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旭医院养伤的这段时间,许家也并不太平,老爷子因身体欠佳,到医院休养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了,许家三兄弟在面上一团和气,但就是病入膏肓的老爷子也看得出弥漫其中的血腥之气,他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要发生了。
那天晚上刺杀许南山的那批雇佣兵从那天晚上开始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许南山派了人去找,竟然毫无消息。
在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之前,并不能指证这件事就是许清源做的。
许家为了冲喜,提前了许家和甄家的联姻,这一系列的举动,外面的人也大概猜的到什么。
许家三兄弟内乱,许氏岌岌可危,到时候这B市的世家,那可要跟着重新洗牌了。
老牌的许家,唐家,甄家,沈家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已经在这个舞台上霸占太久了。
现在,多的是人,愿意看着他们在这件事上栽个大跟头。
马上就是农历的新年,老爷子回了许家,但这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清楚。此刻,老爷子歪在软榻上,应如玉在边上陪他说话,“我倒是有些遗憾……以前陪你的时间太少了,你怪不怪我。”
应如玉笑,释怀的笑,怪他?
年轻的时候怪过,她二十岁嫁给他,他那年三十八岁,又事业有成的男人,自认是最能吸引女人,她对他除了喜欢,还有女人对男人的崇拜。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之所以会选中门第不高的她,是因为她跟她的前妻有几分相似。
许靖宇和她的前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很是恩爱。
唐家的大小姐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坯子,当时的第一名媛,凡是有点身份的男人谁不想娶回家。
可是有谁有哪个胆子和许靖宇争,比财力,比实力,都差人家一大截呢。
当时的许靖宇用许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做聘礼可见对妻子的重视。
婚后,夫妻恩爱,次年就生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许伯年,因为生许伯年之前因为受了点惊吓导致难产,唐大小姐拼了半条命才把孩子生下,身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落下了毛病。
女人生孩子,等同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所以,之后,唐心如都没有再怀孕,只是她心里始终遗憾没有给老爷子再生个女儿,所以,八年后终是没有再听医生的劝,生了老二许仲春,虽然不是女孩,但许家上下也是欢喜异常。
只是唐心如的身体确实受损严重,三年后,终是去了。
许靖宇大受打击,脾气便的暴戾,很长时间都没有从妻子的死中缓过劲来。
直到五年后,许靖宇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看到了应如玉,其实,他们长得并不太像,形似而神不似。
唐心如婉约,温顺,可是应如玉那双眼睛,除了年轻的跳脱,还有倔强。
身边的有心人不知道怎么把消息走漏了出去,被应如玉的哥哥知道。
别说那个时候应家已经败落,就是最鼎盛的时候都没有办法和许家比,应如玉的哥哥那个时候面临破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自己的妹妹和许靖宇的前妻长的几分相似,便打了这个主意。
许家的老夫人就是许靖宇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不忍看自己儿子难过,他也才三十八岁,难不成要一直当个鳏夫。
虽说看不上应如风的卖妹求荣的做法,但这也不失一个好的办法。
若能让儿子丧妻之痛中解脱,那便是她的造化。
才二十岁,大学也没有毕业,性子也不是太柔顺,嫁到许家,这大学肯定是不能再读,两个人的年纪本来就差了十八岁,若是再去读书,那岂不是更让人觉得娶了个孩子回来。
二十岁的小姑娘对爱情充满幻想,要嫁一个大自己十八岁的男人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是,她是父母的老来女,十岁那年,父母都去了,哥哥把她养大,她也不能看着应家破产,不看哥哥的面,也看在已故父母的面,他们也不希望如此。
应如玉还没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就嫁进了许家,应如玉的人生从晴天,转为了晴天霹雳。
从此,蒙上了一层灰。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从嫁到许家那天起,她便再没有穿过颜色鲜亮的衣服。
青色,灰色,黑色,一如她此后的人生。
不过,有一点她得承认的是,除了要报答哥哥的恩情,她对这个男人是有几分喜欢的。
不过,这份喜欢还来不及告诉他,来不及燃烧,便已经被磨灭在这漫长无趣的岁月里了。
到许家的前几年应如玉过的很不好,挑剔严厉的婆婆,冷漠少语的丈夫,两个继子不用她照顾,但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尤其,他的大儿子比她才小六岁。
