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来之前,老先生已经将藏在暗格中的钻石收拾妥当,将它们装在存放曲奇饼干的蓝色罐子里,最后放入一个老式保险柜中。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极是理直气壮。好像收拾起来的不过是他收藏已久的几块名表。完全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我几次欲言又止。
陈医生进来的时候,我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身穿一件粉红色的衬衣,薄薄的丝质衣料下隐约可见发达的胸肌轮廓。手腕上,一对船型图案的钻石袖扣闪闪发光。如果不是他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我根本不会将他认作是医生。
平心而论,在我所认识的男人中,最好看的是阿梁。他有一种令人见之忘俗的俊朗与英气。其次是东吴,明明是他投怀送抱,我却觉得是自己占了他的便宜。
可眼前这位陈医生,只脸上挂着的一抹似正似邪的笑,便让人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见到我时,他探究的目光恰与我四目相对。虽然一闪即过,却是无法抑制的火花四溅。
“精神好多了!”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这个声音让我想起昨天在我神智昏沉时,耳边听到的那个低沉悦耳的声音。
“原来是你帮我处理的伤口,谢谢啦!”
他显然没料到我居然会记得他,十分惊奇,“很少有人在高烧的时候,还能保持清醒的。”
我挠挠头,“我只记得你的声音。”
我小时候很爱生病,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导致我一靠近医生就会吓得哇哇大哭。大了以后,哭倒是不哭了,可还是很害怕医生这类人。
他测完体温,又检查伤口。
“恢复的不错。除了心跳快了些,可以说是一切正常。刀伤要忌饮酒,忌吃海鲜。这几天最好不要碰到水。这是伤药,一天涂一次也就够了。我给你缝合用的线可以被自体吸收,不会留疤,不用担心。”
陈医生凉凉的手指碰到我脖子的时候,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立时浑身僵硬,不敢再动。
他低头看我,“不要走神,千万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我狼狈的点点头。
“好了,系好扣子吧!”
我嗫嚅道:“好。”
摸着扣子,我忽然想起来,伤口在脖子上,刚才明明没有解开扣子嘛!
我转眼看向旁边的陈医生,他正在把换下来的绷带,用过的酒精棉放入密封袋中,又啪啪两声扯下手上的乳胶手套。动作一丝不苟,神情极为认真。
心里一阵纳闷,我这是怎么了?
“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问病人为什么不去医院的。”
他重新整理了医药箱,啪嗒一声合上盖子。在沙发上随意坐下,像个牧师似的双手交叉,神情语气十分轻松。
“我没有前科。”我向他保证,“昨天也没有作奸犯科。”
“看起来不像,所以才觉得奇怪。”他笑了起来,故作神秘的凑近我,低声道:“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我吓了一跳,“不是医生吗?”
他恶作剧般的点点头,“是宠物医生。”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艰难的咽了口唾沫。
看到我窘迫的神情,他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用担心,缝合伤口我最拿手了,比整容科的医生缝的还要好。”
我在心里十分亲切的问候了他的亲属。心道,好不好的,现在再来讨论,难道还会有什么实际意义吗!
“你要在香港停留几天?我拿些消炎药给你,免得我离开以后你买不到药。”他又解释道:“我得去上海一段时间。我妹妹病重,我去那边照顾她。”
我原先的计划是从香港直接去纽约,一边读语言,一边等待八月份开学。可是现在,刘莉莉的事情尚未处理完,东吴也已经答应我半年之内不再联络,此时回上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巧了,我明天也回上海。消炎药就算了,有帮助睡眠的药吗?”
他十分不认同的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困扰你,让你睡不好觉。可是药物助眠是不会起到什么好作用的,你需要的是运动和放松。”
“有伤,不能运动。”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我想想办法。”
他留下一个上海的联络地址。嘱咐我,如果伤口感染,或者还是睡不好,可以去这里找他。
我的失眠症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很多年。最近一段时间又有复发的迹象,这让我越来越紧张。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就像随时会一脚踏空掉进深渊,比失眠本身更令人害怕。
我需要一种能安我心的东西,哪怕对健康是有害的。
陈医生离开后,刘先生端来了两人份的早餐。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也许叫早午餐更合适。
我们两个人吃着煎蛋和土司,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事情的进展与原先的设想相差太多。我也很疑惑,如今这样算是更好,还是更坏?
“明天回上海吗?”刘先生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口食物,喝了一口咖啡顺了顺喉咙。
我放下叉子,点点头。
他轻咳一声,“莉莉……我不能不管她。那些东西我会在合适的时候还回去。至于其他人的死活,我没有兴趣。”
“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牢记至今。
他说,最令人痛苦和惋惜的,不是本来就不喜欢自己的人,对自己更加厌恶,而是原来那些既喜欢,又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因为自己的行为失当,令他们最终失望离开。
我一直在想,世间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懂得我的苦衷,即使对我再如何的失望,也不会离开。
到目前为止,我的生命里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我很羡慕刘莉莉有您这样一个亲人。
只要你能面对自己内心的审判,我无意向外透露任何细节。不管是法庭还是监狱,对您这个年龄的人来说,都不太合适。
至于刘小姐,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参与了珠宝盗窃或者绑架自己。您太高估我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了最早一班飞机回到了上海。出了虹桥机场,竟然看见威廉等在栏杆外面。
“你是来等我的?”
“不然还能等谁?”
这可真是惊喜了。
可惜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我们去的不是我家的方向。
“我们要去哪儿?”
“我家!”
我顿感不好,“我可以拒绝吗?”
威廉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的戏谑,“怎么,陈大律师害怕了?”
我叹口气,“早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宁可自己走回去。”
听罢他哈哈大笑,我却高兴不起来。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东吴在那里等我。
我摸摸脖子上戴的围巾,真希望东吴不要看出什么不妥来。
“东吴,他这几天还好吗?”
威廉笑道:“在我来接你之前他接了一个电话,脸色不太好看。”
“知道是什么事吗?”我已经开始不安了。
“一会你可以自己问他。”
威廉家里的布置像极了东吴在北京的公寓,除了放在壁炉边的几件相当雅致的雕塑。这大概是威廉的品味。
两边的落地窗开着,吹进来的风缓解了房间内过高的温度。
威廉将我的行李放在客厅,指指楼上,笑道:“我还有个约会,你们两个小孩子要相亲相爱,不要把我家给拆了。”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转身离开,深吸一口气,快步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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