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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别怕!

今夜难为情 舒沐梓 9602 2021-04-02 13:55

  梁柔刚从手术室出来不久,有些脱力,加上感冒的缘故,更觉疲惫。双手捧着一杯红枣姜茶,目光呆直。被赵湘训过以后,梁柔还以为自己会很久不能上手术台,可没想到赵湘依旧给她机会。而且,在几天前,赵湘亲自主刀做的一例胃癌根除手术,让梁柔做了一助。能跟在赵湘这样受人尊敬的专家身边学习,进步神速,却也很有压力。梁柔训练自己集中精神力,强迫自己在手术当中忘记一切,只专注在病患身上。

  这样高强度的集中精神力,必然的结果就是在手术后,她会有一段极为疲惫的脱力期。

  手机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振动起来,医生的手机不可能随身携带,都是锁在抽屉里,并且关了声音,只有震动。

  梁柔拉开抽屉,眼神落在手机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让她怔愣。

  他.......怎么会是他?

  梁柔跟聂焱都没有在彼此的手机里存对方的号码,好似是一种默契,都只是一串号码。不过,安安在还没有上幼儿园的时候,就能准确无误地给聂焱把电话拨出去,这串数字,她们都太熟悉了。

  梁柔想的是,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她到首都后就换了号码,当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切割的。

  不过,这显然是个蠢问题,在如今这样私人消息网上都能买到的年代,没什么秘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为什么又找来?

  梁柔有些机械地把手里的红枣姜茶放到嘴边,喝一口。她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忽略他的存在感。偏偏,聂焱的电话根本没有停止的时候,不断的打,不断的打。

  梁柔没办法了,只能把手机拿起来。

  想应该又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对决,她压了下自己的胸口,接通了电话。

  根本没有什么铺垫,几乎是接通的一瞬,聂焱就说:“我胃疼。”

  他的声音虚弱又委屈,絮絮叨叨的跟她抱怨,“特别难受,喝了好多酒。都是关墨害的,他自己不喝,都让我喝。现在疼的受不了。”

  今天是关墨跟桑乔的婚礼,梁柔也被邀请了。先开始是打算要回去参加的,桑乔跟梁柔关系一直很好,梁柔算来算去也就桑乔这么一个好朋友。不过昨晚梁柔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退了机票,没有带着安安走这一趟。

  桑乔嫁的人是关墨,无论如何聂焱都会出现。

  梁柔还没想好再见到他该是什么样子,她是真的有点怕了。他是她无法抵挡的人,至今回忆起,还是会觉得心跳加速思念如潮。既然没办法抗拒,那就躲远些吧。

  就如此刻,聂焱不断的说话,梁柔一声不吭。

  聂焱不断的喊疼,他曾经因为喝酒闹胃病住过院。那之后,齐奶奶跟梁柔联手一起给聂焱养了好一段时间,可是胃病是最需要小心谨慎养着的病,要不然很容易复发。再者听聂焱的意思,今天关墨婚礼来的都是军方的人,喝起酒来豪迈不羁,聂焱替关墨扛了。

  就在聂焱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梁柔给自己做了很多思想工作。不管他今天打电话来的用意是什么,她都把他当作病患的咨询电话好了。反正每天在医院,见到的病患许许多多,她早已经练就出一手面对患者的完美状态。

  “具体哪里疼?怎么个疼法?”

  梁柔开口说了第一句。

  她一开口,一直叨叨着说话的聂焱突然就安静了,他就静静听着她说话,她问他,他也只是‘嗯’一嗓子,一点都没有刚才的话多。

  难搞的病人!

