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关雨桐陪着曲梦跑海关，那么多复杂的表格文件，各种报关手续、运输发货手续，关雨桐说，比他在哈佛考试还可怕，简直像做毕业论文呢，要不是有曲梦这个博导在一旁对他进行指点，他根本无法完成这篇论文，他甚至怀疑，自己可能看到那一大沓需要填写的表格就会掉头跑掉，更别提还要那么多窗口跑来跑去，排来排去的耐心了。

　　不过，跟着曲梦做完这一系列流程之后，关雨桐觉得，自己对外贸生意多少有了些了解和感觉了，虽然这种感觉和了解都还很肤浅，尤其是跟他的博导——曲梦相比。

　　千丝纺织厂这张单终于算是大功告成了，当然，还要等法国那边刘、黄二人收到货才算彻底完结，但是，目前国内这边的工作已基本结束，剩下就是等刘、黄二人收货后，付清最后一笔百分之十的货款了。

　　曲梦试着和关雨桐商量，他是否可以回去人事部工作了，因为他跟单员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了。

　　不出所料，关雨桐自然是赖着不肯回去，口口声声这张单还不能算完结，起码要等全部收完货款才行，而且，据说跟单员是有个人提成的，他这张单的提成呢？什么时候可以给？

　　曲梦只好向关雨桐解释跟单员制度，个人提成是一年一结，要等尾款收清，年尾的时候，财务才给结算。

　　关雨桐于是理直气壮地说，那他更不能离开销售部了，到时候销售部不认账可如何是好？

　　曲梦知道关雨桐这是有心赖在销售部不走，明知如此，却也拿他没有办法。

　　人事部那边汤林芳也好，老谢也好，似乎也没有着急想把这个人要回去的意思，见了曲梦，从不问一问关雨桐什么时候可以结束销售部的工作，回去人事部，似乎这个人可有可无。曲梦也就不再和关雨桐提他回去人事部的事了。

　　但是，因为当初抽调关雨桐过来，就是为了跟千丝纺织厂的这张单，现在工作既已基本结束，曲梦也没再给他派新的活，这样关雨桐就成为一个销售部和人事部两不管、两处都不用干活的人，整天起来在鸿羽公司游来晃去，游手好闲的样子。

　　当然，鸿羽公司的人也大都知道，关雨桐拿的是全公司最低的基本工资。放任何人身上，都是在魔都这个花花世界里靠这点钱活不下去的，真不知道关雨桐是怎么靠这份薪水生活的。

　　就有人猜测关雨桐可能根本不缺钱，就是一个公子哥，出来历练游玩，尝新鲜的。

　　于是，没人笑话关雨桐工资低，也没人羡慕他清闲。各人是各人的命，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多关心些自己的日子好过了。

　　随着千丝厂这张大单的落幕，曲梦的忙碌也告一段落，呆在公司的时间明显多了一些。这一天，她给客户打过几个电话后，中途去洗手间，正在水池边洗手，前台小荷跟了进来，还返身从里面锁死了洗手间的门。

　　曲梦有些奇怪地看着小荷。小荷却不说话，她一个一个格子地检查完洗手间，确定没人后，这才走到曲梦面前，望着曲梦。

　　曲梦也望着小荷，她发现小荷的面色有些苍白，眼睛有些哀伤，甚至要落泪的样子。

　　曲梦于是低声问小荷：“小荷，怎么了？”

　　小荷的泪水随着曲梦这一声，“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然后，她吞吞吐吐半天，似乎欲语还休。

　　曲梦不由心下生疑，她不明白这个往日里大大方方的、甚至有点大笑姑婆味道的女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沉默内向起来。

　　曲梦双手扶住小荷的肩膀，柔声道：“小荷？你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这里没有别人呢，你可以说的了。”

　　小荷忽然抹一抹眼泪，伸手拉住曲梦的手臂，有些紧张地，对曲梦急切地说：“梦姐，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完这句，却又不说话了，曲梦等着她说话，等很久，小荷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

　　曲梦只得鼓励她道：“嗯呢，小荷，梦姐听着呢，有什么事要问，你就问吧。”

　　小荷这才咬咬牙，问道：“梦姐，你知道怎么就知道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吗？”

　　曲梦听了小荷的话，心猛地一紧，脸色也随之冷肃下来，她知道小荷为什么这么紧张焦虑，甚至要掉眼泪了。

　　小荷才十九岁，刚刚高中毕业一年，家是上海郊区金山县的，因为学习成绩比较差，没能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一个人出来上海打工了，去年初，鸿羽公司招聘前台，小荷前来应聘。

　　老谢和汤林芳都觉得小姑娘很不错，容貌也够端庄，人也够活泼，于是招了小荷做前台。据小荷说，鸿羽公司是她的第一份工。

　　小姑娘平时工作很卖力，也很认真，公司里的人但凡指使到她，她都是尽力地去做各种事情。

　　根据曲梦的了解，小荷应该还没结婚，甚至平时都没听她说起过男朋友的情况，可这突然之间，就怀孕了，这么年轻无助的一个女孩，也难怪会因此色变，竟至落泪。

　　曲梦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平静一些，她仔细问了小荷最近一个月月信的情况。虽然，曲梦自己也没有怀孕经验，但是，好歹年纪要比小荷大了近十岁，又是结婚多年的，此外，毕竟还有闺蜜齐欢和她分享过一些怀孕经验，她自己为了怀孕，也看过一些书，研究过一些，因而这方面知道的东西也确实要比小荷多一些。

　　小荷告诉曲梦，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过月经了，最近总瞌睡之类的，曲梦和小荷又嘀咕了一些情况后，曲梦觉得小荷确实有可能怀孕了。但是，她也不敢肯定，于是建议小荷还是去医院检查、确诊一下比较好。

　　曲梦这么一说，小荷的眼泪又下来了，她说她好怕，怕妇科检查，怕医生的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还怕那些冰冷的工具。

　　曲梦安慰她很久，告诉她没什么好怕的，妇科医生其实都是蛮温柔的人，不会弄疼她的。

　　曲梦这么宽慰小荷的时候，其实心里也在哀哀叹气，也有些发怵，她其实自己也没有怀孕产检的经验，却在这里劝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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