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似乎有人在抚摸着她的额头,从大手传过来的温度让她有些安心。
她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邢琛蹙着眉头坐在她的身边,看着梁珈苍白的额头沁出冷汗,有些心疼地用汗巾擦掉,大手抚摸着她有些消瘦的脸,看着梁珈的眼神不禁变得温柔缠倦,她似乎在做着噩梦,而且是非常不好地噩梦,脸色又苍白了几分,苍白的唇喃喃地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大手停在她的脸颊上,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越来越消瘦了,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是不是吃不好,又这样睡得不安心的缘故,手心微微收拢,他多想告诉她,他在调查她的身世,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水落石出,可是……他垂下眼眸,又摸了摸她的脸,他不能……他怕夏沁儿察觉,所有的事情就付之一炬,秘密就深藏于底,她不能得知自己的身世,她只会更痛苦,他分明见到她知道线索时那双璀璨的眼眸,他没有办法又看着那双眸子消失,可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他比谁都要痛苦不知道多少倍。
产前抑郁症。
怎么会这样呢,其实靳玄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早就到了周家别墅的门口,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见她。他知道,肯定一次又一次地伤了她的心。
珈儿……
对不起……
他轻轻地靠近她的额头,闻着她专属的香味,有些微微失神,最终缓慢地印上了一个吻。
他退开来,借着月光看着她的轮廓,她的眼睫毛在微微颤抖,她似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了,黑暗中,只听得到他和她的呼吸声,大手抵在她的额头,似乎这样才能让她好睡一点,周邢琛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梁珈的浸在月光中的脸,眉头慢慢地松开来。
她的唇,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表情,都是他的最爱。
珈儿,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弄个明白,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母亲,还有你的父亲……所以,不要放弃我,好吗?
他盯着梁珈半晌,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打开了门。又深深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梁珈,他才垂下眼眸调整自己的情绪。
转过头,看见靳玄还在客厅等他,他略一沉吟,有些慵懒地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盯着靳玄的目光有些幽深:“靳少,最近是麻烦你了,医生怎么说。”
“她好像是有些产前抑郁症,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靳玄喝了一口水,盯着眼前的杯子,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医生的话。
“有什么情况,随时告诉我。”周邢琛的眼眸紧紧盯着他,语气中带着些不容置疑,半晌,他直勾勾地盯着靳玄的严厉眼神再多加了一句话:“你知道,朋友妻不可戏,她——可是我周邢琛周少的妻子。”
“我知道你不会做些什么。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这一句。”说着,周邢琛也不再看靳玄一眼,拿起眼前的杯子缓缓喝了一口水。
靳玄有些哭笑不得,原本他是应该要假装生气一下的,但周邢琛又在后面表达了他对他的信任,真是欠揍。不过,他有些疑惑……
“既然你那么在乎她,为什么又要给她寄离婚协议书。为什么又跟夏沁儿……”靳玄有些疑惑的眼神望向周邢琛,虽然他知道周邢琛肯定有他的计划,可这次,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事成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他沉默了一会儿,望了望搂上的梁珈的房门:“这件事,我希望你对珈儿保密,还没到她知道的时候。”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靳玄就算再怎么不理解也只能住口了,毕竟这样还算是别人的家事。他也点点头表示理解。
“还有,今天我来过的事情,你不要告诉珈儿。”周邢琛垂下眼眸,目光望着手中的水杯有些温柔,但是很快又在一瞬间变得极其低沉:“你知道,这样对她来说伤害更大,不如就当我没来过。这样到时候事情成功了,她也不会那么难受。”
室内一片平和,温暖的光束从落地玻璃窗外直接投射到被单上,空气中漂浮着小小的尘埃,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和柔和。梁珈有些缓慢微眯着眼睛地看那光束,伸手去挡住那就要照到脸上的光,有些出神地盯着那暖和光束里面的尘埃,看到它们在阳光中漂浮然后又聚集到一起,看到它们永远都落不下来,似乎永远只能停在空中。
好久都没有睡过这样一个好觉了。
梁珈眯了眯眼睛,舒服地叹了口气,只是一瞬间,她仿佛想起了昨天的梦魇,梦里,夏沁儿不仅生下了宝宝还向她示威,她的心脏又猛烈地跳动,可是……她不禁又想起昨天梦里那双大手抵住她额头的温度,像极了周邢琛抚摸着她的温度,是梦吗?