  梁柔在心里给聂焱下定义,然后就问他,“身边有人吗?让你身边的人接电话。”跟病患沟通不了,就只好跟他身边的人沟通了。

  聂焱极快的说:“身边没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对着身边的叶枭做出了‘嘘’的手势。叶枭脑袋往后一倒,装死。叶枭觉得自己真是年纪大了,从刚才聂焱开始说话,他就觉得骨头酥了。聂焱那种抱着电话,歪着头窝在沙发里的软和语气,几乎要让叶枭觉得这人是在耍酒疯。

  不是说人喝醉之后,就会流露本性。平时看起来爱笑的,喝醉了就哭。平时憋屈的,喝醉了就摔东西打人。聂焱可好,之前一整个婚礼都没见露一下笑模样,面不改色的把自己灌了醉透。结果这会儿,委屈上了。

  人啊人,可真是........不可貌相。

  叶枭这会儿甚至都在想,他之前那些年是不是太傻了。当年要是他能拿出聂焱这态度语气去哄老婆,说不定,她就不会跟他离婚,不会带着孩子离开。

  梁柔一听就知道是聂焱故意的!

  不过聂焱大概也只有在齐奶奶跟她面前会流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想起齐奶奶,梁柔身上起了一层粟。齐奶奶的死对梁柔来说是一个关系深厚的长辈的离去,可是对聂焱.......却能说是唯一的长辈去世。没了齐奶奶,聂焱就彻底没有了依靠。

  想到齐奶奶,梁柔心软了下,耐着性子跟聂焱说:“去找酒店的服务员,让厨房给你准备一碗白粥,放点白砂糖拌在里面。你吃了之后也不要大意,要是胃还难受就要去医院看看,不能拖,听到没有?”

  “嗯。”聂焱觉得刚才喝的酒,没吐出来的那些全部都上头了。

  人醺醺然,目光都变得迷离起来。她说话时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好似就在他眼前。他勾起唇,尽量将脸都贴在手机屏幕上,那种依恋,是他不能克制的。她声音传来的地方,像是温软极了的软垫,他忍不住深陷。

  梁柔微怒,“刚才不是话很多?怎么这会儿哑巴了?”

  明明电话接通之后,是他不断的说话,现在反倒哑巴了。

  聂焱还是‘嗯’,他之前说话,是紧张,怕她不理他。可是她开口之后,他就觉得听她哪怕是清浅的呼吸都奢侈,别说在开口,聂焱连自己都呼吸声都压到最低,就怕干扰到他听她说话。

  他明显在弄鬼,梁柔没了耐心,往墙上一看,已经到了要去接安安的时间,就说:“那我挂了啊,到时间去接安安了。”

  提起安安,聂焱好想孩子啊。

  到了要接孩子的时候,他不好再赖着她。

  就说了句,“好。”

  梁柔根本没有犹豫就把电话挂了,盯着屏幕,梁柔深呼吸一口,“算了,就当被喝醉酒的患者骚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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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焱打完电话,又安静了一阵,就扭头跟装死的叶枭说:“走吧。”

  叶枭拿眼瞅了下聂焱的身后,“来人了。”

  聂焱喝醉了,动作有些缓慢,转头的时候,他神情其实是有些期待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那种心情,还是抑制不住。

  扭头过去一看,温玉。

  失望写在聂焱脸上,他表情没怎么变,可是神采却完全跟刚才不同。聂焱没有耽搁,两只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走了!”

  叶枭紧跟着他站起来,跟聂焱站在一起。

  对温玉,叶枭是很客气的。毕竟温玉的亲爹官位在那里,叶枭做生意,跟官家打交道的机会不少。叶枭对着温玉和善点头,聂焱却完全视若无睹,脚步迈的很大,潇潇洒洒地跟温玉擦身而过。

  叶枭快走几步追上聂焱,想说聂焱几句,他这样的态度对温玉,恐怕不妥。

  不过想想又觉得多事,温玉家里势力再怎么庞大,在聂焱眼里,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生意场上,当然可以拿财产、官位等等去衡量一个人,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这些都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谁又能拿功名利禄买到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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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家三兄弟找到温玉的时候,她坐在刚才聂焱坐的地方,手臂撑在膝盖上托着脸,神情略愁绪。

  温擎轩走过去就坐在了温玉旁边,他是家里老三,是跟温玉年纪最相近,所以关系也最好。看妹妹一脸的沉思,他就问,“谁惹你了?聂焱人呢?”

