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惨白的手如同一个玩具一般,被人随意丢弃在了这里。
被切下的边缘已经是血肉模糊,上面还沾着草地上的枯叶和泥土;指甲里还黑黑的,应该是挣扎时,狠狠抓挠地面留下的。
在看这个“东西”的时候,白星尔的大脑是懵的,她甚至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拿着手机,向它靠近了几分。
可当血腥与腐臭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传入她的鼻腔时,她瞬间瞪大了眼睛,一声震天的惊叫声划破了整个剧院的上空。
……
警察用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并且封锁了现场。
白星尔作为发现人,自然是要被询问的第一人。
教导处的主任把办公室交给了警察和白星尔,然后就又火急火燎的去外面处理后续的事情。
作为事业单位,最害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意外或者丑闻,一旦被媒体稍加渲染,单位立马就会接受上级的轮番调查。
“这位同志,你坐。”一个年轻的警察指了指一旁的沙发,“我们就是简单问问,你别紧张。用不用先喝点儿水?”
白星尔觉得自己浑身冰冷,入坠寒窖,身体不停的发抖。
那是一只手啊,一只人的手,是真手!被生生给切了下来……这到底是有什么仇怨,竟会有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要喝水吗?”警察又问,“不喝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白星尔吞了口口水,四肢僵硬的走到沙发那里坐了下来,愣愣的说:“您问吧。”
警察点点头,坐在她的对面,翻开了记录本,“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白星尔闭上眼睛,皱了下眉头,又一次回忆起那个可怕的画面,心里的恐惧简直是遍及了每个毛孔。
“我……”她声音颤抖,又睁开了眼睛,“我听到了手机铃声。那、那铃声是……”
“星尔!”
郑炎彬忽然推门冲了进来,打断了白星尔原本的话。
“你怎么来了?”白星尔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白星尔就像是一个走失在游乐园鬼屋里的孩子,无助而害怕,没有任何的依靠和安抚。
郑炎彬的出现,很及时。
他快步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瞧了瞧她发白的脸色,皱眉问:“是不是吓坏了?没事了,你不要害怕,剩下的警方会调查清楚。”
白星尔的心情被放松了那么一点点,眼泪也忍不住的含在了眼里,哽咽道:“那是不是徐菲的、的……你们快去找找她啊!”
郑炎彬点头,立刻说:“你放心!我们会找到受害人,确保她的安全。”
“师哥。”一旁的警察插上了话,“您认识这位同志吗?她是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我们要照例询问。”
郑炎彬抓着白星尔的手腕,将她带到了身后,不悦道:“我还用你教我吗?你没看她吓得不轻,不会先安慰两句?这么问,问的出来什么?”
警察一脸无奈,心道每个案例询问都是这么进行的,他还要怎么做?给块儿糖压压惊吗?
他这么想着,谁料郑炎彬还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水果糖,剥开递给了白星尔。
“我吃不下。”她如实说。
郑炎彬想了想,又说:“要不喝点儿水?”
“不用了。”白星尔摇摇头,“我还是赶紧协助你们警方调查,把徐菲找到。”
……
之后,白星尔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警方。
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警方其他的取证和问询,比如白星尔和徐菲同住的那件宿舍,就被被封了。
折腾到凌晨,教导主任忙完了警方这边,就安排白星尔和别的演员将就几晚,说等事情结束了,就搬回去住,可大家竟然都不愿意接纳她。
剧院里的宿舍已经超负荷了,说什么也是再找不出来一间给白星尔救急。
“赵思,你是干部,你和白星尔挤一下!”教导主任说。
赵思立刻拒绝,说:“为什么是我?大家都不愿意就塞给我啊?那我不当干部了,谁爱当谁当去!我可不要和这个女人住一起!”
其他的演员纷纷点头,更有一个站出来应和道:“主任,白星尔和徐菲一间房,她们两个最近总是吵架。那天白星尔还威胁过徐菲,谁知道她们的个人恩怨到了什么地步?万一她就是、就是嫌疑人怎么办?”
