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津华市,望园。
白星尔腰背直直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空洞无神,那淡如白水的目光似乎像是在看着电视,也不像在看着电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现场新闻,有一位女记者激动的宣布:“林氏地产四公子与天鲲酒店继承人自成婚以来,一直都是幸福美满的模范夫妻。根据可靠消息传来,在今日凌晨三点左右,林太太剖腹产生下一位健康的女婴。林萧两家的长辈欣喜不已,都在第一时间……”
“白小姐,我炖了补身子的汤,您现在要喝一碗吗?”佣人站在一旁说。
白星尔面无表情,只是机械的转动脑袋,把目光移动到了钟表之上。
十一点整。
她“唰”的站起身,旁若无人的向着一楼尽头的一个房间走去,是她的练功房。
熟练的点开音响,里面播放的是未曾改变过的odile’scode,黑天鹅里最经典的桥段,奥戴尔的尾声。
白星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用这段选曲,可她就是用了,一直用。
佣人见她已经开始做热身准备,轻轻的叹口气,关上练功房的门,就去忙家务了。
这时候,洛允辙回来了。
“少堂主,您来了。”佣人恭敬道,“我去为您沏茶。”
洛允辙在玄关换了鞋,脱掉了大衣,向往常一样最先问:“小姐呢?今天怎么样?有没有……”
佣人遗憾的摇摇头,也是像每次一样,回答:“还是老样子。她现在正在练功房。”
听到这样的回复,洛允辙说不出来心里是失望,还是习以为常。
可是,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弃她,也不会放开她。
“你去忙吧。”他说,“我去看看小姐。”
佣人扭头看着洛允辙的背影,只觉得当年那个年少轻狂,潇洒恣意的洛少堂主,已经不复存在了。
洛允辙在临近练功房门口的时候,慢慢的放缓了脚步,害怕会吓到白星尔。
她现在胆子很小,就像是个几岁的孩子,需要大人的呵护和保护,容不得半点的粗心大意。
透过门上的小窗户,洛允辙看到白星尔随着音乐在翩翩起舞。
明明还是那样美丽迷人,也明明还是那样的优雅高贵……可他知道,这样的白星尔不是白星尔,她在孩子死的那天,也狠心决绝的对自己判了死刑。
闭上眼睛,洛允辙清晰的回忆起那晚的事情。
他赶到的时候,发现门从外面被锁了起来,顿时心生疑惑。立刻把阿树叫出来,他又发现阿树穿的是服务生的衬衣。
询问之下,他得知阿树刚才被一个莫名其妙送餐服务生弄得一身红酒,然后阿树就借了一件衣服,去浴室里清洗。
洛允辙觉得事情很不对劲儿,马上命令让阿树去把值班经理叫过来,自己则在那里呼喊白星尔。
当时的白星尔已经是奄奄一息,她绝望的看着镜台上的裂痕,以为她和孩子真的要死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们了。
可听到洛允辙的呼喊,她再次重燃希望,拼尽所有力气喊道:“救命!救命!”
洛允辙隐约听到了这两个字,心里“咯噔”一下,再也等不及经理过来开门,直接就开始一脚接着一脚的,想把门直接踹开。
“砰”的一声,门开了。
洛允辙看见地上有血迹,整个人都傻了两秒,然后就冲进去,大喊着:“星星!我来了!星星……”
白星尔趴在地上,艰难的抬着手,希望他赶紧救自己。
洛允辙当即跪下把人抱在了怀里,还没来得及检查她究竟是伤在了哪里,就听她一字一句的说:“救孩子。”
他听后一愣,目光顺着她惨白的脸移动到了她双腿之间,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少堂主,少堂主……您的电话。”佣人忽然跑过来道。
洛允辙的回忆被打断,他睁开眼睛,眼中带着几分湿润,伸手接过了电话。
“允辙,我是景昕。”
洛允辙无声叹息,转而倚靠着墙面,略带无力的应道:“大嫂。”
景昕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沉闷,可却是没问什么,只是说:“孩子的生日派对都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容与没有邀请外人来,你看时间方便,可以随时带星尔过来。”
“好的,大嫂。”
挂断电话,洛允辙又直起身子,重新站在门前,继续看白星尔跳舞。
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几乎已经与外界世界隔绝。
这样的她,时常让洛允辙怀疑自己答应她不把这一切告诉林蕴初的决定,究竟是否正确?
