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岚很想哭,感到身体和内心,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窒息般难受。
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任由秦海惩罚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的疼痛达到了极致,才能掩盖心里的痛楚,最后变得麻木。
直到身后的男人在一声长吼中结束了这场惩罚,才喘着气趴在了陆晓岚的后背上,呼吸声沉重、急促,却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的愤怒。
虽然陆晓岚恨秦海,恨他每次都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惩罚自己。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当对方尽情释放在自己身体的时候,才感觉他的存在是那么的真实。她疯狂地想他,甚至更多,才会有种即使相互折磨,也总比不能相见好的感觉。
可是,秦海真的喜欢她吗?为何在三亚的时候给了她温柔,现在却用冷漠来延续他们的关系?
不知过了多久,秦海才从陆晓岚的身上离开,点燃了一支烟,坐在沙发上抽起来。
狼狈已经不是第一次,陆晓岚的双腿麻木得难受,她从沙发上挣扎起来,默默地坐在一旁用纸巾擦拭嘴唇上的血迹。
如果给她一面镜子,一定会看到像女鬼般狰狞的脸孔。嘴角的血迹已经风干,白色的T-shirt上也沾满了秦海的血迹。这件衣服不能要了,再喜欢,难看的血迹也洗不掉,就像她心中那些无法言语的伤害。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这里,经过刚才的一番挣扎,陆晓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留下来的借口。秦海那两天的温情,只是把她当作小狗小猫般玩弄,只有傻傻的她,才信以为真。
她在秦海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反复地思量两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是卧底的身份,让她心惊胆战地潜伏了这么久。
可是,她内心的深处有种留下来的想法。但刚才发生的那样的事情,如果陆晓岚尚存一点尊严,便无法厚脸皮地赖在这里。
若要离开,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陆晓岚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最后的一刻,她还是怕自己会陷入秦海的爱情陷阱中不能抽身,到最后只会万劫不复。
“小岚…”秦海熄灭了香烟,声音淡淡的,却不再包含怒意。
这是秦海第一次称呼陆晓岚的名字,以往任何时候,他只会冷冷地喊她“陆晓岚”或者“喂”,这样子的称呼确实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应。
“没事的话,我先去洗澡。”陆晓岚刚准备站起来,腰部随即被秦海的手臂缠住,重重地跌落在他的怀抱里。
他的心跳声依旧那么沉重和急促,熟悉的、温暖的怀抱让陆晓岚鼻子一酸,有种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
“小岚…小岚…”秦海把嘴唇贴在陆晓岚的耳边,咬住他的耳垂轻声说道,“我…想你…”
我想你。
我想你,不是我爱你。但简单的三个字,让陆晓岚在刚才那场疯狂中积累下来的怒意和不甘,全都摧毁。她的身体微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轻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想你。”秦海的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他把陆晓岚紧紧地拥在怀里,彷佛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看到陆晓岚沉默不语,他又补充说,“我有急事去了一趟东南亚,今天才回来。”
陆晓岚像个吃醋的小女人,想要挣脱秦海的拥抱,却被死死地搂住,丝毫不能动弹。“一声不吭消失一个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想我,我才不信。”
刚才强硬的态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陆晓岚垂下头,努力装模作样,却无法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坦白说,秦海的一句“我想你”,让她的心里泛起甜蜜的感觉。
浅笑了两声,秦海的双唇紧贴在陆晓岚的发丝上,声音也软了下来。“是阿公的意思,那边的生意遇到了麻烦,我过去处理一下。事关重大,不方便告诉你。”
“真的没有跟玫瑰鬼.混在一起?”陆晓岚依旧不甘心,小嘴巴撅得老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像怨妇般疑心重重。虽然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心里依旧害怕秦海会离他而去。
秦海低头捧着陆晓岚的脸,手指拭去了她嘴角的血迹,微微一笑说,“养精蓄锐,就为了刚才那一发。”
“我现在才发现,你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陆晓岚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秦海的额头,故作生气地说,“谁让你在餐厅装作不认识我?”
