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什么？”

　　男人冷冷的撇过头，回到餐桌上。

　　乔惜跟过去，坐在他身边。

　　“顾叔叔心脏病复发了，他希望你能回去看看。”乔惜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餐桌上的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

　　许久之后，顾北城才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希望我去吗？”

　　这话说得仿佛只要乔惜点头，他就会去一样。

　　但乔惜深知他绝不会这么好说话，只能模棱两可的说道。

　　“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不知为何，顾北城突然问起了今天的日期。

　　“8月16号。”乔惜看了下手机，突然愣住。

　　明天……是他母亲的忌日。

　　“那就明天去吧。”他说完，直接上楼走进书房。

　　乔惜愣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右眼皮不住跳。

　　希望明天他不要闹出什么事来。

　　翌日。

　　顾北城开着车带乔惜一起回了顾家。

　　对于他们一起出现，乔慧并未多想，带着他们来到顾千里的卧室门口。

　　“北城，你爸爸现在还没有恢复，你不要太冲动……”乔慧还没说完，就被顾北城打断。

　　“我该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

　　顾北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站在乔慧身边的乔惜，独自推门进去。

　　五十多岁的顾千里，平日里神采奕奕。

　　此刻精神不振的靠在床头，好像已经等了他一会了。

　　“北城。”看到自家儿子，顾千里有些激动，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

　　顾北城面无表情的走到他的身边，“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顾千里脸色一变，低着头喃喃，“茹儿的忌日。”

　　顾北城冷笑的看向他，“你不配提起我妈的名字！知道你现在这样叫什么吗，报应！”

　　“北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这么恨我？”

　　顾千里放在床边的手不住颤抖，饱经风霜的眼睛微红。

　　当年茹儿生下顾北城后患了一阵产后抑郁。

　　虽然后面自愈了，但是谁也没想到抑郁症是反复发作的疾病，最后变成了慢性抑郁。

　　他愧对茹儿和北城，不论婚姻如何，他也不该对乔慧动心。

　　本来都想好了放弃，没想到他们的事被茹儿知道了，甚至都没给他悔过的机会就跳楼自杀。

　　“当年的事我愧对你们母子，如果你说这是报应那就是吧，我只希望，你不要活在仇恨当中，我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入土了，可是你的人生还长着……”

　　“够了！”

　　顾北城愤怒的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装作忏悔！你的眼泪太廉价！”

　　顾北城突然想起了什么，仇恨渲染了双眸，唇角微勾的伏在他的耳边。

　　“我会让你和乔慧都付出代价！到死都后悔的代价！”

　　“你想做什么！”顾千里突然有些慌张，望着自己的儿子。

　　这孩子从小就在仇恨中长大，自己的孩子，当父亲的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性子。

　　“你可能不知道，乔惜喜欢我很多年了……”

　　顾北城勾了勾唇，如愿的看到顾千里惊慌的神色。

　　顾北城直起腰，不紧不慢的转身往外走。

　　“顾北城我警告你别胡来，她们母女俩是无辜的！”

　　顾千里怒吼的看着他的背影，心脏又隐隐作痛了，他用力的按着心脏的位置，痛苦的皱起眉。

　　“无辜？”

　　顾北城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他转过身，见到他痛苦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意。

　　“真正无辜的人已经死了！”

　　说完，转身离去。

　　门关上，顾北城走下楼，看到坐在客厅的乔慧和乔惜。

　　楼上突然传来嘭通一声，乔慧一惊，扫了顾北城一眼然后快速的朝卧室跑去。

　　紧接着，楼上传来乔慧的尖叫声。

　　乔惜惊愕的拉着她的胳膊，“顾北城，你对顾叔叔说了什么？”

　　见他不回答，乔惜松开手，跟着上楼。

　　卧室内，乔慧赶紧喂顾千里吃了一堆药，见到他缓和了，才跟乔惜两人合起来抬顾千里到床上。

　　乔慧心疼的擦去顾千里脸上的泪水。

　　“千里，你答应我不激动的呢？”

　　顾千里不断地深呼吸，许久才觉得好受一些。

　　抬起头见到乔慧满脸是泪，不断地安慰她。

　　“我没事，放心吧。”

　　他说完意外的看到了乔惜，眉头微微拧了拧，“小惜，听我一句劝，离北城那个臭小子远点！”

　　他突兀的话，让乔惜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顾北城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他了？

　　就连乔慧都有些惊讶，回头望了她一眼，有些腹异。

　　乔惜勉强的笑了笑，装作乖巧的点点头，“知道了，顾叔叔。”