  温玉对哥哥这种开口必问谁惹她了的口吻很熟悉,不过此刻,她却再想另外一个问题。

  “哥,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三兄弟互相对了下眼,老二温擎苍把老大温擎宇往前一推,“大哥给你解答。”

  他们三兄弟里,只有老大温擎宇已经结婚,且孩子都生了。温擎宇年纪比关墨还要大,早已经过了情情爱爱的年纪,不过妹妹问了,他就要认真回答。

  想来想去,温擎宇说:“就是觉得对方不错,能照顾家里,还能跟自己步调统一,挺顺眼的。”

  这是温擎宇的理解,当年他娶老婆就是按照这个条件找的。他是老大,娶的妻子要能照顾下面的弟弟妹妹,尤其是温玉,绝不能找个不喜欢温玉的女人。再者就是要跟自己步调一致,温擎宇是从大学生村官开始步入仕途,一路晋升,需要注意的事情很多,他的妻子,绝对要跟他同进退。最后就是长相了,看着顺眼就好。

  这样的答案,是温家老大掏心挖肺的真心之言,却没有得到温玉的认可。

  温玉轻轻摇头。

  别人都说她父亲深爱她的母亲,可是她出生母亲就去世了,那是什么样的深情,她根本没有见过。其他的人,温玉也见过不少,像是关墨的父母,算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夫妻恩爱的典范,可是毕竟是长辈,关万长在小辈面前还是有个架子在的。

  同辈的人,温玉看的最多的就是联姻,别说感情,能平心静气都已经算是很不错。

  她从没见过喜欢一个人时是什么样子,可是就在刚刚。她亲眼看到聂焱的表情,就算后来聂焱什么都不说,只是偶尔‘嗯’一个字。可是从他的神态动作,温玉切身的感觉到那种柔软,就像整个人都软成一团。不是懦弱,而是一种让温玉根本无法理解的温暖平和。

  温玉想,聂焱一定很喜欢电话那头的人。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如此美好又安然,即便只是一通电话,就能让身边的人都感受到爱意。

  温玉目光发痴的说:“我也好想喜欢一个人。”

  她也想拥有,一个能让她温暖安然的人,那种状态,只有看到过的人才能明白,喜欢一个人,竟然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温家兄弟目光流转,心里都有一个声音,他们妹妹这是红鸾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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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墨婚礼的三天后,关墨在如梦会所回请了兄弟们。

  他的那一场婚礼,来的人又多,场面又大,所有兄弟都下场帮忙。无论如何,他都该说声谢谢的。

  “要说还是咱们老七够义气,这两天家里长辈的好话都灌满我耳朵了,都说咱老七给我长脸!”关墨红光满面的,一场婚结的,人看着都开朗了些。

  他说聂焱给他长脸,还真是没说假话。聂焱的身份放在那里,一路陪着他敬酒,从长辈到战友,周到妥帖。凡是跟聂焱碰过杯的,就没有不说聂焱好的。关家,温令茹没少说夸聂焱,评论关墨这场婚礼安排的最好的就是让聂焱给当了伴郎,人长得帅,姿态又体面,不像其他人婚礼找的伴郎,要不然就是太过狗腿献媚,要不然就如当年尉迟翊找的战友,脾气硬的跟钢管一样,话都不会说一句。婚礼这种场合,说些喜庆话,是十分必要的。

  聂焱就做的很好。

  柯桓撇嘴,“是是是,就老七给你长脸,我们都是拖后腿的。”

  他忙忙呼呼端了一天的摄像机,怎么也没听关墨夸他一句。徐泽池就在关墨身边坐,“看见没有,什么叫文人相轻,小肚鸡肠,这就是了!”

  元彰看不上柯桓这幅斤斤计较的样子,“德性吧!”