……
千公里之外。
海安市,圣杰私人妇产医院。
萧清躺在病床上,用手指逗弄着躺在她怀中的女儿,心中第一次感到阵阵柔软。
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女儿。
她发誓,要给女儿最好的教育,最好的未来,最好的生活,她要让她成为真正的天之骄女。
“蕴初,你说女儿叫什么好呢?”她笑着问道,那神情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位慈爱祥和的母亲。
林蕴初坐在沙发上,看着贝克给他发来的消息,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样的冷漠,令萧清心里很不舒服。
她都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难道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吗?他心里究竟何时才能真的装下自己?
“蕴初,你过来抱抱她。”萧清又说。
林蕴初依旧不做理会,站起身,冷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萧清所有的好心情和好脾气,被林蕴初的绝情给全体打碎了。
一声勒令,她低吼道:“你给我站住。”
林蕴初止步于病房门前,没有返回,也没有扭头看她,只听她又说:“一年了,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还想我怎么样?我们现在有女儿了,就该有为人父母的样子。”
林蕴初不屑的笑了笑,推开门,大步离开。
从医院的后门出去,贝克正坐在一辆低调的奔驰里等候。。
一关上门,贝克就开门见山的说:“这次的项目,N.X必须拿下。”
N.X集团,是林蕴初在八个月前成立的。
他把之前在美国打下的所有基业,全部用在了这个公司上,目的就是为了暗自和林家、萧家两大家族较劲。
令人欣慰的是,林蕴初现在已经全面掌握了天鲲酒店的不利罪证,只要上报给有关部门,他的N.X就可以将天鲲吞并。
“只要拿下了这个项目,这个新西兰高端公寓在中国的开发就会由我们承包。到时候,上交天鲲的罪证,令林氏无所依靠,而这个项目也被我们收入囊中……那么,林氏也就……”
“完了。”林蕴初冷冷的吐了这两个字。
贝克一怔,点了下头。
这短短的一年,他跟着林蕴初卧薪尝胆,明里暗里的闯了无数难关,只等大厦倾塌的那一刻。
“保罗会和我一起去津华。”贝克又说,“我们一定会把罗伊斯拿下。”
林蕴初知道贝克信心满满,对于这个项目是志在必得。
只是当他听见了“津华”两个字的时候,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那份深埋心中的爱火,令他无暇思考旁鹜。
这一年,林蕴初不敢出现丝毫的纰漏,也不敢表露出对白星尔的一点点思念。
他害怕自己的感情会连累她。
可是,他太想她,有时候常常因此而失眠,一夜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她的样子。
不过好在他秘密让贝克派人去津华打探她的消息,得来的都是沈容与夫妇把人照顾的很好,洛允辙更是在津华成立了洛家堂分理处,留在那里陪着她。
只是对于洛允辙的陪伴,不免也让林蕴初忧心嫉妒。
“郁先生,我和保罗今晚就出发。”贝克在一旁继续说,“您若有任何吩咐就给我打电话,我会为您远程操控。确保您的身份不会暴露。”
林蕴初点点头,扭头看着路边一颗随风摇曳的大树。
一年了,春去春回来,大树长出了绿芽,预示着新的开始。
他的新生活也会就此展开吗?
……
洛允辙等白星尔午睡醒来,就开车带她去了沈家大宅。
景昕特意过来开门,还冲着白星尔笑意明媚的,说是沈戎早就盼着她过来了,一直在喊“星姨姨”。
这话被景昕说的声情并茂,可却不见当事人有任何的反应。
白星尔除了睡觉闭上眼睛外,剩下的时间就是这样,可以被人牵着走,任人支配,却是不会做出任何反应。
“大嫂,我先带她去那边坐下。”洛允辙说。
景昕心里难受得厉害,点点头,侧身为他们让路。
看着白星尔呆板的样子,就像是个活死人,景昕再次责备当年没有早一步把人接到津华……要是早一点,哪怕早一个小时,可能一切都不会一样。
“别难受了。”沈容与走到景昕身边,拥住了她的肩膀,“与其一直难受,不如想办法帮帮她。”
“怎么帮?”景昕忍不住湿了眼眶,“看了那么多心理医生,都是束手无策。孩子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她走不出来。”
沈容与拧眉,看着白星尔坐在沙发那里,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命中注定。
那时,洛允辙把白星尔送到了医院抢救,孩子奇迹般的保下了。
但是,随时都有流产滑胎的可能。
因为白星尔这胎从根儿上就很不稳定,如果熬不过头三个月,那唯一的结局就是胎死腹中。
李明旭和大卫接到了洛允辙的电话,一下飞机直接赶到医院,就看到白星尔还在昏迷之中。
两个人都觉得情况太过突然,只好把事情报告给津华。景昕得知以后,和沈容与商量了一下,就立刻买票飞往海安。
经过一晚上的救治和缓解,白星尔在清晨睁开了眼睛。
洛允辙趴在她的床边,一感觉到动静,就本能的去抓她的手,喊道:“星星,我在!我在!没事了!”