　　顾千里见她这样，眉头久久未曾解开。

　　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站在门口的顾北城，脸色有些发白。

　　乔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顾北城站在门口有意的扫过她的脸，随后离开。

　　“妈，顾叔叔，我出去一下。”乔惜说完冲了出去，顺便帮他们关上门。

　　乔惜离开，乔慧疑惑的询问顾千里。

　　“千里，你怎么突然对小惜说让她离北城远点？”

　　虽然这两个孩子是异父异母，但是毕竟在一个家庭，她还是希望两个孩子关系能够好些。

　　上一辈的恩怨，还是不要连累下一代的好。

　　“没什么，北城脾气不好，我怕小惜被他欺负。”顾千里的目光有些躲闪，他不想将顾北城的话告诉她，否则她一定会日夜担心。

　　乔惜跟着顾北城走进房间，屋内昏暗的压抑。

　　这间卧室以前是顾北城住的，后来他搬走后，这个房间这么多年一直空着。

　　窗帘不知何时被拉上，乔惜走过去刚想拉开窗帘。

　　“出去。”角落里，顾北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很冷。

　　乔惜没有听他的，而是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看着他手里捧的相册。

　　光线太暗了，但依稀还没看见照片上一大一小的人影。

　　她轻轻搂住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阿城，我知道来这里你很难受，让我留下来，陪你一起承担痛苦，好不好？”

　　乔惜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手心下的湿意让她怔了下。

　　“滚！”

　　顾北城推开她，神色有些怪异。

　　乔惜垂着眸，忍下哭意，她走到窗边不由分说的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顿时充满了整间卧室。

　　突然看到光线让顾北城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挡住眼睛，手中的相册滑落在地上。

　　乔惜见他有些愣神，抢先一步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相册。

　　刚才的页面已经被打乱，从第一页翻，是顾北城从婴儿时期到少年时期的成长史。

　　里面还夹杂着不少母子俩的合照，只是那些照片都缺了一半，看样子是被人有意剪掉了。

　　“给我！”

　　顾北城伸出大手，阴鹜的盯着她。

　　“阿城，人不能永远活在黑暗之中，如果感到痛苦，就要用双倍的开心弥补，人生那么长，不要活的遗憾。”

　　她的话让顾北城想起了顾千里刚刚对他说的话。

　　脸色不由得一沉，“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

　　乔惜坐在他身边，翻开相册第一页。

　　那是顾北城刚出生的百天照。

　　“你看你那时候多可爱。”乔惜不理会他，津津有味的翻动相册，指着他四五岁的照片。

　　“原来你小时候就这么帅，你看那时候你笑的多甜啊……”

　　乔惜有些伤感的低着头，“我却比你惨多了，从记事起，我和我妈就东躲西藏，每天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顾北城讶然的望向她，他还从来没听她讲过小时候的事。

　　“你爸呢？”他心中这么想，却没想到真的就问出口了。

　　“我爸……在我三岁那年就走了。”

　　乔惜说完，见他还保持着听她讲的状态，不由得陷入了回忆。

　　“九岁那年，我妈撑不下去了，她将我送去孤儿院准备跳河自杀，没想到顾叔叔救了她，后来还是顾叔叔陪着她将我从孤儿院领了出来。”

　　“你讲他们的事是想恶心我？”顾北城目光倏忽变冷，夺过她手里的相册就要撵她走。

　　“我是想让你面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以前的事我们改变不了，与其痛苦的往回看，不如放下一切往前走……”

　　“乔惜！不想死就给我滚！”

　　顾北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忽的像是想起什么，慌张的松开手，连拖带拽的将她关在门外。

　　门内传来咔嚓一声，被反锁了。

　　乔惜默默地擦掉眼泪，转身，她怔住。

　　“妈。”

　　一楼欧式的客厅，乔慧坐在沙发上审视的看向身边的女儿，“顾北城欺负你了？”

　　乔惜摇头，“妈，你想多了。”

　　“小惜，这个世界上你可以骗任何人，但永远不要骗你妈！”

　　乔慧看到乔惜从顾北城房间里哭着出来，说是没欺负，她怎么会相信？

　　“我只是……”

　　乔惜有些说不下去，她揉了揉太阳穴，压下哭意，“我只是看到他抱着跟自己母亲的合照，有些难受。”

　　乔慧听到她的话，如鲠在喉，许久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那孩子的心结始终打不开，也难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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