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余薇醒过来的时候就没这么美好了。
清晨,拥着被子醒过来的女人只觉得浑身酸麻,嘤咛一声转过身来,正对上沈睿的侧脸——对方穿着一身白色家居服,靠在床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吐出一个“早”。
余薇愣住了,脸上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朦胧,略显呆萌,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现在的场景,很想现在板过脸不理他,可是这个时候再转身是不是太晚了点?
憋了一会儿,余薇憋了一个“不早”出来,又缩到被子里不去看他,结果下一秒就被人从被子里捞出来:“头不痛?”
余薇还憋着,不说话。
沈睿盯着趴在胸口上装死的小女人,一时眸光深邃。
他从昨天晚上在这个小女人离开之后,在医院逗留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丢了一块,僵了许久,最后还是顺路回来了。
就是顺路而已。
还没等他想明白呢,余薇折腾了两下,捂着脑袋哼哼:“头痛。”
沈睿起身去找药,她又不老实:“要喝姜汤。”
沈睿僵了一下,低头看她。
余薇把脑袋捂在被子里,不去看他,结果僵持了一下,他竟然真的起身去厨房了!
哎哎,真的去了哎?
余薇从被子里探出来半个脑袋,突然觉得自己那点小矫情都不是事儿了。
沈睿回来的时候,正看见余薇摇头晃脑的在说什么,他将一碗姜汤递过去,那小女人一昂头喝了个精光,末了放下碗裹着被看他:“你不去工作啦?”
“公司不忙。”
沈睿坐过来,很危险的去扯她的被子,可余薇裹得紧紧的,他就干脆连被子也抱在怀里,像是抱了个大浣熊。
余薇别扭了一会儿,抓着他衣襟问:“那你不去看苏婉儿啊?”
心脏病没这么快好吧?
“她有护工。”
沈睿拍了拍她的背,抬手把她紧握着自己衣角的手攥在怀里。
余薇抿唇,问了一嘴:“那到底怎么办?”
她问的是,她的心脏——苏婉儿明显活不长了,想要活下去就要余薇的心脏,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惨痛的现实,但是一想起来,余薇还是觉得心口发堵。
如果真是个陌生人也就算了,可偏生,找她的人是沈睿,她要换心脏的那个人是苏婉儿!
“会找到合适的心脏的。”
沈睿捏着她的手:“就算没有,我也不会让你去。”
余薇听的心花怒放,蹭了蹭他胸口,撒娇:“你让我去我还不去呢!”
沈睿垂眸,眼底一片深沉,只是余薇自个儿没发现,趴在他胸口问:“那当初林安安是为什么同意捐献心脏的啊?”
“父母病重,幼弟上学。”
沈睿说的一本正经,只是放在余薇身上的手缓慢收紧——林安安其实并不是自愿,只是一个想要钓凯子的女大学生而已,以为遇见了沈睿是遇见了一个富二代,沈睿没那么多仁慈去对一个陌生女人,什么也没管直接就准备弄了,反正丢失一个人而已,也算不了什么,那女大学生也没想到,就这样送了自己的命。
只是这话,沈睿是不会和余薇说的,这样阴暗的事情多了,他就只有这一方天地,也就只想庇佑身边的人。
余薇还在想:“那她出车祸之后,她父母怎么办?”
“不清楚。”
沈睿垂眸:“大概肇事者会给赔偿吧。”
应该会吧?沈睿想,按照沈命的性子,要了人家的命,一定会料理清楚后面的事情的,沈睿也清楚,为什么林安安会死——余薇的心脏是苏婉儿的药引这件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是还是有几个,包括沈命。
逼死林安安,看似好像是断了苏婉儿的活路,实际上,是在逼沈睿,逼沈睿让余薇去捐心脏。
而这些,窝在他怀里的人都不清楚,这小女人看似精明冷傲,实际上一阵风都能吹倒她,脑海里一下子蹿起来余薇第一次被于罗兰欺负的时候,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沈睿下意识的收紧手臂。
“怎么了?”