本来,绝大多的演员只是觉得晦气,又或者是不喜欢白星尔而已,可听了这个人的话,大家又都害怕了起来,好多人直接胆战心惊的跑回了宿舍,把门给锁的死死的。
白星尔看着这些平时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同事们,在这个时候这样的抵触她、厌恶她,甚至是怀疑她,她真的觉得很伤心。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那么是失败?这么久的相处,在大家心里就是这样的一个形象。
而教导主任见情况如此,简直烦的不行。
这都这么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应付铺天盖地的事情,现在连个住宿问题都解决的没完没了。
“白星尔,你去出去住几天吧。”教导主任直接说,“你是成年人,我也不能像你爹妈似的管你。大家都不愿意,我也没辙,你自己看着办!”
“主任,可这个时间,我……”
“你也知道时间很晚了?”主任不悦的吼道,“都体谅一下彼此吧!你要是平时注意作风问题,也不会这样!”
说完,教导主任就转身离开,而其他的演员见主任都是如此态度,就立刻回了自己的宿舍,将白星尔隔绝在外。
原本人头攒动的楼道,顿时空了。
白星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可即便再委屈,再难过,她也要继续后面的事情,总不能露宿街头。
她拿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决定去街口那边的旅馆先住下。
走出宿舍楼,夜风呼啸的更加厉害,她紧了紧自己的领口,闷头往前一直走。
可没想到的是,已经收队的警方还没有彻底离去,郑炎彬就是其中之一,正在那里和其他警察交流。
郑炎彬隐约看见了白星尔的身影,心中纳闷,马上跑了过去,问道:“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白星尔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方面,她觉得说出来就是给人添麻烦;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被所有人排斥,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是不是害怕啊?”郑炎彬猜测,“和朋友说说话,有人给壮胆几天就好了,不要胡思乱想。”
白星尔继续踌躇着,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这时,就听守门的大爷喊道:“主任跟我说了,你要出去。快点儿,我要锁门了。”
郑炎彬和白星尔听到这话,都是一愣。
“你要出去?这都两点多了,你要干什么去?”他率先问。
白星尔低着头,回答:“宿舍被封了,我没地方住。所以,要去外面的旅馆过夜。”
郑炎彬听到这话又是一愣,随后便是火冒三丈!
“怎么就没地方住了?这么大的单位,还容不下你吗?那个主任不管你是不是?”郑炎彬抓住了白星尔的手腕,“我找你们主任说理去!”
白星尔试图挣开他的手,却是无果,只能急着说:“不是的!不关主任的事。”
“什么不关?”他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他们这些人啊,就是老油条!欺软怕硬,不乐意多付出一点!你不能一直被欺负!”
“真不是!”她再次否认。
郑炎彬不听这一套,执意要为她“伸张正义”,最终惹毛了白星尔。
“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她冲他吼道,“我都说了不关主人的事,是大家都不愿接纳我!”
这么一喊,两个人瞬间都安静了。
白星尔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做出什么没出息的举动,就那么倔强的生忍眼泪。
而郑炎彬因为她的这句话,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给怼了一拳。
彼此沉默了几秒,他向她靠近,声音轻柔道:“去我家吧。我睡在局里。”
白星尔摇头,也后悔刚才把火气撒在他身上,语气也柔和了许多,说:“就去前面的那个旅馆就好。离剧院也近,我明天好回来排练。”
郑炎彬攥紧了双拳,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只能是顺从她的意愿,并且把她送到了旅馆。
……
白星尔告别郑炎彬,就进了旅馆里的小单间。
里面有张单人床,还带着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整体情况也算是过得去。
白星尔坐在了床上,没心情梳洗,也没困意睡觉,她在担心徐菲的安全问题,不知道她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虽说她近期和徐菲起了不少的争吵,可那在人身安全面前,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眼下,徐菲下落不明,还被发现了一只手,这叫人如何能心安呢?
她重重的叹口气,正担心着后面的事情,就听房门口那里传来了些微的声响。
白星尔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社会上的人过来住宿了。
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她推开猫眼的扣子,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结果,她刚把眼睛凑了过去,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外面快速的闪过!而且那人似乎在冲着她的方向笑!
