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没有好下场
史丽娜上前敲门,原放拉着顾南心紧跟其后。
然而病房内没有半点动静。
史丽娜靠近病房门,将耳朵贴上去听了听,朝原放摊手:“乔治不在里面?”
“不可能。”原放也皱起眉头:“我们一直在外面,除非老爷子变成蚊子飞出来,不然我们不可能看不到他。”
顾南心忍不住抽气,紧张的拉着原放的衣袖,“他不会出事了吧?”
美梦破裂的苏柔安会不会选择鱼死网破的激烈手段?
史丽娜拿出手机,“我给乔治打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也没有人接听。这一回,连史丽娜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你们两个站远一点。”原放让顾南心跟史丽娜离开门边,他抬起脚,猛的发力踹过去——
房门纹丝不动。
顾南心:“……”
史丽娜:“放,这好像有点尴尬。”
原放:“咳,刚才只是在热身。”
热完身的原放这一次选择了助跑,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病房门应声而开。
顾南心冲他比了比大拇指。
史丽娜更是不吝赞美:“哦,放,你实在太厉害,太棒了!”
原放得意的翘了翘嘴角:“小意思。”
眼瞧着顾南心跟史丽娜进去了,原放才瞧瞧揉了揉发麻的大腿,门是被踹开了,他的腿也差点被废了。果然英雄不好当。
顾南心第一个冲进去,发现病床上并没有人,她狐疑的扫了眼病房,乔治跟苏柔安都不见踪影。
“乔治?”史丽娜喊了两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怎么了?”最后进来的原放见顾南心跟史丽娜皆是一脸茫然不解,连忙问道。
“乔治跟苏柔安都不见了!”顾南心急急说着,满屋子找人。
洗手间,更衣室,衣柜……所有能藏人的地方。
三个人很快将屋子全都翻找了一遍。
“洗手间的窗户被人打开了。”史丽娜冷静的说道,“窗台上有鞋印,这里是二楼,看来那位苏小姐是从洗手间跑掉的。”
“她带走了乔治?”顾南心眉心紧皱。
“窗台上只有属于女子的鞋印。”史丽娜摇头道,“而且凭苏小姐的体能,她是没有办法带走乔治的。”
原放阴沉的目光仍在屋子里打转,“她现在要跑路,带着老爷子她根本跑不了!老爷子应该还在这个房间里,还有哪里没有找过?”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病床。
半分钟后,他们在病床下面发现了紧闭双眼处于昏迷状态的乔治。
教堂医院一阵混乱后,乔治终于清醒了过来。
原放对顾南心说道:“你陪老爷子说话,我去办点事。”
他一直阴沉着脸,眼睛里的狠意和寒意仿佛要冲将出来,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
顾南心却一把抓住他:“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又不是不认识老爷子!”原放有些不耐烦,他忙着要去抓苏柔安,想着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苏柔安跑了不说,还让乔治受了伤——乔治是被苏柔安用花瓶砸晕了塞进床底下的——原放就恨不能立刻抓住苏柔安,让她尝尝他整治人的手段!
“我,我有点害怕。”顾南心不肯放开他。
以前乔治是乔治,可是现在,乔治有可能是她外公,要她留下来陪乔治,她忽然那就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原放将她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扳开,“老爷子还能吃了你不成?现在他还不明真相,以为自己被心爱的‘外孙女’所伤,正难过的不得了,你去安慰他也好,陪伴他也好,将真相告诉他也好,都随便你。总之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要是实在说不出口,那就等我回来再说!”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出了病房。
……
乔治已经醒了,但他实在太难看,并不肯睁开眼睛。
史丽娜在他的床边劝他,温声细语的同他说话。
乔治原先精神矍铄的脸上此时像是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苍白又脆弱。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拒绝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顾南心慢慢走过去,史丽娜一见到她,眼睛就亮了:“顾,你快来告诉乔治,你才是……”
顾南心出声打断她:“史丽娜,可以让我跟乔治单独谈一谈吗?”
