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Chapter 123 伤害,双重的(2)
一件外套披在陆熏怡的身上,海风吹卷着她的头发,她整个人矗立在海边,呆呆的望着海平面。
大叔拍了拍陆熏怡的肩膀,“丫头,回家吧,夜晚风大。”
从顾家葬礼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陆熏怡整个人都闷闷不乐,表面上还是和以前那样正常的作息,可是她的眼神中,总有一团挥也挥不去的阴云,大叔怎么不知道,陆熏怡常常在夜幕里哭泣,一个人傻傻的盯着大海,一站就是一整天。
大叔甚至开始怀疑,如果陆熏怡肚子里没有孩子的话,她一定会走到海中,被大海淹没,她也会毫不在乎。
“阿爹,为什么最近都不见日月同辉的场面呢?”陆熏怡呆呆的问着,大叔苦笑了一下,这个问题,陆熏怡几乎每天都要问一次,“傻孩子,你也不瞧瞧,这都是什么天气了,快深冬了,冬天里别说日月同辉了,连太阳的影子也没有,孩子,别等了,回家吧,这海面上风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啊。”
大叔现在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够把孩子搬出来,不然陆熏怡根本听不进去,也不为所动,她整个人,就和失去了灵魂一样,太让人心痛了。“哦,原来已经深冬了啊,就不可能出现日月同辉的景象,对么?那见不到太阳的月亮,一定会孤独,一定会很难过,她会很想念很想念太阳的。可是太阳,太阳一定很讨厌月亮吧,月亮这样对待太阳,太阳已经不想再见月亮一面了,太阳,冬日里已经再也感受不到太阳的温暖了。”陆熏怡说着就抱着自己的双手,眼神迷离的,那么的痛苦,那么的伤心,眼泪也不自觉的垂落了下来。
“哎!傻孩子,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大叔也看不下去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太阳和月亮的故事,他怎么又不明白太阳和月亮代表的是什么,可是陆熏怡如果真的在这样下去,别说整个人会逼到疯癫的状况,连孩子也会不保!这些日子大叔为陆熏怡把脉,他很清楚,脉象越来越紊乱了,如果陆熏怡再受到丝毫的刺激,她随时都有早产的可能。
最让大叔感到心疼的是,陆熏怡这个样子,实在是人不人鬼不鬼,何苦这样折磨她自己呢?
“走吧,隔壁的大婶做了你最喜欢的松花糕,还有新鲜的鱼,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大叔如一位慈爱的父亲,在请求着陆熏怡的听话,陆熏怡笑了笑,点了点头,在大叔的搀和着,一步一步的从海边走到自己家的屋子里。
“阿爹,你有没有特别后悔的事情?”陆熏怡突然问着大叔,问了以后立即就后悔了,“我真是糊涂了,阿爹这样的为人,怎么可能会犯错呢?”“呵呵,丫头啊,你还真太看高阿爹了,阿爹也有犯错误的时候,也做了一件非常让阿爹后悔的事情。”大叔幽幽说着,眼神仿佛漂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妻子去世的早,唯一的托福就是我的儿子,我对儿子是非常的严格。一直要求让他子承父业,丫头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时候大叔也算是个医生,可是那孩子对医术一点也不敢兴趣,老是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也没有认认真真的去发现他在其他方面的造诣,都以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不务正业,唾之以鼻,很是无情啊。”大叔大声的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
陆熏怡感到大叔心底的那份歉意,“阿爹,熏怡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做父母的是什么心情,但是在我怀宝宝的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哪一个父母不是真心爱自己的孩子?大叔你做这些的初衷也是为了儿子好,构不上任何的错误。”
微笑的弧线在大叔的脸上若隐若现,他摇摇头,“如果仅仅是这样,一切都有挽回的可能。可是,他长大了,变得越来越叛逆了,我着急了,我突然发觉我根本进不去他的世界,我和他哪怕朝夕相处,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没用超过十句。那个时候,我才明白,我和儿子越走越远了。我越害怕失去儿子的信任,我就越做一些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的事情。他喜欢上了一个东西,很喜欢很喜欢,我却认为这样会坏了他的潜力,会耽误他的前程,想尽办法,让那件东西永远的消失。。。”
说到这里,大叔的眼中噙着泪,声音也有点梗咽了。陆熏怡有点后悔了,大叔一向都是不爱说过去的人,那表示过去对于大叔来说,是很痛苦的,自己太残忍了,为什么一定逼大叔说呢?“阿爹,过去就过去了,你别自责,好么?”
