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正这么猜想着，关雨桐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果不其然，关雨桐一看到汤林芳，右手一抬，拇指和食指噙在嘴里，“咻——”一声也来了一下口哨，末了，呲牙咧嘴朝汤林芳笑着说：“汤大姐，你今天的眉很好看哦！Beauty一个！”

　　老谢听了一愣，关雨桐后面那个英文单词他不懂什么意思，但前面那句话，老谢知道是夸赞汤林芳的眉毛呢。老谢扭头朝汤林芳仔细看去，汤林芳的眉毛细细、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确实好看，老谢一个晃神。

　　“谢谢！”汤林芳朝关雨桐点头道。

　　老谢发现汤林芳说这话时，脸居然微微泛红。哼，被人夸一句眉毛好看就轻飘飘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了吗？老谢心中很是看不起汤林芳，他心想，这个汤林芳真是老不正经，四十好几的老女人了，还穿什么裙子，化什么妆！老谢的老婆江雪琴年轻时候都没化过妆，更别说现在这么老了，至于裙子嘛，老谢已经十几、二十年没见过江姨穿裙子了。

　　关雨桐不管老谢阴郁的脸色，朝老谢招呼一句：“hi，老谢，morning~”然后就自顾自坐了。老谢对关雨桐的烦恨再次爬上心头，心说这个关雨桐简直是无耻、下流之极，现在已是老少通吃了！

　　老谢清清嗓子，想批评教育关雨桐几句，但他瞟一眼腕上的手表，时间离九点还差两分多钟，老谢心想，无论他向关雨桐说什么，关雨桐大概都会像上一次那样，朝他指一指手腕上的手表，提醒他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他谢青松管不了他。老谢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吞咽下去，这让他感觉像一口吞下了一个烤白薯，烧心又噎得慌。老谢心烦意燥起来。

　　这时候，老谢觉得自己的血压好像有点不稳当了。老谢发现自己无论是急急忙忙、掐点来上班，还是从从容容、提前几分钟来上班，他的血压都逃不过严酷摧残。老谢于是一言不发，倒了杯开水，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药盒，给自己吃了片降压药。降压药也是拜关雨桐所赐，医生最近才开给老谢，并要求他随身携带的。

　　鸿羽公司人事部办公室的这一天，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开始了。老谢中途去茶水间倒水，走到茶水间门口时，听到里面两个女孩在聊天，听声音应该是商检部的小万和物流部的小田，俩人聊到了关雨桐。为能及时掌握员工的思想动态，老谢停下脚步，决定站在门外，顺便听一下。

　　只听小万说：“那个关雨桐啊，我看他就是花花公子一枚，可能是个好情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个好老公。”

　　老谢听小万这样评价关雨桐，心里很高兴，他微微颔首，暗暗称赞小万的思想觉悟。

　　茶水间里，小田笑了，她对小万说：“关雨桐会不会是个好老公这个不好说，但他一定会是个好老豆的。”

　　“为什么这么说？”小万奇怪道。

　　门外的老谢也对小田这样的评价有些不解，他于是侧起耳朵，更加细心地聆听起来。

　　“因为他会吹口哨呀！”小田“咯咯”地笑了起来，“结婚有了孩子，就让他看孩子好了，给孩子把尿的任务也是他的，孩子不尿尿时，他一吹口哨就有了。”

　　“哈哈哈，你太坏了！”茶水间里，小万和小田笑闹成一团。

　　门外的老谢却一脸黑线，他气得不行。心想，这都是聊得些什么呀，鸿羽公司的风气真是被这个关雨桐给带坏了！茶水间里这些女孩子聊的竟然是什么好情人、好老公、好老豆的话题。老谢想起了一句俗语：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粥，关雨桐就是那颗老鼠屎！老谢可不认为会吹口哨和好爸爸之间能挂上钩，什么逻辑嘛！老谢索性水也不打了，端着空水杯又回了办公室。

　　老谢回去时，发现关雨桐不见人了，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汤林芳在。老谢又坐了一会儿，估摸着小万和小田走了，这才重新拿着水杯，到茶水间倒了水。老谢感觉过了很久了，关雨桐还没回来，老谢估摸着关雨桐是去厕所了，可是，上个厕所要这么久吗？老谢心想这个关雨桐是掉茅坑里了吗？哈，如果那样的话，就最好了，但愿他真的掉进了厕所，再也不要回来才好。

　　老谢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动声色，一手端着茶杯，品着茉莉花茶，另一手捧一份准备给市政府的、减免税收的申请报告，戴着老花镜，开始漫不经心地捉错别字虫子。老谢上次不小心砸断一条腿的老花镜已经修好了。

　　汤林芳坐在桌前，老谢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汤林芳向来整洁的桌面今天有点乱，上面东西蛮多，她好像在查找什么资料，几个文件袋都被打开了，放在手上，桌子角上还搁着一个小纸箱，纸箱里有几个文件袋。汤林芳抄抄写写，忙了一会儿，将桌上几个打开的文件袋一个一个缠上封口线，放入纸箱里，然后抱着纸箱走到靠墙的文件柜前，双手举托着，想把纸箱放到柜顶去。

　　这时候，老谢看清了汤林芳穿的是一条紧身裙，裙角没有像范美熙的裙子那样大摆，裙角也没有缀一朵什么花朵，却紧紧地裹出了汤林芳臀部的曲线。老谢不知道这种裙子有个名字，叫一字裙。

　　汤林芳身高一米六多一点，此刻举着纸箱，几次踮起脚尖，使劲往上举托，却总是不能把纸箱送到柜顶去。箱子几次被她顶上去，又几次都斜着滑落下来，汤林芳不得不将纸箱重新接在手里。

　　老谢注意到汤林芳今天穿着的是一双咖啡色高跟鞋，鞋口浅浅的。老谢不知道这种高度的鞋跟，只能算是低跟鞋。老谢看汤林芳在文件柜前，芭蕾舞演员一样踮着脚尖，将纸箱举来举去，试图放上文件柜顶，老谢坐着冷眼旁观，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诅咒汤林芳索性崴了脚最好了，活该让她老妖婆一样，又是裙子，又是画眉，还穿高跟鞋，江姨就很朴素自然，从来不穿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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