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婆
吴世襄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头微微仰着,靠着墙壁,双眸紧紧地闭着,看起来又疲惫又憔悴的样子,脸色很是苍白。
看到他这副模样,安以心眼中噙着的泪水顿时滑落。然而,她没有走过去叫他,而是走到玻璃前往病房里张望。
病房里放着好几张床,远远的,她看到乐乐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一张小脸苍白得可怕,围绕在他身边的,是一堆冰冷的仪器。
泪水决堤般汹涌而下,心疼得无法呼吸,她咬着拳,努力抑制住喉间那股酸涩,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纤瘦的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伸手将他搂进怀中,那股熟悉的味道随即沁入鼻中。
她没有抬头看他,只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哭得泣不成声。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半晌才低低道,“别哭了,医生说情况已经好转了。”
说着,他才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来,低头,温柔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安以心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推开他,然后伸手胡乱擦去脸上的泪水,低着头道,“医生有说乐乐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吗?”
对于她的拒绝,吴世襄并没有不悦,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早上已经醒了,只是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所以还不能离开重症病房。”
安以心听了,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
然而,紧绷的弦终于松开后,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四肢无力,身子忍不住微微晃了晃。
吴世襄连忙扶住她,下一秒,她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额上冷汗涔涔。
看到她似乎不舒服,吴世襄连忙将她搂进怀中,拧眉道,“怎么了?”
“没有——”她仍然挣扎着,企图从他怀中离开,“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
他低头看着她发黑的眼圈,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疼惜,“一直没睡吗?”
“嗯。”她低低道,“睡不着。”
他没有说什么,扶着她进了为乐乐准备的高级病房,一躺在床上,她就睡着了。
只是睡得一点都不踏实,梦里总是听到乐乐在叫“妈咪”,在哭,哭得她的心都要碎了。
吴世襄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这么久没见,她好像瘦了,头发也长了,此刻,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眉头是皱着的。
他俯下身子,伸手轻轻地揉着她的眉心,眼中是掩不住的怜惜。谁知,她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苍白的唇翕张着,喃喃地叫着“乐乐”、“乐乐”、“妈咪好爱你”……
他的眸色渐渐变得幽深,半晌,他终于抽回手来,双臂撑在她身侧,低头默默地看着她,看了许久许久,似乎要将她牢牢锁在眸中,印在心底。
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他才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然后唇边露出一抹淡得几不可察的微笑——这个女人,终究是回来了。
当初,他不是那种不懂得转圜的人,也知道吴老爷子的脾气,如果和他硬碰硬,将他惹恼了,那么,他将什么都得不到。
因此,他乖乖地在那份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名字,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权宜之计。
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那么,那张结婚证书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纸空文,又何必拘泥于那些形式呢?
所以,他决定妥协,也让安以心好好玩一阵子,等过了这个风头,他再去找她。谁知道,她自己飞回来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安以心终于醒来,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吴老爷子和华姨坐在病房的沙发上。
吴老爷子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凌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而华姨虽然很高兴看到安以心回来,可是因为吴老爷子就坐在身边,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热络来,笑得有些僵硬。
安以心连忙从床上起来,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鬓角,“您来了”,脸色平淡,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眸光淡淡地扫视了一下病房,没有看到吴世襄,她的心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
“你怎么来了?!”吴老爷子冷冷道。
“当初,我们约好了,我可以来看乐乐的。”安以心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和不安,声音柔中带刚。
吴老爷子怔了怔,倒说不出话来了。
半晌,他才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冷声道,“我没有说你不能看乐乐,只不过,在他醒来之前,你必须离开。”
一想到乐乐病成这副模样,自己竟然不能呆在他身边,不能将他搂进怀中,不能让他感受到一份温暖和爱,她的眼眶不觉就红了。
吴老爷子见状,却丝毫不为所动,“你知道的,你走这么久,他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如果看到你,到时候他又会哭着吵着要找妈妈,那会多难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唇有些发白,“我知道。若是惹得他情绪激动,对病情也不好。”
吴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道,“你走吧。”
她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病房门才又回头问,“乐乐醒了吗?”
“还没呢。”华姨连忙笑道。
她眸中含泪,一脸哀求地看着吴老爷子,“我再去看他一眼,好吗?我就站在外面,偷偷地看他一眼就可以了,我不会让他看到我的。”
吴老爷子抿着唇,没有说什么,华姨连忙站起来,笑道,“当然可以啦!做妈妈的,难道还不能看自己儿子一眼啊?”
吴老爷子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华姨这才走过去拉着安以心的手,“走吧,我陪你去。”
出了病房,华姨才露出笑容来,激动地看着安以心,“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
“以后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安以心凄凄一笑,“我和世襄已经离婚了。”
华姨的脸色微微一僵,随即道,“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们吴家的少奶奶!再说了,我看世襄他也是放不下你的,老爷子嘛,只不过是一时固执,过段时间……”
“华姨,不用安慰我了——”安以心捏了捏华姨的手,“以后,就辛苦你了。拜托你好好照顾乐乐……还有世襄。”
华姨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有些难过到,“实在不明白老头子是怎么想的,世襄没有妈妈,那是逼不得已。明明这么好的孙媳妇,他却要赶出家门,害得乐乐也没有妈妈……”
说着,华姨的眼眶不觉有些湿润,“总之,最可怜的就是孩子了!”