“没事,丫头,你不知道,只是风沙进了眼睛,没有大碍的。我接着说,后来,他很恨我,说要和我一刀两断,后来,我也很生气,便也没用理会他,心想着或许让他吃点亏,他或许会变的成熟点,能够明白我这个又做父亲又做母亲的用苦良心。就是因为我和儿子的赌气,让我做了一辈子都不原谅自己的事情,因为我对他的放纵,我对他所作的事情,就算知道了也冷漠的对待。最后,他就这么死了,他死地时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用见到,我连一句,儿子,我很爱你,的话也没用说出口,没用这个机会。记忆中,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兔崽子,老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了你这个不孝子!”大叔全身都颤抖着,实在忍不住了,陆熏怡心痛的将大叔抱住,大叔靠在比自己矮很多的陆熏怡肩上,开始流下了眼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最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说了这样的话,我甚至在想,老天爷就是用他的死,来惩罚我的!他死地时候,是不是还恨着我?我。。。我真的很后悔,后悔,我对不起妻子的遗愿,更对不起我的儿子!我不是个好父亲!”大叔最后直着身子,立即擦了脸上的眼泪,笑了笑,“你看你阿爹,很没用是不是?呵呵。。。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想通了,但是每次想起来,还是有一点点的难过。现在亲口和你说这些,我却失态了。丫头,不可以笑话阿爹。”
大叔恢复的很快,笑起来眼角初的皱纹隐隐见到,陆熏怡虽然不知道大叔究竟多少岁,但是见他健硕的体格,应该还不到五十,但是,头发都斑白了,这是心病啊,磨砺着大叔的精神,折磨着他的灵魂。
突然陆熏怡感到自己的那点苦楚和大叔所经历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大叔的后悔之事,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那种绝望的心境,又有谁能够真正明白?陆熏怡靠在大叔的肩膀上,“阿爹,熏怡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阿爹。都怪阿爹,平日里把我宠坏了,我怎么可能安慰阿爹呢?阿爹在熏怡心目中是无敌的,是了不起的呀。阿爹,你要相信,现在你有我,熏怡就是你的女儿,不久还有一个外孙,我和宝贝都会守护在阿爹的身边,绝对不让阿爹感到寂寞。熏怡也保证,一定听阿爹的话,不和阿爹斗嘴,好不好?”
深深的叹气,大叔微笑着拍拍陆熏怡,这个丫头,还说不会说话,简单的一席话就让自己心中的阴云吹走了一大半。大叔拉着陆熏怡的手,盯着陆熏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好,你就听阿爹的话,去见他吧,去告诉他,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不想让他在你和未婚妻之间做选择,不想让他受到伤害!去告诉他,你还爱着他,你那日说的话,全是骗他的!”
立即抽回自己的手,陆熏怡的眼神都慌张,“阿爹,你在说什么?我好不容易离开他,怎么可能还和他想见呢?”
“丫头,傻丫头,你看看你这个样子,没有精神,脸色也不好,你以为每日你当着我的面大口大口的吃饭,我就不知道你的心病?你难受,你痛苦,你挣扎,你煎熬,这些都是心病啊。你看你的肚子,圆鼓鼓的,你随时都可能生下孩子,如果你的思想没有做好准备,别说孩子,就连你的命,都会有威胁!这是我作为医生很负责的告诉你。阿爹刚刚告诉了你,阿爹做了一件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的事,但是阿爹还是尽阿爹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去做一些可以让死去的儿子高兴的事情。阿爹都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机会是有的,只是你不敢而已。”
陆熏怡往后退了几步,她是那么的害怕。因为大叔的眼神,那么的具有穿透力,仿佛可以将自己的灵魂都看的清清楚楚般,陆熏怡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她摇着头,不确定的说道:“可是,如果我去的话,那么之前做的,不是都没有意义了么?而且,他会再见我么?我把他伤害成那个样子,以他的脾气,是不会想见到我的。”
“丫头,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在哪里么?你总是一个人做决定,将所有的痛所有的苦一个人抗!但是你没有真正的面对自己过!你没有大声的告诉顾宸佑,你曾经做间谍监视他,你没有向他要过原谅。你也没有正大光明的问过顾宸佑,你和齐可儿,哪个是他想要的。你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么?是你们从未真正的敞开心,真正的向对方打开心扉!陆熏怡,做人不是你这样,事事都为别人着想!更何况,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可以没有问顾宸佑的意见,你就擅自做决定呢?还有,孩子也是,他还没有出生,你就夺去了顾宸佑做父亲的权利,这样是不公平的,而且,也是最残忍的。”
大叔说的句句在理,让陆熏怡都懵了,她闪了闪眸子,手足无措的,问道:“阿爹,你真的要我去?现在?”
