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蕴初听到这话的时候,没太反应过来。
但很快的,他就清楚意识到这话确确实实是出自章芷蓉之口,并且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如此说。
一年前,她就和白星尔提到过:找到日记,毁了日记。
“白夫人,您……”林蕴初想要深入的问问。
可这时,拿着毛巾和药膏的白星尔已经跑了回来,章芷蓉微微的皱了下眉头,即刻变成了这么多年来她惯有的样子。
林蕴初的话就此卡在了喉咙里。
“蕴初,我带我妈去客房里检查一下。”白星尔扶起了章芷蓉,“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林蕴初始终盯着章芷蓉看,有种想把人给拦下的冲动,然后好好的问个明白!可是白星尔还在场,林蕴初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你去吧。”他说,“应该没事。”
白星尔点点头,扶着章芷蓉离开。
林蕴初见两人一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就迫不及待的去小餐厅找沈容与。
刚才,沈容与见白星尔叫林蕴初,就不想着不要打扰这一家人难得独处的时间,便识趣的去了小餐厅,陪伴妻子和孩子。
“怎么了?”沈容与笑了笑,把一勺辅食喂进了宝贝女儿的嘴里,“不会是搞不定丈母娘了吧?”
景昕一听这话也跟着笑了,抿着笑说:“四少爷盯星尔盯得紧,章阿姨肯定是喜欢死这个女婿了。”
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沈戎和沈昕两个小家伙的小脑袋一直跟着他们的声音来回晃动。
林蕴初并不在意他们的打趣,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沈律师,我想和你单独说两句话。”他严肃道。
沈容与原本的笑容略有僵持,然后把小碗交给了景昕,起身和林蕴初去了小餐厅斜对面的楼梯处。
“怎么了?”沈容与尽量压低问,“你刚才是说要我带你去个地方,是哪里?”
林蕴初摇摇头,觉得那事可以容后再说,就直奔主题道:“沈律师,你有白部长的生平资料吗?越详细越好。”
沈容与不由得一愣,觉得他的这个要求来的有些突然。
林蕴初自是想得到沈容与会心生疑惑,可他认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把章芷蓉供出来的好。
所以,他只能拿白星尔做挡箭牌。
“这个想法,也是我突然萌生的。”他如此说,“我和小尔明天就回海安了,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我也没有任何头绪。而你那边的资料,大多数也是机密文件,所以我就想到不如先了解一下白部长的过往。”
沈容与思忖了片刻,即便对这话依旧是半信半疑,也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他很清楚,林蕴初将会是整个影子组织事件中,他最牢靠的盟友。
所以,必要的信任,是该有的。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蕴初和白星尔将章芷蓉送回了疗养院之后,返回了酒店。
白星尔的情绪始终不高,闷闷不乐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回到了酒店之后,她和林蕴初先后洗了个澡,然后就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回海安。
“这特产,梁老师很喜欢吃。”她觉得空气太安静,就找了一个话题,“这次我又买了不少,回去以后送给她。”
林蕴初坐在沙发上,一直看她收拾东西,可算是等她主动开口。
于是,他不再一味的观察她,而是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制止住她的动作,林蕴初说:“别自责,也别难过。我们现在做的,都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白星尔点头,又继续把特产放进箱子里。
林蕴初知道她心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舒缓,就又对她说:“再有一个多月就是端午节了,我们回来陪白夫人过节。”
一提“过节”二字,白星尔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小时候和父母过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节日。
几乎每一次过节,都会又惊喜。
她反握住林蕴初的手,拉着他坐在了床边上,十分认真的说:“我总觉得我妈有些反常。她这次的反应和一年前的那次,太像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林蕴初瞧着白星尔严肃不已的神情,知道再打马虎眼是不可能过关了,所以就开始试图引导她。
“你觉得白部长是否像白夫人说的那样,背叛家庭,背叛婚姻?”他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发现过什么蛛丝马迹?”
白星尔和昨晚一样,立刻不假思索的说:“我爸绝对不可能背叛家庭的!我妈说的那些话,我怕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而这个误会还成了她的心结,不利于她的健康。”
“这么肯定?”林蕴初又问。
白星尔皱了皱眉头,真想让林蕴初亲眼看看白毅是个什么样的恶人!