史丽娜有些不解顾南心为什么不让她说出她的身份,不过只迟疑了一下,她就从乔治的床边让开,将位置让给了顾南心。
顾南心走过去坐下,她伸出手,想要握一握乔治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明明心里十分渴望,那双已经有了老人斑与皱纹的手一定非常温暖,可即将要碰到的一瞬间,她却又缩回了手来。
越是期待,就越是害怕失望。
万一,乔治并不是她的外公……
“我母亲名叫俞子美,她长的非常美丽,有很浓密的头发,还有轮廓很深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嘴唇。”
乔治眼皮动了动。
“我长得并不像我的母亲,我父亲还因此有些失望。”
顾南心慢慢说着,“她长得美,脾气却并不怎么好。从我有记忆开始,她跟我父亲总是在吵架,吵得很厉害的时候,他们还会动手打架。每次吵架之后,她会躲起来哭,有时候也会抱着我哭。”
乔治缓缓睁开眼,看向坐在床边的顾南心。
顾南心冲他微笑,明润的大眼里便有泪光闪烁,“她每次生气的时候都会打我,打完了又觉得很愧疚,所以总是会给我买好吃的或是做好吃的。她也有心情很好的时候,我总觉得每当她心情好时,是她最漂亮的时候,她会给我读故事,还会弹钢琴给我听。她告诉我她从来没有学过弹钢琴,不过是看别人弹过几次,她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就好像是一种天赋,一种本能。”
乔治的嘴唇飞快的颤动了一下,仿佛猜到了什么,又仿佛不敢相信,急切又隐忍的紧盯着顾南心。
“三岁那年,她把一直佩戴在她脖子上的一只怀表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了我。她说那只怀表是她从小就戴着的,她的妹妹很喜欢,曾经还动手抢过,但被她藏了起来,所以才能在我生日的时候成为我的礼物。”
一滴浑浊的泪珠从乔治眼角滚落下来,他嘴唇哆嗦着,露出了那种与顾南心一样期待又害怕的神情来,“你,你母亲……”
“七年前,她出车祸离开了人世。”顾南心握紧手指,狠下心肠说道。
“啊!”乔治轻呼一声,眼中的光亮一瞬间熄灭,露出失望又悲痛的神色来。
“那只怀表我戴了十几年,一直只当它是一只普通的有些年头的怀表。早知道它是这么重要的一只怀表,我一定不会卖了它。”顾南心泪光盈盈,瞧着乔治这样难过,她的心也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般,难过的无以复加。
“不怪你,不怪你……”乔治声音因为激动颤抖的几乎听不清楚,他不住的说着这么一句话,紧紧盯着顾南心的眼睛里,又流出一串浑浊的泪珠来。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
顾南心扑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紧紧的,再也舍不得松开!
……
原放是黑着脸回来的。
乔治年纪太大,被苏柔安伤了一回,又因为顾南心激动了一回,情绪波动太大,对他的身体很不好,医生给他用了镇定安神的药物,他一直安睡着。
只是握着顾南心的手却连睡着了也不肯松开。
原放推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不由自主放轻了动作。
顾南心听见动静,转头看到他,“你捉到她了吗?”
一提起苏柔安,原放本就黑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这个女人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你知道她从医院跑掉后去了哪里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都说明时候了他还要吊她胃口?
所幸原放十分有眼色,没有叫她猜猜猜,直接公布了答案,“她居然跑回庄园里去了,带走了老爷子给她买的珠宝首饰。这个女人,是不是胆大的让人想象不到?”
“所以她现在,成功的跑掉了?”顾南心挑眉,那种目光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谴责原放没本事才让苏柔安逃走了。
原放眉头一跳,“我已经去警察厅备了案,只要她出现,立刻就能将她抓住归案!这里是美国,她这辈子也别想逃出美国!”
只要苏柔安还在美国,他就能把她逼出来!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主场,区区一个苏柔安,不出三天,他就要她哭着来求饶!
对于原放的自信,顾南心不置可否。
两人又斗了两句嘴,乔治才醒了过来。
乔治睁眼看到顾南心,就忍不住要老泪纵横。只是被苏柔安骗过一次,他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顾南心自然看出了他的顾虑,于是主动要求做DNA验证。
原放为他们安排妥当,不一会就有医生过来采集血样。正常流程下来,至少也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出结果。但这对原放跟乔治来说根本就不是事,不过傍晚时分,就有人将检验结果送了过来。
乔治迫不及待的拿过检测报告,当看到上面的结论时,他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这一回,却是笑着流下了欣慰的泪水,“没错,没有错……”
顾南心抿着嘴,手掌轻放在胸口的位置,如释重负般的轻吐了口气。
她的第一反应,却是拿起手机,给沈墨阳打电话。
……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乔治不顾自己年纪大熬不得夜,拉着顾南心不停的说话。
“你母亲生下来就很漂亮,因为你外婆的父母是多个国家的混血,所以你母亲也有混血基因。”
说着又盯着她一阵感慨,也不知是遗憾还是什么,“你跟你母亲的确不太像,没有你母亲漂亮。”
顾南心哭笑不得,心说你也没见过她长大后的样子啊!
