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触到了林蕴初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他不想承认,却又是不得不承认。
白星尔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顿感痛心疾首,立刻说:“凡事都要一步步来,只要你我同心,没什么是办不到的。”
林蕴初笑了笑,略显无力。
“四少爷,你一向是个理智果敢的人。”洛允辙继续道,“我还没说我们要怎么赌,你就急着拒绝我,是太武断还是太没自信?”
“阿洛!”白星尔语气重了些,“请你不要……”
“小尔。”林蕴初打断她的话,然后转过身,“有没有房间可以给小尔休息?”
洛允辙点头,招手让佣人过来领路,林蕴初就抱着白星尔去了一楼的客房。
将人放在沙发上,他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膝盖先不要沾水。等一结痂了,就没事了”
白星尔马上抓住林蕴初的手,急着道:“不是说带我走吗?我们现在就走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傻瓜。”林蕴初捏捏她的脸蛋,“我当然知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白星尔死死抓着他的手,不想他走,也不想他去和洛允辙下什么赌约,可是林蕴初略微用力的把她的手掰开,果决的离开了房间。
来到二楼书房,洛允辙正站在窗边,等人上来。
听到了动静,他也没回头,只说:“我真是低估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以为女人极为在乎名分,可星星为了你,什么都可以不要。”
林蕴初沉默,走到了书桌前,等待洛允辙把他的想法说出来。
而洛允辙目光空洞的看着外面院子里破败的花花草草,心中也是一片枯萎,因为他忘不了两个人刚才的深情对视。
他以为,真爱不过如此。
幽幽叹气,洛允辙回过身,对林蕴初说:“让星星和我在一起。”
林蕴初顿时眉头紧锁,虽然想反驳这话,可又觉得这话似乎是有更深层的意味在其中。
果不其然,洛允辙继续说:“现在,你要面临林家和萧家,两个实力强大的家族,稍有不测,你大不了就是娶了萧清,可星星会被你害死。今天爆出来的新闻,明显是有人想要针对萧清,至于为什么星星也会被引火烧身,想必你粗略一想,也就了然了。”
林蕴初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头脑快速运转,然后说:“你想先让我摆平萧清这边,所以假意让小尔和你在一起形成障眼法?”
洛允辙点头。
“萧清不是简单角色。”洛允辙又说,“她现在可能会被今天的新闻耽误些精力,但很快的,她就会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她和她爸爸是一路人,做事没什么原则和底线,管用就行。所以,你大可以试想一下,要是萧清知道你爱星星,她会怎么对付星星?”
林蕴初深吸一口气,暗自攥紧了拳头。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混乱。
他一方面要指挥贝克暗中参与波塘镇的投标;一方面要防着林尚荣那里出什么阴招;还有一方面,他要留心萧禄庞大的野心会将他的计划全盘破坏……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何蔓又插进来一脚,还把苗头引到了白星尔的身上!
“还有几天就是天鲲的年会。”洛允辙走到了林蕴初的身边,“我会和星星一起出席。那一天,就是打消萧清对星星怀疑的最佳时机。你要做的,就是沉住气,不要对星星流露出什么感情。”
林蕴初扭头看向眼前的人,他表情尤为真诚,真诚到让他心中惶恐不安。
有这样的一个男人愿意为白星尔付出,甚至是甘为他们的爱情做嫁衣,如此的深情厚谊,林蕴初觉得自惭形秽。
并且,洛允辙能给白星尔的,他现在现在都给不了,他又如何能把她留在身边?
