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

　　顾晚悠抵达市中心私立医院，在前台简单询问了一番之后，径自走向陆梦茹所在的病房。

　　她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原本风韵犹存的妇人。此刻的陆梦茹脸颊上带着病态的白，整个人瘦削瘦削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晚悠把门关上，上锁。

　　还好现在护工不在，她说完她要说的就会走，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嫂嫂。”

　　她依然叫陆梦茹嫂嫂，不是因为别的，只是用来表示尊重。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得见。所以，我就放肆说了。我知道，在你心中有两个占据重要地位的男人，一个是夜羡，另一个是你的初恋情人，亦是，沈优璇的父亲。”

　　“你因为得知夜羡杀了沈优璇而昏倒，那你有没有猜到，其实你的初恋情人之死，也是你儿子夜羡做的？”

　　陆梦茹当然不会回答，顾晚悠也就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

　　“夜羡说，他做这一切起因是他愤恨自己从小到大没得到过幸福和关爱。在夜家，因为沈凌云这个名字，纷争四起。在国外，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尽屈辱。他把沈优璇一家当做所有痛苦的根源来复仇，最后他成功了，他拿到了沈家的一切，亲手杀了他恨的人，可是，后来他却后悔了。”

　　“因为，他爱了沈优璇，欠了沈优璇！所以他在一头撞向泳池池壁的时候，是那样的决绝和义无反顾。他选择用死来解脱，来还债。”

　　“在外人眼里，是我告发了夜羡，这才导致了夜羡的死亡，在你眼里，也许亦是这样。但这，其实都是夜羡欠我的！我相信你应该疑惑过我突然的变化，我也很惊奇世界上竟然真的会有类似借尸还魂这种东西存在！没错，我就是沈优璇，就是被夜羡亲手害死的沈优璇！”

　　“对人来说，最痛苦的不是死亡，而是明明已经满身伤痕，却还要毅然决然的活下去。而夜羡，只妄图用一条命抵消我遭受的所有痛楚，可是我死去孩子的命呢？我父亲沈凌云的命呢？”

　　“嫂嫂，我知道你很爱自己的儿子，既然很爱，替他赎罪又如何？他永远都带着一身罪孽，永远都欠着沈家，您过意的去吗？”

　　“醒过来吧嫂嫂。死的人已经死了，关键是，活着的人还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最后一句，顾晚悠的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仿佛将之前所有的仇恨和不甘都沉淀了一般，反而，带着规劝的味道。

　　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病房，因此，她没有看见陆梦茹眼角滴落的泪水，以及，微动的手指。

　　医疗仪器频频闪着红灯，发出警报的响声，而顾晚悠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夜羡，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提到你。

　　顾晚悠在心里默念。

　　……

　　几天后

　　春节

　　夜幕下，星光点点。绚烂的烟花争相在天边绽放，鞭炮声震耳欲聋，四周吵吵闹闹的，大张旗鼓迎接着新的一年到来。

　　顾晚悠坐在窗前，双手支着下巴，和夜彦一人一根吸管，从同一个杯子里喝着他们的睡前牛奶。两人皆是深情的注视着对方，这一刻，天外的烟花和繁星，都沦为他们这对璧人的背景。

　　“我既没有娘家，也没有婆家，你说，从明天开始我做什么好呢？”顾晚悠咬着吸管问夜彦。

　　“你也不经常来陪我打磨时间，我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顾晚悠埋怨，不知怎的就想起大头这只比熊犬来了。

　　“哎，要不然你明天回去把大头给我牵过来？”

　　“很喜欢那样的狗？”夜彦反问道。

　　“嗯呐。白白的，乖乖的，和你似的。啊不，和以前的你似的。”

　　闻言，夜彦猛吸了一口牛奶缓解心情，当即打消了帮顾晚悠把大头弄过来的念头，“大头被白医师养的挺好的，你把它要过来，白医师那个年纪的孤寡老人岂不是更加孤独？”

　　“谁让那老头做间谍了！我就只养一段时间解解闷，等我上班了，你再给他送回去。也算是，对他做间谍的一个惩罚。”

　　“还是不行，白医师养了大头那么长时间，大头认主，过来万一水土不服……”

　　“这大过年的，你非要和我作对是不是？！”顾晚悠身子往后一仰，佯怒着打断夜彦。

　　夜彦站起身，双手按住桌子边缘，倾斜着上身过来逼近顾晚悠，用一样的口气说：“这大过年的，你非要为了一条狗和我吵架是不是？”

　　“我就在这里，你还想别的什么？”

　　顾晚悠头靠椅背，真心感受到了这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好处，隔着桌子，他都能离她这么近，而且，还很好的挡住了光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

　　“你别把牛奶杯弄洒了。”顾晚悠在他的压迫之下，想到了桌子上横在他们之间的牛奶杯。

　　“你自己看。”

　　顾晚悠这才把视线从他凑得极近的俊脸上离开，缓缓下移到桌子上。

　　只见夜彦腹部的衬衫紧贴着吸管的弯曲处，别说牛奶杯好好的立在那里，就连高出杯口一小段的吸管，都安然无恙。

　　顾晚悠怔怔看了几眼夜彦不动安如山的上身，终是感叹一声：“少年……腰力甚好。”

　　夜彦闻言，唇角狠狠往上一勾，那笑容，足以让周围所有景物都尽失颜色。

　　顾晚悠知道自己说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和想偏，但她就是不解释，反而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夜彦衬衣的领口，笑那叫一个妖娆魅惑，“小彦彦，是想鼓掌吗？”

　　夜彦面上，微微露出不解的神情。

　　顾晚悠笑的更加开怀，出口的话语把每一个字的声调都拉得很长，尾音上扬着缓缓的引导：“鼓掌的声音是……”

　　“噗。”她一下子笑出声。

　　因为刚才某人瞬间傻掉的神情，真是太可爱了！

　　她的食指由衬衣领口转移到他的左脸颊上轻点一下，“一脸懵逼。”

　　说完，又转移到右脸颊上点了一下，“两脸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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