白星尔吓得差点儿叫出来,可她马上捂住了嘴巴,整个人靠在一侧的墙面上,平复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她告诉自己,旅馆价格低廉,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在这里走动,不要这么大惊小怪。
隔了好一会儿,她提着胆子再次看去,就发现外面又是风平浪静了。
松了口气,她马上搬来房间里的椅子,把它立在了门边,以便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她都可以知道。
而后,带着这样的忧思和疲惫,白星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床上,就这么合衣睡了一晚。
……
清晨,她醒来时觉得有些头晕。
看了眼时间,才不过六点半而已。可她不想睡了,想着不如去洗个澡,然后就去参加早上的排练。
从床上爬起来,她准备去卫生间,敲门声也在这时候传来。
“谁啊?”她问了一声。
“警察。”
……
徐菲死了。
她被连捅二十八刀,丢在了剧院北面的一条小河沟旁边。
她穿着的淡粉色衬衣,已经被血浸染成了酒红色,而被砍断的那只手,血都要流干了,只剩下了肉和白骨。
审讯室里,白星尔坐在被审问的座位上,对面是两位严厉肃杀的警察。
“21号晚上的11点到转日凌晨4点,你在哪里?”
问话的是一个皮肤黝黑,脸上还有刀疤的男警察,看起来很凶。
白星尔不敢看他,回答:“在宿舍里睡觉。”
“谁能证明?”黑警察又问。
白星尔心下一紧,觉得个中意味不太对劲儿,便说:“您该不会是怀疑我杀害了徐菲吧?我不会杀人的!”
“问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黑警察低吼了一句,还拍了拍桌子。
白星尔吓得浑身一抖。
一旁的另一位警察,瘦瘦的,看起来有点尖嘴猴腮,可是不像黑警察这般凶悍。
他用手肘碰了一下黑警察,提醒道:“老陈,注意态度。”
老陈翻了白眼,不说话了。
“白小姐,你别紧张,我们都是为了破案,你如实回答问题就好。”瘦警察说。
白星尔看了看这二人,心里是越来越害怕,立刻诚恳道:“二位警察同志,我没有撒谎。我真的在睡觉。”
“那受害人呢?就是徐菲。”瘦警察又问,“她在哪里?”
昨天的问话,没有涉及到这个问题,白星尔也就没说。
因为当时她并不知道徐菲会惨遭杀害,所以就没提她那晚偷跑着去了水云间,怕等她回来以后,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徐菲应该在不到12点的时候,离开宿舍去了水云间。”白星尔如是说。
“继续。”瘦警察开始记录。
徐菲在水云间跳舞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每到周五的时候,她就会等到快12点时,从宿舍楼南边的那个低矮的围栏爬出去。由于转天是周六,没有特殊情况,演员们都会休息,所以徐菲会直接在外面待到中午或者下午,趁着剧院门口人流大的时候,混进来。
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说来,徐菲出去拉私活儿的事情,只有你知道?”瘦警察问。
白星尔回答:“我是因为有次失眠,才在无意中发现的。至于其他人知道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瘦警察点头,示意老陈给白星尔看样东西。
老陈拿出了一个一张照片,问道:“你见过这个吗?”
白星尔仔细看了看,随后说:“这是水果刀,我应该没见过。”
老陈把照片收了起来,和瘦警察对视了一眼。
瘦警察又说:“我们问了剧院的一些演员,听说你和徐菲的关系不好,吵过很多次架,每次都是引来别人的围观。”
白星尔一怔,明白了这话中的意味,不住的摇头,解释:“警察同志,我们是吵过!但那都是徐菲对我有些意见和误会,我没有怀恨在心,也没有……”
“你不必激动。”瘦警察合上手里的本子,“调查是我们的职责。如果你是清白的,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你。现在,请你配合调查。”
……
白星尔被警察带进了拘留室。
不大的屋子里面,已经关了三个女人。她们有的身上有纹身,还有的还染了黄色的头发,看起来很不友善。
“进去。”
身后的警察说着,就不轻不重的推了白星尔一把。
她一个踉跄,就进去了。
随后那铁门被落下了锁,带她来的警察也离开了,站在外面值班。
“老大,真漂亮啊!”一个女人说。
她穿着挂着链子的牛仔裤,鼻子上还打了鼻环,简直就是一个女流.氓。
“是啊!我没见过这么正的妞儿!”又一个黄毛女人说,还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白星尔吓得赶紧缩在角落里,怕的不敢抬头。
“喂,你犯了什么事?”黄毛女人问她,“瞧你这骚劲儿的,是不是给人家当小三,被正宫发现了吧?”
