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想起那个面对任何事都波澜不惊,毫不在意的男人,实在难以想象,他会对女人或者说是对人,有过真心。
“小悠,叶少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
苏魏明像是看出了夏悠内心的纠结,语重心长道:“但你也要知道,叶家不是能接纳私生子的家族!”
夏悠看着苏魏明的眼神,低眸看了看腹部,脑海里浮现出B超里的那模糊的画面。
虽然还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已然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她越发舍不得它。
“学长,我想生下他!”夏悠眼神空洞着,像是对苏魏明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苏魏明又深叹了口气,终于驱动了引擎。
苏魏明带夏悠回了程云的公寓。
下车时,苏魏明特意强调了句:“你和程云好好说说,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怀了你们多年的友谊。”
对于这事,夏悠只是淡笑:“我知道!”
“学长,谢谢你关心。”
“但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
“哼!”苏魏明又是一阵长叹,没再多说什么,发动引擎离去。
夏悠看着苏魏明车慢慢从视线里消失,心想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拒绝人。
感觉也就那样,谈不上得意还是遗憾。
只是回到公寓,程云坐在沙发上,抬眸的那一瞬间,通红的眼眶瞬间击落了夏悠的心。
看来两女人一旦牵扯上一个男人,总要出点事。
夏悠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程云,有意等着她先开口。
程云看了夏悠几秒,又低下头,喃喃自语:“对不起!”
夏悠顿时破了功,叹气着走上前,肯定的语气:“程云,我说过我和学长已经不可能了!”
“我知道!”程云同样肯定的回答。
“但我就是难受!”
“看到他还那么在意你,我就是难受!”
“要是当初你们在一起,我或许还放得开点。”
“可他当年明明没有选择你,为什么几年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为什么只有我被排除在外!”
最后一句话,程云说的很小声,完全像是说给自己听得。
夏悠坐下身,坐在她旁边,脑海里浮出前段时间苏魏明对她说的话,直言道:“程云,其实学长当年选择的是我!”
程云一惊,猛地抬起头,眼中带着讶异:“怎么可能,他不是和夏婉木……”
“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夏婉木是为了我要和学长在一起。”
“学长他……是情非得已!”
对于那段往事,夏悠不愿意多解释,只是组略讲了讲,略过了夏婉木的不择手段。
最后只道:“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那不是单恋!”
“不过说再多,都过去了,我都怀孕了!”
夏悠特意强调了怀孕两字,像是在提醒程云什么。
程云听后,不禁问:“那你不觉得遗憾吗?”
夏悠摇了摇头,结合夏婉木后面所做,她知道遗憾也没用,以当时的情况,她和苏魏明的结局只会如此。
“我想学长可能就是因为遗憾,所以没走出来吧!”
“其实等他想通,很快就能走出来接受新事物了!”
夏悠说着,顺势摸了摸程云的头发。
黑夜的灯光下,透着母性的光辉。
程云许是哭了一天,是真哭累了,自然而然就靠在了夏悠的怀里,过了好久才道:“小悠,我想你应该会一位好母亲。”
夏悠科科一笑,脑海里浮现出妈妈艰苦环境下,抱她的那些画面,欣然答道:“我想也是!”
往后的几天,程云和夏悠一如既往一起上班,那天的事情似乎是翻了篇章。
但是程云和苏魏明之间,却多了无形的阻隔。
偶尔要面对苏魏明时,程云都变得畏手畏脚,不敢面对。
夏悠知道,那次的冲动还是留在了程云心中。
她想,她也该做出选择。
既然要留下这个孩子,江洲她注定是呆不下去了。
先不说叶瑾澈那,就是姜家和夏家,她也不想用谎言去面对。
所以她决定辞职,去别的地方避上几年,等夏姜两家合作结束,再回来。
只是苏魏明像是早就料到夏悠的打算,在夏悠递上辞呈前,就给夏悠布置好了任务。
“正好国外有项目要跟进,你去做新项目的组长,我也放心!”
夏悠看着手中的任职资料,大为吃惊。
“你别惊讶,我们能开环港这么大的商城,不是没有底的。这本来就是叶少大学时就开的公司,所以总部一直都在美国,只是没和你们新员工提。”
“我已经在那让准备好了住处和医院,你安心养胎吧!”
