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徽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那一刹那,表面反射的精致的光,连表针的存在都模糊了些许。
刚刚好六点半,算算时间,伏廷赶到这儿应该也差不多了。
江徽杏迎着江面上的夕阳眯了眯眼,指腹无意识的摸了一圈表带。这是她前两天刚买的,欧米茄的星座系列。说起来江徽杏对这只表垂涎已久,当初在杂志的一眼就让她心痒难耐,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拥有了。
她悠悠然的拿起面前的梅乃宿一饮而下,黄浦江面上吹过来的风,不免让人生出几分惬意。馆子内轻扬的音乐,露天的餐厅,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江徽杏闭着眼睛感受着,今儿她逛了一天的步行街,买了一堆从前自己不敢买的东西,现在累的头脑发沉,她用指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你找我什么事?”
这话让江徽杏睁开了她的眯眯眼,舒服的哈了口气,懒猫儿似的直起了腰,瞧了眼伏廷。他站在她面前,还穿着正式的黑西装。
她知道今天是他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的日子,只不过从他的脸上她看不到伏廷风尘仆仆的面色。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守时啊。”江徽杏伸了伸腰,从包包里把一串钥匙拿了出来,掂在手上。
“这钥匙还你。”
钥匙碰到水晶桌面,立马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江徽杏看见伏廷微微的眨了一下眼,她心下想,真是难得啊,能看到伏廷这种怪异的眸色。
“你什么意思?”他问。
伏廷没有伸手出来接,这一点早让江徽杏猜到了,所以她干脆,从椅子上站直了一些,抓起钥匙一股脑的塞进伏廷的手心里。
“好啦,从现在开始,我要从公寓里搬出去了。”江徽杏狡黠的眨眼。
伏廷皱眉,又重复一遍。
“你什么意思?”
江徽杏撇了撇嘴,翘起了手臂坐着,竖起食指在耳朵旁转了转:“我说伏大工程师,您怎么这么年轻耳朵就不好使了,我说我要搬出去了,不跟您住在一起了,现在听明白了吗?”
伏廷在江徽杏说完了之后,坐了下来,把钥匙搁在桌面上。
“为什么?”
被伏廷这么注视着,江徽杏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
“没有为什么。”
江徽杏说完,悄悄的把手收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伏廷移动的目光似乎看了眼她的手腕。江徽杏也紧张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
“我的东西我已经都搬出来了。”
“我知道了。”伏廷再也没有问什么,而是站起了身来。江徽杏下意识的就想喊住他,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以前只要他们一去餐厅或者饭馆,两人都总会那么吃上一顿,可是今晚的伏廷似乎看出了她不欢迎他,伟岸的背影没两分钟就走了出去。
江徽杏不知道是怎么了,对着这疏疏的晚风叹了口气,像是在惆怅。
意识到这点,她自嘲一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也不管有没有弄花精致的妆容。
“waiter,点餐。”
……
从布满法国风情的餐厅里出来,江徽杏踏上了江边的街头。
结账的时候,侍应生告诉她,她的餐费已经有一位先生帮忙给了。
不用猜,江徽杏都知道这个人是谁,是伏廷没错了,他总是这样!对着侍应生,江徽杏没有把自己的不耐表现出来,而是要了一张小票就走了。
夜晚的凉风徐徐而至,她把微冷的手收了起来,抱臂的姿势。九月末的夜晚,是该凉了,街边的梧桐也被风吹的唰唰作响,落叶满地,一些枯黄的叶子还飘在了江徽杏的脚下,她海蓝色的高跟鞋踩在上面,发出微微响声,叶子便碎了。
江徽杏耸了耸脖子,不过这动作对于驱除她身上的寒意是徒劳的,因为她今晚穿的是星空状吊带裙,肩上露出一大片的肌肤。而且好死不死的,冰冷的天空下起了冰冷的雨,那细小的雨水立马便粘在身上。
于是乎,她便抬起了脚步,动作稍微快速的跑到一家肯德基的屋檐下。
“啊嚏。”
江徽杏打了一个喷嚏,抱着手臂回暖的时候,有一双手把一张纸巾递了过来。
“谢谢。”江徽杏微微讶异了一下后便把纸巾接过了,擦拭了一下鼻子之后,江徽杏对那人笑了笑。
那是一个男人,在江徽杏礼貌微笑的那一刹那,他镜片后的瞳仁有明显的快速张大了一下,黑色的眸子写满了惊艳,这瞒不过江徽杏的眼睛。
如此明显的符号,江徽杏把眼睛收回来时皱了皱眉,果不其然一会儿后,这个男人似乎要开始行动了,江徽杏心神微动,漂亮的高跟鞋小移几步,就隔开了这个人。
那人也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子之后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站回去了。
雨渐渐的小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细绵绵的雨,唯有肯德基透出来的一丝还算温馨的光照亮了雨夜的路。
就在那路上,有几个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用手上拿着的文件夹护在头上,跑着朝这边过来,脚下溅起的雨水直到他们站定在肯德基的屋檐下才消失。
