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励，磕头。”

　　“今天起，你改跟你赵爷爷姓。记住，你的爷爷从今往后，只有眼前的这一位。”

　　赵东励懵懂间不是很明白，但他听得出父亲嗓音酸涩沙哑：“爸？你哭了？”

　　“爷爷又让你做什么为难的事了么？他是不是不让我去军校，爸，你别难过，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去军校，去了军校以后他就打不到我了，也不会在为难你……爸……”赵东励感觉父亲按在脑后的手掌微微颤抖，那手掌仿佛千斤重，让他没法反抗。

　　说话的声音带了哭腔，颤抖不止：“清越、顾清越你比我聪明，你帮我说说话，你劝劝我爸。我爸这是怎么了，这到底……爸！你别这样，我以后一定听话，我会努力……”

　　赵永民双眸布满血丝，一个坚强的中年汉子，仰着脸任凭眼泪滚落掉进膝下的土壤里。

　　他的儿子，是个好儿子啊。

　　聪明懂事，一直都孝顺，偏偏自小没妈爱，亲爷爷又容不下他……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如果不是……他又如何舍得……

　　抿紧的双唇，微微抖动，对着赵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用力之猛，整洁的头发凌乱落下，沾着草沫遮住额际。

　　按住儿子脑袋的手微微抬起，在赵东励抬头起身的瞬间又大力按下。

　　“东励！磕头！”

　　一声。

　　“东励！爸爸没用，保护不了你，今天你凭自己的本事给自己寻得庇佑，爸爸为你骄傲！”

　　两声。

　　“赵东励！喊人！叫爷爷！”

　　三声。

　　赵东励终于懂了，第三声磕头又重又深，硬生生把面前的土壤砸实凹下去。

　　他伏在地面，发出幼狮般吼叫，声嘶力竭，一遍遍叫着。

　　“爷爷！爸爸！我赵东励一定不负你们期望，不把枪法学好我誓不为人！”

　　“爷爷！爸爸！赵东励有朝一日，必定带着军功章回来孝敬你们！”

　　“爷爷！爸——！以后我来保护你们！”

　　獠牙星火，直冲天际，震荡不息是撕心的狂叫。

　　任老夫人心疼看着这对被亲人逼得退无可退的父子，哽咽着把脸埋在任老肩头，嘴里不断骂着“那是人么，那能是人么，人能干这种事么”。

　　四位老爷子皆是眉头深锁，他们深深震撼于赵永民和赵东励的事情。

　　虎毒尚且不食子……

　　至亲把他们逼到这样的境地，若是今日赵老没有伸出手，他们的未来会变成怎样的境地。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几人，也忍不住深深叹息。

　　赵老摸了摸染成深棕，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鬓，叹了口气，伸手帮赵永民把额头的乱发往后捋：“好啦，孩子都哭得接不上气儿了，有你这么当老子的么。”

　　让赵永民起身，马步半蹲，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拍了拍还伏在地面的赵东励：“乖孙儿，起来咯，还学不学枪哟。”

　　赵东励猛地抬头，脸上纵横眼泪鼻涕的，正要说话，鼻尖吹了个大鼻涕泡，哑着嗓子喊：“学！”

　　本来气势十足的话，一个鼻涕泡给毁了。登时所有人啼笑皆非。

　　顾清越递了张纸巾过来，顺便拉了一把让人站了起来。

　　“赵爷爷，你家乖孙儿，哭相可真难看。跟凡哥和任少根本没法比呀。”

　　“哟，小丫头瞎话本事不小。”身后传来熟悉的戏谑声，“你什么时候见你凡哥跟我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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