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顿时对她心生崇拜。自古女人就是弱势群体,能凭一己之力走上跨国公司高位实属不易。这位集团发言人看起来也不过五十岁,仪态端庄间却尽显巾帼本色。
林希正看着电视,余光无意间瞟过电视柜的透明立柜里,摆放着一个相框。她套上拖鞋一搭一搭走过去拿出来看,发现是许牧原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看起来很新,看来拍的时间并不长。
前排坐着两个人,一位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位着白色套裙的优雅女人。照片后排站着的,便是许牧原和他的妹妹许清原。许牧原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随意地看着镜头,可那模样和眼神又是俊俏又儒雅的。许清原穿着一套合身的绿色军装,微微侧了头浅浅地笑着。
这是一幅和谐深情的全家福照片。
林希再看一眼那照片上的女人,又和此刻电视机里还在作发言的女人对比了一下,立即明白自己为何总觉得这女人眼熟了。
——她是许牧原的母亲。
他们有着极相似的表情与眼神,即使为人永远谦和,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永远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笃定与诚恳。
那一瞬间,林希觉得有些羡慕和嫉妒。
世上有幸福的人和不幸的人。幸福的人总是受到上天的百般眷顾,从家世,到容貌,从亲情,到职业,无一不完美。可是,偏偏她是不幸的那一类。
林希回到沙发上歪着,意识不受牵引,双眼放空想到了过去的事情。
人们总说小孩子记不住三岁以前的事情,可是她却清楚地记得。她知道自己不是出生于T市,她知道小时候总抱着她哄她睡觉的人,不是已经去世的林启迪余秀英夫妇。
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她曾问过养父一次,她稚气地说:“生我的爸爸妈妈呢?”
那是林希第一次看见养父养母的眼泪。
林启迪似乎呆滞了很久,才把林希抱到怀里,轻言细语地回答:“希希就是我们的女儿,没有生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早就不要你了,希希,你要记住,是他们不要你了!”
一想到父母的眼泪,就会心痛啊。
于是从那开始的多年岁月里,林希对亲生父母只字不提。偶尔心里如闪电击中般想一想,难免会对那重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产生怨恨,她并不是残缺儿,并不是天生的疾病患者,为什么不要她?为什么生下来又狠心抛弃她?
于是多年以来,她从未曾有过要去寻亲的念头。
即使是后来林启迪夫妇因火灾去世,她成了没人疼爱的孤儿,也不曾想过要寻找到生父母以寻求帮助。她只能通过社会和政府的资助,以及自己每年拿下的高额奖学金和助学金,一步一步,完成学业。
这么多年内心的真正辛酸,无人能懂。
在外人看来,她是那个永远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超级逗趣女学霸,可是她的辛苦、她的执着和倔强,却无人知晓。
即使这个背景如此悲伤,可林希还是成长成了今天骄傲的模样,该是多么不容易。
林希闭上眼睛,心脏有几秒间的抽痛。等那抽痛过去,她却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客厅里面暖气开得足,林希穿得还算多,倒没觉得很冷。
第二天早上,许牧原回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林希蜷缩着身子睡在沙发上,一头秀发因她的左右翻滚而无比凌乱蓬松。她两只手都枕在头下,似乎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
许牧原将手中的大衣挂在衣架上,迈开长腿走过来将林希轻轻横抱起,准备送她回房间去休息。抱着她走到门口,才发现她房间的床上用品还没有铺叠上去,又只得回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林希还没有醒过来,这一觉好像睡得格外深沉。
在梦里她似乎见到了她所梦想和向往的一切,于是意识久久不愿回到现实中来。睡梦里的她,看起来很甜美。一张脸粉嘟嘟的,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如两只轻盈的蝴蝶掠过。她的嘴唇薄且红润,时不时蠕动几下,似有呓语发出。
许牧原帮她脱去外套,然后放到床上。林希找了个舒服的侧身姿势又接着睡去了,许牧原站在她的身边,朝她默默看了一会儿,将脸凑到她的唇边去,停顿了片刻,却最终还是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因为值夜班睡得并不好,这会儿许牧原也觉得无比疲惫,于是躺到沙发上补眠。
两人都是被几个小时以后的持续敲门声惊醒的。林希先醒过来,转动头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环境,大脑迟顿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许牧原的房间。
可是……她为何会在他的床上?
