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楼前的长凳上，物理课代表用羡慕的语气说：“这就是帝都理工大学啊，真大。”他手提包放在一侧，手上是林沐雪请客的咖啡。他身材依旧消瘦，只是眼睛里多了些成

　　年人特有的市侩和油腻。

　　林沐雪挺长时间才想起眼前这人是谁。她本就是个直接的人，又忙于实验，实在没时间浪费。她问：“找我什么事？”

　　“这么多年了，你倒一点没变。也好，我不跟你绕圈子了。”课代表哀求说，“老同学，帮帮我吧。”

　　林沐雪灌了一口特浓咖啡，强烈的焦糊味呛得她直皱眉。“先说事。能帮忙我尽量帮。帮不上也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课代表是来推销某款仪器的。怎么说呢，这类仪器统称为鸡肋产品，买了没用，不买省钱。他年初被分配到这摊生意，多方打听后得知林沐雪从省研究所考到帝都理工大，这才从老家过来找她。

　　不为别的，她认识的科研人员多，要是肯牵线搭桥，一定是笔大生意。

　　研究室的仪器都是老板和系花师兄经手的，林沐雪帮不上忙，也不愿拿这种没用的东西打扰师兄。她干脆回绝，说实验室经费不足，帮不上忙真是抱歉。

　　课代表却不让她走。他工作多年，哪能看不出她的敷衍。他又是套近乎又是卖惨，最后保证等生意谈成一定给林沐雪一大笔好处费。

　　林沐雪隐约记得他是个很腼腆的人，跟人说话都会脸红。所以眼前这位舌灿生花的陌生人是谁。她想，刚才应该看一下他身份证的。

　　她想直接走人，又觉得这样会让对方难堪，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一杯浓缩见底，林沐雪发现，自己不一样了。

　　不用追溯到更远的时候，只和几个月以前，没和迟维州住在一起时比，自己明显不同了。

　　她说不上这些改变是好是坏，但她挺喜欢这种改变的。她看向对面口沫横飞的男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变了。

　　他喜欢自己的变化吗。

　　课代表误把林沐雪的沉默当成纵容，谈话内容已经从推销变成诉苦。他说自己想出人头地，说上司和同事全都欺负他，把最不好做的工作扔给他做。

　　最后他说到迟维州。他说成绩平平的坏学生凭什么当大明星，不过是仗着一张脸。如果自己长得帅一点，一定比他更出色。

　　课代表又说：“听说他结婚了，娶了个家世不凡的女人，好资源都被他们霸占了。……可他不是同性恋吗，那女人为什么和他结婚，说到底不过是一张脸罢了。”

　　林沐雪突然很烦他。她知道被人当成谈资是迟维州工作的一部分，但她不能容忍有人用轻贱的语气消遣他。

　　这时手机响了，迟维州的咆哮声从听筒传了出来：“你要和他聊到什么时候！”

　　“你来了？”

　　林沐雪惊喜的四处张望，并没看见他。

　　迟维州一点没有侵犯他人隐私的内疚，没好气道：“我有超能力！总之你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不是陌生人，是我们高中同学。”她怕迟维州想不起来，提醒道：“就是和我看《宠物小精灵》那个。”

　　她态度坦荡，迟维州倒没话说了。“你实验不是快结束了，来公司接我啦。”

　　“嗯，你等我。”

　　等她挂上电话，课代表问：“男朋友？”

　　林沐雪给他看自己的婚戒，“我先生。”

　　课代表用责备的说：“也不请我喝杯喜酒，真忘了老同学了。”

　　“我们没办婚礼。”

　　课代表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打量林沐雪的衣着，似真似假安慰着：“你们搞研究嘛，是没什么积蓄，能理解能理解。你老公在哪个学校？如果这次生意谈成——”

　　“你误会了。”

　　林沐雪示意他看实验楼前的小停车场，“刚才你很羡慕的那辆哈雷，是我先生送我的。”

　　她想了想，又加了句，“我的学费也是我先生给的。”

　　说罢起身，“真是抱歉，我帮不了你。”

　　“难道我喜欢低声下气的求人！”

　　课代表在身后喊：“如果有人肯供我读书，我的成就不会比你少！”

　　林沐雪见过这样的人，他们活的不好全是别人的错。可实际上呢。林沐雪想，如果自己求人帮忙，一定会查清楚她先生是谁。

　　迟维州今天穿了件有点宽松的衬衫，扣子解到锁骨下方。他微驼着背倚在墙边，一只手拎着眼镜，另一只手拿手机。

　　林沐雪到时，他正等在大厅的角落等她。

　　她走近才发现他脸色很不好，眉宇间满是疲惫。她担忧的问：“今天很辛苦？”

　　迟维州的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你可能要等我一会儿，今天不太顺利。”

　　“没关系，我等你。”

　　“我们壮壮最好了。”

　　他说着，把头埋到林沐雪肩窝里，“充电。”

　　林沐雪顺势环住他，“我还能做什么？”

　　他想也不想道：“说爱我。”

　　他偷瞄她的脸色，然后凑近她耳边嘟囔，“说你最爱我了。爱我爱到山无棱天地合也不和我绝。”

　　他声音有些哑，语调全满是无赖。林沐雪被他毛茸茸的头发扎得心痒痒，没缘由的颤了一下。

　　迟维州察觉到她微妙的变化，邪笑着揽住她的腰，让她贴得更近。“林壮壮小盆友，你是不是该说那句话了。”

　　林沐雪无措的看着他，“你、你这是犯规！”

　　“明明是你先不遵守规则的。”

　　暧昧气氛完蛋了，迟维州开始数落林沐雪种种恶性。听墙角的陈小苗和苏黎黎往他身上砸小饼干，“这是神圣的公共场所，请给我们单身狗留一方净土。”

　　四人一路闲聊，迟维州问苏黎，“大沫的单曲怎么样了。”

　　苏黎瞥林沐雪一眼，和陈梓禾默契的翻个白眼。“后天正式发行。”

　　陈梓禾随口问，“小雪，版权费收到多少？”

　　林沐雪茫然的看着他，“什么版权费？”

　　“你和我们合作的小彩灯啊。”陈梓禾一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玩笑道：“难道迟小船把钱独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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