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看着傅斯年,笑意在脸上掩都掩饰不住,她扬着嘴角,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已经变黑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爹地前几日来提起你,说今年无论如何都要让你回来一趟呢。”
傅斯年挑眉,“提起我?那你转告他,有时间我必定会前去拜访。”
说完就打算转身,可岑雪并没有想让他离开的打算。
女人轻而易举地跑到了他的前面,双臂展开,挑眉直直地立在那里,不动分毫。
这傅斯年都多久没有回来过了,爹地早就让他回来,可他就是不肯。
“斯年哥,我看你现在就没什么事,不如跟我回去,刚好爹地现在也在家里,你们可以谈谈。”
傅雪觉得,这么久了,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比较好。
这斯年哥当初一意孤行地去了那个城市,之后也不和他们保持联系,每次都是爹地派人去调查才知道他的一丁点消息。
而他却几乎从不主动打个电话回来。
再怎么说也是亲生的父亲,他怎么能做到这么生分的呢?
傅斯年盯着面前和自己同父异母的女人,从唇畔滋生出一股连绵的笑意,一手打在傅雪的肩膀上,把她抵在身后的物品架子上面。
这样的举动在国外丝毫引不起旁人的关注,所以傅斯年随意得很。
“傅雪,你回去告诉他,那个家,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这其中的原因,他很久之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傅雪抿了抿唇,丝毫也不逊弱,毕竟两人是兄妹,她骨子里和他留着的可是同样的血液。
“斯年哥,要我说,你就跟我回去一趟。你接受不了我和我妈咪是一回事,可那毕竟是你的家。”
她也很清楚,斯年哥这些年不回家是因为接受不了那个家里住着她和她母亲。
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不了了不是吗?
他也不能一直不回家啊。
傅雪咬了咬唇,“斯年哥,你要是不喜欢见到我,我就不出现在你面前,可你别不见爹地。”
爹地真的很想见到他的。
这些年,爹地总是在她面前提起斯年哥是多么帅气多么聪明,她一直都知道他在爹地心里面的地位呢。
傅斯年怔了怔,低头,“小雪,我不回去和你没关系,和你母亲也没关系。”
“那你是不肯原谅爹地?”
“那是我的事情!”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想家了所以回来看看吗?
许如笙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超市里面,傅斯年揉了揉眉心,向后退了两步,双手放进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
“小雪,今天你就当没见过我。”
“不……”
“还有,我的事情从前和你们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他早就已经和那个男人断绝了联系。
所以现在他的一切事情,都和他无关……
傅雪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到男人连购物车都没有推走,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了。
步伐之快,她一个不留神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雪站在原地走了走,金黄色卷发下的脸庞显得格外好看,纤细的手指在鼻尖上轻轻点了点。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
…………
傅斯年出门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许如笙的踪影,只是这里离她家也不远,她打车的几率应该不高。
沿着道路,男人大步往家的方向走去,走了不到几分钟就看到女人手提着两个口袋走在前面。
许如笙专心致志地走路,左手忽然一轻,转身,就看到男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手里还提着她的东西。
“……”
她不开口,作势就要去拿自己的口袋。
她才不需要他帮忙?
傅斯年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男人空着的那只手用力地搭上她的肩膀,“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如笙嗤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和你没关系?”
傅斯年眉头一皱,手掌一用力就把她推在一旁的梧桐树下。
许如笙自然也不甘示弱,“我觉得没关系就是没关系,把东西还我,我要回去了。”
她低着头,说的话有气没力的。
“若我还是不给,你打算怎么办?”
头顶传来傅斯年低低哑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的笑意,她听得并不真切。
许如笙偏过脸,几缕长发就这样在微风里扬着,很温柔地拍打在男人的上衣接近胸口的位置。
让他的心脏也跟着软软的,像是有杨柳拂过。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他一把,结果没有起任何的作用。
抬头就看到男人意味不明地低头对着她笑。
许如笙一凝眉,高跟鞋用力地踩在男人的皮鞋上面,然后慌乱朝着前面退了好几步,一手指着他,颤颤巍巍地说道。
“不还我就算了,我不要了。”
不就是一点日用品,她明天再买一次就好了。
傅斯年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明明痛得脸色发白,却还是勾唇笑了起来。
追老婆嘛,就是得不要脸一点,人家打你骂你你都得不要脸地贴上去。
不然可就追不到老婆了。
“我送你回去,一会儿还给你。”
许如笙顿住脚步,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明显不想接受他的好意。
“我家离这很近,不用你送我回去,这东西我自己提也可以。”
她不想让他帮忙,这样她心里会不舒服的。
傅斯年却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轻松提起口袋就往前面走去。
没办法,许如笙只好苦着一张脸跟在他身后,瞪着眼睛不知道在心里面诅咒了他多少次了。
这个天杀的男人!
