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哀莫大于心死
喧嚣的人潮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两人的眼中都只剩下了对方。
千言万语凝聚在喉咙口,慕谨言动了动双唇,好不容易问出一句,“你要走了?”
阮非晚微微低头错开他的视线,极轻的“嗯”了一声。
然后,还不等他再次开口,就立马截断了他的所有可能,“谢谢你来送我,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不点,等他成人了,要是他愿意的话,我会让他回来看你。”
只字片语,将两人的分别生生拉长为十八年,何其残忍。
“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怎么就能舍得扔下我呢?慕谨言咽下后半句,微红的眼眶有些湿润,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被人抛弃的小狗。
在她面前,他总是无限度的服软,一再低头。
阮非晚握紧拳逼自己转身,不让自己的心软被察觉,默不作答。
李洵办好手续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尴尬地站在几米远的地方,猛然间瞧见阮非晚隐忍的神色,他心头一动,整理好心情走到两人中间。
一个侧身,刚好完全切断了慕谨言眷恋的眼神。
“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走了。”他故意亲昵地揽住阮非晚的肩膀,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果你现在后悔了,还可以回头,不用顾虑我。”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他在心底祈祷阮非晚不要拒绝他。
“李洵,麻烦你配合我一下。”阮非晚顿了一秒,居然和他靠得更近,微笑着面向慕谨言,“有李洵照顾我和孩子,你应该可以放心了。”
甜美幸福的笑容无懈可击,两人宛若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依偎在一起。阮非晚心酸地想,没料到被李洵磨练出的演技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你们……”慕谨言明知道不是,但还是迟疑的问道。
“我们在一起了,就在前天。”阮非晚甚至主动抱住李洵胳膊,“其实早在外婆出事的时候,我就对他动心了,不过那个时候碍于孩子和那些恩怨,我拒绝了他。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认真想过,他才是最适合我的人,很抱歉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若说刚刚还是伤心,那现在的慕谨言只剩下了愤怒,他不接受任何对于两人感情的否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过去的两个月,他算什么?!
彻头彻尾的利用品吗!可当时她眼中闪烁的柔情和犹豫,怎么可能是作假的!
“信不信由你。”
广播里已经响起了登记的通知,阮非晚挽着李洵,神情轻松地往登机口走。
只有李洵知道,她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自己胳膊上,手更是凉的不像话。
慕谨言拖着右腿追上去,绷带已经被血水湿透。
“晚晚,别这样,丁苒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和她没有……”
最后的解释,他明知是徒劳还心存一丝希望,压上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
“不管有还是没有,都和我没关系了,希望你以后能找到真心爱你的人。”阮非晚已经表现出不耐烦,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狠绝到李洵都觉得心口发闷。
她因为激动用力过猛,慕谨言一个重心不稳,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人群中投来无数同情的目光,人们只当这是一场失败的求爱戏码,谁也没能把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和高高在上的慕氏二少联系起来。
慕谨言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睁睁看着相偎的两人消失在登机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地窗外一架飞机起飞,伴随着隐约的轰鸣声,彻底远离。
陈柯这才上前把人搀扶起来,闷声道,“别看了,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啊……”慕谨言喟叹,从喉咙深处冒出两声苦笑,然后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从此,他的人生也再无光明。
此刻,飞机上的阮非晚正对着窗外发呆,直到一杯热水塞入手中,才回过神来。
“既然舍不得,何必这么狠心,我从没看过谨言这么受伤。”李洵体贴地帮她盖上毯子,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口,“他和丁苒的事大概真的只是误会,你应该让他说完的。”
“我不想让自己心软,我们俩在一起,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和折磨,我不希望身边再有任何人受伤。”阮非晚缩进毯子里,黯然地摇了摇头。
“进登机口的时候,我好像听见后面有动静。他腿伤成那样,精神看着也不好,再加上打击,怕是会出事。”
