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喜鹊就在枝头高声地预报着今天的喜讯。
傍晚时分,小妹果然扛着箱子出现在村头的小路上,她放眼望去,村子里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许多的瓦房已经翻新,有的人家盖起了两层楼房,有一、两家还修起了三层的小洋楼。暗红的琉璃瓦代替了古老的黑瓦片,原来进村时的泥路已经变成了长长的水泥路。村子西边年久失修的石桥不复存在,一座簇新的石拱桥守护着下面窄窄的河流。只是桥旁边的小树林不见了踪影,那条贯穿小树林的小径曾经留下太多小伙伴的足迹,如今已经被高高的围墙湮没。
近乡情更怯,小妹心潮澎湃,当她终于站到家门口时,内心是更加的不安。
近一年没回家了,她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看看门前的小河,水流很浅,长满了水草。河对面的稻田里新插的秧苗随着微风轻轻舞动。小妹感觉踏实了一些,她缓步走到窗前,微微一笑,她看到自家的钥匙还守侯在它专属的地点,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她熟练的取出钥匙,慢吞吞地走到门前,准备打开大门。她刚要转动钥匙,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一前一后地呼唤起来。
“小妹——小妹——”
她扭过头,正看见父亲推着那辆已经二十岁的自行车打西边回家来,母亲本来跟在父亲的后面,这时已颠到了前面。
“母亲——”小妹丢开钥匙,奔到母亲跟前,紧紧地抱住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回来好!回来好!”父亲脸上现出了难得的灿烂,他容她们母女俩个在那激动着,自己去开了门。
母亲的气色比一年前差了许多,她的记忆还和那时一样,停留在大梅参加高考的那一年。那一年,母亲在家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经过那一劫,她的记忆不知怎么就定格在那个状态。姐妹俩都委婉地问过父亲原委,却谁也不得其解。
母亲只能记起两件事情:大梅要高考、小妹上大学。她好像要记住一辈子。母亲年纪并不是很大,但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衰老得多。
小妹心疼得看着母亲,她显得又瘦又小,鬓角已经全白,脸上的沟壑更深,岁月的烙印无情地刻在这个脆弱的个体身上。然而,母亲的眼神少了些许以前的哀怨和隐忍,她兴奋地看着小妹,眼睛里仿佛蹦出火花。
如果忘记从前的事情能让母亲自在、安然一点,小妹想,这或许是件好事。
“我姐呢!她什么时候回来?”小妹问道。
“一般要八、九点钟。”父亲一边在灶台上转着,一边应她。
母亲注意到父亲,忙着起身去帮忙,小妹就轻轻地按住她肩膀,让她歇着,自己去张罗晚饭。
“不知道你今天到家,没买什么菜,等明天我宰只大公鸡。”父亲自顾在那儿说着。
小妹不以为然,父亲从来连公鸡都逮不住,还说要宰鸡,她忍不住想笑。以前,这种事情都是母亲一人独揽,父亲能搭把手就委实不错了。
两个人在灶台转着,小妹急急地想知道姐姐工作的情况。
那一年,大梅参加高考后,小妹一直信心满满地等着姐姐的录取通知书,可直到小妹开学的前一天也没盼到。小妹走得心有不甘,她到学校写了好几封信回来,也没得到只言片语。她一直耿耿于怀,又不敢多问。直到那年放假回到家,得知大梅上班了,她才死了心。
这两年,她的学费虽然都是父亲亲手给她的,但那是怎么来的,她心知肚明。她不曾和姐姐说过一句感谢的话,虽然那些话在心里面反复打转了无数遍,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开不了口,只是每次想到大梅时,她心里面满满的都是疼。
“你姐还是在那家面包店,一直没换过。”父亲边说边摇头。
“刚开始还算轻松,早上八点钟上班,晚上有时稍微晚点回来,一个月能休息两天。那时她都一大早将中饭做好了才去,我和你妈中午吃现成的就行。后来店里要求一大早就去上班,很晚才能回。真不知道那些人一大早吃面包干嘛,你姐说还有其他的什么糕点,唉!弄得你姐要累趴下。”父亲叹了口气。
“前几天,你姐回来告诉我们,说是以后要轻松点了。要么起个大早去上班,夜里就便宜了;要么吃过中饭才去,下班就要到深夜。”
父亲越说越气愤,他觉得哪样上班都不轻松,更加埋怨起来。
“小妹,你说,那些人要买面包、买蛋糕或是其他的什么,就不会白天早点去吗?非要熬到晚上甚至半夜,这么折腾人?”
父亲停了一下,又继续抱怨。
“你想,我们以前,除了农忙时节,基本上是天一黑就歇息,自己不用劳神,还不会影响别人,多好!如今这年头,啥都变了。”
小妹心想,他这倒是说的大实话。不仅晚上到点要休息,白天要是想休息了,父亲也绝对不会为难他自己。
简简单单两个素菜,三个人吃得很香。母亲不停地招呼小妹,要她多吃。小妹一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父亲的问话,一边想着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晚饭吃完,小妹开始收拾碗筷,桌子还没有擦干净,大梅回来了。
看到小妹,大梅激动万分;小妹见到姐姐,热泪盈眶。
父亲也莫名的欢喜,抢过小妹手中的碗盆,一个人到灶间洗去了。
大梅仿佛还是去年的那个样子。高挑的身材完好地衬托出她的优雅,棉质的碎花裙裹着白色的衬衣,松散的马尾辫乖巧地贴在衣服上,长长的睫毛掩饰不住眼神中的疲惫。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小妹,一会摸摸她的头,一会拉拉她的手,弄得小妹有点不好意思。
“姐,你干嘛——?”小妹嗔怪道。
“小妹长大了!小妹长大了!”母亲一边说,一边在旁边吃吃地笑着。”
“哪有长大?还是个毛孩子。”大梅话没说完,就拥着小妹。
“瘦啦!瘦啦!”大梅心疼地说。
小妹心里想着姐姐的苦累,感念她为家里付出的种种,好不容易克制住要哭的冲动,她轻轻地问大梅:“姐,你饿了吧,我给你留了饭,快吃吧!”
“我就说,早上一醒来就听见喜鹊喳喳地叫着,这可不,今天回来就有饭吃了。”
“好姐姐,快吃吧。”
这多了一个人在家,气场都不一样,感觉热闹了好几倍。
第二天一早,除了小妹,其余三个都起了个大早。抓鸡的抓鸡,烧水的烧水,院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等到小妹起床的时候,只见得一地鸡毛。
大梅正要出发上班了,她走过来拍拍小妹的肩膀说:“妹,我走了,晚上给你带面包回来。”
“星期二我有半天休息,到时姐带你上街买衣服啊!这两天你就在家转转。”大梅刚出家门口又回转来嘱咐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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