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气的眼睛发红,指着他呵斥:“你……我白养了你这么大,你竟然这样对你的亲妈说话?你竟然说我是帮凶?难道我错了?”
“您就是错了,错的非常离谱!在姐姐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的时候,您应该做的,是劝说她放弃,劝说她去接触更广阔的天地,去试着接受更优秀的男人,去祝福她得不到的爱人,而不是她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
“她没错,她对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是真心的……”
“不是所有的真心,都可以成为掠夺的理由!”江北怒吼,他身上忽然散发的冷冽气势,让人不得不仰视,明明,他坐在轮椅上,比任何人都要矮了几分。
江夫人浑身颤抖,江北冷声说:“妈,如果您不想江家散的更快一些,如果您不想拖儿子的后腿,如果您不想江家彻底完蛋,请您闭嘴!请您不要发表任何意见,请您不要过问任何事,我是江家的儿子,我会处理!”
“你现在知道你是江家的儿子了?如果你早就承担起你的责任,今天还是这样的局面吗?”江夫人更怒了。
“会!”江北冷声打断她的话,指着自己的心口说:“不在今天,便在明天,不是这样的方式,便是其他的方式。江家做过的恶,不管早晚,都会得到报应!不是我能阻挡的了的,因为……他们的仇恨,是长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在生根发芽,不断的生长,拖的越久,仇恨的枝枝蔓蔓,就蔓延的更长更远,恨,也就更浓!”
江夫人震惊,嘴唇哆嗦了半天,还要试图辩解,江北冷声怒吼:“妈,求您了,闭嘴吧!”
江夫人哆嗦了一下,望着忽然像是成熟了十岁的儿子,竟没敢再吐出一个字。苗晓卿将江莹放入海若怀中,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江北的肩膀,柔声劝道:“江北,冷静一点,千万冷静!”
她的掌心轻轻揉了揉他的肩头,他的压力似乎瞬间就减轻了几分,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再发火。
苗晓卿赶紧招呼躲的远远的佣人:“李姐,快扶夫人去休息一下,再叫人来收拾收拾这里。”
苗晓卿的语气很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刻,她的话,竟透着说不出的威严,又不让人心惊胆战,反而让人躁动的心,像是找到了倚靠,慢慢开始平静。
江北的视线落在指挥佣人们做事的苗晓卿身上,眸光轻轻跳跃了一下。
总有些一些美,要在某些特别的时刻,才会用心去看,才能准确的发现。
李姐扶着筋疲力尽的江夫人去休息,在楼梯拐角处遇上了江夫人,江夫人似乎想要扑过去,江北重重咳嗽了一声,江夫人的脚步,竟又生生顿住了,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江蓠冷笑一声,昂首离去。
海若紧紧抱住忽然安静的像个木偶的江莹,紧紧咬着唇,心疼的要死。这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曾经在江夫人为难她的时候,数度出手相助,她给过她温暖,给过她微笑,而今,所有仇恨的源头,却因她不经意之间而起,她羸弱的肩膀,何以承受?如果说她错了,最大的错,是太执着的爱了一个男人,从而改变了太多太多人的命运。
江蓠下楼,走到夏云航身边,轻声说:“我回来了,咱们走吧……”
夏云航还是那样一动不动的背影,片刻,迈动脚步,往房门走去。门开的一瞬间,江莹像是忽然活了过来,张开嘴,低低的唤了一声:“云航……”
她的声音嘶哑,低如蚊蝇,可远处的云航仍旧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一动不动的站立数分钟,江莹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云航也没有。
江蓠眉头微皱,正要开口,云航却猛地抬起脚,大步出了别墅,背后,传来海若的惊呼:“江莹姐……”
背后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夏云航猛地捂住了胸口,扶住了身边的墙,痛苦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江蓠伸手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了。他一声不吭,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踉踉跄跄的向等候的司机走去,司机打开车门,他不像是坐进了车里,更像是摔进了车里,吓得司机的脸都白了。
“夏先生……”
“走……马上!快点……”他脸色晦暗,难受的挤出几个字,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车快速离去,没有给江蓠上车的机会,她气的跺脚,只好开了自己的车,加速追了上去。
江家已乱成了一团。
江夫人守着昏昏沉沉的江莹,一步不敢离开;江北和苗晓卿、海若守着情绪忽然激动,病情出现反复的江中岩,直到医生给他打了针,又输上液体,他沉沉睡去,才缓缓离开;楼下,佣人们小心翼翼的做着自己的事,准备好的团圆宴也不敢往上端,就那么冷冷的晾着。
江北紧紧闭着双眼,苗晓卿站在他身后,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想要缓解他的痛苦和压力,颜海若将所有的资料和视频都仔细看了一遍,眼泪再次滚落。
“也许不久,江氏就会陷入财政危机,账面上几乎空了,江家的摊子铺开的那么大,资金链断结的后果是很可怕的。”颜海若轻声说。
“我会把广告公司的所有资金都注入江氏,能撑到几时是几时。”江北轻声说。
“能有多少流动资金注入?”
