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偶尔会打给她：“嫂子，爸可能好不了了。哥都有些扛不住了。爸想回来，可哥不让。呜呜。”

　　可是燕子那个傻妞，到德国的几个月，一直都是病恹恹的，这几天又倒了，连电话都没精神打给她。

　　直到这天，容长风居然亲自打来：“云雪，我想听听孙子的声音。”

　　光听着容长风的声音，乔云雪眼睛就红了。容长风气势早不如前。

　　可是两个宝宝向来欢乐，赵美香领着月薪三万的高薪，一心一意带宝宝，带得简直比她这个亲妈还用心，宝宝都长得极好，笑得娃哈哈。笑的时候还好，有时不笑，乔云雪就得让宝宝哭。不得不用同一个伎俩，把娃娃逗哭，让爷爷得到满足。

　　容长风哽咽了：“好！真好！”

　　传来容谦的声音：“爸，要不让云雪带宝宝过来。”

　　“不。”容长风没好气地训，“宝宝那么小，这里天气这么冷。怎么行！别给我出馊主意。瞧，你听这声音，多有气势，宝宝健康着呢！”

　　三个月后，宝宝们好带些了，乔云雪慢慢腾出时间，每天去公司。

　　在公司待半天，有时甚至只留一两个小时。

　　虽然公司里有钱涛和凌云岩坐镇。但容家的人才是京华的主心骨，有容家的人坐镇，上下职员才稳心。

　　慢慢地，她也能融入工作了。当然，她没有容谦那么圆融的心思，也没有容谦大刀阔斧的气概，可她的亲和力，却给京华上下注入生机。

　　“果然有当家主母的气魄。”偶尔，钱涛会鼓励她。

　　凌云岩偷笑：“可是容总要是知道，我们让云雪姐来上班，估计我们都会被容总请走路。”

　　偶尔，她会走神。

　　“思念无限长。”钱涛暗暗说。

　　凌云岩轻轻摇头：“也想不相思，宁愿相思苦。”

　　钱涛和凌云岩暗暗交换眼神，但都知趣地不去打扰她。

　　这天，洛少帆高兴得很：“云雪，我们很快回来了。”

　　“哦……”她心思却飘到容长风身上——公公呢？怎么样了？

　　最苦恼的是燕子：“爸要赶我回来。爸说我现在身上除了骨头，啥都没有了。连皮都变薄了。”

　　“嗯。回来也好！”乔云雪笑了，这丫头跟着病了几个月，还是这么逗，好一个乐观的丫头。可她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容长风还能活多久？

　　这天，容谦也说：“云雪，爸坚持要回来。我们快了。”

　　快了么？

　　乔云雪不知不觉来到婴儿房，蹲在一边看着悠悠。

　　宝宝们四个月大了呀！已经在学步车里顽皮地蹦跶了。从夏天到冬天，其实真地很不快……

　　这天，赵美香抱着悠悠一直送出了电动门。乔云雪才走出别墅十来米，赵美香的声音传来：“少奶奶，有人找……”

　　“谁？”她转过身来。

　　“从德国回来的人。”

　　从德国回来的人？

　　乔云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轻轻绽开个笑容：“回来了呀，真好！”

　　她才不在乎是谁回来。不管是谁回来了，都是好事。她原本以为，他和她真有可能直接在欧洲安家……

　　“少奶奶，我先进去了。”赵美香抱着宝宝回去了。

　　乔云雪这才往回走。她走得极慢，很慢很慢。似乎不太想见德国回来的人。

　　但就是摆出蜗牛的速度，乔云雪还是回到了别墅大门口。

　　“嫂子——”一个窈窕得过分的姑娘向她奔来。二话不说，来个狼抱。

　　乔云雪紧紧搂住她，哽咽了：“燕子——”

　　果然瘦得只剩皮包骨头。

　　“嫂子我想你。”燕子热情地抱着她，看上去像个缺母爱的小姑娘。

　　乔云雪又忍不住笑了，含泪摸摸她清瘦的脸儿：“我也想你。”