余薇蹭了蹭他的胸口。
“没事。”
替她揉了揉头,沈睿低声安抚了一会,又说:“我一会儿要去外面跑合同,具体事情很多,你没事就留在家里,别乱跑。”
余薇扭过脸,丢下了一句:“不要,我也要去公司,我还有事呢。”
沈睿对她的不听话表示理解,并且用行为表示余薇对公司任劳任怨的感谢。
卧室里,一时弥漫着女人的低呼和求饶声。
下午。
余薇窝在办公室看文件,一边看一边拿着笔写什么,脑海里偶尔窜出来苏婉儿关于商业策划的合同,思路就会忍不住往她的方向偏,一时写的憋屈,余薇干脆扔了笔,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搞不明白。
外头就有秘书来打电话:“余总,晚上有个酒会,几个合作伙伴请了您好几次了。”
余薇蹙眉:“在哪儿?”
“就在碧落湾。”
秘书一说,余薇就懂了。
“好,给我准备车吧。”
这个节骨眼上能有什么酒席?还是专门请她的,又落在碧落湾,无外乎就是打算在碧落湾捞点好处,盯上碧落湾这块地的人不少,苏婉儿是第一个,但是难免没有第二个。
而且,还是一群。
余薇琢磨了许久,把那群邀请自己的人都对了一遍,还分外有耐心的把每个人的公司发展状况都对了一遍,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晚上风姿绰约的去了碧落湾。
毕竟是新买下来的地方,还显得有些荒芜,只有在碧落湾海口的一个地方,又一个五星级的酒店,被人给包下来了,余薇一路才下车,就有人一路迎接着。
事先做过功课,余薇还算是记得清楚,在门口迎接她的是个中年儒雅的男人,姓赵,白手起家家产颇丰,不过也因为是白手起家,所以和这里的大富大贵都有一定偏差,难免就要干这种出来迎客的活儿。
“余总,好久不见。”
赵总从门口走过来,态度很热情,余薇笑着和他一路说着什么话,一进门略微惊了一下——这群人手笔够大的,看来为了能入股碧落湾,他们也下了不少本钱。
一路都有人敬酒,余薇昨天宿醉难受得很,此刻只能硬着头皮硬上,倒是身边的赵总笑意温润,带着成熟男子特有的风范,挡在余薇身前挡了不少酒,做派倒是很正。
好不容易进了场,不少人都缠过来说什么话,话里话外都是试探,碧落湾被SUY高价拍下,眼看着就是一锅肉汤,还都落到了这女人的手里,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等着看呢。
只可惜,余薇这段时间被沈睿磨的滑不溜手,在老狐狸堆里滚了两圈,这群人的手段都不够看,来回一个华丽转身,又把皮球踢了回去,余薇随手放下高脚杯,笑着说了一声:“我去一趟洗手间。”
一群人无可奈何,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走。
洗手间里,昏暗的灯光斑驳的落在冰冷的湛蓝色花纹地板上,外面是觥筹交错热气轰天,门一关上就好似是两个世界,余薇靠在冰凉的墙壁上缓了一会儿。
青葱似的手指划过水珠,冰冷的水珠迸溅到她的身上,脸上有几分凉意,她半张妩媚的侧脸娇嫩倦怠——从心里想,她并不想和苏婉儿合作,但是,刚才看到的那一群临时的乌合之众,明显比不上苏婉儿来的效率便捷,如果——
正想着,卫生间外突然听到一声女人暧昧的低吟。
余薇失笑:哪儿来的野鸳鸯?
结果她正拿了包要出去,就听见外面一声娇媚的女人声:“嗯——刘总,不要在这里嘛,讨厌啦,会被人看到呢!”
“你个小浪蹄子,不就喜欢这调调吗?”
那人狠狠地拍了一把屁股,清脆的声音在昏暗的走廊里略微刺耳,余薇的脚悬在半空中,听着那两个人一边调情一边远去,有些不可思议的撩了一下发丝。
不会吧?她应该是——听错了?
结果余薇满怀诧异的出了门,就发现自己没听错。
还真是她。
蔷薇正窝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说话,偶尔举起酒杯娇滴滴的喂旁边的男人喝酒,对方肆意的把手放在她的身上——几天不见,蔷薇似乎消瘦了一些,只是眉眼间流露的风尘气息更重,偶尔一个眼神更显得沧桑。
“来来,敬余总一杯!”
本来两人相隔很远,但那老总在某一刻突然拽着蔷薇过来,蔷薇避之不及,两个女人就在这样的场景撞上了。
“余总!好久不见了!”
