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清晨,林蕴初就要求医生为他安排高强度的体能恢复训练。
白星尔陪着他,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心有不忍,一直劝他再静养两天,现在别这么辛苦。
但林蕴初并不听这话。
他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赶紧恢复如初,然后时刻盯好了白星尔,更盯好她肚子里的孩子,确保母子二人的平安。
如果按照医生保守的恢复治疗,他起码还要耗上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康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他绝对等不了。
等到这一上午的训练终于结束后,林蕴初的病号服都能挤出水来了。
白星尔把人扶进浴室,用热毛巾给他简单的擦擦身子,因为他身上有些地方还绑着绷带,不能大面积的沾水。
“出了这多汗,我看和洗澡也没什么差别了。”白星尔不满的嘟囔道。
她看着他后背的一些淤青,心里又气又心疼,可真的是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头倔驴给拉回来。
林蕴初透过镜子看见白星尔紧皱的眉头,微微一笑,对她说:“你不想我快点儿好起来吗?”
“我想啊。”她回答,“可不是让你用这样的方式。医生都说了,你需要再……”
“我也是医生。”林蕴初打断她的话,“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这样的训练是合理科学的。”
白星尔赌气起来,给他擦身子的动作稍微粗暴了一点,牵扯到了林蕴初的伤口。
那种疼痛是种阵阵的刺痛,比较尖锐,但是林蕴初不想白星尔继续担心,所以忍着,也不提醒她,就当让她发泄一下也好。
可等到白星尔为林蕴初擦腿的时候,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她的眼帘,又怎么能不叫她担心?不叫她心疼?
“差点儿就没保住这条腿。”白星尔带着哭腔说,“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多害怕?我怕万一我为了给你保命,让你失去了一条腿,你醒了以后一定会恨我。可我也怕,怕你没命……”
林蕴初见白星尔那眼泪又开始掉,也不知她最近这段时间的多愁善感,是不是和她肚子里的那小东西有关系?
等到他出生了,必须好好教训一番,总让他妈妈掉眼泪,这怎么能成?
“不是说好了,我们不再想这件事了吗?”林蕴初弯腰,伸手为她抹去了眼泪,“你别蹲着,窝到肚子怎么办?快起来。”
他如此说着,作势就要把人拉起来,可白星尔不依。
她用热毛巾仔仔细细的擦着伤口的边缘,那轻柔的动作就像是醉人的春风在撩拨着林蕴初的神经。
特别是这大腿的位置距离那里不算远。
“小尔。”林蕴初的声音有点儿变了质,“快起来,蹲久了腿麻。”
“我没事。”白星尔不以为然,还轻轻的吹了吹伤口,“还疼吗?这么大的伤口,你非要来回来去的走路,肯定疼死了。”
林蕴初被她那口气吹得浑身酥麻,只觉得身上的毛孔都被吹开了,某个位置也在不老实的叫嚣着。
“不疼。”他强打着镇定对她说,“多些训练,肌肉也会恢复的快点。”
白星尔根本就不相信。
连医生都跟她说了,林蕴初现在这样训练,就是硬抗,也是生忍,完全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持。
换做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那种剧烈的疼痛。
“蕴初,我们不练了,好不好?”白星尔又开始求他,纤纤玉指温柔的抚摸着他的伤口,“不就是在医院多住几天吗?我陪着你。”
林蕴初对着她无辜勾人的眼睛,视线一点点的下移,停留在她的那两处柔软之间。
她自己不知道,也没察觉,她刚才给自己擦拭伤口的时候,那绵柔的触感总是会时不时的碰到他的膝盖。
“蕴初,你就答应我吧。”白星尔开始撒娇,向他靠的更近。
林蕴初喉结滚动,真想把人给就地正法了啊!
“你怎么了?别不说话啊。”白星尔继续软磨硬泡,“你身体疼,我就是心疼。我要是心疼了,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能愉快吗?”
“小尔,听话。”林蕴初无奈道,“你先起来。”
“我不。”白星尔倔脾气犯了起来,“你先答应我,不然咱们两个就这么耗着。”
说完,白星尔索性坐在地上,然后双臂抱住了林蕴初的双腿。
“嘶!”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白星尔一怔,吓得赶紧松开他,紧张的问道:“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疼吗?我去叫医生!”
