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涵的手心浸满了汗液，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僵硬地问：“这里是帕拉斯管家的家？”

　　墨初浩摇头，也不肯言语，只拉着她缓缓走了进去。

　　哪怕初浩不说话，雨涵也知道，他一定是不好受的，毕竟帕拉斯跟了他四年，尽职尽责。

　　就算没有太多感情，可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即便她满肚子疑惑，也不会现在问。他的悲伤，她懂。

　　进了别墅，大厅里披麻戴孝的男女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直流，好不伤心。

　　看着她的遗照，雨涵更加伤心，眼圈止不住便红了。

　　没过多久，许是男人和女人都哭累了，声音渐渐小下来。

　　“哭啊，使劲哭。”

　　“快点哭，不许偷懒。”

　　“咦怎么停下来了，哭啊！”

　　雨涵的火气蹭地一下上来了，对着那说话的几个人就吼：“你们在做什么？别人的家人逝世，在伤心，在悲伤，可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让别人哭的更厉害？你们把这一切都当做看戏，当做看笑话，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

　　谁都没有料到雨涵会突然发火，一时间怔怔地看着她。

　　最先说话的男人碍于脸面，自然不能让她说道，立刻反驳道：“我们并没有看戏，更没有看笑话，只是看着他们，送老爷子走一程。”

　　雨涵冷笑：“走一程？那要不要我送你也走一程？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你在看笑话？”

　　旁边的妇女似乎是他老婆，气呼呼地道：“这是我们老家的风俗，要你管？”

　　妇女一开口就有些气短，许是想到输人不输阵，又加大了声音，昂着头看她。

　　“我不管你什么风俗，只要闭紧你的嘴，少给我幸灾乐祸，不然就给我滚出去。”雨涵凉凉地说着话，转身朝中间哭泣的男女走去。

　　“节哀！”雨涵递过去两张餐巾纸，本来两人都哭得极为伤心，可时间一长便哭不出来，渐渐停下来，又发生了那么一场闹剧，眼泪干了个彻底，只有满脸的泪痕。

　　两人也是一头水雾，不明白突然冒出来的雨涵是什么人物，接过了纸巾，瞥了眼拐角处的背影，谨慎道：“谢谢小姐，小姐可以到旁边去么？我们要接着哭了。”

　　雨涵：“……”

　　雨涵呆住了，弯头看向了墨初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看不懂了，这男女不是帕拉斯的亲人么？

　　难道他们老家的风俗还必须哭个不停？

　　墨初浩伸手指了指拐角处，让她看那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

　　对这一切都毫无感觉，直直地站在那里，即便看不到脸，雨涵也能感受到浓烈的悲痛，和这些哭的人完全不同。

　　悲伤不是哭可以替代的，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情绪，无声无息，却可以轻易感染别人。

　　“你们走吧。”拐角处的黑衣男人没有转身，声音里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给人万分沉痛感。

　　而雨涵也意识到了墨初浩刚刚摇头的意思，她以为这是帕拉斯管家的家，可墨初浩摇头了。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肖伟的家。

　　联想到出事前，帕拉斯在屋里的话，不难想到肖伟和他的关系，可照那般情景，肖伟应该不知道帕拉斯才是他的父亲才对。

　　然，全场并没有一人动。

　　“走吧，钱会一分不少打到你的卡里。”男人补充道。

　　“是，谢谢先生。”中间披麻戴孝的男女立刻收拾东西出去了，让雨涵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迅速。

　　“都出去吧。”肖伟的声音有点冷硬，又有些有气无力，满心疲惫又心灰意冷。

　　等所有人都出去了，雨涵扯了扯墨初浩的袖子，想要将他拉出去。

　　聪明如雨涵，此刻自然明白肖伟应该知道了所有事情。

　　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就面临了天人永隔的地步。

　　甚至说，帕拉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这一切的根源又何尝不是因为他？

　　他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半分。

　　墨初浩不肯动半分，笔直地站着，抱着的月夕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却不吵不闹，安静极了。

　　“节哀。”墨初浩一直都保持着沉默寡言，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嗯，我会的。”

　　雨涵看着曾经话多又开朗的肖伟，鼻子莫名发酸。

　　也许不是他，便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受到的打击有多重。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墨初浩三人刚刚转身，便听到身后的男人声音，脚步一顿。

　　“可是我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妈妈居然背着爸爸偷了人，还生下了我这个野种。可怜的是，他连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还帮其他人养了儿子。”

　　雨涵的眼珠倏然睁大，她从未想过其中竟然有这样的故事，原来肖伟比她还可怜。

　　至少她是爸爸的孩子，并非出轨的产物。

　　可孩子永远是无辜的，这一切都不是肖伟的错。

　　墨初浩将小月夕交给雨涵：“你先带小月夕出去一会，我马上出来。”

　　“好，不着急，你们慢慢谈。”雨涵知道他要和肖伟说话，接过小月夕便出去了。

　　雨涵走出来，坐到花园的小石凳上，思绪紊乱，心情很是沉重。

　　四周并没有布置的花圈，也看不出有亲人逝世，除了大厅是灵堂之外，再也没有了迹象，尤其是哭的人已经离开了。

　　“麻麻你怎么脸红了？”小月夕白嫩的小手戳了戳她的脸颊。

　　雨涵板着一张脸：“别胡说，麻麻是热的，里面太闷了。”

　　“哦。”

　　静静待在这里，红晕慢慢消退下去，雨涵这才心平气和地想事情。

　　之所以脸红，自然是因为她自己弄的乌龙。

　　其实她是真的搞不明白这种地方风俗，为什么非要请人哭丧？

　　自己的家人哭不出来，才找的哭丧者，纯粹只是做做面子功夫？

　　一个人悲伤，不一定非要用哭的方式，可只有哭才能被人看见。

　　难道家人逝世，还非要让外人看到悲痛？

　　虽然那两位哭丧者算是敬业，可那种哭泣和肖伟的悲痛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一种是由内而外，一种是有外而内，本就是质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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