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反差巨大的场景一出来，顿时其他医护人员对蒋芸，都生出了许多佩服。

　　将性情强势之类令她们不愉快的事情抛开，大家都意识到，蒋芸在医学领域，的确是相当优秀。

　　除了精湛的医术，和病患迅速建立起这种信任的关系，也是她们望尘莫及的。

　　一个优秀的人，会让其他人恍然大悟，懂得自己的差距，和努力的方向。

　　蒋芸自己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心绪烦乱的她，不但在一个一个接诊病人的忙碌中找到了平静，还意外，找回了属下们对她的敬畏。

　　冷云对进入状态的蒋芸，也是感到了非常的震惊。在蒋芸说服患者，离开诊疗室，去实验室查看所采的各种样本时，冷云还赶过去，向蒋芸表达了敬意。

　　“蒋院长，这才是真正的你！”

　　蒋芸对冷云还算尊敬。虽说是同行，但蒋芸在这方面，向来不是小家子气的，冷云的医术，她曾非常崇拜。

　　面对谦卑的赞誉，蒋芸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意：“冷大哥，你应该知道，我宁愿是另一种可能。”

　　冷云愣了愣，知道这又是一个执着钻牛角尖的。他这点三言两语无法劝解，但出于对蒋芸医术的爱惜，他还是劝了句：“蒋院长，没人能十全十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虽然无奈，却也是一种福分。”

　　蒋芸突然抬起头，神情有些古怪地说：“冷大哥，你很爱那位秦陌女士，对吗？”

　　这下轮到冷云苦笑了：“你眼睛很毒。爱？我这把年纪，我的爱，和你理解的那种爱，是不同的。我会默默守护她，凡是能让她开心的事，我都会努力去做。但我，绝不会想要去占有她。”

　　“是她也不会爱上你吧……”蒋芸神情惨淡，触动情肠，一不留神，说出的话也显得刻薄了。

　　她意识到这样跟前辈说话不好，正要道歉，冷云却微笑着制止了她。

　　“蒋院长，作为过来人，我只是忍不住说说我的体会。当然，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谁也无法复制谁的人生和情感。但其中有些道理，是相通的。你现在年轻，体会不到我的这种心境，但你完全可以让人生的格局，再开阔些。多少人穷极一生，恐怕也难以达到你现在的水平，我强烈建议你，无论如何，不要放弃自己的专长。”

　　冷云说得很诚恳，说完便回去忙了，蒋芸站在实验室里，愣了一会儿，感觉心头千言万语，拥堵在一起，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须臾之后，她停止了思考，不去思索冷云话中的意味。但她，立即重新进入状态，认真研究起所采集的病患们的血液和其他标本。

　　钟南屿交代的是诊治，并没有要求蒋芸研究出什么来龙去脉。但蒋芸作为医学家的好奇心，却让她停不下来。

　　当然，公爵对蒋芸，的确也有很多小瞧的成分，他从未想过蒋芸作为医者的优秀程度，也自然不会下令叫她做更多高难度的事了。

　　这边，蒋芸已经聚精会神，进入了研究状态。她一身白大褂，只露出炯炯的双眸，在精致高挑的眉毛下闪烁着求知的执着光芒。

　　同时，冷云安排完医院的接诊事务，回到了秦陌的病房。

　　在冷云的细心照顾下，秦陌看上去，重又恢复了风采，甚至肤色看上去，比往常要红润了许多。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秦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昏迷虚弱了这些天，她从未看过新闻。

　　冷云知道瞒不过秦陌，便将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番。

　　秦陌听着听着，眉头攥得紧紧的。

　　“你怎么了？大小姐？”冷云发觉了秦陌的异常。

　　“你是说，是一种孕期补充营养的药？会引发后遗症？”秦陌明显不淡定了，眼神飘忽起来。

　　冷云老实回答：“如果孩子顺利生下，引发后遗症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如果孩子没有生下，那么副作用，都是针对母体的。最直观的就是习惯性流产和不孕症，当然，伴随的，肯定是身体的其他深入的损伤。”

　　说着，冷云看着秦陌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紧张，也没有顾忌了，一着急，握住秦陌的手腕就问道：“大小姐，你是不是？你——我记得你当年怀过一个孩子，后来就——”

　　冷云的声音颤抖起来，秦陌的神情，则更加飘忽。当年第一次怀孕时，她不慎流产，到后来，竟然非常容易怀孕，却完全无法保胎，遍寻名医，也无法医治。

　　那时候，她就吃一种营养药，是项东给她从国外带回来的，说是最新技术，对孩子非常好。她看了介绍，感觉能够补充许多膳食无法补充的营养，便每天按时服用。

　　自从服食了那药，孕期的种种不适感都消失了，精神和体力，都好了许多，所以项东又给她许多。一直吃到，按此毫无征兆地，流产……

　　往事如烟，想起来，唯有越来越多的端倪，和越来越深的伤痛。

　　许久，秦陌幽幽地问：“那种药，能查出配方吗？”

　　“能！大小姐，如果你需要查，给我点时间，我能做到！”冷云立即保证道。看到秦陌失魂落魄却竭力隐忍的模样，冷云的心滴血般痛楚。

　　别说查一个药物的配方，天上的星星，只要秦陌开口，他都会全力以赴！

　　“冷云，你跟随我父亲多年，他从未向你说起过他研究的一种新药，也没有交给你什么东西让你保管吗？”秦陌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相问了。

　　“大小姐，这你怎么知道？老师的确交给我几片药让我保管，也的确说起过，他在研究一种国外的药物的副作用。可是，没多久……”冷云重重叹了口气，“没多久，老师和师母，就遇难了。”

　　“那药，还在吗？”

　　“在啊。”冷云点头，“老师说得太少，我毫无头绪，也就没有过多研究。那几片药，都是复合维生素，我看过，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就一直搁置着。”

　　“方便的话，把它们交给公爵，让公爵派人重新检验药物的成分，看看跟这次出事的药物，有什么差别。”秦陌盯着冷云的双眼，漆黑的眸子里，是深渊般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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