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就你最能耐，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佟实业哼了一声，“你也先不要紧张，那种东西在国内并不多，未必能查出来什么。就算他们真的知道了，咱们也可以咬死了不承认，你怕什么！”

　　“不过，现在我倒是要考虑考虑，好好的跟厉浔南谈谈条件了。”

　　他沉吟道。

　　“谈条件？难道你不求长远了？这样直接跟他谈条件，不等于说，以后我们的事，他们不会再管了。那万一公司要是再遇上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佟实业一声厉呵，“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公司现在也不过是眼下的难关，等度过去以后，保不齐咱们的生意能做的更大，到时候，连乔氏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区区厉浔南。”

　　“……”杨萍不敢吭声，但是她实在是没什么信心。

　　嫁过来这些年，也算是锦衣玉食过了些好日子，也体会到什么是做阔太太的感觉，可是她不是没去上流社会接触过，深深体会到，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阔太太，什么叫富豪，他们这种充其量叫土豪！还是爆发型的土豪，较之那些所谓的金融巨鳄，还差的远着呢。

　　人家逛街看到新款的包包，几十万眼皮都不眨一下，看上什么衣服了，每种颜色来一件，她不是不会买，但至少都要在心里衡量很久，还要想一想，佟实业会不会骂她，确定他心情好，才敢去买。

　　日子过的是真不同，而且最近这今年，真的是每况愈下。

　　佟实业总是跟她说，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刚开始，她还是相信的，后来慢慢的，就从相信变成怀疑，到现在，她心里其实已经不信了，只是不敢说出口而已。

　　“你也好好想想，咱们晚上合计一下，这件事要尽快。你妈那件事，先什么都别说，你等一下，打个电话过去关心关心，旁的，一个字都不要说，明白吗？”

　　“我……”杨萍有些犹豫。

　　她心里很明白，母亲是真的不行了，那几日晚安非要进去看外婆，不敢让她看，就是怕她看出点不对劲的地方来，现如今是真的瞒不住了。

　　不过，她能吊上厉浔南这个凯子，倒是她没有想到的。

　　现如今，稳住她也是很重要的。

　　吃过晚饭，掐准了点，杨萍才有些颤巍巍的拿起手机拨了过去，看了一眼佟实业，把通话调成了扩音模式。

　　——

　　晚安一直陪在外婆的身边，她的意识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大多数的时间是在昏睡。

　　心里难受，根本吃不下东西，就这样守在她的边上，握着她的手。

　　她的日子不多了，在这不多的日子里，晚安想就这样陪在她的身边，一个小时，一分钟，都不想错过。

　　“再怎么样，也吃点东西。”端了一碗粥，厉浔南送到她的面前，在她边上坐了下来。

　　从回来以后，她就守着这个房间没有出去过。

　　线路已经检修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是跟她说这个的时候，就连自己原本准备的事情，都暂时搁置了下来。

　　“我吃不下。”声音有点哑哑的，她的眼睛很干涩，眼泪都已经流不出来了。

　　“吃不下也得吃，不然你外婆醒来看你憔悴的样子，得多难过。”他用调羹轻轻的搅了搅，“多少，吃一点点。”

　　无奈的接过粥，她凑到唇边，刚刚沾湿了唇，就听到手机响了起来，放下碗拿起来，看到上面闪烁的“妈”，竟似看到仇人一般的，心里升起一股厌恶。

　　厉浔南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接起来，她这才满心不愿的按了接通键，里面立刻传来杨萍关切的声音，“晚安啊，你外婆现在怎么样了？你们现在在哪里呀，哎哟这一下午，可急死我了！”

　　“是吗？”晚安的声音格外的清冷，她说，“您这么着急，居然能耐得住到现在才打电话。”

　　“那个，我是怕你带外婆在看病，怕打扰你啊。你佟叔叔说，厉先生是个很有法子的人，保不齐真的认识什么高人或者专家，也许有点希望也不一定。怎么样，你外婆……”

　　她小心翼翼，那种试探和紧张，在声音里表现的那么明显。

　　眯了眯眼，晚安道，“外婆怎么样，妈你心里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毕竟，她这段日子可都是您在照顾，您照顾的，可真是好啊！”