　　她忽然觉得，青青小丫头的个性，也许有点随这个姑姑。

　　最初的震憾过去，乔云雪拉开燕子，细细打量着——燕子确实瘦得不行，不过她向来擅长打扮，所以看上去，模样还是满不错。一如原来，魅力四射。

　　“嫂子我好饿。”燕子一如往常，朝她撒娇儿。

　　＂家里有好吃的。＂乔云雪放心了。在方姨的好厨艺下，燕子会恢复当初的模样的。

　　容长风和容谦呢？

　　乔云雪松开燕子，向四周看。

　　没看到父子俩，倒发现旁边停了辆奔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里面钻出来。

　　洛少帆？

　　燕子撇小嘴儿：“洛少帆带我回来。嫂子，哥他……”燕子忽然哽咽了，说不下去。

　　“等下回屋子再说。”乔云雪轻轻拍了拍燕子的肩头，安抚着漂泊归来的小姑子，这才转向洛少帆。

　　“云雪——”洛少帆已经走了过来。

　　乔云雪扯开唇：“谢谢少帆送燕子回来。有时间，一定请吃饭。”

　　“现在就请我吃饭怎么样？”洛少帆哈哈大笑，“我可准备了大红包。”

　　燕子不肯：“嫂子，我们才不请他进家。哥知道会坑死他。”说着，燕子转过身来，不满地对上洛少帆，“有红包你现在就可以给，我替我侄子收着。”

　　燕子说完，很不客气地一伸手，把洛少帆手上的红包拿了过去：“好了，我替嫂子收了，你可以回去了。瞧，洛海华还在车里等着你。你们快回去，不送。”

　　洛海华在车里？

　　乔云雪暗暗心惊，眸光不知不觉飘向奔驰里面。果然，那个气质卓然的洛家大姐正悠然坐在里，也悠然地看着外面几个人。她唇角带笑，娴淡雅致，比起以前，竟多了几分柔美。

　　洛海华滑下车玻璃，含笑的眸子，落在乔云雪已经平坦的小腹上。

　　乔云雪不着痕迹地别开眸光：“少帆，燕子才回来，我要好好陪陪。今天就不请你进去小坐了。再见！”

　　“啊？”这么绝情？洛少帆沉吟数秒，忽然转身看奔驰，在看到姐姐时，他明白了，摇摇头，也不点破。倒很自然地一伸手，把燕子吃在唇间的黑发拨开：“看上去比我家天天还小。”

　　“哼！不许碰我。”燕子听了老大不开心，一把拍开洛少帆的手，拉了乔云雪就走，“嫂子，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啊哈，我要看我的小侄子，我要封个最大的红包……”

　　燕子身子弱，可精神好得很，欢快地把乔云雪拉了进去。

　　乔云雪默默盯着燕子的手，那手小得像个孩子的手，瘦得感受不到肉感，只有骨头。她心中一酸，任燕子拉着，也任奔驰里面的洛海华的眸光，一直跟着她进了别墅。

　　“洛海华全好了。”燕子说。

　　乔云雪轻轻笑了：“那就好。”

　　燕子闷闷地：“她好得还真快。”

　　“这样你哥也就放心了。”乔云雪轻轻地别开眸光。她想知道容长风和容谦怎么还没回来。

　　燕子咕哝着：“是呀，这样我哥也就放心了。唉，嫂子，爸很不好。爸本来同意一起回来的，结果临走前，爸又不好了。哥说，他希望爸再动最后一次手术。不知道爸现在怎么样了……”

　　乔云雪静静地听着，她的眸子，默默扫过门外——奔驰已经走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洛海华的眸光还在跟着她。

　　“嫂子，你在听我说话吗？”燕子终于感觉到，嫂子比起以前来，太沉默了。

　　“在听。”乔云雪默默扯开个笑容。

　　“哦。”燕子忽然跑了开去，“宝贝，我来了……”

　　青青小宝贝还在睡觉，燕子在大厅里看到的是悠悠。

　　燕子把容家长孙抱住了。

　　好在悠悠小朋友也不认生，居然还朝燕子笑。

　　燕子眯眯笑：“好吧，你这么爱笑，很显然，你更像嫂子。我哥一定会好高兴。等等啊，姑姑去封个大大的红包给你。”

