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赐为这个故事，笑了好久，哭了更久。

　　他第一次意识到一件事情。

　　一件大家并非刻意，却黯自忽略避开的话题。

　　“太奶奶，天赐有爷爷吗？”

　　“外公呢？”

　　“天赐的太爷爷在哪儿呢？”

　　蒋天赐数了数，自己有好几位太爷爷，还有两位太奶奶。

　　一个亲的，全知全能的，酷酷的太奶奶。

　　一个总追着他太奶奶比这比那的任太奶奶。

　　“妈妈有爸爸，干妈有干爹，教母有教父，那太奶奶的太爷爷呢？”

　　看着小家伙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样子，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渴望眼神。

　　几位老人，全都沉默了。

　　顾清越感觉到怀里的孩子在这一瞬间，身体僵硬了些许。

　　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家伙扭了扭小小的身子，倾身往蒋老夫人怀里探。

　　顾清越托住他的身体，任他伸出两只短小肉乎的胳膊，搂住有些失神的蒋老夫人。

　　“太奶奶不哭，天赐把姜爷爷给太奶奶好不好？”

　　顾清越：……

　　天呐！

　　这是什么情况！

　　谁教蒋天赐说这种话的？！

　　是谁！

　　没人敢站出来背锅。

　　然而蒋天赐的话，意外地，缓解了凝重的氛围。

　　徐老头一个笑出声。

　　接着任老夫妇，赵老、陈老，全都笑了。

　　“清越丫头啊，这‘姜爷爷’到底是个什么人啊？竟然教小天赐惦记到现在啊？”

　　顾清越讪讪苦笑，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天吃过晚饭，蒋老夫人抱着蒋天赐去了书房。

　　翻出多年来未曾打开过的尘封相册。

　　给顾清越和蒋天赐看了很多老旧照片。

　　指着其中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告诉蒋天赐：“天赐，这是你爷爷和奶奶。”

　　照片里，俊雅的年轻男人和姣美的年轻女子依偎而坐，怀里是个和蒋天赐差不多大的男孩子。

　　小男孩板着一张小脸，眼中隐隐带着笑意。

　　“爸爸！”蒋天赐伸出手指，按在照片里的小孩身上。

　　蒋老夫人双眼微张，讶异之色一闪而过。

　　温婉轻柔的声音，含着笑，“对，这是天赐的爸爸。天赐真棒。”

　　顾清越也没料到蒋天赐居然能认出来。

　　那才多大点的照片。

　　没想到蒋天赐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该说果然是亲父子么？

　　又翻了一会，蒋老夫人终于翻开最重要的一页。

　　她那爬满皱纹的手，如今还能看得出纤细修长的优雅风姿。

　　轻而又轻的抚上那张黑白单人照。

　　上面的男子，剑眉星目，微抿的双唇透着刚毅。

　　而此刻的蒋老夫人，眼中满是柔情。

　　顾清越知道，这照片里的男子，应当就是蒋老。

　　其实细想过来也挺可笑。

　　她前世今生，或明或暗，都在竭力找寻的人。

　　竟是今日才知道他长得究竟是什么模样。

　　是蒋老夫人忘记了么？

　　是自己和陆一凡忽略了吗？

　　不是。

　　可能……在她们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某一刻，是没想过蒋老真的能被找到。

　　呵。

　　多么矛盾。

　　这就是情。深得难以接受他的死亡，深得不敢假想他的存活。

　　“天赐，这个是……”你太爷爷。

　　“啊！”蒋天赐激动的双手拍在相册上，整张脸凑贴近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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