“你的赌约是什么?”林蕴初问。
洛允辙苦涩一笑,说:“我的赌约自然就是看通过这次的事情,我可不可以走进星星的心里。”
林蕴初手指的骨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个赌约,太大了。
“你想要她的人,她的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洛允辙笑着说,“同样的,如果我的付出始终不能打动她,那我也愿赌服输,退出你们的感情,并且为你们的未来,保驾护航。”
林蕴初眸色闪动,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成交。”
……
结束和洛允辙的谈话,林蕴初走到了客房外,推开一点点的门缝,就看到白星尔一脸担忧的坐在原地。
他想进去和她说说话,可又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不如化作行动来的实在。
于是,他给她发了条微信,写道:先在这里住下,等风波过去,我就来接你。
而等到佣人把白星尔的手机送过来给她查看的时候,林蕴初早就离开了。
白星尔盯着屏幕上的字,眼泪克制不住的往下掉。
她知道,他妥协了。
无奈之下的妥协,一定会伤到他的心,但是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离开了。
这样的林蕴初令白星尔心疼不已。
……
林蕴初离开京悦府,没有回局里,而是一个人开车到了海边,站在岸边上,思考良久。
但是,他找不到出口。
当林蕴初因为李子洋的事情,终于承认了这么多年来他对白星尔一直压抑在心中的感情之后,他就想织一张无坚不摧的情网,牢牢的锁住他的丫头。
可事情到了今天一步,他才发觉一切不过是他作茧自缚,用“情”字困住了他们两个人。
如果,他一直把对她感情埋在心里,会不会就没有现在的两难了?
想不出,想不出。
他依旧找不到出口,就这么煎熬到了晚上,最后索性驾车去了长安酒庄。
这里是林蔚琛的地盘,很是安全,没有过多的纷扰,可以允许林蕴初稍稍放纵片刻,也可以允许林蕴初短暂的麻痹自己。
于是,他点了瓶红酒,坐在包间里独饮。
可没想到的是,没过半个小时,服务员就进来通报,说是有客人要见他。
林蕴初略有疑惑,结果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江尧。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蕴初嘴上这么问,但还是很自然的拿了一个高脚杯,为他斟了些红酒。
江尧坐在了他的对面,没有接过酒杯,只是说:“我明天出发前往美国。今天是特意过来道别的。”
林蕴初一怔,可随后又道:“去美国深造,对你的事业大有裨益。”
江尧轻笑了一声,点头附和:“确实如此。这机会是千载难逢,我不会放弃。所以我就请何蔓多关注了一下白星尔,以此来换得何蔓的欢心。”
“你说什么?”林蕴初不是很能相信这话。
江尧翘起了二郎腿,无所谓道:“就是,我背叛了你。”
林蕴初看着江尧的神情,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终于是相信了他的话。
几年的友谊,最终换来的就是这个?真是个笑话啊。
“你可能会觉得不解,为什么好端端的,我要针对白星尔?”江尧继续道,“其实,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告诉你,她并不适合你。”
林蕴初曾经对江尧敞开的心扉,已经彻底合上。
此刻,他面对着他,是他惯有的冷漠,更甚至是要比冷漠更加深层的冰冷。
“我说没说过我对时笑没有意思?”江尧又问,“可你为了白星尔,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时笑的行为,以至于让春子就这样死去!”
林蕴初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第一,他从没有为了白星尔而伤害江尧。他是问过江尧关于是否有爱人的问题,可他不愿意多说,自己也就再也没问过。
第二,他和白星尔也没纵容过时笑做什么,是时笑自己沉不住气,窥探了他的隐私。
第三,谢春子的死,就算是没有时笑的出现,也是大限将至,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你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对着你自己的良心去说。”林蕴初冷冷道,“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背叛,选择了伤害无辜的人,那就不用多言。立刻离开!”
江尧就料到他会如此绝情。
为了白星尔,他早就不是以前的他了而,他们之间的狗屁友谊,也没什么必要再维持下去。
就让他这样恨着自己,挺好。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他恨自己,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所以一切的一切也就都随风去了吧。
“希望你和她……”江尧笑笑,漂亮的桃花眼带着他的魅力,“早日分手。”
说完,他起身离开。
一推开门,江尧正好撞见了举着酒杯进来的林蔚琛,两个人没有寒暄,直接擦身而过。
林蔚琛刚才已经喝了好几杯,现在正有些晕乎,于是步伐带着几分虚浮,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臭小子,喝酒不叫着你哥!”他责怪道。
林蕴初还在想江尧的背叛,心里烦躁不已,直接仰脖闷了口酒,没做理会。
林蔚琛见他如此,呵呵直笑,又道:“刚才那是你朋友?他不是何延成的律师吗?我知道这个人,听说他……”
林蕴初一记眼刀飞过去,令林蔚琛闭了嘴。
而后,兄弟二人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那便是不说话,只喝酒。
林蕴初的手机总是亮起来,那是白星尔一遍又一遍给他发的消息,可他始终没有拿起来看一眼。
林蔚琛看着他这张臭脸,就知道这小子是感情上出现了问题。
“不用和小女友报备,小心回来哄人的时候,有你受的!”他故意逗他。
林蕴初也不气,反问:“那你怎么不陪着梁雨桐?一个人喝酒,岂不是耽误了大好时光?”
