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玻璃门,便是一片寂静无人的庭院。
晚风有些凉,黑夜里什么都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一团团黑色的叶子和湛蓝色暗下来的天空。
周邢琛和梁珈静静地站在庭院中,互相凝视着。
梁珈用力地甩开周邢琛拉着她的手,方才那淡然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一片冰冷,她那有些漆黑的眸子淡淡地看向周邢琛,轻启红唇。
“怎么,周少,你是已经找到了杀害我弟弟的凶手了吗?不然,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周邢琛的手有些冰冷,他的瞳孔紧紧地锁着眼前那张精致冰冷的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压抑住心头的妒火,他的声音还是有些冰冷。
“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只要我查清楚黎胤的是谁杀的,你就会回来留在我的身边,你的回答还作数吗?”
梁珈掀开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自然。”
“那好,我要你答应我,在我还没有查清楚黎胤的死因之前,你不能够跟其他的男人亲近!”
只要是看着她穿着黑色的露背小短裙站在别的男人的身边,他的妒火就一发不可收拾,特别那个男人还是欧阳烨!
听到周邢琛的要求,梁珈嗤笑一声,但也答应了下来。
毕竟现在对她来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夏氏集团也没有了,她的孩子也没有了,她本来对这个世界就已经没有抱什么希望了,留在这里,不过也只是因为黎胤和母亲,现在去哪里,接不接近别的男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不能够尽快地调查出杀害黎胤的凶手,那就别再跟我谈什么条件。”
梁珈的神色始终平淡,只是那锐利的眸光才泄露了她的一丁点情绪。
她自然是知道周邢琛在介意些什么,一般像这种晚宴,陪伴男方来的女伴不是妻子或者是女儿,那么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暧昧关系,所以周邢琛会误会也实属正常,但一开始梁珈也说了,这次当欧阳烨的舞伴,只是用朋友的身份来的,所以自然不存在周邢琛说的那些什么误会。
从一进场,欧阳烨给他的朋友介绍时便已经是这样。
但既然周邢琛的态度也那么坚决和直白,她要是想要继续遵守承诺,当然是不让别人误会得好,而且,她也并不想让别人来误会。
看了周邢琛一眼,见周邢琛的眼眸依旧地死死锁着她,生怕她会反悔的模样,她缓慢地勾起红唇,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我马上就走,自然是不会食言。”
反正对这次宴会也感觉索然无味了,还不如就这样走。
说到便要做到,梁珈动作也很快,不再跟周邢琛再继续胡扯下去,她拿过原本放置在位子上面的包包,朝着欧阳烨说了句抱歉便转身离开,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甚至一点儿不在意欧阳烨的挽留。
而周邢琛看着梁珈说走就走坚决的态度,心头的妒火才稍稍平息,但还是紧紧地攒着手,三步并作两步地直接跑上去,他一把拉住梁珈的手腕。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挣脱开他的手,梁珈的脸有些冰冷,她眸色深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想自己回去。”
这话一出,是无论如何都不给他送的了,梁珈的性子他也知道,也只能是看着梁珈伸手拦截了计程车然后离开,而他也只能呆在原地等她回家。
夜幕渐深,街头有些冷,周邢琛站在原地,目光看着那远处的车辆有些幽深。
时间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宴会也已经过了一半,还有半个小时就彻底结束了。
周邢琛眯着眼,有些深邃的目光看着梁珈的车消失在拐角处,久久站立不肯离开,半晌,等到里面的宾客一瘸一拐满身酒气地让人扶着出来,他才动了动步子,进到宴会厅去。
只是还没走进宴会厅的门口,他却猛地停下了脚步。
周邢琛的拐角处,是坐在轮椅上的宁厉寒跟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恭敬低沉的声音在空寂的角落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低头朝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汇报:“宁少,这边的事已经办妥当了,只是黎胤那边……”
黎胤?!
周邢琛的瞳孔微缩,似乎是一下子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他的手动了动,却猛地听到砰的一声,男人有些柔软的身子猛地撞击到了身后的垃圾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
宁厉寒阴沉着脸,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似乎要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千刀万剐,而手中拿着电棍的手微微泛白,似乎是用力到了极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将手中的电棍一扔,眼眸微眯,死死地握着轮椅上的把手,有些晦暗莫名地看了躺在地下呻吟的男人一眼。
“你给我听好,关于这个名字,无论如何都不能够提起,知道了么?而且,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到不了你去担心。”
宁厉寒的脸掩埋在黑暗之中,一双眸子显得阴暗异常,他的嘴角微勾,看着那地上呻吟的男人嗤笑一声,有些冰冷地道:“记住,你只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要是再多事……我可不会放过你。”
听到宁厉寒转动轮椅的声音,周邢琛蓦然地反映过来,用极快地速度将自己隐藏起来。看见宁厉寒跟手下分开走远,他才慢慢地从遮掩物中现身,一双眼眸已经变得锐利异常。
周邢琛如此聪明,现在听到宁厉寒的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下自然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居然是宁厉寒?