“里面有重要的客户。”说道这里,秦海的脸色阴沉下来,压低声音说,“做我的女人,必须适应我的脾气和做事方式。”
陆晓岚讥笑说,“你这种比更年期大妈更暴躁和飘忽的脾气,我无法适应。”
秦海“……”
短短的胡渣,憔悴的脸容,微微上扬的嘴角,这才是陆晓岚心中最真实的秦海。女人始终是感情的动物,一句“我想你了”,就能把心中所有的怨恨都驱散。
果然,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女人最致命的武器。
其实秦海与陆晓岚的性格,在某些方便很相似,吃软不吃硬。呆滞的表情让她看上去充满了疑惑,可逐渐地,变成了抿嘴浅笑。
她抬头看着秦海,在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千言万语,她不懂怎么去表达心中的思念,也不懂像其她女人那样风情万种,躲在男人怀里撒娇。
傻傻地浅笑,陆晓岚低声警告说,“下次不可以这样,刚才我还以为会被你弄死。”
“嗯。”秦海就是秦海,服软的态度也是这么冷漠。“不会弄死你,只会爽死你。”
下一秒钟,陆晓岚的拳头快速往秦海的脸上砸过去,却扑了个空。秦海勾住她的手掌,带动她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就再也没有说话。
说陆晓岚没有骨气也好,厚脸皮也好,那句简单的“我想你”,彻底征服了她的心。两人就这么紧密相拥,不知过了多久,陆晓岚才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勾.引秦朗,是那次你把我丢在上林苑的时候认识的,他把我顺路带回海市。”陆晓岚终于发现秦海左边肩膀血肉模糊的样子,故作惊讶地问道,“你肩膀怎么了?”
秦海扭过头看了看,语气傲慢,“疯狗咬了一口,小事。”
“我去给你找纱布。”陆晓岚推开了秦海的身体,却发现手腕被他牢牢抓住。
秦海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怎么你像人格分裂那样,刚才不是恨得要把我撕碎吗?”
果然狗嘴吐不出象牙,秦海张口说话的时候,总能让陆晓岚瞬间从温柔的淑女,变为毒舌的恶妇。“再多说一句,我把你的骨头也啃了。”
不过,陆晓岚享受这种与秦海贫嘴的过程。含着人生攻击性的语言,更适合用在他们之间的交流。偶尔的温情会让陆晓岚感到心动,可是这种真真实实的相处,才是她心中一直期待的坦诚。
“秦海!”陆晓岚很快拿来药箱,细心地帮秦海清理伤口包扎。
秦海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表情有种淡淡的喜悦。“嗯?”
“我也想你。”陆晓岚停住了手中的动作,低头吻上了秦海的眼角。
秦海的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伸手搂住了陆晓岚的腰,微微探起身体给她一个缠.绵悠长的吻。他吻得很仔细,舌尖扫过她的牙龈,把带有血腥味的唾液都卷走,留下他独有的香烟味。
比起两人之间疯狂的纠.缠,她更喜欢这种柔浅的亲吻,彷佛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们,一切忧心和阻碍都只是过眼云烟。
就这样他们和好了,真比言情小说还狗血俗套。
当陆晓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平日紧闭的书房门被打开了。她悄悄走到书房门口,看到秦海坐在椅子上,手中攥着那张合照,表情专注而温和。
自从那次偷偷进过书房以后,她对这个藏着岁月和旧日时光的房间,总怀着一种虔诚的态度。秦海离开的那段时间,她偶尔会一个人坐在那张椅子上,静静地盯着照片中儿时的秦海发呆。
“你进过这房间?”秦海厚唇轻启,语气含着一丝伤感。
“嗯,偶尔会进来打扫。”陆晓岚悄悄走到秦海的身后,下巴枕在他右边的肩膀上,“怪我自作主张吗?”