这一幕带着时曾相识的气息映入江徽杏的眼睛。
在两个星期之前,她也跟这些人一样,加班加到天昏地暗,有时候没赶上末班车,就会像这样变成一只落汤鸡。
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十四天前,她中了彩票,双色球一注一倍,中了653万。其实说来也巧,买彩票的那天晚上,她刚好在公司里加班,下班的时候下雨了,她就跑到路口卖彩票的那家店里避雨。
她狼狈的跑到那儿时,衣服已经被淋湿了,夜风一吹更是瑟瑟发抖,老板娘见她这样,便给她端了热水暖暖身子。
江徽杏觉着这样有点儿意思不过,临走的时候就随便买了一注彩票,没想到这样就中了。
这说起来,她会有中奖的契机,还是拜一个人所赐。
她今年二十四岁,已经工作有两个年头了。大学毕业之后,她就一直从事工程造价这一行,今年年初,她跳槽到了新的公司,也因此跟一位谢女士发生了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刚来那会儿,谁也不认识谁,工作都还是挺顺利的。过了两个月之后,就开始不对劲了。
同事谢雨欣老是在暗地里给她穿小鞋,起初她没理会,只当她是小人懒得理,可是后来她越来越过分,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能把她正在做的计价调乱,再不是就更改她建模的钢筋数据。
要知道,在建模中一个细微的数据的更改都会改变钢筋的重量,影响项目的最终造价。
正巧那会儿,又是赶任务赶死人的时候,甲方天天打电话过来催促,又急又忙,又有这个谢雨欣兴风作浪,她做的两个项目就中招了,被甲方骂的狗血淋头。
到最后还是有同事看不下去,偷偷把这事告诉她的,要不然江徽杏可不会想到,这个谢雨欣能这么胡来。究其源头,还是妒忌的错。
她虽然学的造价出身,可是设计图纸也会一点点,大学的时候有一个人教过她一些,所以她会画一些基础的CAD①,有时候碰上项目不大的,又或者是修缮一类的图纸,她都能帮着甲方画画,久而久之,便有很多人寻上门给她单子做。
虽然项目不大,但胜在轻松,该有的提成一分不少。谢雨欣就是见不得她这样,后来江徽杏私下里去了解了一下,发现谢雨欣的工作能力就是一个半吊子,什么都是一知半解,连最简单的排水建模都不会,这明明是对着视频学自己就能画的。
公司虽然是小规模,可是接的案子却是有相当规模的,按理说谢雨欣这样的资质她是进不来的,不过这样反倒是激起了江徽杏的好奇心,一番打探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个谢雨欣是老板的小侄女,她这么给她使绊子,就是怕她风头太盛,得了老板的喜欢冷落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是半吊子,出了公司的门就没人要她了,所以这么有危机感。
只是经过了那次的出错之后,接连好几个甲方对她的印象开始差了,渐渐的没了之前的热络,而江徽杏吃一堑长一智,事事小心,也过了一小段的安生日子,只是这谢雨欣估计是容不了她,又开始作妖。
十四天前,部门接了一个大项目,甲方要求三天内出工程造价,为了这个项目,部门上上下下都忙疯了,几个亿的项目三天内根本就做不完,后来主管让大家拿以前做过的项目,类似的就直接往上套做一个模板,可是得有人计算工程量啊,于是主管就把整理模板的任务交给了谢雨欣。
那几日是忙得昏天黑地,谢雨欣给她发来模板的时候,离甲方要求结果的时间只要十几个小时,江徽杏水都没喝一口就埋头工作了,等到完成了复检的时候才发现,谢雨欣竟然给她发了一份错误的模板,费率什么的都是错的,这得要在一开始新建的设置,要不然就得重做。
江徽杏气的是想把谢雨欣按在地上把她的牙都拔光了,可是残存的理智和银行卡上的余额告诉她,要冷静。
这个月还要交房租,还得攒钱给奶奶去养老院,这个时候跟老板的小侄女撕破脸皮不值当。
她默默的把这口气吞了下来,假装若无其事的快速重做一份,下班的时候,谢雨欣的男朋友刘宇轩过来接她。
“哟,还没做完呐,明儿一早甲方就过来签合同了,你赶得及吗。”
谢雨欣挽着刘宇轩的手,眼睛下视,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头大汗的江徽杏,就差再笑声几声以表示自己的暗爽。
“谁家的母鸡在这里叫,吵死了。”江徽杏慢悠悠的说,还伸手拿杯子抿了口水润润嗓子,再抬眼时,除了见到谢雨欣愤怒却无可奈何的神色之外,还有那个人模狗样的刘宇轩流连在她脸上的眼神,在被谢雨欣察觉之后,又畏畏缩缩收回的动作。
江徽杏冷笑一声。
“走着瞧。”谢雨欣低骂了一句,又往刘宇轩那儿瞪了一眼,拽着他走了。
江徽杏还没有转过身,清冷的眸色看着这二人离去。
当晚,她加班到了深夜,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没有末班车了,还下着雨,唯有街口的那家买彩票的店还亮着光。
如今回忆起,都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深夜寂静的街道,天空中摇摇晃晃最终稀稀而落的雨,昏暗又憔悴的街头灯光点缀了江徽杏的脚下路,这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指引,让她到了那里,与此时此刻江徽杏的所见之象,还有那么几分相像。
雨停了,江徽杏从屋檐下走出,性感的高跟鞋踩碎了地上的月亮,那水面上的月牙儿跟着荡漾了一下。
在这美丽的夜,想起这样杂乱恼怒的回忆显然是不值当的。在十四天前的那天,除了幸运女神的降临之外,江徽杏还放出了一条鱼饵,现在,就该是去拉线让鱼儿上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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