夏悠听后,感动不已:“学长,谢谢你!”
苏魏明此时已然不再叹气,反而是微笑:“既然是叶少的孩子,怎么说也算是我少东家了!”
“指不定以后我要靠他混口饭吃。”
夏悠不惊笑起:“学长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让他知道的。”
苏魏明没有多说,目送着夏悠离去,转身看向窗外,这才低笑长叹。
这种事怎么可能真能瞒过那人!
……
出国任务发放下来,夏悠也因此得了个长假,一心留在家中等着护照弄好,以便出国。
也正是这段空余时间,夏悠好好学了作孕妇之道,筹划着未来几年带孩子的计划。
出国前,正巧满了42天,夏悠准时去医院了做了产检。
一切流程和上次来时一样,只是B超中已然可以看到雏形。
夏悠满怀期待的看着,医生的脸色却格外凝重。
“是宫外孕!”
宫外孕?
短短三字重击夏悠心中。
再熟悉不过的三字,不管是妇女养身还是医疗广告中经常能听到的词汇,夏悠却无法相信有一天这三个字会发现在自己身上。
在听到这个三字时,夏悠心中只有一个感想,她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沉寂了好久,夏悠才出声:“那该怎么办?”
医生叹了口气,像是早就预料到病人会是这种神情,一如往常的说着熟悉的台词:“可以选择保守治疗,不过我建议你尽早人流!”
“虽然发现的早,但说实话能保全的几率十分渺小!”
“现在胎儿还小,你尽早人流至少对身体没有太大伤害。”
医生说的话说得还算明显,夏悠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愣了老半天,她才缓缓开口:“让我想想!”
面对这种抉择,似乎每个病人都是犹豫,医生早就习以为常,只道:“好!”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要早下决定!”
一路上,夏悠晃晃悠悠回到程云的公寓。
程云这时还在上班,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夏悠也落得安静。
她进屋后,直接进了自己房间,锁上门把自己蒙进了被中。
整个身体卷曲,好像猫一样,把自己抱住一团,有种抱小孩的感觉。
没躺多久,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什么感觉都没有,却有种异样的疼痛蔓延在心中。
有她的时候,不想要。
不能要了,却心痛。
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程云回来的,夏悠还在房中,程云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程云进去,夏悠也没起来。
“悠悠,怎么了?生病了吗?”
夏悠听到程云的呼唤,动了动身子,开口道:“没事!”
夏悠这一下午都是半睡眠的状态,哭了睡,睡了哭,除了心痛也没觉得有啥。
现在一开口,才发现嗓子都哑了,许是哭多的原因。
程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立刻上前掀开被子关心道:“怎么了?”
夏悠这时抬眸,一双大眼很明显肿了。
程云立刻心疼起来:“小悠,到底怎么了?”
“孩子……保不住了!”夏悠一字一顿道。
程云顿惊:“什么保不住?孩子没了?”
夏悠这时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医疗单,直接递给了程云。
程云看了看,立刻明白过来,面色瞬间凝重。
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道:“我表姐也是宫外孕。”
夏悠这时视线看向程云,似乎急迫的想听后续。
程云继续道:“她一开始舍不得,也不想流,后来就下面出血,只能去流掉!”
“因为婆婆急着抱孙子,第二年又怀了,结果还是宫外孕。”
“一连三胎都是宫外孕,后来都不敢怀了,前年离了婚!”
夏悠听完,泪水又流了出来。
程云看见她这样,立刻上前安慰:“夏悠,我和你讲这些不是想刺激你。”
“我是想说,这病不能拖,这孩子肯定留不住了!”
“至于以后,听医生的,好好调理,孩子还是能有的。”
夏悠这时抬起了头,哑了嗓子喃喃道:“我知道的,我一下午都在网上查资料。”
“我知道孩子肯定保不住,我就是伤心,就是舍不得!”
“哎,这事谁能舍得!”程云一边说着,一边把夏悠搂入怀里,“可是人总要往前看的,留的时间越长越伤身体,快刀斩乱麻……”
程云话没说完,夏悠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了,抽泣道:“我明天去医院!”
“好!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还要上班!”夏悠拒绝道。
“没事。”程云想流产等于小产,也需要照顾,自己应该去。
但仔细想想,这可不是小事,怎么姜夏老家好像都反应的样子,不禁道:“你有没有告诉你老公?”