那人举着红酒,杯子在轻轻的晃,里面猩红的液体都跟着荡漾,余薇盯着那杯子,看它来回的荡漾,都不是很在意那人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举起酒杯,机械的抿了一口红酒。
对方就哈哈笑起来,连带着怀里蔷薇都跟着浑身摇摆,勉强抓着男人的衣摆才站稳,不肯抬头去看——可是哪怕她没有抬头去看,她都能感觉到余薇那种眼神!
正想着,蔷薇已经被人带着走开了。
一场宴会持续时间没多久,四下人都快散了,蔷薇自从看见了余薇,整个人都是混混噩噩的,以至于旁边的老总打了个酒嗝,很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屁股,她才后知后觉的娇喘一声。
“哎呀,干嘛啦?”
一边说一边靠过去,蔷薇窝在他怀里,就听见那人一边“嘿嘿”笑道:“伺候好我,我就让你老公公司东山再起!”
说着,又狠狠拍了拍蔷薇的屁股,如果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都快要滑进去了!
蔷薇心里一颤,咬着牙说了一句:“刘总,您说话可要算数啊!”
“放心放心!”一手把蔷薇压在车上,刘总猴急的去解开腰带,笑得满脸肥肉乱颤:“明儿,你就会收到一份文件了!”
蔷薇脸上的笑还没绽开呢,就听见一声冷笑:“什么文件啊?”
刘总满身肥肉都跟着一僵,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分外贵妇的中年女人站在那里,体态略显臃肿,一双黄豆眼带着杀气,狞笑着:“刘肥猪,你还真是有本事啊,转头就带着个小浪蹄子来潇洒了?”
刘总吓得匆忙转过身来,只可惜他裤子都脱了一半了,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了,蔷薇眼看着不好,前脚要跑,后脚却被人拽住了头发。
“小浪蹄子,往哪儿跑?”
那贵妇一手拽着她的头发,神色略显狰狞。
碧落湾天色略显薄凉,冬日暗的又快,只有冷风混着些许湿冷的空气拂到脸上,分外逼人。
蔷薇咬着牙不肯出声,此刻天色暗淡,在停车场发生的这些也不会有多少人发现,但是一旦闹起来了,被别人发现了,她就完了!一旦有人知道她是蔷薇,是顾春生的妻子——
“啊啊!不要!”
蔷薇被身后那壮硕的贵妇一推,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她本就瘦弱,现在更加脆弱了,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那女人倒提着她的头发,拖拽着她往她身上踹。
蔷薇咬着牙尽量躲避,一双眼眸含泪,艰难的望向一边的男人,男人很为难,在旁边拦了两下,被贵妇吼了两下,立刻不敢说话,退到一边儿去,蔷薇勉强躲了两下,被那贵妇高跟鞋踹的浑身发青。
“老婆,老婆——”
那刘肥猪终于凑上来轻声说两句话了:“算了吧老婆,我——”
“算了什么?”
贵妇横眉竖眼扯着她手臂,又狠狠地往她膝盖上踢了一脚:“我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这个——”
“刘总?”
身后突然蹿出来一声淡淡的疑虑声线:“您这是在做什么?”
刘总忙不迭地拉开那贵妇,冲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余薇尴尬一笑:“余总,哎呀见丑了见丑了,家务事,家务事!”
贵妇人的脸有些扭曲,但是转瞬间恢复平静。
余薇瞥了一眼地上蜷缩起来的人,目光平淡:“抱歉,我可能打扰刘总了。”
“没事没事。”
刘总醒酒了,匆匆拉着贵妇走了。
一时间,整个地下停车室只剩下余薇和倒在地上的蔷薇挣扎着往起爬的声音——蔷薇今天穿的分外妩媚,裙摆开叉到大腿,耐得住冬日的寒冷,却耐不住她身上一片青紫,怎么看怎么狼狈。
“还好么?”