秦海没有回话,表情平静得可怕。他习惯性地把相架放置在掌心中,用大拇指轻轻地抚摸,似乎想要拭去封尘在时光里的痕迹。
“这是我和妈妈的第一张,也是最后一张合照。她很漂亮,对吧?”秦海在提及妈妈的时候,脸上有种淡淡的哀伤,神情却无比温柔。那是陆晓岚未曾见过的样子,乖巧、温和。
可是她很害怕看到这样的秦海,总觉得这样子的他很脆弱、很悲伤,有种与世隔绝般的孤寂。
“她的眼神很温柔。”
思考了片刻,秦海又把相架拆开,从背面翻出那张被圆珠笔划花的相片,苦笑说,“他就是老头子,我和秦朗的亲生爸爸,秦氏的老总秦兴平。”
关于秦氏集团的老总,陆晓岚略有所闻,外界传闻他中年丧妻,只有秦朗一个儿子,所以她从未想过秦海就是秦兴平的私生子。在海市,盛传由四大家族掌管经济命脉,分别是从事房地产行业的关氏集团、轻工业为主的詹氏、医疗器械起家的秦氏,和药品起家的江氏,其中又以秦氏集团的老总最为低调。
秦朗的身份,陆晓岚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知晓。传闻中他就是君悦酒店的幕后老板,与他的交往说不上巧合,却有着私心。
因为邹宇当年就是从君悦酒店的顶楼下.坠身亡,即使梁洛美有意让陆晓岚退出卧底的任务,可是她对调查邹宇死因的执着,从未间断。
就连梁洛美也对秦海的身份表示神秘,难道是因为他私生子的身份,受到秦家的刻意隐瞒吗?
“老头子根本没把我当儿子看待。”秦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把相片藏回相架的后面,神色越发疲惫。今天他的想法有点奇怪,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愿意再次走进这间充满伤感回忆的房间里。
那些封尘的往事,如洪水般蜂拥而至。快乐的、悲伤的、绝望的,像黎明前的黑暗,吞噬他的内心。他很讨厌现在的自己,会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
记得三年前,陈鹰明在机场上送别秦海,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某些时候会感情用事。要记住,成大事,必须让自己的心变得更狠。这次去纽约除了帮我做事,还要好好沉淀自己的内心。”
三年后低调归来,他做到了。
可是陆晓岚的出现,却让他回到那从前那个纠结的自己。对于别人,他可以狠下心;可是对她,却无法做到绝情。
“如果做不到忘记,就不要勉强。试着把一些不开心的回忆,放在心里的某个角落,让它成为你生活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才不会成为你前进时的阻碍。”陆晓岚弯身蹲在秦海的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相架,轻轻摩挲。
她的手指微凉,放置在秦海的手掌里,很快被掌心的温度暖和起来。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到陆晓岚清秀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勾勒出柔和的弧度。她刚洗过澡,长发半干,被她别在耳后。身上的橘子香味很淡,闻起来却让人感到舒服而放松。
秦海忍不住伸手拢了拢她耳际垂落的碎发,手指触及她的耳垂时,发现脸颊微红。
陆晓岚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人,可是每次被秦海这般温柔地触摸,整个人都变得不知所措。她能忍受秦海的暴躁和疯狂,可是难以抗拒他的温柔。
秦海抬头仔细打量墙上泛黄的奖状,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撕开微微凸起的那张。
他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这里藏了东西,可是他很清楚一点,当年想要遗忘的事情,无论经历了多少年,都未曾从心头抹去。
精致的十字架落在秦海的掌心上,他看了又看,嘴角扬起了一抹苦笑。“我妈临死的时候,手里死活扯着这条项链,上面都沾满了血迹。”
“是你爸爸送的吗?”陆晓岚小声问道。
“不知道。”秦海说着,把项链挂在陆晓岚的脖子上,收回了脸上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淡然地说,“给你吧,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小小的十字架项链,此刻在陆晓岚的脖子上显得十分沉重。她伸手想要摘下来,却被秦海阻止了。
“别摘,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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