　　杨萍顿时颤了颤，手机差点没抖掉，她紧张的看向坐在对面的佟实业，他则皱了皱眉，示意她镇定一点。

　　“安安啊，你外婆的确是我在照顾，不过你也知道，她身体不好，大夫要求静养，除了大夫和护理人员，我也很少能进那个屋子。再说了，今天大夫都已经说你外婆……我也希望你外婆还是有救的，你们真的能找到什么名医给你外婆治病！”

　　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一套说辞，佟实业冲着她点点头，示意说的很好。

　　晚安勾起唇角，看着病床上恹恹的外婆，哽着声说，“这么说来，外婆的事儿，其实您也不知道了？”

　　“是啊，我完全不知道啊！”她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话一出口，望见佟实业在瞪她，吓了一跳，连忙抓紧了手机，“我是说，你外婆的病情我是知道的，但是她现在什么情况，我不知道啊。你快点告诉我，你外婆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的？”

　　“医生说，外婆撑不过这两天了，如果你还想见她，就过来看看吧！”

　　说完，她果断的挂了电话，多一分钟都不想听。

　　厉浔南看着她的面色，将手机给拿走丢到一旁，接着重新把粥端了起来，“凉了，我让老杜给你换一碗。”

　　“不用了。”她摇头，“就这样很好，过犹不及。”

　　接着，从他的手里接过来，一仰头就给喝光了。

　　“……”看着她放下空碗，他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别想太多。”

　　“嗯。”勉强的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真的做的很好了吗？如果够好，就不应该让外婆被他们带走，就不应该相信他们会真的能照顾好外婆，害的她受那么多的苦。

　　如果……

　　可是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一切，都不可逆转。

　　端着空碗，厉浔南出去了。

　　晚安的胃里算是垫了点东西，可是心里却愈发的空荡荡的。

　　“安安……”虚弱的唤声，居然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愣了下，立刻低头看过去，“外婆……”

　　“安安。”叫着她的名字，可以看的出来，外婆很累，很辛苦，可是她还是很努力的想要挤出笑容来。

　　“外婆，我在，我在呢。您有什么话要说？”连忙握住她的手，晚安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她笑着轻轻摇头，“安安，不要……哭。”

　　听到这声音，她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又是泪流满面了，原以为眼泪都已经哭干了，不会再哭了，没想到，还是控制不住。

　　“我没事儿，外婆！你想吃什么吗？我马上去买！”她笑着说，一边笑，眼泪一边掉。

　　可外婆只是动了动头，看得出来她是想摇头，但是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也是太难了。

　　“外婆，你看，我现在终于从佟家走出来了，这房间很大，很不错吧，以后你就住这里好不好？你跟我一起住，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她吸了吸鼻子，指给外婆看。

　　老人抬眼，目光缓缓的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滑过，她眼神中欣慰、不舍、留恋……复杂的情绪全都藏在略有些浑浊的眼底，一颗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外婆，你不要哭，我们的日子好起来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她俯身，趴在外婆的边上，哭得像个撒娇的孩子。

　　老人已经不大能开口了，除了唤两声她的名字，说几个简单的字，甚至想拍一拍，安抚她都做不到，只能稍微的动了动手指。

　　这时，房门开了，厉浔南去而复返，看到这情形，明显的怔了一下。

　　接着，他抬脚走到了床边，“外婆。”

　　低低的唤了一声，虽然跟老人并不算很熟悉，不过就算是看着晚安的关系，这声称呼也是应该的。

　　“你……”

　　“外婆，他是我未婚夫，他叫厉浔南。”擦了擦眼泪，晚安连忙介绍道，跟炫宝似的，“外婆，他长得帅吧，而且这房子也是他的，他对我也很好，我们准备结婚了。你快点好起来哦，我们还要给你敬茶呢，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可就悔婚不嫁给他了！”

　　老人的眼睛闪过一抹惊异，但也只是那么一瞬，她张了张嘴，“安……”

　　“我在！”

　　又用眼睛示意着厉浔南，很艰难的样子。

　　“外婆让你过来！”晚安很快就看懂了，明白了。

　　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下身，“外婆？”

　　深深的看着他，老人的手指拼命的动，颤抖的那么厉害，似乎很想抬起来。

　　“外婆，你要做什么？”赶紧握着她的手，不知她想干嘛。

　　握着她的手不松，她又看向了厉浔南，他忽然会意，把自己的手递上去，轻轻的覆盖住她的手，连同晚安的一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晚安的！”

　　吃力的点了下头，唇角露出一丝隐隐的笑意，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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