应如玉想从丈夫中这里得到些许温情,可是一天见面的时间甚至不如他公司的员工。
许家的男人,虽然都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但绝对是个称职的上司。
应如玉有时候也会想,他对她的印象怕是不如常见面的公司员工印象深刻。
可能是老天可怜她的日子太过寂寞,婚后不到一年,她就怀孕了,许家老夫人也从那时开始对她好的。
她也渐渐明白,她这才开始真正的融入了许家。
现在想来,在许家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居然是许老太太。
虽然严厉了些,但也是真心教诲,只是,婆媳愉快的日子没有多久,她就去了。
应如玉又回到了那样死一般沉寂的日子。
许靖宇并没有因为她为他生下儿子而对她好几分,相反,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更加沉默寡言。
应如玉开始想不通,伤心过,流过眼泪,甚至想找他去质问,可是终究没有那么做。
儿子就是成了她的全部,情啊爱啊什么的,都放下吧,那年她二十四岁。
正是一个女人对婚姻向往的年纪,她却已经看破了这一切,虽然没有许老太太的叮嘱,可她也再没有选过除了那三个颜色之外的衣服,才二十四岁,她的心已经老了。
应如玉沉默了许久都没有回答老爷子的话,许靖宇看着她,有些遗憾,两个人相处了这么些年,他居然都没有仔仔细细的看过她的模样。
都说她和心如长的像,他当年就觉得并不怎么像,现在这样仔细看,他还是觉得不像。
她的眉毛更浓些,浓眉大眼,唇瓣也比心如厚一些,心如的眼睛宛如春水,沉静温婉,不会这样倔强。
只是轮廓稍微有那么几分相似,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美貌更胜心如,若不是嫁给他,她可能会嫁一个爱她的丈夫,生儿育女,一家人幸福快乐,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
说起来,她跟着他三十多年,他竟然很少给过她一个笑脸,反正,他是不记得有那样的时候了。
应如玉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什么怪不怪的,都老夫老妻了。”
老爷子一笑,点头道,“是呀,连你也五十多岁了……”说到这里,眼神几度变化,看着应如玉,“我总觉得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心如,现在想来,最对不起的人其实是你。”
老爷子的话伴着一声叹息,接着是久久的沉寂,偌大的房间,此刻像是个坟墓一样,透出死腐的气息。
应如玉?不说话,对上老爷子深沉的目光,忽然有些不明白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么多年,她早已了解老爷子的脾气,不会像很多年前那般的自作聪明了。
应如玉刚嫁给许靖宇的时候也是一腔热血的对他,既然已经嫁给了他,自然希望夫妻和顺,而且,她的朋友们也都说,其实比自己大的丈夫更会疼人。
她的第一个生日是嫁给他的三个月后,她早上醒来看到床头上放着一个玉镯,她才二十岁,自然不太喜欢这些金呀玉呀的东西,但这是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生日礼物,虽然并不和心意,但也十分喜欢。
拿起来套在手上,虽然有些大了,但还算是合适,应如玉戴在手腕上晃了两下,上好的羊脂美玉,在晨光中更显得晶莹剔透,就算是她一个不懂玉的人也知道,这个玉镯,虽然不能说价值连城,但绝对不便宜、
应如玉喜滋滋的,他这个人虽然冷漠了些,但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心里应该是喜欢的吧。
毕竟,她这么年轻,而且·····应如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而且,她还算是漂亮的吧。
尤其是结婚后着三个月来,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少妇才有的媚色,但因为年轻,那种青春和妩媚的气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应如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红霞满天,捂着脸害羞了好一阵才从房间里出去。
许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幸好她一直也都早起,许靖宇对那些事也很节制,所以,应如玉一向准时。
今天倒是晚了一会,刚在许靖宇旁边坐下,心情很好的问他要吃什么,许靖宇倒是也习惯,说了自己要吃的东西,应如玉伸手去拿的时候,许靖宇脸色大变,许老太太也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应如玉已经被许靖宇连拉带拖的拉进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许靖宇毫不怜香惜玉的把玉镯从应如玉手上摘下来,幸好玉镯她戴着有些大,取的很是顺利。
他当时的表情,应如玉真的怀疑,若是摘不掉的话,他说不定会把她的手给砍下来。
应如玉被吓懵了,他一贯不爱笑,但也从来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才二十岁的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事,自然是怕的。
“谁让你戴的?”