“很多债务飘着,能挤出来的资金也就是两千万。”
海若摇摇头,轻声提醒:“对江氏的大窟窿来说,杯水车薪。”
“那我尽快把广告公司和新缗的股权都卖掉,那样资金会多一些。”
“如果卖掉,还救不了江氏,你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而且新缗的公司是三个人的股份,如果夏云帆和宁伯伯不同意,你肯定无法将新缗的资金注入江氏,甚至你的股权转让如果夏云帆不同意,你都无法卖掉。”
“宁伯伯一定会帮我的,他会答应的。”
“但是,你看过这些文件没有?已经签订的合同,有许多漏洞,可以说是被人钻了空子,也可以说,是有人故意给对方留了可以钻的空子,未来,也许不久,这些正在执行的合同,都会出现危机,这就是许多定时炸弹,早晚会爆炸,而且威力很大。还有,有些巨额贷款恶意不还,银行方面肯定会有行动,不良信用、追贷、加上夏云航接下来我们不知道的暗中阻挠,银行方面,肯定也会有许多麻烦。”
苗晓卿轻声补充说:“我们要赶紧去联络几个国际客户,我担心,这些客户的合同一旦到期,也会被夏云航给截走,甚至有些,已经抢走了。”
江北的头又痛了起来,这些他也想到了,可是公司到底到了哪种地步,他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希望,不敢将事情想的太复杂,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江北,赶快让你公司的财务部门和我一起去查江氏的帐吧?既然已经撕破脸了,夏云航一定会有更新更多的行动。”
江北猛地睁开双眼,重重点头,马上让苗晓卿拨打了广告公司财务总监的电话,招集财务部门的工作人员,立即加班。
新年夜,江氏财务部的大楼亮了一夜的灯,参与的人无眠无休,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人崩溃的。
报表从江北手中缓缓滑落,飘在苗晓卿脚下,她红着眼眶捡了起来,心疼的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轻轻握住了他的肩膀。江北望着黑漆漆的窗外,一声不吭。
江氏,基本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来了,给了大家更致命的一击。
电话里,江蓠幽幽的提醒:“江北,我知道你在查账,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过了年,还有许多的问题会一一出现。比如……父亲当家的时候,为了拿到城东的那块地,曾经不惜一切代价,大范围行贿,涉及的金额高达千万,你知道,如果事发,会牵动多少人,足以让E市官场地震,也就相应的,堵断了江家所有可以求援的路。江北,到时候,麻烦会比现在高许多许多倍,江家所有人的安全,都会受到威胁,因为太多的人,希望江家闭嘴。”
江北的手剧烈颤抖,手机险些从手中滑落,他声音沙哑的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你可以选择报警,走法律手段,我们不是神,自然在有些事上会留下一些证据和漏洞,但是……你付出的代价就是,江家在E市,毫无立足之地,包括无辜的人,都有可能会受到追杀,不是我们的人,是父亲行贿牵连的人。”
“江蓠!”江北激动的怒吼:“你也是江家的人!”
“你明天就可以看到,我和江家脱离关系的声明。”
“你……”江北气的浑身颤抖,手中的手机啪嗒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云帆和颜海若,你在中间做了什么?”云航冷冽的眸子扫过江蓠,犀利的追问。
江蓠顿了一下,轻声说:“说服了宁思思对云帆动了心思……”
“然后呢?”
江蓠犹豫着说:“他们……宁思思,上了云帆的床……”
云航眼睛猛地一瞪,瞬间狂怒,指着她吼:“我说过,我记得我很多次提醒过你,不许你打云帆的主意,不许!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他是我的弟弟,你有什么资格动他?即便是他不能和颜海若在一起,我也不允许他和宁思思这种女人有关系。江蓠,你过分了!不,不是过分,你是可恶,极端可恶!”