还不等李洵说玩,她已经戴上眼罩侧过头,似乎睡去。
李洵轻叹一声,帮她盖好被子,不再言语。
眼罩下双眼颤抖着,泪水从眼角渗出,很快又被棉质布料吸收,阮非晚一动不动,连抽泣都不敢有,生怕暴露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情感。
她愧疚、她担心,慕谨言的伤口她全看在眼里,那声动静她也听见了,甚至,她是有几分后悔的。但她作为一个母亲,作为阮家的女儿、李洵的朋友,她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只能这么静静的流泪,将所有的思念和炙热蒸腾为空气留在京都的上方。
慕谨言,我们此生无缘,愿你一切安好。
……
一个月后。
慕氏大楼,只剩下顶层的灯光还亮着,陈柯打了个哈欠,第五次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依旧没动静,他忍无可忍地推门进去,办公桌前是机器人一般疯狂工作的老板,地板上散落着还没燃尽的烟蒂,整个屋子里乌烟瘴气。
“医院没住够?”他打开窗户,秋风袭入,吹散了浑浊的空气。
“你可以先下班,我现在还不累。”慕谨言坐得笔直,说话间已经又签好了一份文件。
“不累?连着一个星期,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拿烟当饭抽,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陈柯夺过他的钢笔指着门口,“你要是再不回去,你妈怕是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提到姜画,慕谨言的眼神更加深沉,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那天之后,除去他在医院昏迷的三天,他便再也没见过姜画,送来的东西也尽数退了回去,哪怕姜画以死相逼,他都不闻不问。
即使他不愿意承认,潜意识里,他的确将阮非晚离开的一部分原因归咎在了姜画身上。
“行了,你们毕竟是母子,你还能一辈子都这样不成?”陈柯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车钥匙塞进他手里,“听老张说,你妈这次真的病了,人上了年纪不比从前,也折腾不动了。”
陈柯不敢提阮非晚,这一个月来,谁都不敢提。有一次温柒无意说快了嘴,结果慕谨言整整喝了一夜的酒,差点又给送医院去。
慕谨言抓起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这个点了,慕宅依旧灯火通明,他进门的时候,管家激动的不得了,扯着嗓子在门口就嚷嚷开了,还紧紧拽着他生怕他又走了。
姜画靠在床头咳嗽着,听见外面的动静,差点以为是自己病糊涂了。直到慕谨言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她这才意识到是真的,她的儿子回来了!
“谨言,谨言妈好想你,我以为你不要妈了!”姜画已经红肿的眼睛又涌出泪水来,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抓慕谨言的手,险些跌下床。
“不会。”慕谨言主动靠近她,在床头坐下,为她擦去了泪水。
“妈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你了,我去给小晚道歉,我给她磕头求她原谅我做过的那些糊涂事!只要她能满意,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别怪妈了好吗?别妈一个人扔在这里,这些日子,连你爸都在梦里怪我,我真的后悔了!”姜画抓住他的手,语无伦次地忏悔着,泪流不止。
慕谨言平静到近乎怪异,他知道母亲这次是真的知道怕了,也真的后悔了,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阮非晚已经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子,和别的男人一起,再也不会回来了。
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这种感受,他知道旁人都不敢提她的名字,但其实提了他也没有多大感觉,他的所有希冀和真挚,都在那天彻底死了。
“好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会时常回来看您,您还是要保重身体,别难过了。”他轻拍姜画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姜画哄他入睡一般。
“真的?你真的原谅妈了?!”
他生疏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月来的第一个微笑,却带着无尽的凉意。
这是他的母亲啊,他有别的选择吗?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能做的只有珍惜眼前的亲人。
“那我去给小晚道歉,她是不是还没原谅你?我现在就去,我一定会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姜画欣喜之下已经有些恍惚,全然忘了老张告诉过她阮非晚已经走了。
慕谨言把她拦住,好声安慰了几句,看着她睡下才离开。
管家候在大厅内,“少爷,今晚在这住下吧,我刚让人又收拾了一遍房间,有些东西……”
他说的隐晦,慕谨言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犹豫了片刻后走向了大门,“都扔了。”
卧室里尽是阮非晚的痕迹,他如何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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