应如玉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口,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许靖宇,满是不解,“这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许靖宇皱眉,生日礼物?今天是她的生日吗?他倒是忘了。
应如玉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就在许靖宇以为她一定会大哭一场的时候,发现,那眼睛里的眼泪始终没有流出来,只是,显得眼睛更加清澈,犹如雨后的天空,自此,许靖宇再没见过比这更清澈的眼睛。
许靖宇捏着玉镯的手紧了紧,过了半晌才道,“这个玉镯,不适合你,我给你准备了旁的礼物!”
许靖宇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撒那个谎,可是,看着那双眼睛,他说不出,这个玉镯是前妻的东西。
应如玉眼神暗了暗,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的嗯了一声,许靖宇拉她上来的时候带着极大的怒气,甚至把她赶出许家的念头都有了,可是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终究是不忍心了。
“下去吃早餐吧!”
“好!”应如玉虽然倔,但很乖,若是搁了别人,就算不大闹一场,哪里会这么听话,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许老太太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可是并没有问为什么,一顿早餐颇有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
只是许靖宇在上班之前难得的吩咐厨房,今天是夫人二十岁生日,让厨房晚餐按着夫人的口味做。
许老太太听到儿子这样吩咐的时候愣了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应如玉早饭后自己一个人躲到房间,终是忍不住哭了起来,不能被人发现了,只能这样偷偷的抹眼泪,她不是傻瓜,从许靖宇的表情上自然也猜的出来,那个玉镯一定是他的心爱之物,肯定是她前妻的东西。
晚上,许靖宇回来的很早,三十八岁的男人,早就过了浪漫的时候,豪气的送了她一套钻石项链,说不定比那个玉镯更为昂贵,可是应如玉却喜欢不起来。
不过当着许靖宇的面,她还是高高兴兴的收下了,只是,却不戴上。
许靖宇自然看出她的不喜,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就算是再聪明,心智又哪里能和他相比。
不过,许靖宇也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他的责任,那是心如的东西,他晚上拿出来看的时候忘了收起,谁知道被她误会是送给她的礼物。
许靖宇对应如玉在这件事之前,除了觉得她年轻漂亮够吸引男人之外并没有多少印象,倒是这件事让他对她高看了几分。
至少这不吵不闹的性子倒是很合他的心意,年轻漂亮的女孩多了去了,但是聪明懂事的却不多见。
第一次觉得老太太是选对了人。
“怎么收起来了,不喜欢?”
许靖宇的声音在应如玉背后响起,应如玉身体陡然一紧,手心出了一层的细汗,转过身子道,“不是不喜欢,我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
许靖宇看她谨慎的样子倒是难得的露出个笑容,“坏了再买就是,再贵重的礼物也不及人贵重!”
应如玉抬眸看着此刻表情温润,一脸和颜悦色的男人,她怎么都无法把他和早上那个拽着她回房间,一副要打死他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应如玉眼中的疑惑配合她此刻的表情,完全就是一个青春少艾不明事理的一个孩子的表情。
许靖宇愣了一瞬,轻咳了一声,“想什么呢?”
应如玉回过神,摇头,“没想什么!”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是吗,既然再贵重的礼物都没有人珍贵,他为什么要那样粗鲁的把戴在她手腕上的镯子抢回去,她的手腕都被他捏肿了。
“过来!”
应如玉并没有立即走过去,显然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许靖宇并不是个脾气好的人,第二声的时候带着几分不耐烦,“过来!”
应如玉看他变脸,也不敢在耽搁,赶紧走了过去,男人看着她的脸,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问道,“生气了?”
应如玉咬了咬唇瓣,生气确实是生气了,没有女人不在乎这个的,她才是他现在的老婆,他既然心心念念的忘不了前妻,娶她回来干嘛。
就像是他说的,再贵重也不过是个物件,比得上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人吗?
怕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她的生日吧,那个昂贵的钻石项链也不过是用昂贵的价钱买来的,并不是他的真心。
许靖宇脸色变了,就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是倔强的,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了,果然,还敢给他闹脾气,他和心如二十岁结婚到她去世,她都不敢这样给过他脸色。
许靖宇并不怜香惜玉的捏着应如玉的下巴,“说!”
