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我们没能白头到老
他走后,我郁郁寡欢,惶惶不可终日。
他走了,好像这个世界没什么可值得我留恋的了。
我一直都以他为重,以他为尊,我的世界满满当当刻满了他的名字。
他一走,抽走了我的主心骨,以他为中心建造的世界轰然坍塌。
迷惘、茫然、无措。
那一天晚上,我空洞的爬起了身,摸到了刀片,抵在手腕处,隔着皮肤还能感受到鲜活跳动的血管。
右手的手腕上已经留过疤痕,那是我为了自保而划下的痕迹,正因为这道疤痕,我失去了当医生的资格。
这一次,我…自愿放弃。
划破手腕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不是绝望孤独,而是解脱和释然。
我以为我会死,很平静的等死。
可我失策了,我没死。
在梦中,我见到了他,他告诉我让我回去,那儿不是我该去的地方,还有孩子需要我照顾。
孩子?
什么孩子?
我很想问清楚,可事实容不得我问清楚,他就消失了。
等到我清醒过来,我才恍然大悟。
哦,孩子。
我和他的孩子,我以为已经不幸夭折的孩子,他还活着。
沈屹琛临终前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叫沈致远。
致远…
宁静而致远。
我想这是他的意思,我就不去篡改他的名字了。
看着小小的肉团子,我愈发迷糊,他和沈屹琛长得可真像。
眉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沈屹琛的孩子。
我抱着他不舍得撒手,心酸涩难忍。
为了致远,我努力的让自己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中,克制住自己不去想他。
可看着致远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他,我更加无法自拔。
甚至曾一度以为自己出了精神疾病,产生了幻觉,我总是能看到他的影子,就好像他在我身边。
我一直压抑着这种恐惧,我怕自己会变成疯子,借由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
落水的那一次,我清楚的感受到,我看到他了。
事后我得知,当时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
谁救的我?难道那不是我的幻觉吗?
为了安下心,我不稀跑到通安去求个答案。
后又觉得荒唐,在乔沉说出那几句话后,我像是自我否定般,急匆匆的离开。
回到滨城,我见了宁晓媛,她说她恨我,讨厌我。
因为…是我抢走了她的一切,我觉得好笑,我跟她从来没有过交集,何来的我抢走她的一切这一说?
我耐着性子听她胡扯,直到她说起了爷爷的事,我才留了个心眼。
我实在没有想到,爷爷跟沈芍蓉之间还会有这种牵扯。
从沈家离开的我,忽然间觉得失去了目标。
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
我很同情沈屹琛,同情他年纪小小就被严苛要求,我爸虽然死得早,可在我记忆中,他始终都是那个慈祥和蔼,对我有求必应的好男人。
我也见过落魄后的余梓琴,她一直坚持己见,她说是我的父亲强暴了她,才会怀上我。
我不信。
过去的那些陈年旧事,孰是孰非,我不想追究,在我的记忆中,我的父亲他就是一位待人亲切随和的男人。
是真是假,我也不想去了解,余梓琴她…最终还是为她所做的恶事付出了代价。
我不是圣母,不会因为她跟我有血缘关系就忘掉她曾经想致我于死地的事。
任由她自生自灭,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惩罚方式。
沈芍蓉,这个女人,初见时,她优雅大方,可我没想到三番两次想害死我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涵养极好的女人。
第一次,沈芍蓉想彻底毁掉我,安排了人来想强暴我,拍下录像带,没能得逞;第二次,她安排了车祸,想让我一尸两命。
我的孩子,差一点就死在那场车祸中。
我还没有找她,她就找上了我。
她告诉我,她爱沈之沛,所以她恨白雅抢走了沈之沛,曾一度发狂,误杀了白雅,差一点害得沈屹琛葬身火海。
我信她说的话,也信她很爱沈之沛。
只是这份感情早已经扭曲,她害了自己,也害了沈之沛和白雅。
变态到自己无法跟沈之沛相守,还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沈之沛的儿子沈屹琛。
因为我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沈屹琛娶了我,所以沈芍蓉她恨我入骨,就像是恨当年的白雅一样。
我不知道她会癫狂到这种地步,因为沈屹琛死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没了意义,所以她根本不怕事情被曝光,她只想拉着我跟她一起去死。
她在周遭埋下了大量的炸药,我根本不可能活着逃出去。
濒临死亡之际,我依稀看到了模糊的场景。
能够听到有人再说话,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知道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我就算是死,也要找到。