“你不会还瞒着你老公吧!”
夏悠这时才想起离婚的事还骗着程云,立刻回:“没,我不想他难过!”
“那怎么行,这不是小事,怎么能让你一个来承担?”
夏悠怕事情瞒不住,只能又撒谎:“你也知道他心不在我这,这事让他知道只会更加远离。”
“不会这么人渣吧?这毕竟也是他孩子!”
“他想孩子有的是人给他生,不在乎的。”夏悠这话倒是没说错,姜源花名在外,却是弄大过好几个人肚子,最后都是花重金让人流掉。
这些事,姜家瞒的很好,照片的事情没爆发前,夏悠根本不知道。
后来姜源和夏婉木的事被夏悠知道,才间接了解姜源真正的为人。
现在想想,夏悠不得不佩服姜源的演技,又或者是自己的愚蠢。
在一起近两年,竟然一点没怀疑过。
……
程云在夏悠的说服下,勉强答应了夏悠不告诉姜家的事,但也因为这样,自己请了假一定要陪夏悠去,为了好照应。
流产这事,两人可以说毫无经验,去了才知道还要预约。
手术排到了三天后,夏悠先去交了手术费。
医院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缴费口的队伍一直没散。
夏悠排了许久,终于轮到自己。
把病历卡递上,听着收费人报数,意外的竟和隔壁窗口一模一样。
夏悠下意识就看了看隔壁,心想隔壁窗口这女人也是和她一样来人产的?
这个想法只是一瞬间,本来不用多在意的,可是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
这女人穿着大衣,带着口罩和帽子,全副武装,打扮实在怪异。
夏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正好对上她的眼。
那女子也是一惊,像是认识夏悠一样,手上的医疗单都掉入在地。
这时,柜台人员结好单子,夏悠顺势接了过去。
“你是夏小姐?”身边传来那女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
夏悠再次转过身,应声道:“恩,你是?”
女子突然讶异起来:“哦,我在网上看过你,有些惊讶会遇到。”
说完,女子很惊慌的远离。
夏悠拿着单子,看着女子远处的背影,总觉得眼熟。
“怎么了?”程远看出夏悠不对劲,不禁问。
夏悠不想程远误会,担心她,立刻摇了摇头。
回去后,夏悠特意上网查了查自己,发现有关自己的信息,最多也就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怎么那女人一眼就能认出?
很显然,她本来就认识自己。
到底是谁?
夏悠疑惑的时候,姜源却打了电话。
“你在哪?”姜源的声音意外的严肃。
夏悠淡然回:“有事?”
姜源沉默了几秒,道:“悠悠,我们名义还是夫妻,你忘了?”
夏悠眼皮顿跳,问:“是,然后呢?”
“你宫外孕流产,你觉得我这个名义上的丈夫不知情,说的通吗?”
夏悠顿惊,立刻疑惑:“你怎么知道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了,后天我会陪你去医院。”
夏悠来不及多想,只想拒绝,姜源却又道:“这事我已经告诉爸妈了,他们很难怪,让我一定照顾你!”
这话的意思很显然,她是拒绝不了了?
夏悠不禁问:“那我爸爸……”
“你爸还不知道,我让爸妈瞒着。”
夏悠无言。
姜源继续道:“我一直预定了私人医院,那里做隐秘点,你也不想夏朝阳知道不是吗?”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接你!”
夏悠见事已至此,只能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姜源这才到没阻止:“我家门口见!”
夏悠宫外孕的事情,姜母作为婆婆,知道后免不住伤心。
夏悠去姜家,姜母立刻慰问起来。
第二天,他们一直去了预定好的私人高档医院,给夏悠开了单独的病房。
手术前,姜母握着夏悠的手,眼泪婆娑道:“可怜的孩子,遭这个罪!”
“还好没和你爸爸说,不然他肯定受不了。”
夏悠没料到姜母这时还惦记她家人的感受,不免有些触动:“妈,我没事!”
“我知道,我问过医生,保养好孩子还是能有的。”
“妈也不催你,身体要紧!”