林蕴初抓住她的手,没让她离开。
医生来了,只能是看笑话。
“怎么?”白星尔扭头问道,“你如果疼就告诉我,别忍着,行不行?你这样子,只会让我着急!”
林蕴初无奈到只剩下了苦笑,对她说:“我不疼,我是要疯。”
白星尔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
“我这里难受,你管吗?”林蕴初按着白星尔想要挣开的手,“你越动,我越想要。”
“你……”白星尔羞得脸色爆红,“你这才……你怎么那么的……你身子还没好呢!”
“是,没好。”林蕴初一点点的把人往身边拉,“可没受伤,不是吗?”
“不要脸!”白星尔骂了一句,用力的把手给抽了出来。
林蕴初笑的很坏,对她说:“要脸的话,怎么要你?要不了你,我怎么做爸爸?”
白星尔“啊”的一声,再也不想听他说下去了,抬腿就跑出了浴室。
林蕴初叹口气,看着依旧兴奋的某处,只能是计划先扶墙站了起来,然后用凉水泼泼脸,慢慢的冷静下来。
可他刚要从椅子上起来,白星尔就从浴室门口那里探出来一点点脑袋。
林蕴初无害的笑笑,确定自己可以尝到一点甜头了。
“就这一次。”白星尔妥协道,“养病期间,你给我老实点儿,不准动这些心思。”
林蕴初点头,讨好道:“都听老婆的。”
白星尔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浴室,并且给浴室上好锁,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两个大汗淋漓的人在浴室这个暧昧的空间里相拥着,林蕴初吻着白星尔额头上的汗珠,满足的说:“谢谢老婆。”
白星尔脸红,但心里也是快乐的。
因为他快乐,她就快乐。
可白星尔如此“舍己为人”的着想,却不知林蕴初已经开始盘算她怀孕期间的福利待遇问题。
……
白星尔给林蕴初重新擦了一遍身子,自己又洗了个澡,才算是真正的结束了这个上午。
两个人也终于可以安静的坐下来,一起吃午餐。
白星尔的胃口不是很好,林蕴初就一直哄着她,好说歹说的也让她吃下去不少,事后也没有吐出来。
接着,林蕴初表示要继续去训练,可白星尔却执意要求他午休,然后再去花园里散散步。
林蕴初犹豫,可又想着他已经不好再逆白星尔的意思,否则孕妇的脾气真上来了,他现在还不好控制。
所以,他答应了白星尔的建议。
可白星尔才刚刚拉上了病房的窗帘,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来的人是沈容与。
“星尔!”沈容与急忙说道,“你大嫂带着小戎和小昕来的。本想的是在附近的中心花园让他俩玩玩,结果小昕一直哭。你大嫂现在在车里应接不暇,你过去看看行吗?”
白星尔没细琢磨这话,只是一听孩子哭了,就立马下了楼。
等到她前脚一走,沈容与就关上了病房的门,向着林蕴初走去,并说:“放心。会有特勤兵保护她的安全。”
林蕴初看了一眼病房的门,点点头,回道:“沈律师,再次感谢你的倾力相助。”
沈容与笑笑,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转而说:“时间不多,我抓紧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你说说。”
最先提及的,就是昨晚的那个护士,她死了。
她牙齿里藏着一颗毒药,毒性极为猛烈,几乎在药物咬破的瞬间,就已经宣告了人的死亡。
这样铲草除根,不留任何后患的手段,恐怕只有影子组织的人会如此做。
“我认为,昨天那个护士和撞我的人,并不是同一伙人。”林蕴初表示,心中比较肯定这个想法。
而沈容与和他想法一致。
因为,如果两者是同一人所为,那为什么在车祸失败之后,幕后主使没有趁着兵荒马乱的时候,派人过来杀了林蕴初呢?反而是等了这久,才展开第二次行动。
这根本就是不合情理。
“四少爷,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致使你车祸重伤的人,应该和何家脱不了关系。”沈容与说,“而昨天刺杀你的,则有可能是影子组织的人。”
林蕴初思忖片刻,想法与沈容与算是不谋而合。
可他不知道的是,为什么沈容与会突然把目标锁定在了何家的身上,又是为什么如此肯定何家有问题?