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一想到白毅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白星尔的眼眶就开始发酸,许多童年的美好回忆也蓦地在她的脑海里盘旋,令她无比怀念。
“自从我记事开始,我爸和我妈就没吵过架。”她笑着说,“他们说起话来,都是有商有量,彬彬有礼的。我爸的工作是外交,需要常年到各个国家走访。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会尽可能的抽时间来陪伴我和我妈,还总是亲自下厨,做一些我妈爱吃的菜。”
白星尔还记得她六岁那年,隔壁班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比她大两岁。
她的父母是商人,常年在国外忙碌,所以她一直只能被保姆照顾着,孤零零的,看起来很可怜。
白毅知道这件事以后,就让白星尔陪着小姐姐一起玩。
甚至有时候,白毅和白星尔在院子里做游戏,他还会特意叫上那个小姐姐,请她一起参与。
那个小姐姐很喜欢白毅,总说自己的爸爸要是像他一样就好了……
白毅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
他热心友好、学识渊博、待人宽厚,任何人和他接触之后,都会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再到折服。
白星尔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不是她成了芭蕾舞演员,也不是她终于可以拥有林蕴初,而是她的父亲是白毅。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会认为白毅背叛了家人。
“我妈肯定是误会了什么。”白星尔又一次坚定的说。
林蕴初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头,只觉得白毅在白星尔心中的地位,远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很多……如果事情瞒不住了,白星尔恐怕不会是崩溃那么简单。
她的信仰,可能会动摇。
“蕴初,你说我妈会不会因为什么误会,所以精神状况会不好?”白星尔问道。
林蕴初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因为,他又想到上午章芷蓉冷不丁的那一句话,分明就是算准了时机在向他透露重要信息。
他有绝对的理由怀疑章芷蓉的头脑可能是清醒的。只不过,她为了白毅做下的决定,在付出代价。
白星尔见林蕴初一直不言语,不免有些着急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在分析……”
林蕴初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把她揽进了怀里,跟她说:“夫妻关系是社会里极其复杂的关系,哪怕你是他们的孩子,也未必能看的清楚。”
“那对我妈说的话,我就要不管不顾,听之任之吗?”
“当然不是。”他回答,“可是,我们做事情要分清楚主次。对白夫人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她的人身安全和身体健康。白部长去世那么多年,不管什么样的误会也都变得不再重要。”
白星尔一方面觉得这话有道理,一方面又觉得章芷蓉的反应还是不容忽视。
可这两者之间,也还是她的安全问题才是首要的。
“蕴初,你说等到很多年后,我们的夫妻关系也会变得复杂吗?”她靠在他怀里,小声的问道,“我知道有七年之痒,也知道夫妻在一起久了,年轻时的激情就会慢慢消退。到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就乏了、倦了、腻了,最终把爱情熬成了亲情?”
“不会。”林蕴初极为肯定的回答了她,“我们的爱情就是爱情,无关其他。我们的结合是命中注定。这样的感情,超越爱情,更超越亲情。”
“真的?”白星尔扬起头问他,“你会这么爱我吗?”
林蕴初伸手捧住了她的脸,带着薄茧的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光滑细腻的肌肤。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像是一颗蒲公英的种子,飘进了他的心里,然后开始慢慢的发芽、长大。
待到他二十岁,她十二岁那年,他们正式见面。
他对她冷冰冰的外表之下,是一颗驿动不已的心……他没想到当年的小女孩已经出落的这么美。
他觉得自己的心理大约是有些扭曲的,否则怎么会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动了男女之情?所以,他从来也没真正的认识到他是爱着她的。
可是,事实证明,他对她的目的,从来都是不纯的。
白毅出事,白家陨落。
他暗暗的积蓄力量,只为了可以成为她以后的依靠。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晃之间,女孩长大了,那一声声的“四叔”里,少了一个孩子有的崇拜与依赖,多了分羞涩忍耐的心动。
他不是瞧不出来她对自己的感情,只是那时候的他依旧没能发现自己对她的爱,也没能发现他对她,早就是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直到后来又发生的种种,逼得他终于认识了自己的心,也终于知道他大概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已经让她住进了他的心里。
“那你会这么爱我吗?”林蕴初盯着她的眼睛,把问题反推了给了白星尔。
白星尔咬住了微微颤抖着的唇,面对他的问话,觉得自己一直在极力隐瞒的事情,是对他们爱情的不忠和背叛。
林蕴初见她不语,将人抱起来放在了腿上,笑着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那我先回答你,我会。而且,永不改变。”
白星尔垂眸,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忽然决定不再封闭自己的心,把它原原本本的展现在他的面前。
“我之前一直拒绝你,你生气吗?”