  柯桓只是一时之气,突然被徐泽池一说,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人叶枭还没说什么呢。要说出力多,谁比得上叶枭。

  那可真是里里外外都是叶枭给张罗,十足的管家婆。

  关墨嘻嘻一笑,“柯桓你别急啊,等你婚礼的时候,哥哥们都去给你长脸,保准你终生难忘。”

  这就是结了婚的好处了,不怕闹。

  关墨没夸柯桓,是因为柯桓后来跟着关墨的战友一起闹洞房,把桑乔闹的差点就动了真火气。柯桓别看一脸书生样,闹洞房的坏水儿满满一肚子。而且还都给拍下来了,这事情,关墨给他记了一笔。

  柯桓一见关墨的笑容就虚了,呵呵.......

  关墨让元彰上好酒,他付钱。

  元彰一点也没客气,直接上了限量版的艾雷岛威士忌。

  关墨眼泪都差点出来,“元彰你这是打算让我破产啊!”他当兵的好不好,这酒,他.......肉疼。

  徐泽池笑傻了,“快给开了,我好久没喝好东西了。”

  偏偏聂焱要作怪,“给我上碗白粥,放点糖!”

  徐泽池不解,“你没事吧老七,有这种极品不喝,喝什么白粥!还放糖,你奶娃娃啊。”

  白粥就够难喝的了,还要放糖,谁要喝那种甜丝丝给小孩子喝的东西。

  聂焱才不理徐泽池,没人疼没人爱的货,他懂什么!

  ==

  兄弟们喝酒,元彰往关墨身边蹭蹭,贴着关墨说:“最近别让你媳妇出来,我这边有点事要办。”

  关墨手里端着酒杯,表情不变,只是耳朵动了动。

  “厉害?”关墨问。

  元彰有些不耐烦,直接说:“老东西要闹,我自然要奉陪!看这架势,不出人命不算完。”

  关墨心里突突了一下。

  元彰嘴里说的老东西,其实就是元彰的亲爹,元天霖。

  元天霖最初创业的时候,手段就不干净。只是当时是特殊年月,靠打靠拼就能挣大钱的时代,后来挣的盆满钵满,元天霖没像其他人一样将生意洗白,反而是在灰色地带越做越大。这些年,从政府到军方都已经注意到这个人,只不过,元天霖现在的势力已经相当庞大,想要动他并不容易。

  元彰这几年扩展自己势力,跟元天霖自然有了些起冲突的地方。

  元彰的脾气,是绝不会妥协一步的,元天霖对这个在外长大的儿子,很有些看不顺眼。一来二去,倒是父子两个闹起来。

  关墨他们这些人,是兄弟没错,在有限的地方能帮就都会帮一把。

  但是触及到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都是三缄其口的。

  元彰今天能来提醒关墨一句,显然是照顾兄弟,不想让桑乔被拖进去。之前桑乔就对元彰紧追不放,只是那时候元彰一直小心谨慎,倒是没有被桑乔找到把柄。可若之后如元彰说的这样要有大动作,那么桑乔跟元彰甚至元天霖都会陷入对立。

  关墨对元彰还能放心一点,对元天霖可就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元天霖一生女人无数,儿子更是多的他自己都数不过来。就是这么一个私生活放荡的人,心机城府却不输任何人。关万长曾跟关墨感叹过,要是元天霖把心思放在正路上,那么商业帝国不会输于聂家。

  可是元天霖偏没有走这条路,他在拉斯维加斯投资赌场,国内的地下赌场,最高级的都是元天霖的场子。

  这些事情,关万长知道,恐怕温玉的父亲温岐海,心里也一清二楚。

  只是这事情要真的查起来,里面牵扯进去的官员、商人就太多了。就算要铲除,那也要一点点来。不能一次性出手,逼得狗急跳墙,对谁都没好处。而且元天霖已经做了这么多年,跟官场几乎是水乳交融,他比谁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收缩,什么时候该扩张。

  不好办!