“被正宫发现会关进局子里?”鼻子上有鼻环的女人说,“大彩儿,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我看这女的,肯定是出来卖,被扫了吧!”
被叫做大彩儿的女人大笑了起来,可盯着白星尔的目光,却有了几分别的色彩,说:“这么会伺候男人……女的会吗?”
白星尔不太明白这话里意味什么,可她知道这绝对不是好事!
摇了摇头,她说:“我不是那种人。我、我是……我的室友……”
“瞧瞧,话都说不清楚,舌头功夫肯定不行。”大彩儿遗憾道,“不过不要紧,我们可以教你。老大,要不要试试?”
她们到底要做什么?白星尔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这时,老大站了起来。
她是个很高的女人,没留头发,手臂上还有纹身,没有一点点女人的样子,倒像是个混社会的老大。
走到白星尔的面前,老大二话不说的一脚踢在了白星尔的膝盖上,让她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她又抓住了她的头发,逼她看着自己。
“好好的做,把我弄.舒服了,我就放过你。”她说,“不要叫,也不要挣扎。如果你引来了外面的条子,我就毁了你的脸。”
……
白星尔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郑炎彬正在外面执行任务。
等到他回来,人刚刚审讯完毕,被带到了拘留室。
一听拘留室,郑炎彬就知道事情不妙。
找了个同事打听,他才知道原来捅死徐菲的那把刀就是徐菲的水果刀,上面除了徐菲的指纹,就是白星尔的指纹。
白星尔和徐菲有过节,这就是有了动机;凶器上有指纹,这便是物证;而徐菲死的那晚上,白星尔提供不了不在场证明,这也就是没有人证。
凡此种种,警方有理由把白星尔作为重点嫌疑人。
“带我去拘留室看看。”郑炎彬说。
同事听了,马上把他拽到了一旁,小声道:“你疯了?现在全国的各大单位都在整改,凡事都是按照流程走。你这样越矩,被上面发现的话,不想干了吗?”
“我是警察,为什么不能去拘留室?”郑炎彬喊道。
“哎呦!她是你的案子吗?是你的嫌疑人吗?”同事皱眉说,“你快别管了!如果你认识她,那还不如找个律师过来保释她!”
郑炎彬这下算是被人指对了路,可他不过一个普通警察,上哪里找个律师来?
灵光一现,他想起了一个人!
……
时笑连衣服都没换,穿着家居服就赶了过来。
郑炎彬在门口等她,一见她就问:“律师呢?怎么就你!”
时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说:“我哥去、去、去接了!我不放心,先过来!”
“你过来没用啊!”郑炎彬急的踱起步来,“她已经进去二十多分钟了。拘留室这种地方,很恐怖的!我怕她吃亏。”
“恐怖?”时笑惊讶道,“那你们不管管吗?拘留室里又不一定是真的犯人!”
“你不懂里面的规矩。”郑炎彬简单解释了一下,“里面什么身份的人都有,警察也不能暴力管理的。”
时笑搞不懂里面的复杂关系,她只知道白星尔被关了起来!
“对了,林蕴初呢?他在哪里!”时笑大喊,“这个该死的混蛋!需要他的时候,他跑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林科长去了哪里。”郑炎彬回答,心中的焦急更加浓烈。
……
白星尔的肚子被踢了好几脚,衣服也被撕破了,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特别是她的脸,都被扇肿了。
此刻,她趴在地上,狼狈的像条快要死去的流浪狗。
三个女人围着她站着,咒骂道:“嘴够硬啊!就是不张嘴是不是?”
白星尔咳嗽了几声,无力说:“我是清白的。等我出去了,我一定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追究责任?”大彩儿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个坐牢坐定了,压根不怕多几项罪名!”
白星尔疼的直流泪,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
“你不是厉害吗?还怕这点疼?”老大说,“说到底,你最珍惜的是你的这张脸。如果不是的话,你为什么不呼救呢?”
说着,她蹲下了身子,扯下了戴鼻环的那个女人的牛仔裤链子。
她拿着链子在白星尔的眼前晃了晃,威胁:“做吗?”
白星尔眨了下眼睛,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喊了一声“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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