林蕴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忽然会提这个,刚想和她说自己并没有生气,也不会逼她,就听又说:“我不是不想和你亲近,只是觉得很害怕。我怕……我怕我会怀孕。”
……
深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林蕴初闭目掐了掐眉心,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桌上。
白星尔熟睡之后,他就蹑手蹑脚的把沈容与给他的资料拿了出来,然后坐在沙发上细细研读。
几十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展现了白毅的一生。
他这一生,可谓是顺风顺水,四平八稳,一身的才华没有被埋没,得到了最大的发挥和重用。
唯一的一个污点,就是他的死因。
在通读一边资料之后,林蕴初着重翻阅的是白毅出事之前那几年的动态,发现他在那段时间减少了出国访问的次数,而是把许多精力留给了家庭。
这是因为心有愧疚?还是早有准备,知道自己会命不久矣?
或许都有。
资料上还显示白毅在出事的前一年,去了两次广阳。
广阳作为南方的一大重要商业城市,会受到中央干部的青睐,并不奇怪。
只不过,白星尔也提起过这个地方,且就是在一年前,章芷蓉同她提到日记一事的时候,她才提出来的。
林蕴初还记得,白星尔当时的说法是从白家整理出来的一些东西,她们母女带着不方便,故而交给了广阳一位好心的远房亲戚。
难道日记就藏在其中吗?
林蕴初觉得十分有必要去一趟广阳,把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可话又说回来,他要怎么和白星尔解释去广阳的目的呢?恐怕他必须要把日记的这个诱饵抛出来,她才能觉得合情合理。
整理好这些头绪,林蕴初收拾好资料去了洗手间,把所有的东西一一销毁。
而后,他关了夜灯,回到白星尔的身边,动作轻柔的把人捞进了怀里,不由得拧眉叹了口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星尔不让自己碰她的原因,竟会是因为害怕怀孕!
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儿可笑,也有点儿可气……但于他而言,更多的是一种钝钝的心痛。
白星尔一直没能过了失去孩子的那一关,一直没能。
思及这一点,林蕴初又是一声叹息。
他决定明天也带上白星尔,他必须要让她走出来,和曾经绝望的一切,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
连续多日晴空万里的津华市,今天却是个阴雨天。
林蕴初在向沈容与要地址的时候,沈容与才恍然大悟林蕴初说在离开津华之前,有一个必须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可沈容与没想到的是,林蕴初居然带上了白星尔。
墓地里,带着浓烈的死的寂静。
林蕴初一只手捧着一大束向日葵,一只手紧紧握着白星尔冰冷的手。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打退堂鼓,可他们迈的每一步,却是重如千斤,似乎给这一路留下了许多沉重的坑坑洼洼。
走了约莫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们来到了墓地的一隅,那里静静的立着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简单的写道:爱子之墓。
林蕴初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身子一颤,顿时觉得自己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他以为自己可以面对,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发现他预备说给白星尔的那些激励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因为,都是废话,换不回他的孩子。
“为什么带我过来?”一直死气沉沉的白星尔忽然问道,“谁告诉你孩子有墓的?”