“允辙一回到海安,就出动了洛家堂最好的情报员去查何家的底。”沈容与解释了林蕴初的疑惑,“他带回来的消息虽然也不是石锤的证据,但是也很具有价值。”
“洛允辙也被卷进来了?”林蕴初惊讶道。
沈容与点点头,叹了口气。
从影子组织的事情重现开始,就彷佛是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件事如果再没有一个了结,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的事情发生。
“我听星尔说,我刚入院不久之后,宁衫来找过她。”林蕴初忽然道。
沈容与一听“宁衫”二字,神情顿时无比严肃。
他稍稍压低了一点声音,对林蕴初说:“我今天来找你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和你谈谈宁衫。”
……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林蕴初和白星尔来到了医院的花园。
白星尔执意不让林蕴初再多操劳,所以用轮椅把他给推了出来,两个人在一棵大树下面乘荫。
微风舒爽,岁月静好。
白星尔把头枕在林蕴初的腿上,闭着眼睛,充分享受着林蕴初抚摸她的秀发时所带来的惬意。
那是种感觉,就像是她小时候在白家花园里玩耍,章芷蓉见她玩的累了,就招手让她过来,然后让她枕着自己的腿,给她讲一个有趣的童话故事。
温馨而踏实。
白星尔很珍惜这一刻,甚至希望这一刻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是,她身后的林蕴初却不似她这般的心境。
林蕴初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冰冷如霜的俊颜像是刻着“生人勿进”几个字。
只是,当白星尔偶有用脑袋蹭他手心的时候,他的冰冷就会瞬间变成三月的暖阳,足以让人沉醉。
他看着白星尔,在心里默默的叹了无数次气。
因为他不知道他该如何对她说宁衫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的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否就该索性不同她说?
沈容与说宁衫已经背叛了影子组织,并且现在只想向影子组织报仇。
林蕴初不知道这话的可信度有多高,但是就宁衫是白星尔姐姐的这件事,似乎并不像是在造假。
否则用这样的方式来建立联系,只需要检验一下DNA就可以一探真假。
宁衫不会那么傻。
呕——
白星尔那里忽然传来的动静,打断了林蕴初的思绪,他宽大的手掌立刻抚上了白星尔的背,并且询问:“恶心了?”
白星尔又干呕了一声,却是没有吐。
“我叫个护士过来。”林蕴初说着,往四下看了看。
白星尔冲他摆摆手,说道:“没事了。这感觉就是来得快,去得快。而且,我恶心有几次了,一次都没吐过。”
林蕴初温柔的笑笑,把手转而放在了白星尔的肚子上,轻声说:“要一直这样照顾妈妈,不许让她为了你难受。不然你出生以后,我要打你屁股。”
白星尔故作生气的拍了一下林蕴初的手,用手护好自己的肚子,嗔怪道:“你这么说,小心宝宝出生以后,不和你亲。”
林蕴初笑而不语,看着白星尔的笑脸,就想一辈子守护这个笑容。他想让白星尔到了七老八十,还可以这样冲着他笑。
如果可以的话,林蕴初觉得他这一生就值得了。
“蕴初……”白星尔忽然软软的唤了一声,还把脸凑到了他的面前。
林蕴初挑眉,二话不说的就要吻她。
白星尔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惊异道:“你干什么啊?这大庭广众的,周围都是人呢。”
“那你喊我做什么?”林蕴初把她的手拉下来,攥在了自己手掌心里,“送到嘴边的美食,没有不品尝的道理。”
白星尔懒得同他辩驳他这套“不要脸”的理论,马上就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她说:“我想吃葡萄。”
林蕴初一愣,没想到她刚才那样柔情蜜意的喊着自己,竟然就是为了吃葡萄?不过,孕妇的口味就是如此,变化莫测。
“那边就是水果店。”林蕴初指了指不远处的超市,“我们过去买。”
白星尔兴奋的“嗯”了一声,立刻推着林蕴初快步向水果店前进。
林蕴初一直嘱咐她别走这么快,当心摔倒。可白星尔心急如焚,只恨不得现在就泡在葡萄汁里,让她把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一次偿个够。
可两个人眼看着就要到水果店门口的时候,更早进入他们眼帘的是:江尧。
三人这样的照面,显得颇为诡异,也颇为尴尬。
特别是林蕴初坦然的承接着江尧灼灼的目光,却是一言不发,好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江律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来津华出差吗?”白星尔率先打破了僵局。
江尧完全不理会白星尔,还是那样的看着林蕴初,沉默了几秒,他沉声问:“身体好些没?”