林希立即掀开被子跳起来,也顾不上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光脚套上许牧原的拖鞋就往外冲。出门一看,许牧原正从沙发上醒过来,慢悠悠地揉了揉眉心。他回头也一眼看到林希,,几秒后,他才起身去开门。
门才开了一点缝,程又知洪亮的声音就传来:“老许,我路过你们医院,你同事说你回家了,就过来看看。好好的一个周末不出去泡妞躲家里干嘛呢!”
许牧原没有答话,只转了身朝里边走。程又知乐呵地带上房门,一转身却瞬间被吓了个目瞪口呆。
那抹赫然入目的秀丽倩影,不是林希是谁?
可是她怎么和许牧原一样,一副刚刚起来的样子?整张脸还带着轻微的起床气耷拉着,更要命的是,她还穿着许牧原的男款拖鞋!
林希对上程又知的眼睛,立即嚎叫一声冲到浴室去刷牙。
程又知痛心疾首地朝许牧原吼道:“老许!你怎么这么不仗义!你这个伪君子!”
许牧原没有理他,只是换了件衣服,又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这才回头对程又知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兄弟妻,不可欺。兄弟祝你们……白头偕老!”过了良久,程又知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顺便恶狠狠地朝许牧原咬了咬嘴唇。
许牧原知道他是开玩笑,也知道从幼儿园起这小子就开始泡妞,自然不会真的较真到为了一个女人到兄弟反目的地步,也就懒得再解释,倒了杯水给他,然后靠着沙发坐了下来。
程又知脱下他的厚夹克,倚在沙发壁上点了根烟。抽了几口,他才轻声地对许牧原说:“最近本罗公司……局势很奇怪啊。”
过了半晌,许牧原才接话问:“内部问题?”
程又知猛吸了一口烟,点头道:“表面风平浪静,可是暗地里却是风起云涌啊,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但总觉得像有事情要发生。刚好现在又是能源资源开发的关键时期。”
许牧原虽没有在父亲的公司任职,但多少还是了解一点本罗公司的结构。他想了想,又问:“你怎么不问问你爸?”
边上的程又知把烟掐灭,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一靠,笑答道:“嘿,我大多时间都在出差,回来也难得见到他。”
程又知的父亲程国栋是本罗集团全球副总裁,是许牧原的父亲许才平最得力的助手。历经三十年的发展,本罗公司早已在全球能源一体化领域占据了至关重要的一席之地。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安静地坐着。刚好林希洗漱完毕出来,许牧原便站起来对程又知道:“我去洗脸。”
林希只好走过来傻乎乎地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与程又知闲聊起来,无外乎就是“吃早餐没有”之类的话。
“师傅,你俩好了多久了?”程又知带着一脸的忧伤,揉着一颗粉碎的心说道。
“两……两天。”林希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那我的存折你还要不要看了?”程又知眯着眼,忽然一脸戏谑。林希一看他这个样儿,也知道他是存心找台阶让自己释怀,于是立即笑眯眯答复他:“留着给正主儿吧!我得查查许牧原的存折了。”
两人皆会心一笑。
许牧原洗漱好之后走出来,对程又知说道:“对了,幼稚,昨天夜里……你小姨和姨夫……又到医院来了。”
本来程又知脸上还带着些浅浅的笑容,这下听到许牧原的话,顿时又沉默了。林希立即问道:“怎么了?他们生病了?”
“何时是个头啊!”程又知忽然低声感慨了一句,靠到了沙发上。
“昨天情况比较严重,”许牧原也不知是对谁说,“小姨伤到了内脏。”
可程又知却似乎早已习惯他的小姨和小姨夫多年来的家暴,也不吱声,只深深地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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