“阿爹因为以前为自己的孩子做了很多决定,所以一直以来,只要是你做的决定,阿爹都会顺着你。但是在感情这件事上,在孩子这件事上,阿爹发现,你的决定是错误地,因为你一点也不开心,顾宸佑也不开心,孩子就算长大了,也会追问你为什么不让他去找爸爸,那个时候,你怎么面对孩子的疑问?阿爹替你做这个决定,你就听阿爹的,乖乖的,让顾宸佑做一次决定,若他还是坚持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拼命撮合本就不相爱的两个人呢?若是他真的说了不要你和孩子,你便死了这条心,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好的跟阿爹回家,平安的生下孩子,我们父女俩,一起好好的抚养孩子,一家人在这个村子里,过简单的日子,可好?”大叔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情感,如海浪一般,一浪又一浪的向陆熏怡扑过去。
太疯狂了,真的太疯狂了!
陆熏怡突然笑了起来,“好,阿爹,我听你一次,我就轰轰烈烈的,做一次疯狂的举动,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后悔!”
终于笑了,大叔安心的点了点头,这个丫头,应该是被祝福的,不应该和他这个老头子呆在一起。
。。。。。
顾家的大院里,异常的安静。
“少奶奶,少爷还在处理文件么?那咖啡还要送去不呢?”玛丽怯生生的问着齐可儿,齐可儿也叹息了一句。现在顾宸佑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理人情,变得很有距离感。这些变化,让家里的女佣下人们都害怕的不敢再接触顾宸佑,齐可儿也没有办法,她一直在等着顾宸佑和自己接触婚礼,可是他却只字不提。
顾爷爷的去世也一个多月了,按照民间的习俗,顾宸佑守孝也守了一个月了,可以办婚喜事了。森叔昨天还对齐可儿提到,顾宸佑已经让他选日子了,这样的顾宸佑,让齐可儿捉摸不透。她和所有人一样,都不知道那天顾宸佑和陆熏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可以很确定的是,顾宸佑彻底的和陆熏怡玩完了。在这一点上看,齐可儿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好了,你再去煮一杯卡布奇诺吧,要热的,我待会给他送过去。”齐可儿瞄了一眼院子,“怎么突然下起雪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玛丽听到齐可儿帮她,她开心到不行。上次顾老爷子的死,自己也迷迷糊糊的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景少爷也询问她关于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玛丽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记忆好像很深刻,可是却丝毫记不起来。因为这件事,顾少爷有点不高兴,玛丽可不想再让顾宸佑讨厌。玛丽笑着说:“少奶奶,我们都惊奇了,今年还没有到严冬,连冬至也没有到,竟然下起雪来了,今年还真是奇怪呢,你看雪花好大好大,大伙都去看雪了。”
雪花么?
怎么看到雪,齐可儿就想到那个女人呢?
齐可儿打开窗户,手伸到窗外,果然是很大很大的雪花,“好了,你们都去半山上去玩雪吧,让森叔带你们去,就说我说的,你们这些天也忙坏了,也该适当的休息一下,去玩雪吧。”
玛丽开心的盯着齐可儿,“谢谢少奶奶,我立即就去,太感谢少奶奶了!”
盯着玛丽无比夸张的背影,齐可儿笑了笑,正式嫁给顾宸佑的日子快到了,自己竟然也学起了少奶奶的架子。顾宸佑这一个月来,总是在家里公司里挑刺,这些下人们都已经有怨言了,是时候让她们放松一下,顾宸佑就由她一个人照顾就好了。不管顾宸佑做什么事情,自己只能无代价的支持他,为他善好。
齐可儿开始对自己感动起来,自己竟然那么的伟大!
就在胡思乱想之间,齐可儿瞧见了大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表情立即僵住了,那不是陆熏怡么?
大叔将陆熏怡送到岸边,在那里等着自己,陆熏怡张开手掌心,片片雪花落在自己的手里。自己千挑万选,选了个这么好的日子,会是个好的预兆么?她和顾宸佑的心结,能够解开么?
痴痴的望着自己手中不断融化掉得雪花,陆熏怡竟然没有勇气按下门铃。
门却开了,齐可儿出现在陆熏怡的面前,陆熏怡竟然有几分紧张。
齐可儿斜眼看着陆熏怡,她打扮的和粽子差不多,不过肚子大的好惊人,快要生了么?“陆熏怡?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真的是你?你还有脸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想看看宸佑被你折磨死没有对不对?”
面对齐可儿指责,陆熏怡竟然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反驳,只是低垂着双眸,“可儿小姐,我今天来,不是来伤害任何人的,我也不是来吵架的,我只是想,说清楚一些事情。”
面对陆熏怡笃定的眸子,齐可儿脑中闪着一句话,“绝不可以让她见到顾宸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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