　　燕子归来，一直都处于喜悦中。可是乔云雪敏锐地感觉到，燕子的笑容，会忽然断掉，然后出神。

　　乔云雪的眸子湿润了——燕子是担心父亲和哥哥的。

　　但燕子那张小脸，白得让人担心。

　　燕子吃点儿就回房睡觉。乔云雪看着那风吹得走的身子骨，眸子湿润了，吩咐厨娘：“以后给燕子好好补补。”

　　燕子的双颊，几乎没有肉了呀。这丫头，爱着爸爸，不适应德国的气候，居然坚持待了四个月才回来。而且，尽管燕子掩饰得很好，乔云雪也听得出来，燕子呼吸比以前粗重，显然哮喘的毛病还没全好。

　　乔云雪联系了家庭医生，约定下午看看燕子。

　　有来电，乔云雪悄悄出了燕子的房间，打开来看。

　　是容谦的。

　　她忽然不想接。直接按掉，转身朝楼下走去。

　　“少奶奶还要去上班？”厨娘笑了，“成，我会留汤给少奶奶喝。”

　　“谢谢！”乔云雪大步离开别墅，朝京华走去。

　　来回六里路，这个距离刚刚好，她就当散步，顺便锻炼下身体。可不，因为她的坚持，原本怀宝宝时长上来的肉，正慢慢地往下掉。她纤细的腰，正慢慢恢复中。

　　“云雪姐来了。”凌云岩看着她，眸子一亮。

　　乔云雪没精神地点点头，走进总裁办公室里去了。她默默窝进容谦的大椅中，双手捧着脸儿，默默陷入思索——洛海华回来了，容谦也很快回来。看来，她在这里不会停留太久了呀……

　　带走青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呀！

　　钱涛和凌云岩，正在外面慢慢关注着乔云雪。

　　“好像有点不高兴。”钱涛摇头，“不高兴容总没回来？”

　　凌云岩摇头：“我猜云雪姐是不想看到洛海华。”

　　“想不到洛海华居然比容谦还先回来。”钱涛不乐意，“瞧，这下好了……”

　　凌云岩忽然压低声音：“云雪姐在开容总的电脑。这好像是云雪姐第一次主动碰容总的电脑。”

　　钱涛没有再作声。对于容谦和洛海华的事，他就算不完全知道，大致还是知道的。

　　来电话。

　　凌云岩接了：“容总……云雪姐呀，她在——正在看你的电脑。哦，看上去挺好的。”

　　放下电话，凌云岩如释大任。想了想，当作有什么公事，也进了总裁办公室。一边小心翼翼瞄着乔云雪——他得提醒她，容总找老婆找到公司来了。

　　“云雪姐——”凌云岩试探着，“容总他打电话过来了。”

　　乔云雪没反应，她正在打开QQ，她看着那个容谦的企鹅名，鼻子一酸。

　　她想删掉他们之前的聊天记录。

　　洛海华回来，他们就会复合吧。她才不给他留下任何痕迹，就让他的生命里只有一个洛海华好了。

　　心里酸酸的，默默地点击进去。乔云雪的眸子忽然定住了。

　　容谦的好友有两个。一个叫“快乐的企鹅要生娃”，一个叫“飘洋过海”。而QQ的最新登入记录，居然是昨天。

　　她的心儿一下子刺痛了。

　　原来，他一直和洛海华联系着。真是的，天天在一起，居然还要聊QQ。果然情意绵绵……她还是把自己的删了吧！

　　鼻子一酸，她合上眸子，手一按鼠标，按上删除键。

　　凌云岩扑了过来：“云雪姐，你怎么把飘洋过海删了？你删了这个，我每天怎么和容总报告工作？”

　　“嘎？”乔云雪没听明白，错愕地瞪着凌云岩。

　　凌云岩又好气又好笑：“云雪姐，你删了QQ好友。”

　　“我删了自己。”她说，一点也不内疚。

　　“你删了我。”凌云岩揉着脸，“飘洋过海是我。云雪姐，有QQ我才好传一些重要的文件给容总过目，审批……”