一个字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更带着几分怒气。
应如玉一米六五并不算矮,可在家里穿着拖鞋,看许靖宇眼神的时候却必须得抬起头,男人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怒意。
怒火汹汹。
她有些怕,眼睛死死的回瞪着许靖宇,倔强道,“没有!”
“最好是这样!”
许靖宇过了半晌才出口,顺势也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快四十岁的人了,和一个小丫头片子生什么气,说句不好听的,自己都能当她叔叔了。
应如玉皮肤白,下巴被许靖宇捏出了明显的一处红印,许靖宇眉头皱了皱,看着她道,“你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应如玉那个时候便明白了一件事,这个男人不爱她,心肠冷硬,可她偏不信这个理儿,想要把他的心给捂热了,融化了,她用了四年时间,二十到二十四,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
她要做的便是安分守己的许太太,而不是许靖宇宠爱的妻子。
四年的时间足够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让她成为一个真的温婉懂事,无一丝波澜的唐心如的完美替身。
若是许靖宇早一点对她说出这句话,或许她真的会感动的泪流满面,感动的说不出话,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看淡了,什么情呀爱呀的都不重要了。
她马上也是要做奶奶的人了,对得起,对不起,又有什么重要的。
两人对视片刻,应如玉笑的波澜不惊,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接着老爷子的前半句话道,“是呀,我都五十六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所有的美好年华都耗在这个许家大宅里了。
这里给了她一个女人表面上的荣华富贵,却淹没了她整个青春,数十年如一日。
“你还是怪我!”许靖宇叹了口气,若是他,他也会怪,或许,当年,他就不该娶了她,蹉跎了她这么多年,他对她,对她的儿子是真的不好。
“老爷子说错了,我不怪你!”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有什么好怪的。
若是重新让她选,她还是会选择嫁给他,过这样的日子,只是,若是回到那个时候,她不会错付了自己的心,只享受许太太应有的富贵荣华便好,说到底,还是她贪心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他们都说你跟心如像,可我觉得不像,性子更加不像,她性子温顺,你却柔中带刚,这三十多年,你也过的辛苦,换了她,未必忍得住……”
应如玉闻言愣了愣,这是三十多年来,老爷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前妻,应如玉听老爷子叫出心如那两个字的时候如泣如诉,心里还是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那种感觉无法形容。
老爷子看着远处,表情很是平静,“这许多年来,倒是多亏了有你在我身边。”
其实,论夫妻,他和应如玉做了三十五年的夫妻,比和唐心如认识的时间的也更长。
他现在真的是不大能想起心如的长相了,每次想到她的时候,眼前都是应如玉的容颜。
她们长得并不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总是搞错。
应如玉笑道,“我们是夫妻,我陪着你也是应该的。”
老爷子转头,凝眸细看应如玉,目光之中,竟泛出几分温柔之意来,应如玉不由怔住,就也定睛看着老爷子,这一刻,两个人都无言语。
老爷子兀自叹道,“这几年,我总是想起当初你刚进许家的时候……唉……”
那个时候若是他对她和颜悦色一些,是不是这些年,她也不会对他如此的疏离,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开始和大家一样叫他老爷子的。
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她会故作成熟的叫他靖宇,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叫一声他的名字都不肯的。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冷落她的。
相处的久了,总会生出几分感情来,他也不例外。
尤其是小儿子许南山出生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许家这个小儿子将会是他未来的继承人。
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有后娘就有后爹,前妻留下的孩子,怎么敌得过有枕边风吹着的亲娘。
那个时候许伯年已经十五岁了,很乖巧懂事的少年,小儿子满月的时候他躲在院子里哭,他的容貌继承了心如的容貌,除了眼睛和他几分相似,眉毛,鼻子,都像极了前妻。
那一刻,许靖宇觉得自己对不起心如,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孩子。
许靖宇拍着许伯年的肩膀,“伯年,你永远都是爸爸最疼爱的孩子,这许氏,便是爸爸送你的成年礼!”