“你要原谅你母亲,她原本该是千金小姐,该过公主一样的生活,却因为我们照顾不周,让她受了那么多苦……”
“我没有怪过她。”顾南心连忙说道。
乔治就泪眼婆娑的点头,欣慰的瞧着她:“你是个好孩子。”
又愤愤然道:“你那父亲肯定不是个东西!你母亲那么漂亮,他竟不好好珍惜她,还跟她吵架打架!哼,看我回到A城能不能饶得了他!”
“呃……”顾南心语塞,早知道之前就不说这样的话了。都怪那时候太紧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是不是埋下祸根了呀?“其,其实,长辈的事情,我也不好置喙的,我父亲固然有错,母亲她也……”
乔治眼一瞪:“你母亲能有什么错?她明明那么可怜!我可怜的孩子,都不知道她被卖到了什么样的人家,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疼,哪里能听顾南心说俞子美有半点不好?
顾南心一时失言,让乔治悲从中来,连忙安慰他:“您别这样难过,当心身体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母亲好端端的怎么会出车祸?”乔治抓着顾南心的手询问。
顾南心瞧着他目光炯炯的模样,心头一痛,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就,就是意外。好了,都这么晚了,您快睡吧,医生都崔您好几回了。”
乔治见她目光闪烁,显然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的模样,眉心倏地皱紧。
但他也并不继续追问,在顾南心的搀扶下顺从的躺下来,慈爱的对她道:“你也去隔壁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说。”
顾南心乖巧的点头,在金发碧眼的仆人的带领下,去了隔壁房间。
弄得她简直都要怀疑,这里根本不是医院,而是度假胜地了。
……
十分钟后,乔治唤来了他的老管家。
“少爷呢?”
老管家霍普恭敬的回道:“少爷去处理苏柔安的事了。”
“让他立刻到我这里来。”乔治面目冷峻。
霍普应了是,立刻致电原放。
乔治闭目养神了一会,原放就赶到了病房来。
“找到人了?”听到动静,乔治睁开眼,淡淡询问道。
他一双原本苍老浑浊的眼睛,此时却精光慑人,再不复人前的温和慈爱,商场枭雄的冷厉狠辣流露无遗。
“没找到。”冷着脸的原放有些狼狈,“倒是我小瞧了她,不过您放心,她是逃不掉的!”
乔治这辈子也没被人如此欺骗过,对苏柔安也是真心的百般疼爱宠爱,一腔慈爱心肠换来的竟是欺骗,他怎么可能受得了?不说他受不了,就是原放都觉得有被人愚弄的羞耻感,誓要找到苏柔安,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的事让底下的人去办。”乔治虽然生气,没有了血缘关系的牵绊,苏柔安在他眼里一文不值,甚至不值得他为此费心,“我要你办两件事。”
“您吩咐。”原放也没有了人前的桀骜懒散,如同霍普一样的毕恭毕敬。
“第一,查一查我女儿的死因,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顾南心吞吞吐吐闪闪烁烁的模样,令他起了疑心。她曾说她父母的感情不好,会不会她的女儿,正是被她所谓的丈夫害死的?
顾南心不好说或者不能说的,他也不为难勉强她,他可以自己去查。
“第二件,查到我女儿当年到底被卖到了什么人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没有善待过她女儿的人家,他也绝不会姑息!
“是,我立刻着手去查。”原放顿了顿,抬眼看向灯光下一脸沉凝的乔治。“有一件事,南心可能没有跟您说,她答应沈墨阳只在美国停留三天就要回国去。您要让她回去吗?”