白星尔腹痛的厉害,关于昏迷之前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的在脑子里闪回,无法形成一个连续的画面。
“星星,你终于醒了。”洛允辙差点儿喜极而泣。
她失了那么多的血,肚子里还有个小的,他真怕和医生说“保孩子”的决定,是大错特错的决定。
好在,她熬过来了。
“阿洛……”白星尔声音哑的像砂纸一般,“我……我记得……”
“你放心吧。”他立刻说,“你在医院里,现在没事了。”
白星尔一愣,随后那些被困在房间里的绝望和无助就如同巨浪一样,掀翻了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呢?孩子!”她吼道,胡乱的用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洛允辙笑笑,告诉她:“孩子还在。医生说这简直就是奇迹,还说你是个伟大的母亲!”
白星尔“啊”的一声就哭了。
“真的还在吗?”她哭着问他,“真的?是真的吗?我的孩子……”
她一遍遍的问,洛允辙就一遍遍的用力点头,给她信心,告诉她孩子真的在,他们母子没有分离。
白星尔泪流不已,在那一刻无比感念上苍。
而后,白星尔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下来,洛允辙也不得不问要不要把林蕴初叫回来?
白星尔摇头,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她明确告诉洛允辙:“这是他给我的孩子,我一个人抚养他长大就够了。我不想因为孩子的事情,断送更多人的未来。林老爷……他肯定容不下这孩子。”
洛允辙基本料到她会如此说的,可真听她这么无怨无悔的说了出来,他就觉得心里憋堵,觉得林蕴初是他妈的混蛋!
他明知道他给不了白星尔未来,还让她怀孕!
“话虽这么说,可他是孩子的爸爸。”洛允辙道,“没道理你在这里为了孩子的生死尔殚精竭虑,而他却和别的女人结婚,在岛上……”
白星尔笑了笑,打断他的话,说:“没关系的。如果我想让他知道,早在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不说,就是不想他有任何的负担。还是那句话,这孩子,我一个人抚养就够了。”
“可是……”
“阿洛,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又无论发生了什么,甚至、甚至是我没能保护好孩子……你都不能把我怀孕的事情告诉蕴初。”
“星星!”洛允辙喊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林蕴初必须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答应我。”白星尔坚定道,“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会遭到报应,会……”
“别说了!你别说了!”他立刻打断她的话,迷信的害怕她遇到任何的不测,“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白星尔一直含在眼里的眼泪,“啪嗒”一声滴在了那翠玉镯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转天,景昕赶到了海安,见白星尔恢复了一些体力,才稍稍放心下来。
只是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一直是她们之间的话题禁忌。
景昕就这样亲力亲为的照顾了白星尔两天,然后找了白星尔午睡的时间段,和洛允辙去见医生,听取专业意见。
医生一脸的凝重,和两个人坦白:“我和几个其他经验丰富的医生讨论了,觉得胎儿存活的希望还是很低。所以,我们的建议是让孕妇拿掉胎儿,若是想再怀孕,好好备孕便是。”
“这是不可能的。”景昕义正言辞道,“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会放弃。没有一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景昕也小产过,她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痛?况且,白星尔很明显是把对孩子父亲的爱成倍的转移到孩子身上,要是孩子没了,她会奔溃。
“医生,您上次不是说这是个奇迹吗?”洛允辙心里也着急,害怕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白星尔会接受不了,“她流了那么多的血都能保住孩子,以后还会有什么问题?”
医生叹口气,回答:“确实是个奇迹。我甚至认为这是母亲单方面的毅力,才让胎儿可以坚持到来医院进行救治。可你们想想,胎儿先天不稳,再加下被人暴力的踢过腰部……即便孩子当时没有流掉,他也已经有了流掉的趋势。”
“暴力踢过腰部?”景昕讶异道,“是谁干的!”