夏悠听着姜母的话,只觉一阵心酸,忍不住多看了姜源几眼。
正巧此时,姜源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两人眼中都是落寞。
姜母以为两人是为孩子的事情伤心,也就没多说。
只有两人知道,他们的缘分早断,孩子更不会有了。
因为是早期人流,手术还算简单,加上术前术后一共三小时不到,夏悠出来时除了脸色苍白,没太大痛苦。
但是姜母心疼,觉得小产等于生产,硬要夏悠留院几天,还嘱咐了好好躺着,不能下床。
夏悠见姜母执意,也没拒绝。
姜母回去后,姜源自然留下来陪夜。
不管术前还是术后,姜源都没夏悠说过几句话。
夏悠也不知道说什么,孩子毕竟不是他,让他陪着,自己想想也觉得变扭。
晚上,姜源很自觉的在一旁搭床,显然是要留下的意思。
夏悠顿惊:“我没事,不要陪夜的。”
姜源没有多回她,继续做自己的事。
夏悠忍不住下床,姜源这时才转身,制止道:“你下床做什么?我妈说过不能下床!”
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怒意。
夏悠也是一颤,却还是坚持道:“我不用你陪夜!”
姜源低下头,莫名笑了笑:“你刚手术完,我能拿你怎么样?”
“你别多想!”
“我没多想,和你住一间屋,我变扭!”
姜源顿怒:“给叶瑾澈生孩子你就愿意了?”
夏悠心又是一颤,冷然抬眸看向他,眸中的冷意明显。
姜源立刻意识到自己过激了,蹲下身解释:“悠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
夏悠不明所以:“姜源,你到底怎么了?”
姜源半蹲着身,摸了摸脸,脸上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泪也没有汗。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对他,和对我差别这么大?”
“他一样什么都给不了你,有未婚妻,连你流产都不知道在哪?可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
夏悠不禁道:“我没选择他,我只是放弃了你!”
姜源一颤,愣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那你和他……”
夏悠淡回:“这不关你的事。”
姜源苦涩一笑,他其实真正想问的,是这次事之后,她会不会试着原谅自己,可这话停在嘴边,却不敢问出。
倒是夏悠,先有了疑问:“我宫外孕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
姜源瞬间被问住。
他知道的渠道却是难以言喻,顿了数秒才道:“你检查的那个医院,我有认识的人,和我说的。”
“你是姜太太,他认识你!”
呵呵,又是一句认识!
夏悠自认自己出席的名门宴会不多,私生女的身份让她即便是自家的宴会也没什么存在感,哪会有那么多认识她的人?
而且夏悠去的医院是公立医院,想调资料也不容易,
“是那个女人吧!”
夏悠肯定的话,让姜源瞬时抬起眸,视线紧落在夏悠身上,像是要从夏悠面上看出她话里的意思。
可惜夏悠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直接道:“那天缴费,我总觉得她眼熟。”
“后来回去想了想,她不就是照片上的女人嘛?”
姜源神色瞬间苍白。
夏悠又问:“她也怀孕了是吗?”
姜源听后,立刻想解释。
夏悠却没给机会:“不过她怀的应该是你孩子吧?”
“悠悠!”姜源忍不住想制止她在说下去。
夏悠不以为然:“姜源,不管如何,她毕竟是为你流产,你现在照顾的应该是她!”
“你这是赶我走?”姜源咬牙切齿道。
夏悠不在做声,像是默认。
姜源忍不住站起:“你连我照顾你都不愿意了?”
“悠悠,我们恋爱了两年,现在我只是想陪陪你!”
“你应该陪得不是我!”
“她只是意外!”姜源想都没想就道。
夏悠这时抬眸看过去,莫名的不平:“你们男人都这样吗?”
夏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下意识就冒出了这句话,姜源倒算是听明白了。
“你迁怒我?”
“为了那个男人,你迁怒我!”
“我没有!”夏悠连忙否认。
“你不敢告诉他,是怕他对你,会向我对林冉一样是吗?”
姜源一针见血的话,让夏悠的心不禁有些疼。
姜源却笑了起来:“没事的悠悠,你还有我!”
“你别难过,我不介意!”姜源说这话,其实可以说是咬牙切齿。
他怎么可能不介意,他自我惯了,认定了老婆一定要是第一次,也因此同意了夏悠的离婚。
可是后来,事情越发超出他的预想,心也变得控制不住。
他想,他还是放不掉夏悠。
所以这次,趁着这个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掌握,绝对不能再让别人趁虚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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