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抽抽鼻子：“这也好。我现在终于懂爱了。我不后悔这一年做的任何事。和罗博的婚礼，和云岩的婚礼，甚至，和云岩的那一夜……这都是必然会发生的。如果没有罗博，我不会懂得被爱；如果没有云岩，我不会懂得爱。如果没有这一年，我这辈子，其实都白活了。”

　　“燕子，别说了。”乔云雪伸出指尖，轻轻拭掉燕子脸上的泪珠。

　　燕子默默看着自己的脚趾头：“我知道，嫂子不会赞成我和他在一起。”

　　乔云雪保持静默。她当然明白，燕子说的他，指洛少帆。

　　“哥也不愿意，爸更是坚决反对。”燕子鼻子一酸，眸子湿了，“我知道我们很难在一起。所以我才说，我和他是闺蜜。我是真的把他当闺蜜，因为我知道，也许，当闺蜜，我们他才能一起一辈子。嫂子，你别难受，最多，我和他当一辈子闺蜜得了。”

　　乔云雪的手，慢慢缩回，轻轻压上自己的膝盖……

　　泪雾中，燕子怯怯地抬起头来：“但是，我不可能和他离开。嫂子，我绕了那么大的弯，好不容易明白，我自己要的是什么。我仍然希望，得到嫂子的祝福！嫂子，我爱你！”

　　默默别开目光，乔云雪给不了燕子回答。

　　一抹眼泪，燕子绽开个笑容：“我们不说这些事了。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色，我们认真划船玩……”

　　来电铃声打断了燕子的话，燕子看了看号码，再瞄瞄嫂子。轻轻关了机。

　　少帆的……

　　又一个来电铃声。

　　乔云雪看着那个号码，忽然激动起来。按向接听键的时候，指尖轻颤：“舒渔？”

　　“云雪，我们马上回国了。”舒渔粗犷的声音破空而来。

　　胳膊一颤，手机几乎落地，乔云雪深呼吸：“回来……真好！”

　　“谢谢！”舒渔声音有些沙哑，“云雪，对不起，当年……不辞而别。”

　　“别说了。那不怪你。”乔云雪泪珠刷地落了，“真的，那不怪你。我知道你。回来就好，油画街许多邻居都想你。也都盼着你给油画街大增光彩。”

　　舒渔停了停，微微尴尬：“云雪，她也会回来。”

　　“她？”乔云雪一愕，默默合上眸子，“你们会结婚么？”

　　舒渔声音有些变调：“云雪，我需要你的祝福。云雪祝福，我就结婚，云雪不祝福，我就不结婚。”

　　“祝福？”乔云雪鼻子一酸，鼻子塞住了，喃喃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一个个居然约好似的，全部需要她的祝福。

　　“云雪，我要登机了，以后再聊。”舒渔的声音微微暗哑，“真想立即看到我们油画街的美人儿。”

　　“嗯。”乔云雪一个劲点头，泪珠，如雨般落下。

　　一别经年，还是当初那个舒渔么？

　　她想见舒渔。

　　可是回来的，还会有她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的女人——洛海华！

　　已经分不清对她是什么心情，但她真心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燕子看着嫂子淡淡的心酸，也想哭。可是，她的肩头悄悄地瑟缩了下——洛家现有的事都没搞定，洛海华又回来了。这岂不是雪上加霜？

　　洛海华呈一时傲气，将哥逼去欧洲，可她确实没得到任何好处，最终带着满心的惆怅离开。

　　可是，洛海华却毁掉了嫂子对她全心全意的信任。

　　“嫂子，你可以不见她。”燕子无力地安慰着。

　　乔云雪笑了笑，凝着碧绿的湖，白皙的指尖，轻轻勾起被风吹乱的长发，抿到耳后。好半天，她喃喃着：“你和洛少帆在一起，倒是永远不会有一个前女友找上门来……”