“你可真是嘴巴不吃亏。”林蔚琛又把杯中酒饮尽,再来又默了一会儿,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说,林家的孩子是不是都有诅咒?得不到想要的生活,得不到快乐,得不到爱情。”
林蕴初默不作声。
今天,梁雨桐因为腹痛进了医院,医生检查发现她没有子宫,惊讶得不得了,下意识的就问她以后怎么生孩子?梁雨桐当时只是流泪,什么也没说。
自然,这些都是林蔚琛匆匆赶到医院后,听洛士安说的。
可即使没有亲眼看到,林蔚琛也尝到了心碎心死的滋味,更何况是梁雨桐呢?
“听说宁衫去新加坡了?”林蕴初忽然转移了话题,打断了林蔚琛刚才的思路。
他回过神,一边给自己添酒,一边说:“嗯,去新加坡了。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吧。”
“是林劲业下的调令?”林蕴初又问。
林蔚琛哼笑,就知道这个弟弟心思深,便说:“和你想的一样,宁衫自己请示的。”
如此看来,宁衫这一走,绝对有猫腻。
可眼下事情这么多,不管她存的什么心思,走了倒也好,省得还要提防她在林劲业身边说些什么。
“现在是个好时机啊。”林蔚琛叹息道,“趁着林劲业身边没有人,可以给他一个教训。”
林蕴初挑眉,没有说话。
林蔚琛见他这幅表情,觉得事情不对头,刚想问他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结果就接到懿海园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是让这兄弟二人立刻回去一趟。
……
正曦苑内。
林劲业正跪在中央,不敢抬头看高堂之上的林尚容。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正是流量高峰的时段,忽然弹出来的一则新闻,简直让各大网站和网友之间炸了锅!
《已故女明星惨遭富商欺凌,不堪重负选择自杀!昔日真相,今日昭雪!》
报道中,不仅有这位女明星在酒局上被林劲业灌酒的照片,更有林劲业咸猪手的镜头捕捉……再加上,女明星的父母声泪俱下的表示怀念自己的女儿,可谓是把事情定成了石锤。
根本容不得林劲业抵赖。
就因为这则新闻,不到一个小时之内,林氏地产的股票就跌了好几个点,林尚荣暴怒是情理之中。
“不孝子!”林尚荣狠狠的拍了下桌子,“平时不知天高地厚,肆意妄为也就罢了!现在闹出如此丑闻,导致公司受损,你如何解决!”
“爸,儿子知错。”林劲业尽可能的放低态度,“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不知道怎么会被媒体挖出来!我已经拜托二妹夫,他和媒体打了招呼,新闻很快会撤下来!”
何延泽点头,对林尚荣恭敬道:“岳父大人息怒。大哥已经在尽力补救了,天策那边也在进行舆论疏导,相信事情很快会过去。”
“你倒真是林家的得力助手。”林新眉冷嘲热讽的小声嘟囔了一句。
何延泽听得一清二楚,但面上没有任何表现。
而林尚荣见事情已经开始有回旋的余地,稍稍平息了一点怒气,可是低头一看林劲业这个窝囊废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家门不幸!”他怒吼,“一个个都不能为林家分忧,还要添乱!”
“爸,这话可是不对。”林新眉插嘴道,“老四现在不正是在为家里做贡献吗?林萧两家联姻,这可是大功一件。”
话一出口,气氛安静了下来,每个人各怀鬼胎。
有的恨得牙根痒痒;有的等着看好戏;有的嫉妒气愤;有的心平气和;还有的,心有不满,却是无法发泄。
林蕴初淡然的看着这些“家人”们,早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感觉。
“新眉。”林尚荣忽然喊道,“结束你的假期,回公司履行你副总的职责。”
林新眉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好事突然降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喜出望外,立刻站起来说:“是,爸!”
林尚荣扫视众人,没再多说一个字,在高胜的搀扶之下,起身回了内堂。
家庭会议散去之后,林蕴初特意等了等林新眉,并暗示她到一处说话。
“怎么?”林新眉不屑的耸了下肩膀,“因为我刚才的话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所以要向我耀武扬威?”