林蕴初扭头看向她,像是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似的,只剩下了无言以对。
白星尔深吸了一口气,将林蕴初怀里的向日葵接了过去,然后走到墓碑前,把向日葵放下。
“宝宝,爸爸来看你了。”她如此说着,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林蕴初手一抖,顿时握紧了双拳。
“妈妈早就告诉过你,爸爸很爱你。”她继续道,“即便那时候他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他也是爱你的,他……”
“为什么不给孩子起名字?”林蕴初实在不想再听白星尔说下去,就立刻发声打断了她的话。
白星尔淡淡一笑,伸出了手,纤白的手指从“爱子之墓”四个字上滑过,带着依旧不曾改变的不舍与心痛。
“我想过一些名字的。”她轻声说,“但是我觉得都不好听,总觉得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需要你来起名字才好。”
果然是如此。
林蕴初笑了一声,发现自己真是愚不可及。
他本想带着白星尔来这里和过去的一切做个告别,可现在,该做告别的那个人似乎是他。
对于这个死去的孩子,他抱有的许多感情是寄托在白星尔身上的。
他心疼的是白星尔,心痛的是白星尔……他的所有的感情围绕着的都是白星尔,所以他忽视了孩子本身,忽视了孩子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小尔,是我不配。”他说,“我不配做个爸爸。”
白星尔终于忍不住,哭着在那里摇头。
“是我擅作主张,自以为那样可以保住孩子,所以对才你只字不提。”她说,“如果我告诉你了,你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我们母子。”
林蕴初一步一步的到白星尔的身边,然后也跪在了墓碑前,沉声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白星尔高喊道,“我有好几次!好几次把你的手放在肚子上,我想你感受到孩子的存在……我想你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可是,我还是一意孤行,最后害死了孩子!”
林蕴初见她情绪忽然如此激动,就连忙按住了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想要她冷静下来。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一肚子安慰的话语,就是说不出来。
孩子的死,他们都有责任。
如今,事情不可再被改变,他们能做的,只有迫不得已的面对和承受。
林蕴初强势的把白星尔抱进了怀里,任由她在怀里放声大哭。而他自己盯着墓碑上的字,心中也在默默淌泪。
从头至尾,林蕴初都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和白星尔在面对孩子的死上,谁都救赎不了谁,只能是一起慢慢扛过去,让时间帮他们走出来。
“小尔,我们以后会是好父母。”林蕴初如此说,“因为我们已经是为人父母,我们的孩子就在这里。”
“蕴初……”
“宝宝,爸爸妈妈来看你了。”
林蕴初露出一个充满慈爱的笑容,笑着承接了那苦咸的泪水。
……
章芷蓉一直盯着墙壁上的时钟。
它发出滴答滴答的,像是有催眠的功效。
可章芷蓉没有一点的困意,她只有兴奋和祈祷。因为一旦过了下午三点钟,白星尔就会离开津华,也就会暂时安全。
她慢吞吞的走到窗边,转而又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直看。
从白毅死的那一刻开始,章芷蓉便疯了。
在外人眼里,她是个痴情的女人,为了深爱的丈夫,最后把自己搭了进去,也连累了他们的女儿。
可真相完全不是如此。
章芷蓉知道白毅之所以会娶她,是因为她的家族于他的外交事业而言,是锦上添花,也是如虎添翼。
他们是门当户对的联姻。
联姻二字总是带着功力的色彩,可相对于那些只顾利益权力的人来说,白毅对章芷容也算是有情有义。
他一直极为用心的善待她,也全心全意的疼爱着他们的女儿,把她视为自己的掌上明珠。
所以,章芷蓉很知足。
她接受了白毅给的了她一切,就是给不了爱情的婚姻;也接受了他的心一直在别的女人身上,而且一爱就是十几年。
可她接受不了,他为了那个女人甘愿一死。
章芷蓉苦苦哀求过白毅,希望他不要冲动,也不要为了那个女人而让白星尔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可是,白毅只是告诉她,他加倍疼爱了白星尔那么多年,也是时候为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担负起该有的一点责任。
章芷蓉顿时如遭雷劈,这才知道白毅对那个女人不仅仅有爱情,还有共同的结晶。
这十几年的婚姻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章芷蓉彻底放弃了白毅,只一心想带着白星尔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时候,章芷蓉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把白毅得罪的那个组织想得太简单了……直到白毅在狱中死去,她才彻底明白她和白星尔的生活绝对不可能会平安下去。
所以,为了掩护白星尔,章芷蓉一疯就疯了十年。
在这十年里,有无数个瞬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真疯还是假疯。
而现在,过去的事情再次被揭开,可她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没有能力继续保护她的宝贝女儿。
她只有寄希望于林蕴初能护她一生平安。
等到了必要的时候……
章芷蓉扭头看向床下的方向,床板里有个小小的暗格,是她一点一点攒的安眠药,为的就是在必要的时候,用死亡彻底让影子组织放弃从白家人身上获取名册,从而让白星尔真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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