　　“嫂子，你说什么？”燕子追问。嫂子说得太含糊了，她没听清楚。

　　另外一艘船。

　　“爸爸，妈咪好象在哭。”容家的两个宝宝，有点不近常理——儿子细心，女儿霸气。相隔十米远，悠悠也贴心地发现妈咪有不同。

　　青青趴上船沿，一本正经地点头：“燕子姑姑好像也在哭。”

　　“妈咪好久没见姑姑了，所以激动得哭。”悠悠说。

　　青青摇头：“我猜燕子姑姑把妈咪气哭了。你瞧，妈咪哭得好厉害，眼睛都红了。”

　　长眸凝着十米外的船，容谦轻轻把女儿抱着坐好：“来，我们去桥那边。”

　　有些女人的事，只能女人自己解决。

　　悠悠小朋友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仰着可爱的小脸儿：“爸爸，夜晚干爹还会偷偷跑姑姑床上吗？爸爸，我明天早上也可以去拿干爹的裤子，爸爸，下次是不是还可以一起划船……”

　　“……”无力地摇头，容谦揉揉娃儿的小脸，“嗯。”

　　他深邃的长眸，却轻轻落上妻子——燕子和洛少帆的事，他确实忽略了云雪的看法。

　　云雪，洛少帆已经是个故事了，是不是……

　　这个晚上，保安却没有和容谦报告，燕子有出去的记录，也没有谁夜半来探访燕子。

　　可是，夜阑人静的时候，蒙胧的星空下，别墅后面的不锈钢护栏处，两人隔着栏杆相视，四只眼睛却缠在一块儿，鼻尖对着鼻尖。

　　“你姐要回来了啊？”燕子的声音。

　　洛少帆的声音倒是错愕了：“有么？”

　　“舒渔打电话给嫂子啦！”燕子淡淡的惆怅，“说会马上回国。洛洛，我觉得，如果你姐回来了，我们八成闺蜜也当不成了。”

　　他的手，紧紧握着她微凉的手儿：“燕燕，别担心！”

　　“可是，你姐当年真的很伤嫂子的心。”燕子声音有些沙哑了，“被好朋友欺骗半年的感觉，真的不好受。我可以理解嫂子。青青长大懂事了，都会恨你姐。是你姐的原因，才让她出生的时候，没有老爸陪着。”

　　“燕燕，对不起。”洛少帆轻轻揉揉她的脸儿。

　　燕子站了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不过，我觉得，我们最近要回避。我不想嫂子不开心。洛洛，我们不争取了好不好，一直当闺蜜好不好？”

　　“不好。”洛少帆摇头。

　　燕子后退了一步，离开他胳膊能掌握的范围。她默默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你真的不想只和我当闺蜜吗？”

　　“想。”他的回答简短，有力，震人心魄。

　　“可是……”燕子纠结着，十指都拧到了一块儿，最后勇敢地抬起头来，“我们明天上午十点翘班好不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明天上午十点？

　　那个时候他要竞一块地，不过……洛少帆点头：“好，明天上午十点。”

　　“你要带点东西来。”燕子轻轻地告诉他，“然后，我们一起去人民医院那儿……洛洛，你听清楚了吗？”

　　“好！”洛少帆声音轻颤。

　　燕子慢慢后退，凝着他，抿着唇儿好久，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转身跑了。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洛少帆慢慢退回马路上。坐进驾驶座，出神地凝着三楼，燕子卧室里蒙胧的灯光。

　　明天上午十点……

　　他的心，忽然沸腾起来。他已经许多年没这么热血沸腾了……

　　两杯红酒。递给云雪一杯。

　　“云岩不肯去B市，他有什么打算？”容谦平静地凝着妻子，“我不能再让他和燕子接触。云雪，燕子的命，保得辛苦。这种致命性的发作，就算把命救回来，身体机能也会全体下滑。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下一次。”

　　轻抿一口红酒，乔云雪眸子有些湿润：“我会找机会和云岩谈谈。”

　　他轻轻搂住她单薄的肩头：“洛少帆……我能确保他不会欺负燕子。这是我最放心的地方。”