“如果宁思思现在感兴趣的人不是云帆,那就依然还是江北,我们已经决裂了,江北一定会寻求宁向天的帮助,你说,你能斗得过宁向天吗?但如果宁思思成了云帆的人,我们即便不能拉拢宁向天站在我们这一边,至少他想要帮江北,也不会那么容易,不会那么彻底,因为现在恨江北的宁思思母女,不是省油的灯!宁向天总会考虑一下女儿的归宿吧?”
“我宁愿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也不会拿云帆来做牺牲!”
“那么,他现在依然还会和颜海若在一起!江北拿半条命命救了颜海若,江家需要,颜海若一定会报恩,如果颜海若说服云帆站在他们那边怎么办?”江蓠毫不客气的也吼。
“他就是亲手将刀子刺进他亲哥哥的胸口,他的亲哥哥也不让把他的一生毁在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手里!”夏云航暴怒,大吼,气的浑身发抖。
“他是夏家的子孙,他应该这么做!”
“他是我的弟弟,不是你的!我一个人下地狱就够了,我不许任何人碰他一根手指头!”
“我就碰了,就碰了你能怎……”
“啪!”夏云航毫不犹豫的一掌狠狠挥来,用了足足的力气,打的江蓠站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去,嘭的摔倒在地板上,浑身都痛了起来。
她懵了,震惊了,捂着脸,痛的说不出话来,血,顺着嘴角缓缓滴了下来。此刻的夏云航,像一个疯子,不,像一只野兽……江蓠艰难的爬起来,躲的远远的,她害怕了,也懊悔了,她曾经不以为然,今天终于知道,他的弟弟,是他不能触碰的底线!
云航犹不解气,狠狠踢了一脚,又要挥拳,却被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手腕,他猛地回头,震惊的望着脸色苍白的云帆,呆的说不出话来。
云帆也在颤抖,紧紧握着他的手腕,痛苦的像是能吐出血来,原来,他不是栽到了宁思思手里,而是,栽到了自己亲哥哥的同盟手里。
云航的手缓缓放下了,眸光沉痛的望着他,喃喃的开口:“云帆,对不起……我不想的……哪怕我不能接受你和颜海若在一起,我也不想你沾上那样龌龊的女人……”
云帆筋疲力尽,踉跄着后退,疲惫的脸上却浮现了笑容,摇摇头轻声说:“没关系,哥……真的没关系……她欠了咱们的,不是吗?我也欠了她的,我没有脸去见她,也没有脸去求她原谅我,我确实利用了她,不是吗?哥,别说对不起……是啊,我居然不想报仇,我有什么资格听你说对不起?别说,别说……”
“云帆!”
云航一句话没有说完,云帆已经拉开门,飞快的跑了出去,云航伸出的手,就那么呆呆的顿在了空中。
江北让司机送海若回去,海若在车上一直发呆,手中的手机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多想看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多想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可是,心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飘。今天的事,太让她慌乱,慌乱的不知道也没有时间细想该怎么办。那一刻,她的脑袋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能想到看到的,只有江蓠的话,她的话确定了,云帆确实在利用她,也利用了江北的兄弟情,而江北,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本能的,就站在了江家这一边。
可是,人散去了,心慢慢静下来了,她才开始恢复了一点点冷静。他是利用了她,可是,如果换了是她,她能不报父仇吗?肯定是不能的!她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关系去调查真相吗?肯定是会的。那么,她为什么反应还要那么激烈呢?是因为太在乎,也太害怕失去,却反而不能接受了吗?
手轻轻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滚落。说到底,她还是怕……怕他对她的爱,是假的;怕她和他,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没有结果。颜硕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他养了她二十多年,视她如生命一般疼爱,血缘,可以抹煞他曾是她父亲的事实吗?更何况,别人不承认,她也不肯,不管他如何的坏,对她却是恩重如山,她若站在云帆这边,就是否定了父亲。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云帆离去,她一瞬间的冲动,觉得他又是在演戏,可是冷静之后,她也后悔,但后悔,不代表可以接受。
混蛋,你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我呢?我怎么办?我到底是该继续去爱你,还是该恨你?还是,应该由你来恨我?我是你仇人的女儿啊!