从那天之后,许靖宇便刻意的冷落应如玉母子,甚至许伯年越大,这份冷落就更甚。
许靖宇说话算话,十八岁那年许伯年正式进入许氏,成为许氏年纪最小的股东。
许靖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出入各种场合,顿时,许伯年许家继承人的身份明朗。
二十岁娶妻,二十一岁生子,许伯年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追寻着父亲的步伐,许家的继承人向来是早婚,他这一步步,就是个瞎子也看得出老爷子在捧他。
而与此同时,从许家老太太过世后,应如玉母子的地位直线下降。
一个手握大权的继子,一个刻意冷落的丈夫,应如玉真的是心如死灰了。
许伯年一结婚,她便早早的交了管家权给方柔,自此除了自己的儿子再不管家事。
而他做这一切,换来了许靖宇的一句话,这件事你做的很是妥帖。
应如玉笑道,“年轻人总是要多锻炼多练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俨然已经忘记,自己不过才二十八岁,不过,已经成为了许家的老夫人。
她从许太太到老夫人,不过用了八年不到的时间,这算不算是人生赢家?
呵呵!
应如玉凝视着许靖宇,“老爷子还记得我刚嫁到许家的样子?”
老爷子笑,带着几分歉疚,“如何不记得呢?你那个时候的性子比现在差多了。”
当一个女人连发脾气都懒得冲你发的时候,那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真的已经可有可无了。
应如玉也笑了起来,倒是和当年有几分相似,如今的应如玉,很少这样有真性情的笑容,举手投足都带着大家风范,“老爷子不说,我都忘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脾气的了,我那个时候是不是很让你头疼,惹的你心烦。”
所以,才冷落了她,就连同床都很少,记得,她生下南山没有多久,他就去做了绝育手术,她本来不知道的,走过老太太房间门口的时候听到母子在里面争执,而那个时候南山已经快一岁了。
应如玉已经想不起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记得自己转身的时候踢翻了门口的花盆,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的房间了。
许靖宇一句解释也没有,她死死的盯着他看了一会,终究是败下阵来,她可以和活着的人争,抢,但无论如何都争不过一个死人。
这样也好,一个孩子受他冷落已经够了,若是再有个孩子继续受他这样的冷落,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下去。
老爷子眼底复泛出几分柔情,看着应如玉,“其实是我惹你生气伤心,我确实做得不好。”
“老爷子别这么说,这世上哪里就有两全其美的事,你想要守住对唐姐姐的真心,自然是要那么做得,想通了,也就不伤心了!”
应如玉说的简单轻巧,想通了,也就不伤心了,可是谁又能那么轻易想的通呢,她用了她所有的美好时光才换来了这一句话。
老爷子伸手握着应如玉的手,这是第一次,他这样握着她的手,手很小,指尖有些凉,带着女性的柔软,“这些年来,陪在我身边的其实是你。”
四目相对,应如玉轻声笑道,“能陪在老爷子身边,给老爷子生孩子,其实该是我的荣耀。”
她感谢他,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儿子,若是没有孩子,那她怕是会早早的就去了吧,这日子一天天的,没了盼头,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我嫁给老爷子三十五年了,南山过了年也三十四岁了,他不是个孩子了。”应如玉看着许靖宇的眼睛,目光中带着最初的那份执拗和倔强,话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了下来,就这样看着他。
许靖宇垂眸看她,说道,“你想说什么?”
应如玉的神情变得有几分严肃,“这次的事老爷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吧,若不是悠然求着仲春帮忙,怕是我这唯一的儿子也保不住,我在许家真的是白白活了这许多年。”
许靖宇猜到她要说这件事,果然,还是开口了。
应如玉道:“老爷子宠爱大房多年,毫不掩饰,可是大房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老爷子不会真的不清楚吧?”
老二的车祸,静文的孩子几次三番的保不住,还有南山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刺杀,多少次了,老爷子难道不清楚这是谁做的?
许靖宇并不说话,眼神复杂,虽然有些浑浊,但并不糊涂。
他之所以没有彻底放权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活着的时候老大尚且容不下这些兄弟,若是他死了,那岂不是更加容不下他们。
他早就说过,这许氏会给他,可他偏偏耐不住性子,许家三子里面,他的股份最多,老二虽然有,但并不会影响到他,甚至为了照顾他的情绪,许南山如今三十多岁,手中一点许氏股份都没有。
说起来,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没有做到对孩子一视同仁,亏欠老三太多了。
可就算是这样,伯年依旧不满意,做出那种事来,他这是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应如玉看老爷子的表情,终是忍不住,“我只问老爷子可有把南山当你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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