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抓起电话，才听出是秦坤的声音，他这几天正对秦坤憋着气，于是，一瞬间就想直接把话筒扔了，却斜眼瞟到了汤林芳。

　　这两天，老谢和汤林芳都没有主动找对方说过话，俩人愣是闷闷地、无声地办了两天公。

　　老谢能感觉出，汤林芳的心情和他一样，也有点不大好。

　　老谢知道，汤林芳也是希望他能升任公司副总的，还曾帮他从小荷那里打探过一些消息。这次，他输给了秦坤，落选副总，不仅他自己不开心，汤林芳也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吧。

　　老谢想到汤林芳，于是，他不仅没有扔话筒，还转而用快乐的声音对着话筒那边的秦坤讲起话来：“秦总啊，您好，您好！您找我啊？好的，好的，我马上来。”

　　他想让汤林芳知道，他老谢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既然他都已经愿赌服输了，他希望汤林芳也能彻底将这次不愉快放下，只当那些不快乐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想让汤林芳像以前一样快乐起来。

　　老谢拿着笔记本和签字笔到十八层去了，汤林芳长出一口气。

　　老谢能将此事放下，她也就放心了。

　　以后，就算她离开了鸿羽公司，也不用再担心老谢和秦坤顶牛，给秦坤、也给他自己带来麻烦了。

　　汤林芳压抑了两天的心情稍微舒缓了一些。

　　汤林芳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快下班了，她想起周二那天高老板宣布秦坤出任副总后，老谢也是上了十八层。她因为担心老谢，为了等老谢从高老板那里谈话下来，给他点安慰，一直等到整个公司的人全都走光，她才最后离去。

　　现在，老谢既然自己已经调整好心态，也就没有什么需要她再去做的了。

　　女人能做的，无非是在男人失意的时候，给男人点安慰。

　　汤林芳决定今天按时下班，她已经不需要再等老谢，再担心他的心情了。

　　汤林芳于是开始收拾物品，只等时间一到，立即下班。

　　秦坤对老谢召之即来的态度很是满意，尤其老谢刚才在电话上还称呼他秦总，对他那么恭谨和热情。

　　这让下午受了关雨桐一通气的秦坤，心里舒坦了一些。

　　不料，面对面的老谢，完全没有了电话上的热情和恭谨，冷冰冰地站在门口问：“找我有什么事？”

　　老谢竟是连坐都不想坐的样子，只打算站着谈工作的意思，而且是站在门口。

　　秦坤压了压火气，心想成王败寇，老谢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还是要拿出点胜利者的大度和气量来，只得憋着气，笑着，对老谢低下姿态说：“老谢，你好歹进来坐了说话，你不坐，让我怎么说呢？这工作的事情，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

　　老谢这才慢吞吞过来，在沙发上坐了。

　　秦坤赶紧给老谢斟了茶，然后才和老谢说起发文任命曲梦和周进的事，老谢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不过，他还是打开手中的笔记本，记下了这一件事情。

　　这让秦坤精神大振，受挫的热情重新高涨起来，赶紧又给老谢已经满着的茶杯又续了一点茶。

　　原本，谈完曲梦和周进的任命，该谈关雨桐了，但是，关雨桐不肯出任信贷部主管的位子，秦坤只得调整工作安排。下周任命一出，周进即将搬到销售部主管办公室办公，此外，汤林芳辞职后，人事部也不能只剩老谢一个人，所以，秦坤决定还是让关雨桐回人事部去。

　　秦坤于是将关雨桐这个安排和老谢说了，并且说：“关雨桐这个因为不属于任命，可以不必发文。另外，关雨桐搬回人事部办公的事，可以安排到元旦之后，汤林芳走之后再回去。”

　　秦坤说完这番话，看了一眼老谢，他这番话含着一层恩惠在其中，可以让老谢和汤林芳不受打扰地，独处最后一段时光，只是不知老谢能否体察到他的这番恩情。

　　老谢本来一直封闭着自己的心和耳朵，对秦坤的话待理不理，带听不听，只是机械地记录，却猛一下听到秦坤说汤林芳要走，老谢猛一下醒了，好似沉睡的深水鱼被一个鱼雷炸醒过来。

　　老谢瞪起眼睛，惊讶地道：“汤林芳为什么要走？”

　　秦坤一下子愣住了，他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差错。他赶紧把脑中的发动机开到三百六十转，迅速思考了一圈，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高老板和汤林芳都没有告诉老谢关于汤林芳要离开的事！

　　老谢还不知道汤林芳要辞职！

　　秦坤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高老板和汤林芳都没有告诉老谢的事情，由他秦坤告诉了！

　　秦坤暗骂自己一声“猪”，自己简直可以和《西游记》中的猪八戒相比了，因为嘴快和嘴贱，取完经之后，还给师徒四人带来第八十一难！

　　老谢看秦坤瞠目结舌的样子，又想起这两天汤林芳桌子上堆着那么多东西在收拾，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老谢立刻起身，朝楼下跑去。

　　秦坤在后面叫了他好几声，老谢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秦坤知道坏事了！他不仅自己坏了自己的事，也坏了高老板的事！

　　秦坤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老谢一口气跑下楼梯，跑到十七层人事部办公室的门口，发现门已经锁了，汤林芳已经不在了。

　　老谢又往电梯口跑去，一拐弯就看到汤林芳上了最远处的一部电梯，他叫着汤林芳的名字冲过去，想按停电梯，电梯却已经开始下行。

　　老谢又一口气跑了几层楼梯，跑得气喘吁吁，想起这是十七层楼，只好搭了一部电梯，下到大堂，汤林芳乘坐的电梯已经空空荡荡。

　　老谢追出锦绣大厦，只见眼前华灯初上，灯影里人来人往，他一下失了方向，不知这人海茫茫，去哪里再去找汤林芳的影子。

　　老谢发现自己心脏跳得有些太快，他于是在锦绣大厦外面的花坛边坐下，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吃了一片。然后开始喘着气，坐在冷冷的暮气中，看着远远近近闪烁的路灯，车灯，树灯，广告灯，霓虹灯，一个人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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