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忆蓦然意识到。

　　从一开始，她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不顾一切接近他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从他们有了交集，开始不断靠近的时候，这个错误就在一直延续。

　　只是她没有抽身。

　　到了现在，他还为了她而受伤，躺在病床上。

　　他这么高高在上，好像强大无比的人，为了她而倒下。

　　阮知忆的心里如咬了一口黄莲，苦涩不堪。

　　“深深。”阮知忆出声叫他，目光澄澈。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阮知忆迟疑着。

　　季彦琛静静地看着她，等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阮知忆的话语顿了顿，咽了下口水，最终要是没有再说下去。

　　她笑了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我不记得我刚才想跟你说什么了。”

　　“不记得？”

　　“是啊，你有没有过这种情况？”她很自然地问道：“就是你忽然很想说什么做什么，但是转眼就忘记了，刻意去想的时候总是想不起来，都要急死了。”

　　季彦琛深深地看着她，淡淡勾唇，“这是正常现象，不记得就算了，不用着急。”

　　“嗯。”她点头。

　　“你起来这么久了，累不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她问。

　　季彦琛点了下头，问道：“你会这儿陪着吧？”

　　阮知忆一笑，“当然，我会在这儿陪着你。”

　　“那我就先睡一会儿。”

　　受了伤的人，果然比平常要脆弱很多。

　　平日里的季彦琛，可以为了工作熬个三天三夜不睡觉，但是现在，只是起来活动了一会儿，就感觉累了。

　　得到她肯定的保证，更是觉得困意袭来。

　　兴许是因为，有她在身边，觉得安心，才会放松下来。

　　季彦琛不去想她刚才到底想问他什么。

　　如果她不想说，他不会逼问，他只会等她主动向他坦白的那一天。

　　也许不是现在，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季彦琛闭上了眼睛，安稳地睡着。

　　阮知忆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他的睡颜。

　　她第一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的容颜，安静，沉稳，只有她是清醒着的，没有人打扰。

　　她缓缓抬手，即便他睡着了，也不敢触碰他，怕惊动了他。

　　她隔着空气抚摸他的脸颊，描绘他的轮廓。

　　她刚才想问的如果，并不是因为忽然不记得了。

　　而是，忽然对着他问不出口了。

　　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伤心？

　　这个问题，她猛然发觉，并没有什么意义。

　　他可以替她挡枪，根本就是没有顾及自己的安危。

　　这么舍身为她，她还需要问这种问题吗？

　　如果他知道她要死，他肯定会伤心难过的。

　　一开始就是她的错，所以，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一点儿这个错误呢？

　　时间每过去一天，她的生命就减少一天。

　　尤其是待在医院里，她更是清楚地倒数着自己的生命，无情流逝着。

　　阮姝忆说，其实他们都看出来了她藏着心事。

　　那么，在他们都还没有知晓的时候，她就应该提前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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