  元彰跟关墨说过这话后,关墨就一直心思不定。

  桑乔是个一根筋,要是明着跟桑乔说这事儿,恐怕桑乔第一反应就是要将元彰甚至是元天霖缉拿归案。

  桑乔才不会想,元天霖元彰这样上面最高层的人都忌惮的人物,哪里是她一个小刑警就能铲除的。

  到时候,怕是她还没把人家送进监狱,对方就已经将她灭了口。

  关墨当然明白,总要有人去做保护社会正义的事,可是他自私,这人是谁都行,唯独不能是他的桑乔。

  不能直说,就只能另找办法.......

  找什么办法呢?

  ==

  首都入冬后,梁柔跟安安经历过几轮的感冒,总算适应了这边的气候。

  安安穿着红色的羽绒服,像只红色的毛毛虫。羽绒服自带的帽子边缘滚着一圈兔毛,带在安安头上。嘴上带着口罩,手套也带着。

  接安安放学的时候,星星点点的开始下雪。

  安安开心的不得了,南方长起来的孩子,第一次见到雪,兴奋是少不了的。

  “妈妈,像小小的棉花糖。”安安脱了手套,伸出白白嫩嫩的手触雪。

  梁柔穿的跟安安差不多,只是她没有穿红色那么跳的颜色,而是一件浅蓝色的长羽绒服。看到安安蹦蹦跳跳的样子,梁柔就把口罩拉下来,“安安,小心着凉。”

  安安就说:“你摸我的手,很热的。”

  梁柔就笑。

  安安现在已经会反驳大人的话了,不知道算不算小小的叛逆。不过安安并不尖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年齐奶奶潜移默化的教育,安安说话有一种齐奶奶才有的圆滑。能把话说的让人听着舒服。

  梁柔的脸上落了雪,点点的湿润,感觉很新奇。

  北方的天气跟南方真的不一样,入冬后风尤其的大,有时晚上呼呼的风声,让梁柔都有些担心外面那些赶夜路的人。

  在医院呆着,对天气的敏感度更高。

  从入冬开始,身边的医生就不断的再说:“什么时候下雪,最近感冒的人直线上升!”

  没有到北方来,绝对不会想到,在这里,是人人都盼着下雪的。不仅是因为雪景好看,还因为下雪能直接降低空气中的pm2.5,让得病的人少一些。

  所以,渐渐的,梁柔也跟所有的医生一起,期盼着雪天的到来。

  只是今年雪下的比往年都迟些,到圣诞节才落下来。

  梁柔带着安安一路走回家,身边的商户几乎家家户户都做了圣诞的装饰,很多家店门口,直接就放着一棵大大的圣诞树。

  安安一路蹦蹦跳跳,看到闪着点点光芒的圣诞树就会停下脚步,仰着脑袋往上看。

  虽然临海市过圣诞的气氛也是很浓郁,可是有雪没雪,差别还是巨大。

  越走雪下的越大,脚下也渐渐积雪。

  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安安就说她是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

  梁柔没多想,就回,“白雪公主。”

  安安却不高兴的反驳,“白雪公主有个讨厌的后妈,我才不要。”

  这孩子.......现在连后妈都知道了。

  梁柔跟安安一路说这话回家,孩子真的一天一个样,尤其安安现在会说很多让梁柔都要愣一愣的话,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到梁柔现在住的公寓楼下,安安耍赖不想上去,“妈妈,再让我玩一会,就一会。”

  梁柔从来都是扛不过安安求她,就同意了。

  院子里有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在商量着堆雪人,可是雪根本还没有厚到能堆雪人的地步,所以一群小孩子,就一起做着无用功。

  安安就跟着他们,哥哥哥哥的叫,小尾巴似得跟着人家跑。

  梁柔站在不远处看着,听着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她有些失神........去年的圣诞节,聂焱也是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天里,跟她求的婚。

  现在想起,恍如隔世。

  那时他意气风发的跪在她面前,说会照顾她一生一世。

  转眼.......一年过去,齐奶奶已去世,而聂焱.......不要她了。

  梁柔不断的跟自己说,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她每天都在医院忙碌,有学不完的技术以及知识,她很充实。安安也很好,在这里适应的很好,学习的很不错。一切都很好。