“二姐说笑。”林蕴初淡淡的道,“之所以耽误二姐的时间,是想问问今天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林新眉原本的轻视,顿时不见,转而一脸警惕的问:“大哥的事情,是你搞的鬼?”
“不敢。”林蕴初说的云淡风轻。
可林新眉却听得不寒而栗,“你就不怕我把事情告诉爸?”
“二姐有话语权,可以随便表达你的观点。”林蕴初笑着说,“只是在告诉之前,还是先分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林新眉冷哼,说:“难道你是朋友?”
“是与不是,二姐自己体会。”他故意扰乱林新眉的思绪,“只不过二姐觉得自己在林氏会长久吗?大哥又会愿意和你分一杯羹吗?”
林新眉盯着他,不说话,心里却是有肯定的答案。
“林萧两家联姻,我不过是被爸牺牲掉的那颗棋子而已。”林蕴初继续说,“我默默无闻多年,就是为了远离纷争,安静度过余生。可现在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不得不重新审视大局。”
“哦?”林新眉有些心动,“说说你的审视结果。”
“我可以帮助二姐进入天鲲的管理层。”他直截了当的说,“到时候,你不用再被大哥压着,也不用被爸限制。”
林新眉心下激动不已,可却沉住气反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蕴初微微一笑,回答:“那二姐可以信任大哥,又或者是……大嫂。”
说完,他不再做任何停留,转身就走。
林新眉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今天姚蕊过来说服自己帮助她除掉林蕴初的场景。
抛开别的不说,姚蕊有句话算是说对了,那就是林家人看不明白林蕴初。
可即便如此,如果林蕴初真的能帮自己进入天鲲的管理层,那么她就可以不用看林劲业的脸色,也不用容忍何延泽对自己的虚情假意,她可以真的一展拳脚!
这个诱惑,太大了,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林蕴初回到车子上,删除了高胜之前给自己发来说是要留心姚蕊和林新眉串通的消息,不由得冷笑。
一群鹬蚌相争的伪君子,自然是谁给的利益大,就和谁站在一边。
他不过借着教训林劲业的事情,稍稍推波助澜了一下,就可以俘获林新眉,如此简单的事情,更不难看出人心的险恶和贪婪。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林家的第一次正式反击,收到了成效。
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就是让贝克趁着林氏地产的股票现在被林劲业拉低,赶紧收购一些散股。
……
京悦府的客房里,白星尔对着手机发呆。
她看到了林劲业的新闻,一直在想这会是谁干的?可想来想去,能如此做的人,只有林蕴初。
要是被人看出来他针对林劲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
一想到这一点,白星尔抬头看看现在已经十点了,而林蕴初还没有给自己回过一则消息,她不免担心。
“白小姐。”佣人在门口通传,“梁女士来了。”
白星尔一愣,马上就说:“快请进!”
说完,佣人把门打开,梁雨桐就走了进来。
“梁老师,身体好点了吗?你上午的脸色真的是很糟糕。”她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梁雨桐把人扶住,又让她坐了下来,并说:“没什么大碍,老毛病而已。听说你决定在这里住下,我过来陪陪你怎么样?”
“陪我?”白星尔重复道,“这……这是不是四叔的意思?”
梁雨桐回答:“蔚琛一个小时前给我发了条消息,说是让我过来,想来肯定就是发现他这个宝贝弟弟心里不舒服了。”
白星尔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又道:“四叔他……他肯定是不想我接受阿洛的恩情的。可是又……”
“傻丫头,做人做事,妥协是必备的技能。”梁雨桐笑着说,“而且,这对你们来说也是考验,你不要为此难以释怀。”
话虽如此,可白星尔就是受不了林蕴初心里难受一点,她宁可一切痛苦和无奈都是由她来承担。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洛士莲是怎么去世的吗?”梁雨桐忽然问,“现在你想听听吗?”
白星尔一怔,然后问:“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可以。”
以前,梁雨桐之所以不说,只是因为那段往事充满了遗憾和伤痛,不提也罢。可今天在医院的事情,不仅勾起了梁雨桐的丧子之痛,也勾起了她对过往的悔恨。
或许,她该找个人倾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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