　　她静静仰头，默默看着他。他真挚的目光，让她心醉。他是个标准的好哥哥，她不是个标准的好嫂子。

　　她别开眸子，静静地看着远方：“他们在一起，我下次是不是要喊洛海华一声姐？”

　　“云雪……”他蓦地搂住她。紧紧的。

　　有些事，永远都有阴影在那儿……

　　第二天。

　　九点半开始的拍卖会，容谦和乔云雪联袂参加。

　　轿车开得不快不慢，正方便欣赏三春的美景。

　　“龙基今年还没竞到一块地。”乔云雪轻轻地，“估计龙基再不能竞到地，他大伯和叔叔，会出头了。”

　　“何妨！”容谦长眸眯紧，“我等的就是他们出头。或许，洛少帆也正打算让他们出头。”

　　“会么？”乔云雪愕然。

　　容谦淡淡一笑：“他如果想把燕子娶回家，这是必不可少的举动。”

　　“你希望他这样做？”乔云雪的手，悄悄抓住他的衣摆，“这就是你抢地的原因？”

　　“本来不是，现在是了。”容谦脸色一凝，“云雪，洛少帆本来就该替你报当年之仇。否则他也没脸来容家求婚。洛云城死了，我们计较也已无用。可他两个兄弟还在，他们仍然欠云雪一个交待。那起车祸已经过去十年，该给云雪一个交待了。没把那两人踢出龙基，洛少帆拿什么来向燕子求婚！”

　　“他今天已经和燕子求婚了。”乔云雪默默别开眸光。

　　“那是形势所趋，不得不求。”容谦长眸眯紧，“如果不是把他逼在燕子的卧室，他今天绝对不会求婚。”

　　乔云雪歪着脑袋，凝着前方：“但愿你们不要抬出天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毕竟是两败俱伤的事。容谦，我们肩负京华员工的民计民生，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是要赢利的。”

　　心中一动，容谦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儿，久久凝着她：“云雪，就算争完今年，龙基和京华，都不会伤元气。”

　　她轻轻抱住他的胳膊。长长地吁了口气，可眸子，悄悄湿润了。

　　洛家内争，而她又不喜欢京华和龙基两败俱伤，容谦自然只能逼洛家内乱。

　　这一次，洛家两个长辈，应该会出手了。

　　“谢谢！”她哽咽着。容谦还记得从洛家替她讨回公道，一切，便值了。

　　刚好正点到达。可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向来喜欢迟到的洛少帆，竟然已经稳稳坐在那儿。

　　看到容谦夫妻，洛少帆竟含笑点点头。

　　容谦淡淡一笑，带着乔云雪坐到离他不远的地方，颔首，表示打招呼。

　　拍卖伊始，通常都是小地产公司在竞标。容谦坐在那儿纹风不劝，静看风云变幻。

　　“这一次，你还是不许龙基得手么？”乔云雪的声音，轻轻的，风过无痕。

　　“看情况。”容谦的声音更轻，风过无痕。

　　乔云雪默默看了洛少帆一眼：“他似乎不打算竞价。”

　　容谦淡淡一扫，颔首：“这倒是聪明的举动。他什么也不做，洛家两个老头子今天就会发飚。估计今天洛氏就会大乱，倒是不用我们等太久了。”

　　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小地产公司已经差不多淘汰，乔云雪举起京华的牌子：“五亿——”

　　乔云雪的声音卡在半空。她惊讶得站了起来——她话没说完，洛少帆已经起身，大步离场。

　　容谦犀利的眸光，也渐渐浮上几分困惑。但他却轻轻松了口气。

　　洛氏龙基，大乱之日，不会太久了。

　　自古以来，大至国家，小至集团。都是大乱，才有大治。

　　还有人竞标，可两人已经放弃竞标，也离开现场。站在出口，目送奔驰离开，容谦长眸深邃几分：“他不是回公司。”

　　“也不是去我们家。他去哪儿？”乔云雪喃喃着，“我们回去吧！”

