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是能者居上的,大家不同情弱者,也不会怜悯失败者。
苏妈妈虽然不太懂其中弯弯扰扰的事情,可是,从苏致函的表情里,也能看出为难出来,在旁边陪坐了一会,苏妈妈终于怯怯地开口道:“致函,要不,我们别争了吧?”
苏致函转头望向妈妈。
苏妈妈一脸担忧,继续道:“这些荣华富贵当然好,可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别人的东西,咱门小门小户,就不要搀和了。等为阿欣和元宝守完丧。我们就回去,继续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之前还以为女婿和外孙的事情是个意外,现在渐渐发现,这里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苏妈妈是个忍让的人,那些人,他们统统惹不起,那就躲得远远的。
什么都是空的,平安才是福。
从宇文南离开后就一直有心思的苏致雅,闻言却恼了起来,“妈,你说什么呢,姐如果现在走了,那谁来给姐夫报仇?那些人把属于姐的东西一瓜分,不是正好随了他们的愿吗?姐,这次我支持你,你可千万不能走!虽然我也不懂什么,可是,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苏致雅说得义愤填膺,很是真诚。
苏致函心底一暖,朝致雅感激地看了一眼。
虽然致雅这些年常常任性不懂事,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至少,在真正遇见危机的时候,一家人,会在一起。
至于妈妈。
苏致函知道妈妈的担忧,她也没有埋怨,心里同样暖暖的,苏致函走到苏妈妈面前,牵起对方已经粗糙的手,轻声道:“妈,正如致雅所说,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了,就再也没法真正回去了,我会不甘心一辈子,我会遗憾一辈子。放心,妈,我有分寸,我不会偏激,不会以卵击石,只是做完自己要做的事情,然后,我们一起走。以后再也不要扯进这种地方来,好不好?”
这个全然没有任何亲情,这个可怕的、弱肉强食的地方,即便再金碧辉煌,在苏致函眼中,都是丑陋的。
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苏妈妈叹了一声,没有再劝了。
莫小蚁则在旁边思索了许多,等苏致函安抚完家人,她才开口道:“这些年,阿欣的事情,都是由白管家打理的,如果你想在明天的董事会里不会纰漏,最好得到他的帮助。只要他肯帮你,教你,你就会慢慢上手,而且,白管家的威望,在宇文家同样不可小觑,他算是两朝元老了。”
苏致函点头。
她也记得,阿欣是有点依赖这位白管家的,而且,老太太与白管家的关系也极好。
这样一位老人,确实可以教她很多东西。
可是,苏致函同样知道:白管家并不喜欢自己。
从自己与阿欣刚接触的那一阵开始,白管家就不喜欢她。在白管家心中,宇文欣是那么完美,值得一个更好的女孩,而不是苏致函这种……实在不知道好在哪里的小丫头。
“我也先回去找一找释,如果释肯出面挺你,自然就最好了。”莫小蚁有点不抱希望地说。
“不用,我会去请白管家帮我的。”苏致函笑着摇摇头,伸手握住莫小蚁的手,“小蚁,我真的很高兴,你陪在我身边。”
缘分真是奇怪,没想到她们这对难姐难妹,又以这样的情况彼此扶持了。
“……致函,我为宇文南所做的事情,向你抱歉。”莫小蚁沉默了好一阵,突然轻声道。
苏致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你要为他道歉。”
莫小蚁苦笑,“不知道。就是想道歉,也许——因为我的魅力不够大,不足以让他放弃,才有这些事情发生。”
“别说这种话,魅力不大的人,会让宇文释喜欢吗?只能说宇文南不识货。”苏致函捶了莫小蚁一下,可是心底也觉得怅然。比起自己,莫小蚁其实更失望吧。即便她失去了阿欣,可是阿欣在她心里,一直是最好的。而莫小蚁心中的宇文南呢?
