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太太的追悼会在去世后的第三天举行,然后便入土为安了。
李莎和林峰约好不对外公布离婚的消息,但是若有人问起也具实告知。具体原则便是不张扬也不隐瞒。
林峰回家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搬到公司的宿舍去住。李莎识趣地躲进书房。当当默默地看着父亲往箱子里装东西,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父母已经离婚了,虽然没有人正式告诉他。
林峰收拾好了箱子,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推开门站在门口对李莎说:“我走了,以后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吧。”说完把家里的钥匙取下来递给李莎。
“钥匙你留一套吧,要是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你随时可以回来拿。”李莎并没有接钥匙。
“那也行,万一哪天你们钥匙锁屋里了,我这儿还有一套备用的。”林峰想了想把钥匙放进口袋,“那我走了。”
“嗯,我这儿有份文件客户赶着要,就不送你了。”李莎客气地说。
林峰点点头,拖着箱子便向门口走,他看见儿子跟在他身后,便转过身来想跟说点什么。可是他摸着儿子的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才说:“在家听妈妈的话。”
当当点点头说:“今年暑假我都没去游泳呢,您什么时候带我去游泳?”
“想去游泳?爸爸只要不加班就天天带你去。”
“好,一言为定!我现在有自己的手机了,您可以给我打电话。”当当说着拿出一部手机。
“妈妈给你的?”林峰问。
“嗯。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当当说着拨打父亲的电话。
“呦,还是888结尾的号码,厉害了!”林峰笑着说。
本以为儿子会因为他们离婚而哭闹,或者闷闷不乐,没想到小家伙表现奇佳,这也让他颇为放心。
“好了,爸爸走了。再见。”林峰亲了亲儿子转身出门了。
“爸爸再见。”当当跟爸爸挥挥手,看着爸爸离开,直到门关上。小家伙含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流下来,他奔回自己的房间,伏在枕头上压抑地哭着。
林峰的车开出地库,在楼下停了一下,他透过车窗看了看曾经是自己家的窗户,心中无限惆怅。他抹了一把脸,开车离开了。
李莎一动不动地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听着儿子饮泣的声音,听着自己的心跳。过了很久她才松弛下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正在她心神不定的时候,宋一树打来电话,说网购的船模到了,问当当要不要去和他一起搭船模。这段时间李莎是真心地感激这个表妹夫,她知道宋一树未必是真的需要当当陪伴,但是他却让孩子在父母离异的非常时期获得了极大的存在感。当当也毫不掩饰对这个小姨夫的崇拜和喜爱。
李莎让当当自己来听电话,小家伙兴趣缺缺地拿过电话。也不知道宋一树跟他说了些什么,一会儿就见当当脸色已经变得明朗了。
“妈,你送我去我小姨家吧。没有我,我小姨夫一个人弄不好。”
“好。”李莎愿意看到孩子开怀。
收拾了一下,李莎便把当当送到陈菲菲家。
一进家,宋一树就拉着当当进了当当住过的客房,关上了门,还说不许打扰,他们要直播了。
“德性!”陈菲菲端着一盘子冰镇蜜瓜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往嘴里塞着。
“别一下吃那么多凉的。”李莎关切地制止。
“我姐夫今天搬走是吧?宋一树把当当接过来,让你一个人静一静。他那个船模且弄不好呢,晚上就让当当住这儿吧。”
“行。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嗨,说什么呢!当当挺省心的,特别好的一个孩子,唉……”
李莎知道陈菲菲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行了,孩子今天交给我们了。你出去撒个欢儿吧。”
“撒什么欢儿?奶**七还没过。”李莎指指彼此胳膊上别着的黑纱说。
姐妹俩一阵黯然。
离开了陈菲菲的家,李莎想着陈菲菲说的“撒个欢儿”,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欢儿”,一种深入骨髓的寂寞吞噬着她。她想去看看严苏琪的孩子,可是想到自己家里刚出了丧事似乎不便去看这么小的孩子。路上转了一会儿,她拨打了秦松的电话。
“人在哪里?身边是玛丽还是珍妮?”李莎开口便问。
秦松嗤笑道:“这口气真像太太查岗。”
“你又不曾有太太,怎么知道太太查岗是怎样?”
秦松不置可否,回答:“我在画室,玛丽今天结婚,珍妮去观礼了。所以我一个人。”
“煮好咖啡,等我过去。”
“可要配些三明治?”
“最好。”
李莎驱车到达郊外画室,天色已近黄昏。盛夏时分,梨树花期已过,满园苍翠。走到画室门口便闻到一股人间烟火的味道,李莎也不顾失礼,狂按门铃。秦松来开门。
“什么东西那么香?我肚子都饿了。”李莎直奔进房间。
“在后院。”秦松示意李莎跟他走。
画室的小小后院里架着一个烧烤炉,一排羊肉串已经烤得滋滋冒油,飘出一阵香味。
“嚯,不喝咖啡改撸串了?”李莎食指大动。
“冰箱里有啤酒,去拿。”秦松吩咐着。
李莎拿了啤酒,两人便开始喝酒撸串。
李莎见他盯着她手臂上的黑纱便说:“前几天我奶奶去世了。”
“节哀。”秦松轻轻地说。
“我离婚了。”
“再次节哀。”
“你不是应该说恭喜吗?”
秦松笑而不语。
李莎喝了一阵啤酒,怅然地说:“这一年来就像一场梦一样。”
“美梦还是噩梦?”
“不知道。”李莎叹了一口气。
天色暗下来,远处突然燃起几束烟花。
“如烟花绚烂。”
李莎没有说话,烟花绚烂之后是寂寞。
“你有没有爱过谁?”李莎问。
“有,你。”秦松回答。
“别开玩笑。”
秦松一笑说:“谁没有过纯情时代。”
“如今呢?”李莎追问。
“感情是不可再生资源,用得太猛便用尽了。虽然沟沟壑壑里还能搜集那么一点点,可怎么还舍得轻易拿出来。”
李莎沉默不语,心中唏嘘。
“你还爱他吗?”秦松突然问。
“谁?”李莎反问。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大笑,李莎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还能有什么惊喜。”李莎灌了一口啤酒幽幽地说。
“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惊喜,每日不过是寻找一些小确幸。比如在繁忙的商业区恰巧能找到一个停车位;去一家网红餐厅恰巧有位子;在旧货市场淘到一张心仪已久的老唱片;一顿可口的晚餐;一夜舒适的睡眠和一场完美的性.爱。”
李莎听得神往,挑挑眉毛问:“我们几时上床?”
秦松一笑,指指李莎的手臂说:“待你守孝期满。”
“守孝需要多久?”
“一般的说要三年。”
“三年?”李莎眨眨眼睛,“三年后我不确定我还喜欢男人。”
秦松也笑着回答:“届时我不介意和你像兄弟一样抵足共眠。”
李莎心中温暖,频频举杯。
“为什么青眼于我?”她问。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我好看还是有趣?”她继续问。
“一个有趣的灵魂通常很难找到一个好看的皮囊居住,但是你这一只倒是运气不错。”
“彼此彼此。”李莎微笑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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