上楼之前,她擦干了眼泪,又匆匆跑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冷水让她的情绪平稳,也让她的头脑开始清醒。
一整天都太乱了,震惊一个接着一个,她没有吃饭,没有喝水,没有给母亲打过一个电话,心一直都是飘摇着的,情绪也是一团糟,现在,回到母亲身边,她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可是对母亲,她却依然什么都不能说。这一刻,她特别特别的思念一个人,不是云帆,是……她的父亲,她的亲生父亲。
都说父亲是山,为我们挡住所有尘世的烦嚣,留一方宁静的天空自由呼吸;都说父亲是海,是我们疲累时可以停泊的港湾,这一刻,她真想趴在父亲的肩头,痛痛快快哭一场。可是,她又怎能将这种坏情绪,传染给父亲?再等等吧,江家一定会将事变通气给他,她就不烦他了,让他好好过个年吧!
“妈,中午吃了什么?”海若堆起笑脸走近母亲,轻轻拥住她的肩膀,闭上眼睛,靠在她颈窝上。
“中午和大家一起吃的,还吃了饺子,很热闹。”轻晚心情极好,轻轻的笑。
“那就好。”海若轻轻点头,陪母亲说了几句话,去找了值班的护士,帮着打开了云帆的房间。
关上门,眼泪又一次滚落,她紧紧闭上双眼,深呼吸,仿佛他还在身边,在她的世界里。
云帆,不是我不爱你,我已经混乱,不知道该如果去做,请给我时间,让我梳理你和我的感情,给我时间,让我想一想,我们,还有没有可以同行的路。
海若坐在云帆房间的床上,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可是始终是关机,她连续拨了几次,最后无奈的垂下了手。
从云帆房间出来,回到母亲的房间,她又恢复了平静,当然,只是表面的平静。
初二,宁向天没有来,不过轻晚已经告诉海若了,所以海若并没有多想。给江北和苗晓卿打了一个电话,确定对方没事,她就先去了云帆的公寓,可是没有人,她有钥匙,但是不晓得这个时候,她是否还适合用钥匙打开门走进去。
门没有开,她呆呆靠在门上,静默了许久许久,终究还是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静悄悄的,窗子也紧紧关闭着,空气不是那么的清新,也提醒着她,它的主人大概是没有回来,至少,现在不在。
海若走向卧室,打开橱柜,看到衣服少了几件,跑回浴室,发现少了一些洗漱用品,也就是说,他大概是离开了,离开这座城市了?那么,他去了哪儿?回D市了?
靠在洗手台上,她忽然感觉很无助,忽然没有他的世界,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感觉到空虚和冷寂。从前每一次闹分手,都会出现这样的感觉,而这次,尤其明显。
他真的已经溶入了她的生命里,离开与回来,都像利帆破开海面,激腾起无休止的浪花。
海若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肩无助的哭泣。
帆帆,我承认我很生气,我承认我很彷徨,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不能没有你……隔着一段恩仇,隔着被亲人竖起的城防,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们在风雨里浸泡的感情,所以我发火,所以我痛斥你,可是……你能理解吗?那一切过激反应的背后,是我不知所措,害怕又一次失去的恐惧和在情与义里挣扎的无助。
帆帆,你在哪里?是你放弃了我?还是我放弃了你?我们真的就此别过,再也没有未来了吗?
苗晓卿推着江北缓缓走了过来,夏云帆一手托着下巴正呆呆看着窗外,就连江北走到面前也不曾发觉,直到苗晓卿挪开椅子,好将江北的轮椅推到桌前,他才被椅子的声响惊醒,回过头来。
江北眸光直直的盯着他,他亦是,苗晓卿站在江北身边一动不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仿佛要用她并不强壮的身体,随时保护江北的安全。
云帆轻笑,带着点点的苦涩,认真的说:“苗苗,我不会揍他的,你走吧!”
苗晓卿冷哼一声:“要揍也该他揍你!”
云帆反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大哥对江家……”
苗晓卿又哼了一声,江北不语,云帆淡淡的再问:“那好吧,还我父亲的命来,要怎么揍我都可以。你可以代替江家做主吗?”