到她家的时候他果然就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等着她过来。
许如笙慢悠悠地走过去,伸手就去抢袋子,却扑了个空。
“你不是说到家就给我吗?”
“没说不给你。”傅斯年挑眉,“我都到家门口了,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傅斯年你有病是不是?我们是那种可以请对方到家里去喝杯茶的关系吗?”
他是不是忘了她之前都说过些什么了。
就算她有过那么几刻被他迷惑,但她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对这个男人友好!
傅斯年动了动嘴唇,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一点都不像她脑海里的那个男人。
“我都可以请你到我床上睡一觉,你为什么不能请我进去喝杯茶?”
“……”
许如笙简直想一巴掌打过去,“你流~氓!”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他只对着她流~氓过,也只想对着她玩这些把戏。
她知不知道?
许如笙一张脸被气得通红,“你走!”
真是一分钟都没办法和他待在一起。
Anna听到门口的动静就走了过来,隔着门,Anna的声音低低传来,“Amy,是你回来了吗?”
“是我。”
她声音沙哑。
Anna听到许如笙的声音自然就开了门,然后就看到站在外面相对而立的两个人。
这不是今天刚搬到隔壁的男人么?
许如笙从傅斯年手里夺过口袋就进了门,傅斯年勾唇,任由她把东西拿走,然后啪嗒一声关上门,把他留在外面的台阶上面。
把东西递给Anna,许如笙一边弯腰换鞋,一边拧眉在想着什么。
Anna盯着她的后背笑着,双唇抹了淡淡的口红,身上散发着很淡的香气。
许如笙站起身来,随意地理了理自己两侧的头发,随即把目光落在Anna的身上,微微拧眉。
“Anna,你笑什么?”
Anna被拆穿也不见尴尬,让路先让许如笙走在前面,自己拎着东西跟在她身后。
“您和刚才那位先生认识?”Anna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女人的头发上面,“我今天来的时候就碰见过他,好像是新搬来的邻居。”
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许如笙转身,看着Anna的眼神带着那么几分咄咄逼人。
“邻居?”
“对呀,我亲眼看见的。”
许如笙又半秒钟没有缓过来,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阴沉着一张脸。
“哦。”
她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到了客厅,许如笙兀自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Anna把一些食物放在冰箱,然后就准备把一些东西拿到楼上去放好。
然后被许如笙叫住,“不用了,一会儿我上去的时候自己放就可以了。”
Anna已经走到楼梯口,顿了顿,还是说道,“没事,几分钟的事情而已。”
说完就上楼去了。
许如笙没有再说什么,端着茶杯,那温度在手掌心不断蔓延,然后温暖血液。
他搬家到她隔壁……
揉了揉额,许如笙有些手足无措了。
傅斯年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把屋子收拾好,他看着这屋子里的布局,菲薄的双唇紧紧抿着,然后走到外面的小花园去。
两栋别墅是紧紧挨着的,两个花园只有一墙之隔,上面爬满了绿色的藤蔓,隔壁花园里的花香趁着微风散了过来,钻进男人的呼吸里。
然后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欢笑声。
许如笙在画室里面,小白无聊,就和Anna在院子里玩你追我逐的游戏。
“Anna阿姨,你跑快点,来捉我啊。”
小白小小的身子跑起来倒是不含糊,又加上Anna刻意跑得慢,所以小白一直都没有被抓住。
Anna故作气喘吁吁,“小白你慢点跑,阿姨追不上你。”
小白哈哈大笑,看到院墙边上的梨树好像开了几朵花苞,一时玩心大起,就开始爬树。
Anna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爬了上去,小白看着站在树底下急得跟蚂蚁似的阿姨,大声笑了笑,“Anna阿姨你别担心,我就上去摘朵花就下来。”
她最最喜欢这种含苞待放的花了。
Anna搓了搓手掌,一时间急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小白你快下来,昨晚下了雨,树干滑!”
要是孩子不小心摔了下来怎么办?
这树干又不粗大,小白这身子的重量勉强可以承受,可是小孩子万一……
小白抱住树干,大手挥了挥,神态轻松,“没事的Anna阿姨,你别吵我,我摘到了就下来。”
说完就开始不理会Anna,然后专心致志地往上爬。
花开得有些少,开得最好的那一枝在院墙上面,小白穿的是红色的皮鞋,踩着树干,一只手抓着稍微有些细的梨树枝干,另一只手就抓住了那一枝梨花。
目光往下看,小白瞬间睁大了眼睛,脚下一滑,身子翻了一下就朝着那边摔了下去。
Anna一下子就慌了,“小白!小白!”