关于这一点,洛允辙已经出动洛家堂的人去查了,可却是一无所获。
根据分析,以及白星尔自己的描述:当晚,时笑推了人之后,忽然的疼痛导致了她短暂昏迷。在这期间,又有人进入过房间,并且踢了她的后腰,然后又将房间封锁,故意不让她获救。
凡此种种,都表明是有人想置白星尔于死地。
可这再明显不过的一切,却是找不到任何的证据作证,因为白星尔所住楼层的监视器坏了。
洛允辙又翻阅了那日在酒店登记过的住客,也没有任何的可疑。
这件事变得十分诡异。
洛允辙把这事和景昕简单的阐明,她听后眉头紧锁,久久没有舒展。
“二位家属,我还是那个意见,劝孕妇尽早拿掉胎儿,这样对她的身体健康也是有好处的。”医生说。
景昕摇头,不放弃的问:“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可以找最好的医生来,津华军区的万主任怎么样?我可以把她叫来!”
“万主任?”医生思索了一下,“若是万主任愿意出山,那也不妨再等上几天。”
“好!我现在就去联系!”景昕看了一眼洛允辙,当即就出门打电话进行联系。
待人走后,洛允辙趁机问医生:“您刚才说孩子先天不足是什么意思?父母有身体缺陷吗?”
“倒不一定是父母自身身体的缘故。”医生回答,“我们猜测孕妇在胚胎着床的最初期,可能受过身体上的伤害。比如说殴打,这是直观的。但也有可能,是强度极高的恐惧、压抑等负面情绪。”
洛允辙一怔,没言语,却知道这是谁造成的——林劲业。
在医院里又是静养了两天,洛允辙让洛家堂的人封锁白星尔在医院救治的消息。好在林尚荣还在巴厘岛,不能兴风作浪。
白星尔每天都是信心十足,按照医生的要求调养自己,等候着万主任的到来。
可有时候,经历打击和绝望是人的一种修为。
一天清晨,白星尔在病房里正常的活动,护士进来为她更换新的床单。
“您长得真是漂亮!孩子肯定也漂亮!”护士笑着说,“您在医院里踏实养着,到时候一定能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
白星尔很感激有人肯对她说这样的话,就喜笑颜开的和人家道谢。
护士顺手拍拍枕套,扬起了一些绵毛惹得白星尔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而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喷嚏,令她腹部传来剧痛,两腿之间当场渗出了血。
……
“早知道是这样的,还不如在酒店就流掉孩子。”景昕越说越难过,在沈容与的怀里掩面哭泣,“给了她希望,又这么给剥夺走!太残忍了!”
沈容与拍着妻子的背,沉默了一会儿,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我们该把孩子的爸爸找出来,兴许对现在的局面会有好转。”
“提那个负心汉做什么?”景昕不悦道,“要是他心里有星尔,怎么会这么久不该看看她?他根本不配星尔为他怀骨肉。”
沈容与不以为意,觉得必须和洛允辙好好谈谈,毕竟他在海安的时候,就一直在白星尔身边。
“大嫂,章阿姨接来了吗?”洛允辙忽然在那边问,“让星尔多见见母亲,我觉得也是有好处的。”
景昕松开沈容与,边擦眼泪边说:“应该快了。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说快到了。”
叮咚——
话音一落,门口那里就传来了声响。
“一定是章阿姨。”景昕说,然后就迎过去开门。
洛允辙见状,就把白星尔扶了起来,牵着她去一起迎接章芷蓉的到来。
只是,母女二人照面,都是一副眺望远方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到眼前的彼此,就像是最近的距离,隔着最远的心。
自从孩子死后,白星尔的世界封闭了,她不曾开口再说一句话。
这样一段悲伤绝望的过往,连亲生经历着都选择闭口不言,旁人说得再多,也不过是渲染而已。
可她自己不说,这一年的时间知道,这岁月知道。
时间在流逝的过程中,见证了她的痛苦。
白星尔早就无泪了,可时间有泪。
“阿梅,推章阿姨去阳光房坐坐,让星尔也陪着。”景昕吩咐。
阿梅照着这话去做,洛允辙本来想跟上去的,却被沈容与给叫到了一旁。他扭头看着白星尔,就见她乖乖的跟着别人,便松口气去了书房。
等到了阳光房,阿梅固定好章芷蓉的轮椅,然后就笑着对白星尔:“我去给您和章阿姨拿些点心和果汁来。”
白星尔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阿梅走后,她就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坐在藤椅上,直到她听到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白星尔就像被蛊惑了一样,循着声音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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