在一点点变质,一点点面目全非。
亲自去否定一个自己曾深爱过的人,同样是一种剜心剜骨的痛。
“其实我也不知道,释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我?那个人——我看不透,真的一点都看不透。”莫小蚁摇摇头,眼底一阵茫然,然后,她很快又笑了起来,“不说这些了,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
“嗯。”
送走莫小蚁,又安置好妈妈和致雅,苏致函重新换上一套素净的衣服,然后,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
“加油,致函,你能做到。——必须做到。”
白管家的住宅在老房子附近,也是从前老太太住的地方。
整个A市都不大,苏致函从车里下来,然后吩咐司机道:“你去附近自个儿逛一下吧。两个小时后来接我。”
“是,少奶奶。”司机恭敬地回答。
苏致函没有回话。
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会笑着反驳道:“喂,少奶奶这种称谓还是不要叫了,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
苏致函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它就是存在的,有些称谓,代表的,是一种权威。而权威,是她此时急需的。
她势单力薄,在这个庞大的家族里,什么都不是。
等司机离开,苏致函对着镜子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然后,大步走了过去。
现在是晚上五点多钟,她已经打听到,白管家此时是在家的。
宇文欣出事后,白管家的情绪也很沮丧,如果不在海边的搜救现场,就在家里陪着老太太的相片说话。
他大概觉得对不住老太太,没有照顾好老太太最爱的孙子。
门铃响了几声之后,便有佣人出来开门,佣人不太认识苏致函,操着生硬的国语问:“您是谁?”
“请告诉白先生,宇文欣的妻子,有事拜访。”她如此回答。
即便白管家不待见自己,可是,看在宇文欣的面子上,总应该能见自己一面吧。
那佣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是,也没敢耽搁。
宇文欣是谁,自然不必多说。
苏致函很耐心地等在客厅里。
白管家虽然只是宇文家的一个管事,可是,不得不说,他的房子同样大得惊人,里面的装修与宇文家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处处显示着一个大家族的尊贵与华美,如果见识少的人进来,大概当场就会被吓住。就像苏妈妈一样。
由此也可见,白管家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宇文家的一员。他一生未婚,所有的心血,都扑在了宇文欣身上。对于这样一个人,也许比宇文释更有资格被称为“家长”。
苏致函正想着等会的措辞,目光往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一移,突然看见上面搁放着的相框。
那是白管家与阿欣的合影。
照片里,阿欣的年纪还不大,也许十三四岁,但是,五官的艳丽已经逼人了,那种清冷的态度,与长大后一模一样,漠然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骄傲。他穿着白色的休闲服,手里拿着网球拍,似乎刚刚运动结束,额头沁着薄汗。——这样随便的站姿,都可以拿去做那件休闲服的广告,运动后的美少年既酷又可人——白管家则站在宇文欣的后面,正看着兀自出汗的少爷,目光是慈爱的,就好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这幅照片如此美好,以至于苏致函无法将视线挪开。
直到眼中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被水雾氤氲。
这两天,她一直不敢去看阿欣的照片。她甚至不敢去看与他有关的任何东西,因为,那些都会提醒着他的美好,提醒着自己的失去。还有元宝,元宝再也不能长到这个年纪了,那孩子的一生,因为她的缘故,一直颠沛流离,命运多舛。也许,当初,她就不该生下他。
如果不能对孩子的一辈子负责,为什么还要坚持己见,那根本就是自私!
所以,你们一定要活着,如果我仍然是你们爱着的人,就不让让我一辈子留在悔恨与阴冷里。
白管家就是在苏致函最沮丧的时候走进客厅的,他刚刚看到苏致函擦去眼角的动作。
而这个动作,也让他满心的排斥,稍微减缓了一些。
无论什么原因,至少,对于少爷的事情,她是真的伤心。
“你找我?”绕到苏致函前面,白管家直接坐了下来,神色冷淡地问她。
“嗯。——这是阿欣几岁时拍的?”苏致函下意识地指着照片问。
“十三岁。是不是像个天使?”在目光接触到照片时,白管家的表情也变得出奇轻柔,好像在注视一件精致璀璨的玻璃艺术品。
他是真的喜欢阿欣啊。
苏致函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想法。
这样的忠诚,真的能发生在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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