他那双好看的眉眼隐隐地皱了起来,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跟宁厉寒有关系,而且,现在看来,关系还很深切。
他的眼眸变得有些锐利,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划,他的嘴角蓦然地勾起一抹笑。
“现在,立刻给我去调查宁厉寒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做过了什么还有调动了哪些人手,都给我好好地汇报上来,”盯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路口,周邢琛顿了顿,他冰冷的声音在这个空寂的夜晚显得越加地冰凉。
“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记住了。”
夏家。
夏沁儿的脸色有些憔悴,她有些踟蹰地搓了搓手心,低垂下眼眸,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来,她的声音有些轻,带着几分柔弱,上前去扯住夏之扬的衣袖:“爸,你救救我,我真的是没有路可以走了,我不知道可以再去哪里了。”
攒着夏之扬的衣袖有些用力,夏沁儿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爸,在这个世界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你再不收留我,沁儿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那么悲伤的一个名词。
夏之扬看着夏沁儿那有些苍白的小脸,心口也泛起一阵酸涩。
说到底,夏沁儿也是他养大的,这二十多年来也是他看着她一步一步从蒜苗高的小娃娃长成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人的,如果不是因为他错认了女儿,知道了真相,或许还跟眼前的这个女儿生活在一起。
可惜现实却不是这样,现实是,他错认了女儿,他亲手养到大的这个女人每日里都要琢磨着怎么样去害死他的亲生女儿!而他,不仅被瞒在鼓里,还帮着她一起去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有孙子!
他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大概就是帮着眼前的这个女儿去害他的亲生女儿!
他也曾经给过夏沁儿机会,想要让夏沁儿跟珈珈和平共处,可是夏沁儿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不仅想要加害于珈珈,甚至还一度阻挠他去医院看望珈珈,这样的她,还怎么能够相信!还怎么能够让他信任她不会再害珈珈?
他看着夏沁儿用力地揪住他的衣袖的手指,叹息了一口气,大手将她那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给拉扯下来了,他神色有些悲哀,眼眸里却是一片漠然。
“沁儿,这些年,我觉得我对你的义务已经尽到了,没有必要再去留一个不该留的人。”夏之扬的眸色变得有些深邃,看着夏沁儿那已经泛红的眼眶蓦然睁大:“我要收留你,还得经过珈珈同意,你觉得,在你对珈珈做了那么多坏事以后,她还会愿意原谅你吗?”
夏沁儿的眼眸泛红,感觉到夏之扬的明显的拒绝,有些慌乱的摇摇头。
“爸,你可以不征求梁珈的同意的,我知道你有好几处的房产,只要你给我一间房,她是绝对不会知道的,毕竟她才刚来不久……爸,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夏沁儿的语速很快,几乎是未经思考便一股脑儿地说出来了。
夏之扬的神色蓦然间被冷冻住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夏沁儿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原来她来找自己竟然是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思。
他眯起眼眸,神色变得锐利:“我是不会救你,而你也只是无家可归,并不是丧失什么能力,当日,我的珈珈又何曾不是这样!她也曾经是个孤儿!我将她抛弃了整整二十多年!可她是怎么做的,从来就没有哀求过别人!”
吧嗒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
梁珈的眸色幽深,嘴角嗜着一抹浅笑,视线正不偏不倚地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夏沁儿,看着她有些呆愣的神情,蓦然地嗤笑一声,高跟鞋优雅地踩入门口铺着的地毯,朝夏沁儿跟夏之扬的方向走来。
见到夏沁儿那怨毒的表情,她嗜着的一抹浅笑始终不曾放下,“夏沁儿,你怎么还会有脸过来夏家?你不知道吗,现在的这里,是我的家,而不是你的。”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让我爸给一个毫无关系的你送一套房子,好让你生活无忧?”
方才在门口她已经站了大半天,自然是已经将夏沁儿还有夏之扬的对话全部都听进去了,原本,她也只是想看一下夏之扬的反应,但是没有想到,得知的,竟然是夏沁儿如此地不要脸。
夏沁儿早在见到梁珈的那一瞬间就猛地攒紧了拳头,那双眼眸死死地盯着她不放松。此刻见到梁珈竟然如此直白地挑衅,早就已经受不了。
她的唇角微勾,也不顾坐在一旁的夏之扬了,有些竭斯底里地嘲讽起来:“梁珈,你不过只是个不能怀孕的女人!就算让你拥有了这个家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不能生!夏家永远都会没有后代!因为你,断了夏家的血脉!”
夏沁儿的话像是针扎一样刺进梁珈的心里,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她眼眸微眯,盯着眼前已经停止了泫然欲泣有些疯狂的小脸笑了笑,更加讽刺地道:“是不是被周邢琛赶出来,导致你的身心都受到了相当大的打击,变得有些疯疯癫癫了?尽管我不能生,也好过你一无所有,起码我还有人养着我,愿意娶我回家,而不像你,在哪里,都要被人赶出来!”
看着夏沁儿的脸色蓦然变得苍白,她往前走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那猛地攒紧起来的拳头,看着她那已经妒嫉得有些狰狞又失去血色的面孔,蓦然地勾起唇角。
她还记得,当年就是被这个女人一手将她推向床边,让她的孩子差点流掉,她还记得,就是这个女人设计的一场车祸,让她从此都跌入了地狱,更让她身体毁坏,不能够生育。
只是没有想到,这地球是圆的,风水终究都会轮流转。
梁珈的眸光变得深邃,似乎是隔着一层弥漫不散的大雾,她盯着眼前的女人,冷冷地嘲讽出声:“夏沁儿,到今天,你一无所有,全是你的报应。”
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害她,要杀害她肚子里面的孩子,让她每日活在痛苦里,她也不至于会这样对待她,相反,她真的会把她当作妹妹来对待,只可惜,夏沁儿从一开始就毁了这一切,毁了他们可以和平共处的可能。
夏沁儿的身子已经变得有些软弱无力,她咬着唇,脸色苍白地看向梁珈,蓦然地嗤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梁珈,又在嘲讽自己。
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恨不得下一秒就掐死梁珈这个贱人,但是如今,夏家已经不是她的地盘,她虽然恼怒,但也明白在这里她绝对不会得到半分的好处。
要是在这里给梁珈起冲突,不利的只会是她自己。
她攒着手,眼眸里是一片怨毒地恨意,站起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擦着梁珈的身子出了门。
梁珈始终站在原地,脸上像是被冻结住了,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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