她半坐起来,抬眸向窗外望去。
一定是梦吧,那么真实,他此刻应该是陪在夏沁儿的身边的,又怎么会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呢,一定是梦吧……可是额间轻柔的吻,一切都像是在现实中发生过一样。
可是怎么会呢,她似乎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她走下楼梯,正想去喝杯水,就看见靳玄拿着一份文件在楼下等她,表情有些严肃,见到她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的心头猛然间掠过一丝不安,盯着靳玄手中的文件夹眼眸微颤,她的嗓子有些哑,倨傲地抬起下巴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的。”
像是印证了梁珈的这份强烈的不安感,靳玄没有说话,只是眼眸幽深地将文件递给她。
梁珈的手握着文件夹有些颤抖,她低垂下眼眸,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靳玄,在看这个文件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靳玄有些发愣地盯着她,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邢琛……昨天回来过吗?”那样真实的感觉,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终究是不死心,终究是带着些期待,所以她问了出口。
靳玄似乎是愣住了,身子有些僵硬,但是下一秒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垂下眼眸,回答梁珈的话:“他没有回来,这个文件也是快递寄过来的,只是……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要看一下,关于你接下来的生活。”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开文件,纸上是继上次的离婚协议书的上面的内容,里面清楚地写明了周邢琛不再会给梁珈一分钱的生活费,除了她可以居住在周宅外,她的任何一分支出都不再由周邢琛负责。
她的手脚有些无力,盯着眼前的这份文件不禁露出一个讥讽般的笑容,也许上天就是这么残忍,刚刚的还感觉到的美好和柔和全都烟消云散。
早该知道的,知道周邢琛是不会回来的,明明知道周邢琛是不会关心她了,为什么还要满怀期待呢,只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周邢琛会那么绝情,在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一点退路都不留给她。
不过只是隔了半个月而已,突然之间世界就像是变了一个样子,她只是需要周邢琛给她一个解释而已,或者,当面告诉她,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样也许她就能死心了,就能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再也不妨碍他跟夏沁儿。也罢……
长久的沉默令靳玄有些不安起来,他盯着梁珈有些泛白的脸,咬了咬嘴唇,正欲说些什么。
梁珈却猛然抬起头来问他:“靳玄,那份离婚协议书呢?”
呵,既然他周邢琛那么想要离开她,就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他都不是那么想要了,眼睁睁地看着她流产,跟夏沁儿订婚,那么……她盯着靳玄从一沓文件里抽取出来的离婚协议书,目光在确认签名的空白处流连,笑了笑。
半晌,只是拿过桌面上面的签字笔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的确认签名上极其认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都写得异常清晰。
梁珈。
终于,在画完梁珈的口字那最后一横,梁珈笑了笑,拿起纸张逆着阳光来仔细端详,黑色的笔画在透析的纸上显得异常清晰,那确认签名处,梁珈两个字端端正正地写在那里,签了名,没了周邢琛,没有了一切依靠,其实她一样不孤单,只要有宝宝陪着她就行了。
是啊,谁没了谁不行呢?梁珈,不要哭,愿赌服输。
梁珈何其骄傲,即便是周家的童养媳,即便是从孤儿院里被抱出来的孤女,她也依然觉得自己跟别人是没有区别的,现在的她,虽然没有调查出来自己的身世,但是她却有了无论如何都要强大起来的理由,她的宝宝,她独一无二的亲生骨肉,他还在她的肚子里等着她的哺乳。
梁珈的手慢慢地抚摸上她的小腹,她想,她终于懂了那句话。“女本柔弱,为母则刚。”
所以,即便不是周邢琛那么狠下心,哪怕是天崩地裂,山呼海啸都好,她也绝对不会认输。
周邢琛断绝梁珈生活费的消息传得很快,基本上名媛圈子都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更别说早就已经传到宁厉寒和黎胤的耳朵里了。
“我不去。”
梁珈的表情至始至终都异常冷淡,像是十二月,一月的冰雪,冰冷却带着有些坚定,不容置疑。
听到梁珈的回答,黎胤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明白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梁珈还在倔强什么。虽然有些不悦,但黎胤还是劝道:“既然你已经决定出来找工作不再靠周邢琛,那么,去哪里工作不都一样吗?”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怀着身孕。”黎胤的眼眸有些阴沉:“谁会要怀着身孕要孕假的新同事,这简直就是给自家公司找麻烦。”
梁珈的眼眸动了动,但好半晌,她还是轻轻地扯出一抹笑:“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去你跟宁厉寒其中的一个公司的,虽然现在是很艰难,但是我忘不了你跟宁厉寒合作做过的那种事。”她微微低头,目光像是透过桌面在看着什么,声音有些轻:“黎胤,谢谢你为我教训欺负我的人,也谢谢你曾经想要救我,但是现在,我还不能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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