看到安以心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华姨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擦了擦眼角,笑着安慰安以心道,“不过,我知道你对乐乐的爱是不会变的,以后你可以经常来看他,啊?”
说话间就到了重症病房外,安以心站在玻璃外看了许久,直到昭平扶着吴老爷子走过来,安以心才连忙道别离开。
出了医院,她便打了辆车去明悦山庄,石鼓山下那栋别墅。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只见,屋子里亮着灯,透过紧闭的铁门,可以看到庭院里已经装上了夜灯,花草也重新修葺过了,显得很是整齐。
她伸手按了门铃,给她开门的是丁灵。
原来,黎初明已经帮她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知道她今天要回来,黎初明和丁灵就先到这里等着她了。
看到安以心,丁灵激动得热泪盈眶,高兴地搂着她,在她脸上一连“啵”了好几下,“以心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安以心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我也很想你啊。”
说话间,丁灵就搂着安以心进去了,刚走到庭院,就看到黎初明站在台阶上朝她张开双臂,笑嘻嘻道,“欢迎回家——”
她走过去和黎初明拥抱了一下,轻轻地拍了拍黎初明的肩,“辛苦你啦!”
“客气什么!”黎初明佯怒瞪了她一眼,“你还有没有把我当哥了?”
安以心笑了笑,这才走进客厅。
看着重新装修过的房子,似乎依稀可以看到当年的模样,安以心顿时思绪翻滚,不知不觉竟然红了眼眶。
“这是你布置的吗?”看这客厅里的摆设,虽然没有和当年一模一样,可是大约也还原了百分之八九十了。
“是啊——”黎初明笑嘻嘻道,“我只记得当年你家的家具是如何摆放的,至于细节方面嘛,我无能为力。”
“已经很好了。”安以心感激地笑了笑,“谢谢你这么用心。”
黎初明和丁灵又问了一下乐乐的情况,然后才招呼安以心过去吃饭。
“以心姐姐,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清蒸鱼哦,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丁灵边给安以心盛饭边高兴道,“虽然比不上姑妈做的鱼,可是表哥说还可以啦。”
她拿起筷子来吃了一口,微笑着点头,“不错不错,可以去‘我食’当大厨了。”
丁灵听了,笑得更加灿烂了,然后又揪着安以心问她的旅游情况,三个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很久,直到八点多才收拾碗筷。
看到安以心心情不错,似乎根本就没受到离婚的影响,黎初明才稍微放下心来。
收拾好餐桌后,丁灵和安以心就在厨房里洗碗,丁灵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心姐姐,你为什么要和姐夫离婚?”
看到安以心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变化,丁灵才稍微放下心来,连忙又道,“我不是故意提这件事的啊,只是我觉得你和姐夫感情挺好的,而且你又这么爱乐乐,怎么会突然就离婚了呢?”
安以心关了水龙头,厨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把手擦干,然后抱着胸,斜斜地倚在流理台上,对着丁灵淡淡一笑,“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把握的,也许我们缘分尽了吧。”
丁灵是聪明人,听了这话,自然就知道安以心不想说,她便不再问了,把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里,然后一脸调皮地看着安以心,“你离婚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说不定还可以当我表嫂呢,是不是?”
安以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伸手拧了一下丁灵的脸颊,“看你这小嘴,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丁灵连忙打掉她的手,然后捂着脸颊笑嘻嘻道,“我才不是胡说八道呢!我早就知道了,其实这么多年来,哥哥一直都很喜……”
话还没说完,丁灵就突然噤了口,然后一脸讶异地看着安以心身后。
安以心察觉到什么,自然就转身,于是,就看到了神色淡漠的吴世襄。
丁灵先是怔住了,随即就反应过来,高兴道,“姐夫,你怎么来了?!”
吴世襄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丁灵一眼,然后轻轻颔首,算是招呼。
然后,丁灵就看到了站在玄关处的黎初明正在朝她招手,她立马明白过来,转头对安以心笑嘻嘻道,“以心姐姐,我和哥哥还有事,我们先走啦——”
说着就一溜烟跑到黎初明身边,从黎初明手中接过自己的包包,一溜烟跑了。
门关上的瞬间,吴世襄疾步走到安以心面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那么紧那么紧,紧得安以心几乎窒息。
许久,他终于松开她来,然后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先是温柔的、蜻蜓点水般的轻吻,仿佛她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宝、害怕弄碎了似的,一下一下,轻轻地吻着她的唇。
然后,温热的舌撬开她的贝齿,急切地汲取她口中的甘甜,在她的唇齿间纠缠,似乎要把她吸入腹中,又似乎是想把长久以来的思念都灌注到她体内。
安以心缓缓地闭上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用心地感受他的吻,感受着他的气息,一颗心渐渐柔软起来,如一泓秋水,在阳光下微微荡漾。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根定格,也许是千年,也许万年……
许久许久,他才松开她,低头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唇,伸手轻轻抚过她嫣红的脸颊,哑声道,“玩得开心吗?”