然后就慌忙朝着外面跑去。
小白一只小手被树枝刮伤了,只是落下来的时候刚好被男人接在怀里,女孩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着这个忽然降临的男人。
她刚才就是因为看见他才一不小心绊倒了的!
小白挣扎了一下,拧眉看着傅斯年,“喂,你把我放下来!”
傅斯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伤口,好看的眉毛拧了几分,“你刮伤了。”
小白脸色难看了起来,“坏叔叔!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掉下来,你放我下去!”
傅斯年自然懒得和她计较,抱着她就往自己屋子里面走去。
还好他准备了一些必要的医用品,这点小伤口自然不在话下。
Anna站在门外,按了好几下门铃都没有人开门。
她只好用手拍着铁门,“小白,小白你在里面吗?有人吗,开开门!”
傅斯年这别墅的隔音效果还比较好,何况铁门到里面还有一段距离,傅斯年和小白都没有听到外面有人在呼叫。
傅斯年把小白放在楼上书房的沙发上面,自己去抽屉里把医药箱拿了出来。
小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坏叔叔,我不要你碰?”
傅斯年冷笑,“坏叔叔?”
“你就是坏叔叔,欺负我妈咪都不是好人。”
“……”
也是,他那天对许如笙做出的举动,在孩子的眼里,看起来不就像是欺负么?
不过小白虽然口头上这样说,男人帮她清理伤口的时候倒是乖得很。
“疼!坏叔叔你下手轻点!”
“哎哎,让你轻点!”
“你到底会不会上药啊?”
小白一张脸已经黑到极点了,傅斯年帮她把纱布缠好,把女孩的脸捧在手里。
“嗯,不会。”
“那你故意的?”
明明不会上药,那还非得把她弄到这里来?
小白心想,坏叔叔果然是坏叔叔,変態!
傅斯年勾唇,“嗯,叔叔有点事情想问你。”
“我不会告诉你的。”
小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嗯,都已经包扎好了。
然后女孩就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头发有些乱,神情和那个女人却是出奇的像。
“为什么?”
傅斯年低声问道。
小白笑了笑,壮着胆子去戳了戳他的额头,“妈咪说了,让我离你远点。”
“是吗?”
“妈咪说的,不能和你走得太近,不然会受到伤害的。”
小白看着男人的表情,然后挥了挥手,“我走了?”
傅斯年苦笑,对着她开口,“你妈咪……是这样跟你说我的?”
和他太近,会受伤?
小白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有看错,坏叔叔眼睛是红了吧?
不过她还是实话实说了,“妈咪说,你是坏人。”
坏人。
几句话,已经把傅斯年的心都撕疼了。
把小白抱起来,女孩轻轻的没什么重量,“我送你回去。”
小白看着男人宽阔的肩膀,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哦。”
抱着小白出去就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口急着跟什么似的,小白自然也看到了,挥挥手,“Anna阿姨,我在这里。”
Anna看到小白的时候才松了口气,一双冰冷的手都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因为无论放在哪里都有些局促。
傅斯年把门打开,Anna看了一眼男人怀里的小白,自然也看到女孩受伤的手。
Anna眸色浅淡地看着傅斯年,点了点头,说着有些艰涩的中文,“谢谢。”
傅斯年把小白放了下来,小白立刻站到Anna的身边,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男人勾唇,“以后看管好孩子,下次再绊倒,可就没人在下面接着了。”
今天还好他在那里。
不然这女孩从那么高的院墙上,可就不知道会被摔成什么样子了。
Anna表情变了变,看着男人淡漠斯文的一张脸,只是点头,“是是是,我下次会小心的。”
傅斯年刚想转身,Anna鬼使神差地叫住他,“先生?”
“嗯?”
傅斯年转身,眉梢微微向上挑了挑。
阳光正好,Anna看着男人俊逸逼人的脸,终于是把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先生,和Amy认识?”
傅斯年勾唇,“嗯。”
“先生搬到这里来?”
Anna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傅斯年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的小白,眸色不自觉地深了几分,随即带着几分自嘲说道。
“有点私事。”
“是因为Amy?”
Anna穷追不舍。
“……”傅斯年拧眉,这人似乎问得太多了。
“这个我想我可以不回答?”
Anna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问得太多了,低头笑了笑,唇角浮现一抹苦涩的笑意,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傅斯年。
“那……请问一下先生的名字?”
傅斯年垂眸,转身,淡淡丢下几个字。
“傅斯年。”
Anna听到这个名字,站在原地许久,许久都没有动作。
他是……傅斯年。
小白眨了眨眼睛,伸手拉了下Anna阿姨的右手,“Anna阿姨,怎么了?”
她怎么不说话?
Anna思维似乎都慢了好几拍,“啊?”
她低头,就看到小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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