苗晓卿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红,轻轻咬住了唇。不管怎么说,是江家的因在前,夏家报复的果在后,云帆说的没有错,终究是江家先欠了夏家的,而且是永远不能挽回的一条命。
云帆并没有咄咄逼人,他也不是来吵架的,所以他随即便垂下了眼眸,轻声说:“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我已经为你点好了咖啡和甜点。”
苗晓卿转头看去,远处的角落里,一位侍者轻轻弯了弯腰,点头示意,苗晓卿这才发觉,整个咖啡厅只有他们三个客人,这在往时是不可能的,一定是云帆包了场。
苗晓卿不动,带着一点点小女人的执拗和任性,坚持站在江北身边,手被江北握住了,旋即又松开,她低头看过去,江北轻笑一下,低声说:“去吧!没事,即便小爷暂时不能动了,可是捏死他也照样不再话下。”
“别胡说了,你动都不能动……”苗晓卿有些心疼,微微皱了眉头。
江北的心轻轻荡漾了一下,居然苦中作乐,坏笑着说:“那小爷咬死他!”
苗晓卿扑哧笑了出来。明明是仇人见面该分外眼红的,可是倒霉催的江小爷,偏偏能给你整成一出喜剧来。
苗晓卿终究还是识大体的,咬咬唇,避开了,远远的紧张观望着。
整个大厅里除了角落里的苗晓卿,便只剩下曾经同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俩了。眸光始终紧紧相对着,却没有了往日的轻松,眉梢眼底,有的,是同样的纠结与说不清的恨。
“找我做什么?还不让颜海若知道,跟你说,你说不让她知道,小爷偏让她知道,瞧!就在十分钟前,小爷和她通电话了。”江北故意气他,将手机上的通话记录给他看。
夏云帆只看了一眼,便淡淡笑了笑,端起咖啡气定神闲的喝着,江北脸色一变,拍了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告诉她的,因为你不想她左右为难。”云帆轻轻一笑,放下咖啡杯,轻声说:“就如我现在避开她一样,我不敢看到她恨我,也没法对她说,她应该继续爱我,我同样不要她左右为难,所以……她无法选择,那我帮她选择,如果继续爱是一条痛苦挣扎的路,我放她自由。”
江北震惊的望着他,握着手机的手呆呆的收了回来,麻木的放下,端起咖啡,放在唇边却半天都没有喝一口。
十几年的兄弟没有白做,他还是一眼就能看透他,他们还是那样的默契,如共同创业时,只需对方一句提醒或者一个眼神,甚至完全不需要说什么,他们便能懂得彼此的想法。
兄弟……
帆帆,此刻,我们还能彼此称一声“兄弟”吗?
“找我什么事?”江北垂下眼眸,隐藏起自己的心事,平静的问。
“没什么,你不是很恨我吗?给你一个机会骂我几句,不然,就没有机会了。”云帆端着咖啡转头看向窗外。
江北惊愕,猛地抬头看向他,追问:“没有机会是什么意思?”
云帆回头,淡淡反问:“我们已经完全站在了对立面,不是吗?”
江北胸口像堵了一口大石,憋的说不出话来,其实他有许多许多想说的,但是单独见面了,又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已经不是兄弟了,以后……我们就是仇人了,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嬉笑怒骂,再也不能像今天一样,喝咖啡聊女人了,是吗?你的意思,我们过往的一切,全都被抹煞了,我们之间剩下的,只有仇恨了,是吗?”江北的声音竟轻轻颤抖。
云帆放下咖啡杯,反问:“你觉得不是吗?”
江北忽然就怒了,一拍桌子反问:“夏云帆,我知道江家对不起你们夏家,可是你大哥已经毁了整个江家,江家已经散了,我父亲也一动不能动,我大姐精神几近失常,我二姐和我们脱离关系,我妈气的心脏病差点发作,我舅舅躲的远远的,和我们几乎变成了陌生人,江家遭到了报应,还不够吗?”
云帆眸光灼灼的盯着他,情绪也因为他的激动而微微激动,一字一句的沉声提醒:“你父亲不能动不能说,但是他有命在;你母亲心脏病几乎发作,但是她还活着;你大姐精神几近失常,但也只是几近,她仍是健康的;你二姐和你们脱离关系,是因为你们害她失去了母亲,而且即便脱离关系,她骨子里也流着你们江家的血。而我们呢?谁来还我父亲的生命?谁来还我母亲的健康?谁来还我大哥失去的青春和自由?谁来还我……曾经视如生命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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