希吓了一跳,她的经期向来准时,这次怎么会突然推迟了这么多?难道她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天……不会是巧克力囊肿之类的吧?
大学的时候,同系里就有一个女生因为患了这个病,不能见血而只能用药物抑制着经期,而且被医生告知这个病无法根治只能每个月都到医院就诊,要不然就立即结婚怀孕。想想一个女生不能有正常的经期,那该多痛苦!
一晚上林希都有些心烦意乱,最后终于决定第二天去医院检查检查。担忧了大半宿,她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希都没怎么收拾自己,胡乱地扎了个马尾,又从衣柜里拖出件样式已经有点过时的长大衣,配上牛仔裤和黑色软棉布鞋,背了个休闲大包就准备出门。
结果一照镜子发现自己俨然两只熊猫眼,又赶紧从抽屉找出一副黑色无镜片眼框带上,心想着好歹也能遮挡一下自己的疲倦。
林希一上出租出就对司机说道:“我要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司机是地道的A市人,一听这目的地便客气询问:“小姐,离北园最近的是人民医院,您看可以吗?”
“行,就去人民医院。”林希点头,双眼放空看向车窗外。
周末的医院实在是人头攒动人满为患。林希好不容易排队挂了个号,到达医院三楼的妇科时,才发现她前面还有近一百个患者在等待。
等了好大一会儿,实在百无聊耐,心里又有些焦躁,林希便走到扶手电梯旁的公共区域去打电话。电话薄翻来翻去,也只找得到陆岩来倾诉。
陆岩这边刚到武汉,才开机不久便接到了林希的电话。
他一接电话就紧张地问:“出什么事儿了?”他实在太了解她,周末的上午如果不加班,她必定会好好睡个懒觉,而不是一上午就给他打电话。
“亲爱的小岩岩……”林希一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换上了可怜兮兮的哭腔,声音倒真有那么几分凄楚,“我生病了……你会不会给我送终啊?我又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也就认识你一个人,你管不管我的啊?”
“管管管,亲爱的,快说,什么情况?”陆岩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真诚。
“经期推迟快一个月了,我才想起来!这个月我又是出国又是出差的,都忘记这回事了!你说,我不会是吃了什么垃圾食品然后长了什么肿瘤吧?要是恶性的怎么办?要是医生通知我只有两个月时间了怎么办?”林希自导自演,全然入戏。
听到这些话,陆岩才稍稍放了心。
他知道,林希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多年以来她独自生活,早已是百毒不侵独立坚强,不会因为一点儿小病痛就被打倒。在电话里,她说这样的话,或许也只不过是想找一些真真正正的存在感,以及少有的被关心的感觉。
人的坚强往往到了一个临界点,就会疲倦。而现在,林希就是这样。
陆岩轻轻地笑,脸上尽是温柔的宠溺,他说:“好好检查,等我回来请你吃大餐,哦不对,是你请我吃大餐。”
“嗯……”林希像一个小姑娘一样低语呢喃,“那你赶紧回来啊,回来就来见我,我想你都想坏了!”
走廊的那头,许牧原正和两三位门诊的医生一起走过来。他本是住院部的医生,今天临时到门诊来办事,遇上几位科室的前辈,聊起了前几天的一则典型案例。哪知道还没有走到电梯,就见到一抹熟悉的倩影侧在那儿打电话。
直到走近他,他才听见她几乎是柔软撒娇的声音。她正在说:“我想你都想坏了……”那样温柔的语气,和那种娇媚的姿态,顿时竟像一记闷锤一样,扎在了他的心里。
其他的几位医生看许牧原停了下来,以为有事,便问他:“许医生,怎么了?”
许牧原偏过头礼貌地答道:“你们先过去,我一会儿就来。”几位医生点了头,然后一起上了电梯离去。
林希已经挂断了电话,正盯着她的手机看着什么,并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许牧原等了片刻,还是温柔地喊出了口:“林希。”
她的名字,只需微翕嘴唇,便能盈盈地叫出口。不过一个寻常名字,一叫出来,却有意外的温存停留在他的唇齿间。
靠着栏杆而立的林希立即转过身来,抬头看向她身后站着许牧原。
他穿着长至膝盖白色的大褂,底下是黑色的裤子和皮鞋,向着光站在那里,与周身匆忙的背景格格不入。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精神地竖着,眼神柔和地望着她。可那温柔的眼睛里明显带着几许探寻的意味。他的俊脸白皙,平淡又静谧,像停驻的时光一样,永远波澜不惊。
他的左手抱着一个文件夹,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弯曲。在看到她的时候,那手忽然放了下来,就像一只白色的蝴蝶轻柔地在她眼前闪过,动人得不真实。
林希忽然想起那天在斯诺克俱乐部见到他时,她也有这样的感觉。
穿着衬衫认真试杆的他,和此刻穿着医袍工作的他,都总是给人十足的恬静感,如高远的天空,清澈又明朗。无论他在哪里,不需要任何背景的烘托,画面就已经足够动人。
“你怎么在这里?”许牧原微微扬起嘴角,轻声问。
林希立即恢复了原形,惊喜地说:“呀,许牧原?缘份啊,你竟然是医生?在这儿上班?真巧!我今天来这儿看病的。”
“哪里不舒服?”许牧原只觉得心里有一丝隐隐的焦急与担忧,但尽量平静地问道。
“我——”林希刚想说出口,可是话到嘴边又兀自咽了下去,要告诉他自己内分泌失调?或者,经期不明原因推迟?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说。“我嘛……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我这苦命的孩子爹是谁,只好到医院来做个手术把他拿走。哎,世上负心汉多呀!”
林希一叹气,说得跟真的一样。她入戏很快,脸上瞬间就有了悲怆的神色,可是眼睛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偷偷看着许牧原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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