  可她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就对着北方漫天的白雪,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没有忘记,被求婚那一瞬她心里对未来的憧憬,也曾那样充满勇气的想要追求一个想要的未来。只是没想到,最终离乡背井,孤身在外的人,只有她。

  雪天有种特别苍茫的感觉,让人感觉天地间只有自己,那种孤独感是由灵魂深处滲出来的。

  “妈妈........”安安双颊红扑扑,跑到梁柔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孩子看起来有些害怕的模样。

  梁柔急忙擦了脸上的眼泪,她不该哭的。安安现在敏感的很,幼儿园里已经开始有人问安安关于父亲的问题,董力专门去了幼儿园几次。

  可是安安却不像小时候那样,会对这样的事情沉默。她现在会在小朋友面前大声的说董力只是她叔叔,不是她爸爸。

  倒是把跑去给安安撑腰的董力弄的有些下不来台。

  梁柔其实想过很多次,如果安安问她,她该怎么回答。可是安安却一次都没有问过梁柔,只是在幼儿园小朋友面前,很坚定的说自己有爸爸,但不是董力。

  梁柔摸不清安安的心思,又不知道怎么问。

  面对孩子脸上流露出的忐忑,梁柔尽力让自己笑出来,她刚哭过,连被风吹皴了,一笑就刺刺的疼。

  伸手摸安安的头,才发现安安的帽子里都是湿的,也不知道是汗还是别的小孩子塞了雪。梁柔什么都顾不上想,急忙拉过安安,“走,快回家。”

  北方城市的好处就是室内的温度很高,进屋就感觉到一股扑面的热气。

  梁柔二话不说就跟安安把外衣脱了,发现安安的头发几乎全湿了。忍不住着急,“怎么弄的!你要是再感冒,就去医院给你打针!”

  这个冬天,安安幼儿园只要有孩子得流感,那么安安绝对就是下一个。

  她们对这里的气候还不是特别适宜,所以安安的抵抗力特别低。小孩子生病这种事情,最搓磨人的。

  安安又要上班,就只能带着安安去上班的地方给孩子养病。

  好在赵湘知道梁柔的难处,倒是不介意安安跟着梁柔一起去待在办公室。赵湘对安安很照顾,其他的医生也很喜欢安安的乖巧。所以,现在安安生病,几乎是梁柔一个科室的医生们轮流在照看。

  这让梁柔很不好意思,大家都是从早忙到晚,谁有这个闲精力帮忙其他人照顾孩子。

  所以她现在很注意,尽量把安安照顾的更好一点。

  现在孩子头发湿透了,怎么能让人不着急。

  带着安安到卫生间,拿了吹风机来给安安吹头发。只是热风呼呼的吹在安安头上,也有一部分呼呼的往梁柔的脸上吹。她刚才在楼下哭过,这会儿被热风吹着,越来越觉得脸疼,那种快要干裂的感觉。

  梁柔就一个手拿着吹风机,一只手去够放在卫生间台子上护肤霜。

  也不知道手指头碰到了什么,突然听到啪一声。

  周围一下子漆黑一片。

  安安吓得哇的一声,大叫,“妈妈!”

  梁柔手一松就把吹风机撂下了,双臂伸开先把安安抱进怀里,“别怕,别怕,没事。”

  安安埋在梁柔怀里,头发已经吹干了,热乎乎的。

  安抚好孩子的情绪,接下来就是家里停电的问题了。梁柔对电这方面完全就是个白痴,抱着安安从卫生间出来,摸着黑把家里的灯开关都按了一遍,确定是全家停电。

  外面的雪还在继续,地面上的落雪越来越多,有白色的光反射进家里,青色的白。

  梁柔现在住的公寓是用天然气在烧地暖的,天然气的机器需要电才能运行。家里停电后的首要问题,就是地热不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柔觉得停电后,家里立刻就冷了好几度。

  她凭着记忆找到自己跟安安脱下来的羽绒服,给孩子穿上衣服。自己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摸出电话,她需要求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要不然一整夜,家里只怕会冷的滴水结冰,她跟孩子根本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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