余薇站在不远处,安静的看着她勉强爬起来的模样——当初的场景似乎在一刻得到了完美演绎,那个得意嚣张的人,在车祸发生之后,得意的走过来用高跟鞋踩着她的脸,说一些狰狞的话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她就匍匐在脚下,勉强爬起来,身上还沾染着冬日冷雨的泥泞,狼狈不堪的起身,结果一个不小心,踩着裙摆又跌坐下去,这一次更狠,余薇都能听到她的脚踝“嘎吱”的惨叫声。
停车场里,一时寂静无比。
脚踝的痛楚让蔷薇几乎站不起来,她勉强缩着身体,恍惚间听见余薇好像在问什么,她听的直笑:“好啊,你看我现在,怎么不好?”
她说着,咬着牙踩着高跟鞋跳起来,想要离开这里,可她晃晃悠悠的站不直,一下子就扑到旁边的车上,连带着拍响了警报器,尖锐的声音一时在停车场炸开,所有的车辆都跟着“呜哇”的尖锐叫起来。
一片巨大的回响声中,蔷薇忍着痛跳了两不,四周才安静下来,就余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的手机掉了。”
蔷薇猛地回头,就看到掉在地上的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摩擦着已经接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的人声线焦灼不安,还带着一点隐约的庆幸。
“蔷薇呀,有没有去和刘老板商量好啊?刘老板怎么说的?同不同意给春生的公司投钱啊?”
婆婆的声音在那边很忐忑的落下来,在遥远的停车场那边还有些许尖锐的车笛声在弥漫,反而这一片地方空旷而又发凉,只有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被空气层层叠叠的扩大,衬得顾母的声音有些虚无,她声线压的很低,慢慢的透过来。
“现在咱们家都这个样子了,刘老板要是说了什么,你就都顺着老板就是了——”
两个人隔着十几步的距离,落在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手机里的声音震到地上,嗡嗡的震。
蔷薇回过头,脸色苍白。
电话那边还在说,却在某一刻那边传来了一声呼唤,好像是顾春生的声音,顾母匆忙叮嘱了一句“好好陪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时,停车场里都是死寂的声音。
两个女人在黑暗之中对视着,蔷薇终于站不住了,扶着旁边的车缓慢的跌坐下来,眼泪在脸上流下来,脸色却很麻木,就像是一个破布娃娃一样。
余薇盯着地上的那个手机,轻声问了一句:“刘总答应你什么了?”
“投资。”蔷薇声线沙哑,吐出两个字就觉得喉头生疼。
“他骗你的。”
余薇闭上眼眸:“致用科技欠款太多,而且欠债方还是SUY,SUY没发话,谁敢在SUY眼皮子底下抢人?”
虽然知道余薇说的是实话,但是蔷薇的脸色还是在那一瞬间白下去了,狼狈的贴着车门靠着,突然笑了:“那还有什么办法?我还有什么办法?”
“你现在一步登天了,很得意啊?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啊,反正我都成这样了,我还差什么啊?”
她一边笑一边倒在车门上,从车门上滑落倒在地上,将脸和眼泪埋在尘土里,沙哑着嗓子说到:“但是余薇,你比我惨,你记住了,你比我惨!”
余薇转身上车,突然听到身后蔷薇爆发出来的一声吼:“西边柜子,人事部合同,1327,1327!”
当时余薇已经上车了,蔷薇在身后后来喊的什么东西她就听不清了,只能从后视镜看到那个狼狈的爬起来的女人的模样,很惨。
车子一个转弯,剩下什么的就看不见了,余薇闭上眼眸想,1327是什么?
出了门已经是夜幕了,余薇自个儿不想回家,干脆去了公司。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沈睿应该在公司的,只可惜,余薇推门而入的时候,办公室干净的像是她离开的时候一样。
“沈总呢?”
随便拉了一个秘书,余薇蹙眉问道:“在开会吗?”
秘书摇了摇头,抱着手里的文件:“您不知道吗?沈总胃病犯了,在医院呢。”
余薇愣住了。
在医院?
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她啊!
问清楚是哪家医院,余薇拎着车钥匙就往外走,一路踩着油门憋着口气,到了医院蹭蹭上了楼,一只手放在门把上,即将拧开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声线。
“沈睿,你知不知道你把婉儿吓成什么样子?现在还躺在急救室里呢!”
透过门的玻璃,可以看到一个身姿优雅的女人站在那里,只是那女人眼角眉梢带着几分刻薄,说话的时候声线埋怨:“你这孩子从小就不懂事儿!现在还一直惹麻烦!”