　　果然一起坐上车，稳稳向京华赶去。途经一个地方，车已经开出好远，乔云雪还拼命转过向来，追看着。

　　黑白分明的眸子间，淡淡的寥落。

　　透过车前镜，容谦看到老婆大人追看的方向——那是一家婚纱店。他的目光慢慢移向车内的反光镜，含笑凝着她出神的模样。

　　有件事，是他疏忽太久了……

　　九点五十七分，洛少帆赶到人民医院大门口，他下了车，紧紧搂住站在风口里等他的燕子。

　　燕子却嘿嘿地笑了：“洛洛，快点啦！我们今天上午很忙呢！”

　　临近二点的时候，乔云雪正在容谦办公室一起谈事，外线电话响起。

　　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们这里是警局。容先生，关于夏燕小姐涉及的那桩纵火案，现在嫌犯已经招供。请容先生通知令妹一声，请马上来我们这里一趟，我们需要对证最后一次口供，好把案情做统一整理。然后就可以呈交法院审判嫌疑犯。”

　　“好的，谢谢！”容谦挂掉电话，转拨财务部的电话。

　　是财务部副经理米甜甜接的电话：“容总，夏经理说今天有事，上午不来。请容总打夏经理的手机吧！”

　　长眸忍不住轻轻拧起，容谦站了起来。终是拨了燕子的电话。

　　“哥，我在外面。”燕子轻快的声音传来，“有什么事吗？”

　　“外面？”容谦拧眉。

　　“哥，我在逛街啦！我今天心情好，吃大餐了！”燕子的声音，透着淡淡的心虚，“有事吗？我马上回来。”

　　“你和洛少帆在一起？”容谦的眉，这回是真拧了起来。这丫头，以前从来不会翘班不和他说的。

　　燕子静默了下，最后却嘿嘿地笑了：“果然瞒不过哥。不过请哥放心，我和洛少帆可不是私奔，是在吃分手饭呢！哥，我现在就回来。”

　　“不，你去警局。”容谦深思了下，“洛少帆应该也要去。我马上过来。”

　　分手饭？

　　这丫头以为能骗过他么！

　　“洛洛，你说，我能骗过哥么？”燕子笑嘻嘻地拽住洛少帆的胳膊，眸光闪闪，发出璀璨的光芒。小脸儿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和若有若无的企盼。

　　洛少帆修长的手指，慢慢托起她的指头看：“燕燕，你说能不能骗过？”

　　那白得几乎透明的指上，竟戴着颗光芒四射的钻戒。不大不小，正是燕子喜欢的款式。

　　“哈哈！这是欲盖弥彰。”燕子飞快把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悄悄儿放进手袋的最里层。然后，十指光光地在他面前晃着，“瞧，本姑娘什么也没干！”

　　她笑得好甜蜜，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小小的轻狂，大大的得意。本来略嫌白皙的脸儿，此刻漾开淡淡的红晕，美得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子。加上娇俏的卷发，让人想起芭比娃娃淘气的美妙景象。

　　“洛洛，我们得去见警察叔叔啦！”她欢快地跳上车，朝他顽皮地眨着眼睛，“咱们要报仇雪恨去。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把婚纱店烧了。还想嫁祸给我，没门！洛洛，我们一起去打怪兽去。”

　　“好。”她开心，他不知不觉也跟着傻笑，阳光帅气得不像话。脚步都轻快几分，似乎回到十七八岁的时代，拉开车门。

　　可是，她却坐上他的驾驶座，俏皮地眨着眸子：“你的奔驰归我，怎么样？”

　　瞧着她不含丝毫杂质的喜悦，洛少帆细长的眸子，慢慢湿润了。他配合地绕过去，坐到她身侧。蓦地紧紧搂住她，喃喃着：“我的什么都是燕燕的。”

　　“洛洛，要是一直这样抱下去，该多好啊！”她喃喃着，十分享受，“没有容家，没有洛家，只有我们。”

　　好一会儿，他松开了些，却忍不住捏捏她粉－嫩的腮帮：“什么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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