　　她居然删错人了……

　　可是，谁叫凌云岩的网名居然也是飘洋过海呢！

　　乔云雪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你要传文件给他？”

　　“是呀！”凌云岩一个劲点头，“我们每天和容总最少保持两个小时的联系。不过，云雪姐别放在心上，我等下重新加容总QQ。”

　　黑白分明的眸子，慢慢氤氲起来。乔云雪默默起身：“对不起。”难怪他总是那么忙，原来，容谦即使身在万里之外，也从来没放弃对京华的关心。

　　乔云雪转身朝外面走去。

　　凌云岩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云雪姐？”

　　“不好意思。”乔云雪静静转过身来，含笑瞅着凌云岩，“容谦初恋的网名，也叫飘洋过海。云岩，你告诉我，如果让你在我和容谦之间，你只能忠于一个，你选谁？”

　　“选云雪姐。”凌云岩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请你不要告诉容谦，今天我删了他好友。”乔云雪浅浅笑着，“行不？”

　　“当然。”凌云岩一个劲点头。

　　“那就好。”她向外面走去。

　　“等等……”凌云岩忽然大步跟上，站在她面前，“云雪姐，容总时刻都放不下你呢！我瞧云雪姐也深爱容总，容总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云雪姐的心。云雪姐，先别伤心，等容总回来好好谈谈。”

　　“哦？”她浅浅一笑，静静瞄着凌云岩，“你不懂。”

　　她走了。

　　下了楼，瞄瞄四周——她去哪儿呢？

　　又来电了。

　　她瞄了瞄，还是容谦的电话。拒接。

　　站在京华大门口，她看了看时间——出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她可以另外转转。

　　她要散心。

　　很快，她招了车，来到油画街。

　　两个宝宝几乎占据了她所有时间，她已经四个月没有回娘家了。

　　可是，当她推开夕阳画廊的玻璃门时，本以为会受到爸妈的欢迎，却只看到一张不想看到的脸。

　　洛海华居然在挑画。

　　乔云雪揉额——她被“飘洋过海”扰乱了心，居然连停在门口的奔驰都没有发现。

　　“云雪来了。”洛海华微微笑了。

　　“……”张张嘴儿，乔云雪选择无视，她朝后面走去。

　　“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洛海华放下手里的画，静静站在乔云雪面前，“我们都有喜事。也算同喜。”

　　“我们没有同喜。”乔云雪淡淡笑了。洛海华比她高半个头，可是，她觉得，现在洛海华才需仰视她。所以乔云雪一点也不怯场。底气十足。

　　洛海华淡淡一笑：“云雪，我们不是仇人。”

　　乔云雪淡淡笑了，直视着洛海：“我们什么也不是。陌生人。”

　　洛海华静默了下，诚挚极了：“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谁？”乔云雪轻轻笑了，“谈容谦么？不谈。”

　　没想到乔云雪会这么直接，洛海华微微尴尬，但她镇定依旧：“我妈说，你宝宝长得很好。”

　　“哦？”乔云雪扬眉，笑不及眼，“我宝宝？洛小姐，宝宝是我的，你现在可以不担心。等哪天我愿意让你得便宜，你哪天再谈宝宝两个字。”

　　“恭喜！”洛海华垂下眸子。

　　乔云雪瞪着她：“恭喜？我不需要你恭喜！洛小姐，和容谦有关的事，请容谦亲自和我来谈。我和洛小姐只是两条不可能交错的平行道，无话可谈。”

　　洛海华久久凝着她：“容谦会和你谈。”

　　“……”一颗坚强的心儿，忽然就被这句话打败了。乔云雪倏地转身，大步朝外面走去。可她又站住了：＂请你离开。＂

　　“云雪，我是真的有话和你说。”洛海华大步跟出来，站在奔驰旁边喊着。

　　乔云雪静静地瞒着她。

　　洛海华与她对视数秒，终于拉开车门。奔驰走了。

　　乔云雪随手招了出租车，心情平静了些：“师傅，高尔夫球场旁边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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