沈睿从始至终都是安静的拿着一份文件在看,也不抬头,也不说话,很沉默,只是他眉眼一阵淡漠。
女人还在愤愤地说。
在某一刻,沈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婶子。”
女人看过来,张口还要说什么,就听见沈睿蹙眉:“我还有工作要忙。”
婶子憋了一口气,僵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是忙不过来,可以让你弟弟帮你,你弟弟也刚回国回来,怎么说也是个海归。”
沈睿垂眸,没接话。
婶子有些自讨没趣,憋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倒是婉儿都病危了,你们那个心脏手术的人到底找没找到?”
沈睿拿着文件的手一顿,摇头。
婶子又要说什么,沈睿蹙眉,凉凉的看了一眼婶子。
那视线看的婶子一个哆嗦,她嘴唇颤了一会儿,说了一声:“那我去看看婉儿吧。”
余薇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想要离远一点,别让人家以为自己是在偷听,结果一不小心,就撞上身后的人的胸膛,很宽厚,只是略显温热,余薇惊了一下,“啊”的一声低呼,一转过头就对上沈命似笑非笑的眼眸。
“余小姐是来看沈睿的吗?”
沈命看了一眼门内:“怎么不进去呢?”
余薇脑子一转:“门里面,沈睿的婶子好像在发火,我进去恐怕——不太合适。”
沈睿却笑了:“没关系,婶子一贯这样的。”
说着,他很自然地带过余薇的腰,侧过身:“伯父伯母,这边请。”
一身白色大衣优雅得体的苏伯母和一身西装神色严肃平静的苏伯父站在那儿!
余薇这才看见,沈命身后竟然是苏婉儿的父母!
有一股寒气从脊梁窜上来,余薇想躲开,但是却被沈命用力的扣住腰往病房里带,两三步的距离,就被沈命带进了病房!
要推门而出的婶子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冲着苏伯母“哎呦”笑了一下:“苏太太过来了啊,是来看婉儿的吗?我正想去看看婉儿呢!”
“婉儿还好。”
苏伯母双手交叠放在腿前,很温柔的点了点头:“我是来看看沈睿的,听说沈睿在办公室突然晕倒了,还把婉儿吓到了,我们也很担心。”
而处于人群讨论中心的沈睿只是安静的靠在床上,手里拿着文件安静的点头:“我没什么事,劳累过度而已。”
他的唇色都有些苍白,说话的时候眉宇都是一阵薄凉。
余薇很想抬手去触碰一下他,只是此刻,只能咬着牙忍耐,倒是婶子第一个看向她,惊讶的问道:“你是?”
“沈睿公司的余总。”
沈命先一步拍了拍余薇的手臂,代她说了一句。
余薇勉强笑了一下,叫了一声:“伯母。”
婶子点了点头,很随意的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正好,你去给沈睿倒杯水吧。”
病房一时很寂静,余薇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沈睿淡淡的说了一句:“那是保姆要做的。”
婶子脸色一阵白,勉强补了一句:“这,这不是没有保姆吗?小余又年轻——”
病房又没有声音了。
沈命似笑非笑的站在余薇的身边,看起来眉眼温润,实则一片冷漠,偶尔锋芒毕露,更多的时候,却都是隔岸观火。
就像是现在。
苏母来的时候,神色就有点隐隐发白,目光在病房里的人的身上流离,只是整个病房的人都没有人接到她的视线离开,余薇和沈命坐得笔直,旁边婶子一双眼四处乱转,就是不肯离开。
某一刻,苏母终于抬起头来,将目光落到沈睿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心思寒暄了:“睿儿,我这次来,看你是其一,其二,是要问一问,上一次你找到的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找到的那个人?