“沈墨阳?”乔治眸光一沉,沉吟着没有说话,似乎在回想与沈墨阳的短暂几次相见。
“他并不是个好归宿。”原放淡淡道:“南心有没有告诉您,她为什么会卖掉小怀表?当年她才十九岁,为了沈墨阳未婚先孕,被沈家如何践踏侮辱我就不提了,这几年来吃了很多苦头。可沈墨阳哄一哄她,她就又回心转意!以前她没有亲人能为她做主,现在不一样了。”
乔治的眉头皱起来,直直看向原放。
原放神色坦荡任由他打量,“不说以前,就说这一次,他凭什么要求南心只能在这里呆三天?”
“我要听真实的理由!”乔治淡淡说道。
原放忽的静默下来,乔治也并不催他,只静静看着他。
半晌,原放败下阵来,他面上似有痛色一闪而过:“跟沈墨阳在一起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吴笑薇疯了,苏柔安被抛弃,还有秋歌……我是为了顾南心好,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也没有二话。”
乔治动容,面上染上了诧异之色,“秋歌?那孩子竟然也跟沈墨阳有关吗?”
原放垂了眼帘,紧抿住唇,并不想多说的模样。
乔治也不逼她,他顿了顿,想起刚认识顾南心时,沈墨阳逼得她花店都开不下去,他还曾为了她向沈墨阳讨过人情,那个时候,沈墨阳的确十分冷酷不留情面!
“这件事我要好好想一想。”
他挥手,让原放出去。
……
第二天,顾南心睁开眼,就感觉自己受到了女王般的待遇。
光是服侍她起床洗漱的女佣就有四个啊!四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小姑娘围着她服侍,当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待遇。
受宠若惊之余,她也很是不习惯,连声说着“NO”想要拒绝,可人家根本就不听,手脚麻利又熟练的将她装扮好了。
顾南心被弄得晕头转向,终于弄好了之后,她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子穿着一身复古的象牙白丝绒长裙,裙摆上是黑色丝线手工串珠做的精美花纹,高贵华丽,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不像公主,其实凛然如女王,让她简直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最后一名女佣替她披上了火红狐狸皮毛的小斗篷,设计感可爱的斗篷削弱了她的女王气场,看起来终于像个毛茸茸的可爱小公主了。
她穿着这一身去见乔治。
乔治眯着眼睛打量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散过。
“很好看,真好看。”他这样夸赞道。
顾南心微微红了脸,牵起裙摆冲他屈膝行了个欧式礼,“再给我戴上蕾丝手套穿上复古高跟鞋,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从上个世纪走出来的了。”
乔治笑容一顿,仿佛怀念,又似惆怅:“这些衣服,都是你外婆为你母亲准备的。那时候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却还是坚信能够找到你母亲,可惜……现在你母亲穿不到,而你外婆也看不到了。”
他这样唏嘘的说着,眼里便有泪光闪烁。
顾南心一愣,难怪总觉得这身衣服有些不对劲。
“您也别太伤心,现在外婆能够亲自照顾母亲,她们俩在一起,外婆也一定十分疼爱母亲的,连着您的那一份。”
乔治一愣,随即笑着道:“你说的对,说的很对,你外婆跟你母亲肯定在天堂相遇了。这样好,这样很好!”
陪着乔治吃完早饭,乔治就非要出院回家不可。
重新回到庄园里,庄园里的仆人更多,就像走进了中古世纪的古堡中一样,车子一停下来,老管家就领着仆人们站在门口迎接。
顾南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紧张的该迈哪只脚都忘记了。
乔治看出来她的紧张,微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他带着顾南心走进古堡。
顾南心怔了怔:“您是想要我留在这里吗?”
“难道心心不愿意陪着外公住在这里?”乔治看向她,神色微暗,眼中就有失望与失落流露出来。
“可,可是我要回A城的啊。”留在这里?沈墨阳怎么办?
乔治有些不高兴的沉了脸:“小莫在纽约,距离这里只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你们母子两个都在这里,还回去A城做什么?”
顾南心为难的看着他:“外公,我跟沈墨阳结婚了,您是知道的吧?”
虽然检测报告已经证实乔治就是顾南心的外公,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也喊不出口,总是以“您”称呼,现在终于喊了乔治外公。
乔治高兴之余,又有些不高兴了。
如果不是为了沈墨阳,她是不是就不会喊她外公了?
果然,沈墨阳就不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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