我活下来了,这一次不是我大难不死,而是有人救了我。
再一次见到乔沉,我就知道有些事是超乎了我的预想。
果不然,我见到了沈屹琛。
他只是一缕散影,若隐若现,可他的出现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幻觉,他真的一直都在我身边守着我,从未曾离开过。
乔沉告诉我,他必须得走了,不能留下来,因为他本来就不应该存在这个尘世。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们的孩子,致远他有多乖巧,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很想他,他就走了。
乔沉连让我们好好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让沈屹琛彻底离开了我的世界。
阿聿来找我,我问他,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轮回,信不信我们现在都是因为因果报应。
他说他信。
我也信,我好像依稀看到了前世,是我欠了他的,这辈子来还。
此后的几十年里,我的人生很平静,一帆风水,波澜不惊。
只是…我很孤独,也没有人再能够走到我心底。
好像那条去往我心底的路早就被封死了,无人能进。
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阿聿,辜负了他对我的一番情意,我怎会不知他一直不娶不结婚是为了我呢?
他对我的好,我看得见;他对我的感情,我也感受得到。
可是抱歉,我无法回应,注定要辜负。
人越老就越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我也不例外。
垂垂老矣,我总爱回想过去的事。
想想看,我这一生,好像不甘平凡,比起许多按部就班的人来说,我的经历足够丰富多姿。
我的爱情,不算轰轰烈烈,但也刻骨铭心,至少到现在,我都未曾忘了他。
我尚且不知,沈屹琛临死前,写了那么多封信,买了那么多礼物。
邵明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他亲自去挑选的,当时他身体状况已经很不乐观了,可他不听劝,还是坚持要去亲自购买。
每一年,我的生日和新年,我都会收到他的信和礼物,就好像他一直都没离开。
每一封信都很冗长,满满当当,洋洋洒洒的一整页,我也会很耐心的看完,收好。
他告诉我,他一直都十分后悔,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机会能够重来。
他希望我忘了他,重新开始。
我笑他傻,笑他闷骚。
明明就不希望我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还要故作大方,我很清楚,沈屹琛他不喜欢我身边出现其他男人,更别说是让我重新跟其他男人组建新的家庭。
我知晓他心意,也只拿他的话当成笑话看看,我知道他拿话酸我,我也不搭理。
老了,我就爱拿他写的东西翻出来看看,他送的那堆礼物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可有可无。
还没有乔沉给我的那枚扳指重要,我病得迷糊,看不清楚字了。
阿聿念信给我听,总笑话他,“这人恶心不恶心?他写的下去,我都看不下去。”
我知道阿聿只是嘴上说说,嘴硬心软,他一边埋怨一边念,我也只是笑笑。
多好,要是他在就好了。
一起到老,那该多好,哪怕不在一起,也好啊…
一直病的糊涂的我,那天晚上忽然间意识清醒了,人也感觉爽利有精神了,我撑着起了床,换上了衣服。
阿聿在外边等我,他说他带我过去找沈屹琛,我说好。
一路上,他都不断的在跟我说话,好像是想要将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跟我说的话都说完。
到了陵园门口,阿聿他说,“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送你到这里,去吧,去找他,我知道你想见见他。”
我心脏蓦地一紧,眼底泛酸。
我说,“阿聿,谢谢你。”这几十年如一日的照顾我,即使插科打诨,即使常常毒舌嘲讽我。
我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远远超过了沈屹琛。
可我…不争气的,无法将他放进我心底,我只能拿他当哥哥看待。
我找到了他,在他墓前,我释然了,终于…终于熬到了要解脱的这一刻。
我看到了他,他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我低喃道,“我来找你了,等我。”
我这一生,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但我从不后悔,我唯一觉得难受的只是我们没能白头到老,天各一方的太早,只希望下辈子,能够平凡相守,一世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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