婶子一脸迷茫的看过来看过去,沈命接触到她的目光,只是笑了笑,却并不说。
余薇眼观鼻鼻观心,心脏却疯狂的跳起来。
沈睿姿态不动:“不太清楚。”
顺便翻了一页文件。
“睿儿——你知道的,婉儿现在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跟你说说话都能晕倒,前段时间在美国,每天接受治疗还好些,现在回来,也没有那个医疗条件,当初就是因为找到了那个人,婉儿才会回来的。”
顿了顿,苏母补充:“伯母知道,那人也不是很情愿就这样捐献出心脏,但是伯母会给补偿的。”
苏母的话音很温润的落在病房里,可沈睿从始至终,都是一副神色平淡的模样:“伯母,我不清楚。”
苏母的脸色一下子凉下来,坐的更直了一些:“我要去查医院的调配记录的时候,医院的人说已经全面销毁了,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沈睿,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沈睿垂眸,安静的抬眸去看苏伯母:“伯母爱女心切,我能理解,但是,别人也是有女儿的,对吗?对方不情愿,我还能怎么做呢?”
沈睿几句话下来,苏伯母脸色都变了,虽然道理是这样讲的,但是常年上位的人可不是这样的想法——当然,如果这个人不是余薇的话,恐怕沈睿也不会护着她。
病房一时死寂,苏母的脸色不太好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苏父。
“沈睿说的对。”
苏伯父垂下眼眸来,深吸一口气:“都是女儿,人家也是一条命,人家不愿意,何必勉强?”
苏母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是——婉儿现在的样子,怎么还能熬下去!”
苏母眼眶都泛了眼泪了,扭头去看沈睿:“沈睿,你怎么这么恨得心!你就眼睁睁的看着婉儿死吗?”
病房里一时回荡着苏母歇斯底里的声音,余薇一抬眸就是苏母的眼泪,一向优雅的美妇人站起来,有些失态,苏父倒是一贯沉静,抬手拉住苏母的手,跟沈睿道了一声别,就把苏母往外带。
苏母一边被带出去,一边哭哭啼啼的。
婶子的眼眸还是在四处乱转,某一刻突然盯着沈睿,问:“该不会是跟苏家丫头心脏匹配的人找到了吧?你怎么不留下?”
沈睿没说话。
婶子倒是自己站起来了,瞪着一双眼睛来来回回的说什么话,都是埋怨沈睿的:“你瞧瞧,那苏家丫头是个多好的人啊——”
余薇坐在床边安静地听,一只手缓慢的抚摸上自己的心脏,那正在“怦怦”跳着的地方,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
沈睿放下文件:“婶子。”
婶子扭过头来,正对上沈睿的冷脸,冷的婶子一个哆嗦,也不敢多说什么:“你看看你这孩子——”
她说着,扭头就出了病房的门。
病房一时安静,沈命起身,将手里的果篮放过来,很自然地给沈睿切苹果:“不要怪你婶子,她一直都是那样个念叨的脾气,跟谁都要念叨几句。”
余薇坐在床边上,怎么都坐不住,起身说了一句“我去接杯水”,继而拿走了沈睿床头的水杯,转身就出去了。
结果没想到,她一推开门竟然就撞上了那个婶子,她竟然在门口偷听!
“哎呦,你这姑娘走路不看道儿的?”
婶子白了她一眼,余薇没多看她,转身就走,却被婶子给拉住了。
“等等,你是沈睿公司的余总,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和苏婉儿心脏匹配的人在哪儿?”
余薇垂眸,盯着她拉着她的手,缓慢抽回来,吐露出来一句:“已经死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
婶子愣了一下,抓这她问“怎么死了”,余薇一甩手就走开了,一路直奔这水房。
在水房里,打满了水,余薇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她刚才面对苏婉儿的父母的时候,那种感觉都说不出来。
她自私的想让自己活下去,想陪伴沈睿许久,但是——苏婉儿却是沈睿的未婚妻,刚刚苏伯父伯母的样子,恐怕是因为这件事和沈睿产生了嫌隙。
沈睿真的为她做了很多,从最开始到后来,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一颗心脏了吧?
余薇浑浑噩噩地想着,捏着手里的杯子往回走,却经过了一个病房。
病房里面,苏母似乎正在动拗的哭着,相反,苏婉儿竟然在笑着安慰她。
“妈妈,我这一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能多活一天都好,何必在意这些呢?”
一边说,苏婉儿一边轻轻的拍着苏母的后背。
余薇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去看,听不清苏婉儿具体说了什么,只是这场面看的她头皮发麻鼻头发酸,一路恍惚的走回去,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沈睿已经从病床上起来了。
一身蓝白色病服的人还有些苍白,大概因为虚弱,连一贯锋利的眉眼都跟着温润下去,乍一看深邃的眼眸都好似蒙了一层水雾,余薇刚从门口进来,就看见他转过身来,针头上还带着一丝血迹,被他弄停了放在一边,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宛若神祗。
余薇心颤了好一会儿,就看他走过来,把她抱着放到沙发上去,余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的胃——”
“是怎么晕的?”
