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话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论医生问她什么,她都只是指着连天雨哭。
连天雨则以为她责怪自己害她受伤,内心也是痛苦无比。
娃娃是他的心头肉,从小到大一根头发都舍不得伤她,除了那次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狠扇了她一巴掌,从来都是层层保护着她,而今,害她从楼梯上摔下来就已经折磨得他寝食难安,现在又害她伤上加伤,他情何以堪?
自责地穿过护士和医生,挤到娃娃床边,想抱她,又不敢,只压抑着焦虑,柔声问她,“娃娃,告诉哥哥,哪里疼?”
娃娃仍是指着他抽泣,半晌,才终于抽抽噎噎憋出不完整的话,“我……不痛……是哥哥……痛……哥哥痛……”
那一瞬间,连天雨的防线彻底崩溃。他知道,一直以来都知道,娃娃所有的泪和笑都只为他,就像今天这样,她哭得死去活来,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真正的缘由只为了他……
医生也终于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才发现他衣服肘部和背部渗出来的血。
“连先生……”
医生只叫了他一声,他便冲出了病房……
他害怕,怕自己会抱着娃娃投降……
娃娃脸上挂着泪珠,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跑出去,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仍是止不住的哭泣,仰起脖子往窗外瞧,却看见窗外,住院大楼门口,静静等待的雨格……
而后,哥哥从大楼里跑了出来,和雨格拥抱在一起……
她看见雨格轻轻拍着哥哥的背,应该还对他说了些什么吧,通常这个时候,总是要说些安慰话语……
然后,雨格便抬起自己的手,她手上许是沾了哥哥的鲜血,吓到了,立刻捂住嘴哭了起来,估计血腥味让她有了妊娠反应了,她便跑向垃圾桶呕吐起来,哥哥便走向她,扶着她,两人终于朝停车场驶去,连他身上的伤都没有处理……
娃娃看着看着,心里的痛就开始撕扯,这就是雨格和他。
是她和哥哥所不能有的画面,雨格那么温柔地拥抱他,给他安慰,从他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多么和谐和温馨,这是她所不能给哥哥的,她能给的只有麻烦,只有撒娇和撒赖,这样的她,是让哥哥烦心吗?难怪刚才他会那样跑出去,难怪他会接连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她,只是去医生那里问消息,一定是怕见到她就给他惹麻烦……
可是,她决定了,她这一辈子都会是他的小麻烦,他休想甩掉……
在这样的纠葛里,她看懂了一件事,原来自己所爱的人被人夺走的滋味是如此的难受,于是,对过去的某些事,她突然之间释然了……
在赵临青又一次到来的那天,她央求赵临青开车带她去一个地方。
那是乡下一处幽静的小院子,两层的灰白小楼,青瓦屋顶,简朴而舒适。院子里没有种花,反而种了许多的蔬菜,丝瓜挂了大朵的黄花,豌豆顶着小小的紫花,还有鸭子在土里啄蚯蚓吃,好一副恬淡的田园生活画……
“这是什么地方?”赵临青扶着她慢慢走进院子,轻声问。
娃娃却笑了笑,对着院子里那个坐在摇椅上看着肥肥的鸭子跑来跑去的孤单女人叫了声“妈妈”……
赵临青惊讶地抬起眸,看着那个女人缓缓睁开眼睛,丢过来不屑的一瞥,“是你?”
娃娃微微一笑,眼前这个女人的孤单,让她有同病相怜的痛楚,连天雪,连天雪,难道你的以后也要这么度过吗?和一畦蔬菜?一群鸡鸭?
哥哥单独把妈妈安置在这里,她早已知道。
对于这个自己一出生就叫着“妈妈”的女人,她不可能不去关注她的动向,但是哥哥瞒着她,越要瞒着她的事她越想知道,在她学会开车甚至还没拿到驾照后,有一次,便开着萧萧家的车偷偷跟过哥哥一次,因为她知道哥哥每个月定期会有几个日子是来探望妈妈的……
而她今天来的目的只是,想对这个女人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她站在院子门口,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泪如雨下……她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夺走了这个女人的丈夫,而她是个私生女,小孽种,她的身上有一半的血液是属于这个女人的丈夫的,所以,叫她如何不恨她?
可是,谁又知道,没有人比娃娃自己更痛恨自己身上这一半的血液,正因为这一半的血液,才会让她和哥哥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然转念又想,如果不是这一半的血液,她又会有缘和哥哥相逢吗?
会!她肯定地回答。
或许会换一个方式,比如爸爸和她亲生的妈妈,那个躺在墓地里的女人,不还是以一种不光彩的感情而生下了她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那女人见她这样,反而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她。
“赵临青,走吧!”她哑着声音说。她不知道自己和哥哥这段孽缘是不是她亲生的妈妈所做之事该遭的报应,妈妈当年错了,她今天来向这个女人赔罪,如果上天还要惩罚她来给妈妈赎罪,她也认了……
从乡下进城,娃娃又闹着要去墓地,以她的状况,是爬不上山的,赵临青背她上山,娃娃便把他带到妈妈墓前,墓碑上照片里的女子那么美丽可人,赵临青眼前一亮,应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一定见过啊……
“妈,我今天去看她了,还跟她说了对不起,妈,女儿长大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女儿懂……妈……你错了……”她喉咙哽咽得疼痛。
爸爸和妈妈的一段孽缘,成就了她一个孽种,再产生另一段不该有的孽缘,世上这情字,为何就那么伤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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