她的眸中早已盈了泪水,唇边绽出一抹温柔的笑,“很开心。”
“有想我吗?”他抵着她的额,低低道。
“想。”她眉眼之间都是笑意,笑得倾国倾城。
“小坏蛋——”他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眼神有些幽怨,“竟然连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如果不是乐乐生病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国了。”
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然后修长的手指落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地揉捏着,“等你和别的女人结婚那天,我会回来的。”
他听了,微微皱了皱眉,“哦?回来参加我的婚礼、给我祝福吗?”
“不是——”她笑了笑,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下巴,“回来抢婚啊。”
他听了,眉眼飞扬起来,低头封住她的唇……
这么久没有接触到彼此的身体,两个人极尽缠绵,直到彼此都精疲力竭,她才趴在他的胸口,轻轻地挠着他的脖子,幽幽道,“想我吗?”
“想。”他哑声道。
“有多想?”
他笑了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很想很想。”
她听了,心中不觉有些感动,眸光渐渐莹润起来,伸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他挑了挑眉,笑得有些邪魅的样子,“哦?哪里想?”
她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下,伸手绕上他脖子,一脸的娇媚,“哪里都想——”
他满意地笑了笑,低头又要吻她。
谁知,她却一把挡住他的唇,微微拧眉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找其他女人?”
“你说呢?”他但笑不语。
她有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那你就好好检查一下吧——”说着,他就拉着她的手往下。
她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仰头咬了一下他的下巴,双腿再次缠上他的腰……
原来,昨天晚上吴世襄是等乐乐醒了后才去明悦山庄的,因此安以心自然放心了不少,一整个晚上也睡得踏实了很多,再加上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她体力严重透支,早上自然就醒不来了。
一觉睡到十点多,睁开眼,却看到吴世襄躺在身边。
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撑着脑袋定定地盯着她看呢。
她笑了笑,伸手捧住他的脸,“看什么呢?”
“看我的漂亮老婆啊——”他笑嘻嘻道。
她的眸色不觉黯了下来,“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看到她淡淡的哀伤,吴世襄不觉心疼起来,拉过她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低低道,“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老婆。”
她听了,顿时就笑了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有些促狭地看着他,“从法律上来说,我现在可是自由身呢,想和什么样的男人约会都可以。”
吴世襄拧了拧眉,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低道,“你还想和谁约会?”
“什么样的男人都可以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封住了唇……
又折腾了一轮,起床的时候已是午后十二点,安以心叫了外面,两人吃过饭后才一起离开别墅去医院。
到了医院,想起昨天吴老爷子和她说的那些话,安以心便有些犹豫,“我还是不要上去了吧?万一乐乐见了我太高兴了怎么办……”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终是点头,“好,你在车上等我。”
虽然有些失落,可是她还是去车上等着了,可是只过了五分钟,她便如坐针毡,终究还是下车往电梯走去。
来到乐乐的病房外,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边,透过玻璃默默地看着乐乐。
乐乐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的样子,吴世襄和华姨陪在他身边。华姨低低地和乐乐说着什么,小家伙脸上有一丝微笑,然后,华姨就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得一脸爱怜。
正看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安以心?”
安以心猛地回过神来,转身,只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眸色淡淡地看着自己。
一看到那双让人觉得飘渺而恍惚的眸子,安以心就认出她来了,“思晴?”
吴思晴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你终于回来了?”
“你……”安以心有些讶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正说着,华姨推门出来了,看到吴思晴和安以心正在说什么,华姨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们认识吗?”
吴思晴没有回答,把手中拿着的一个小袋子递给华姨,“我正好要去公司,就顺路替昭平送过来了。”
华姨接过那个袋子,这才笑嘻嘻地拉着安以心的手,“乐乐醒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安以心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红,“不了,还是过两天再让他看到我吧。”
华姨明白她的担心,没有说什么,和吴思晴一起进去了。
看着吴思晴淡淡漠漠的眉眼,安以心不觉有些怔忪,倚在墙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不觉弯起嘴角笑了笑。
没想到,吴老爷子遗嘱上写着的那个“吴思晴”,竟然是司晴!
她和司晴是在法国认识的,说是认识,其实也不是很熟。
有一段时间,她和司晴都是一个慈善团体的志愿者,因为都是中国人,所以就多聊了几句,知道彼此的姓名,哪里人,然后,知道各自在什么学校读书,仅此而已。
因此,她一直以为她叫司晴,谁知道,她竟然是吴家的私生女。
看到吴思晴进去,吴世襄的眸色微微一沉,可是也没有说什么。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孩,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没察觉吴思晴有什么讨人厌的举动。
相反,她似乎挺喜欢乐乐的,经常陪乐乐玩,因此,吴世襄对她的敌意自然就少了些。
然而,他还是不习惯和吴思晴相处,因此便说要到外面去抽烟,推门出来了。
看到安以心躲在门外,他一点都不惊讶,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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