林蕴初觉得他这语气别别扭扭的。
是因为这场车祸与他的岳父大人有关系,所以他心中有愧吗?林蕴初想不出准确的答案。
“谢谢。”林蕴初淡漠道,“身体正在恢复中。”
寥寥两句话,算是抵消了江尧跨越了几千公里的辛劳,也抵消了江尧满溢的担心和心疼……可这未免太敷衍了吧?
江尧心中酸涩,又说:“恢复过程也很重要,你别不当回事。”
林蕴初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冲他点点头,就转而看向白星尔,笑着对她说:“不是等不及要吃葡萄吗?小馋猫。”
白星尔不好意思的舔了舔嘴唇,还真的是迫不及待。
江尧眼睁睁的看着林蕴初用这样温柔的目光看着白星尔,又用这样宠溺的语气同她说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插了一把尖刀。
而这插刀的人,每次都是林蕴初。
可即便如此,江尧也会自己忍痛拔出尖刀,并且再把尖刀递给林蕴初,让他一次次的伤害自己。
“我这段时间会在津华处理事情。”江尧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同他说,“如果需要我的帮忙,就联系我。”
林蕴初依旧疏远,说了句“不必劳烦”,就让白星尔推着他进入水果店。
等脱离了江尧的视线之后,白星尔忍不住问:“蕴初,你和江律师怎么了?你们两个的友谊出现了什么问题?”
林蕴初被白星尔这么一问,这才完全正视这个问题。
他和江尧,是因为当年江尧联合何蔓抹黑白星尔,所以断绝了朋友的关系。时隔一年,再次相见,他们之间因为过去的事情,一直处于疏离的状态。
林蕴初认为,朋友之间一旦出现了背叛,就没必要再走下去了。
可是江尧每次出现在他眼前的样子,总是怪怪的,欲言又止的,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这些也都不再重要。
江尧既然要娶何蔓,那也就证明他有自己的庞大野心。加之,何家现在和影子组织已经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林蕴初必须对何家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所以,他和江尧是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我们因为一些事情产生了分歧。”林蕴初如此回答白星尔,“他现在不是我的朋友,你也不要再信任他。”
白星尔扭头看去,就发现江尧早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小尔。”林蕴初又一次喊道,并且语气严肃,“离他远些。”
白星尔收回目光,答应了林蕴初的话。
……
江尧一回到车子上,就用双拳狠狠的锤了方向盘。
喇叭发出了几声震天响,遮挡住了拳头与方向盘碰撞发出了声音,也遮挡住了江尧心态爆炸的声音。
他就想不通白星尔究竟哪一点好?她除了会拖累林蕴初,对林蕴初没有任何益处。
现在,白星尔又怀上了林蕴初的孩子,林蕴初只会更加离不开她,也会被她拖累的更深!
江尧真后悔那年在酒店的时候,没有直接杀了白星尔!
他当时只是想白星尔被何蕾踢了那么重的几脚,孩子肯定是保不住的。然后,他只要顺水推舟,把门反锁起来,拖延白星尔被救的时间,那个孩子就是必死无疑。
没了孩子,她就不能缠着林蕴初了。
可没想到,兜兜转转的,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江尧心中的妒火几乎要燃烧尽他最后的理智,他现在不仅仅想要那个孩子死,更想要白星尔死!
他咬着牙,用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医院的大门口好久。
可正因为心中的嫉妒与恨意蒙蔽了江尧的眼睛,以至于他没有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正手捧着鲜花,往医院里走去。
而宁衫自己则更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只豺狼。
她这次鼓足了勇气,也下定了决心,不管林蕴初是否会答应帮助她找到名册,她都要为救出来林浩熙而做出全部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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