她知道沈睿胃不好,所以每天做饭都会熬粥,沈睿偶尔也会吃胃药,但是极不规律,她以为只是小毛病了,但是没想到,沈睿会晕倒。
晕倒?
什么事情和这两个字沾边儿,余薇就觉得很可怕,总觉得好像下一秒就会失去什么一样,不由得紧紧的拉着他的手,等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昂头问了一句:“苏婉儿怎么了?”
心里有点预感,但余薇还是要证实一下——她很笃定沈睿不会骗她。
“晕了。”
沈睿一边换衬衣,一边丢下两个字——其实准确的说,是看见他突然胃痛犯病之后,她匆忙跑过去拿胃药,打电话,结果胃药刚拿过来,沈睿连水都没要,咬着牙硬吞下去,秘书刚冲进来,苏婉儿就晕了。
“晕了”这两个字有点凉,余薇浑身发冷,忍不住想想当时的场景。
沈睿那样高傲的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痛苦让他抑制不住呢?而苏婉儿,又该是吓成什么样子,才会晕倒呢?
脑子里冒出来一点点想法,余薇还没想清楚,却看到沈睿已经换好了衣服,垂眸看她:“该走了。”
“你不等医生吗?”
余薇一下子跳起来:“你的胃病——”
“不是很重要。”
沈睿抬手拿起衣服,就听见苏婉儿在身后幽幽的说了一句:“那苏婉儿是不是也不是很重要?”
沈睿敏感的察觉她不对劲,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她的小心思——这小女人从知道“心脏”的时候,她就一直患得患失,有意无意的会试探,会不安。
“我说过了。”
微微蹙眉,沈睿的声线掷地有声:“我不会让你捐献的。”
余薇一时觉得心里发胀,又自责又甜蜜,明明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对不起良心,可是就好像沾染了罂粟一样怎么都甩不开,眼睁睁的看着沈睿摊开手,她就不受控的扑了过去。
正是一阵浓情蜜意的时候,病房外却突然听见“啪嗒”一声。
余薇的身影僵住了,就看到病房门被打开。
苏母脸色发冷,凉凉的看着这一幕,身后沈命安静的站着,神色平淡温润,就算是和沈睿对视上的时候,都是一贯的温润,丝毫没有不妥。
余薇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沈睿攥的死紧,她第一次没抽出来,第二次,就咬着牙没有抽了。
苏母挺直了脊梁看着沈睿,而沈睿也是同样的目光看着她,甚至更加波谰不惊,苏母气的胸口不断起伏,将目光转到余薇身上。
余薇向来不敢面对这样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沈睿的身边躲了一下,就听见苏母沙哑带着沧桑落寞的声线。
“沈睿,我苏家待你如何?”
沈睿松开她的手,把她往旁边一带:“苏伯母待我很好。”
“那婉儿又如何?”
“知书达理,温婉贤惠。”
“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苏母眼眸都赤红起来,只是常年的良好教养,让她此刻除了这样干巴巴的质问,吐不出任何一些别的话来,只能一只手指着余薇,大喊:“婉儿到底哪里不如她?你为何,为何——”
说到后来,苏母咬着下唇几乎都要说不下去了!
场面一时尴尬下来,只有沈命在旁边风轻云淡的追了一句:“伯母,睿儿只是一时糊涂而已,最开始,睿儿就是要她跟婉儿换心脏的,只是后来也有了比较合适的另一个“药引”,所以没有用她罢了。”
“那另一个药引呢?”
苏母果然扭过头来问。
“出了点意外。”沈命耸肩:“去世了。”
苏母浑身一颤,一听到“去世了”这三个字,竟然好似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去世了的场景!
不,不行!
她只有这一个女儿,她不允许苏婉出任何事!
眼眸一阵颤,苏母痛苦的闭上眼,又抬眸,看向余薇:“姑娘,伯母这一辈子,从未求过什么人,今日,就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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