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荣和洪燕都是没挨到医生过来,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警察在事后过来调查取证,把事情彻底捋顺了一遍,然后就立案即结案,说了句请家属节哀,算是为林尚荣和洪燕的死,画上了句点。
这二人的身后事,都是由贝克安排的。
林劲业和姚蕊得到消息之后,也没露面。
他们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害怕,害怕自己成为林蕴初的下一个目标。
两日后,风和日丽。
今天是林蕴初取骨灰的日子,也是洪燕下葬的日子。
根据张婧的传达的意愿,林蕴初为洪燕买的墓地距离万忠良不远。洪燕的想法就是可以远远的看着他,守着他,在死了以后好好尽一个妻子的责任。
参加葬礼的一共有五个人。
洛士安得知洪燕和林尚荣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生命,唏嘘不已。
他念着当年洛士莲嫁给林蔚琛之后,洪燕始终待洛士莲不薄,所以便亲自过来送她最后一程,算是聊表孝心。
仪式进行中,每个人都是动作僵硬如木偶的随着那一声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来完成这一场生与死的告别。
白星尔在整个过程里始终握着林蕴初的手。
才不过两天而已,林蕴初憔悴了很多,也颓废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游离在别的世界里一样,与现实断了联系。
白星尔十分担心他,特别是在她终于知道郁湘是谁以后。
这样的身世,这样的童年,这样的前半生,注定了林蕴初的每一步都走得好难,好艰辛。
白星尔只要一想到林蕴初抱着洪燕的尸体,喊着“你回来”,她就觉得心疼不已。
梁雨桐也参与了整个过程,自然也知道了林蕴初的身世。
到了现在这一刻,她才算彻底明白所谓“血海深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也明白了为何林蔚琛不愿意说,林蕴初不愿说……这样的事情,不要说诉说,就连去回忆,都是那样的残忍无情。
可即便如此,如今逝者已矣,有些事情还是应该问个明白。
于是,梁雨桐看向了张婧。
她现在是最清楚林家事情,也是最了解整个恩怨的人。
“张管家,我想问您。”梁雨桐说,“郁女士在林家十几年之久,难道她的家人就没来找过她吗?就没想过救她出苦海吗?”
张婧摇摇头,回答:“阿湘是从偏远农村而来的山里女孩,下面有五个弟妹,而她的父母都是种花的花匠。阿湘很聪明,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所以她从她父亲那里学来不少本事,很会种植培育花花草草,特别是郁金香。”
郁湘就是因为会种郁金香,才被招进林家做花匠的。
她父母知道以后,对着林家的大门口又跪又拜,说是他们郁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女儿竟然能到这样的大户人家来做工!
郁湘心里其实也很高兴,因为她有了工作,弟妹就不会饿肚子,甚至还可能会有钱上学读书。
所以,郁湘在林家特别勤快,不仅仅干自己分内的工作,有时候还帮助年纪大了的佣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大家也都挺喜欢这个没有心眼又朴实的女孩,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后。
林尚荣强暴了郁湘,那时候的郁湘才十九岁。
为了林家的颜面,也为了郁湘肚子里孩子,林尚荣给了郁家人二十万,条件就是让他们永远不要踏足海安,也不要来找郁湘。
郁湘的妈妈在林家门口哭闹,最后被郁湘的爸爸含泪拉走……这一走,便是从此亲情两断绝。
张婧说完这番话之后,大家都是沉默无言。
白星尔扭头看着林蕴初,就发现他面无表情,目光直直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心里是在难过,还是感概,甚至是依旧充满怨恨。
“我不明白。”梁雨桐站了出来,“林尚荣有什么资格对一个女孩如此?他为什么要强迫她?退一步讲,事情已经发生,郁女士有了孩子,林尚荣又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待孩子?我接受不了这件事!林尚荣的死,便宜他了。”
梁雨桐很是激动。
她本来就恨极了林尚荣,在得知这些事情之后,她对他的恨意已经上升到了连他死,都不能解恨的地步!
相对于梁雨桐的义愤填膺,白星尔就显得过于平静了。
她不是不恨林尚荣。
只是,她有比恨林尚荣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那就是爱林蕴初。
事到如今,白星尔也算是看开了许多。
她不会再钻牛角尖,去计较为什么林蕴初当年非要一意孤行,否则他们的孩子可能也不会死去。
因为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是林蕴初必须去做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去做。
所以,现在的白星尔只想好好陪着林蕴初,好好珍惜他,让过去的都过去。
而张婧面对梁雨桐的又一次质问,她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走到洪燕的墓前,帮她把她最爱的郁金香扶正。
洪燕那晚之所以邀请林尚荣过来,就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
她自知自己有罪,所以不敢有所隐瞒,嘱咐张婧把当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林蕴初,并且希望林蕴初可以随着林尚荣的死,把所有的恨,一并埋葬。
“夫人不愿意嫁给老爷,这一点,你们想必都是清楚的。”张婧缓缓开口道。
林尚荣强行和洪燕结婚后,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很淡泊。
洪燕的个性本来就很安静,更不是那种精于算计,爱慕虚荣之人。她想要的,从头至尾都是平凡简单的生活。
林尚荣的所作所为令洪燕敢怒而不敢言,所以洪燕就学着淡化自我,让自己成为林家的一个摆设。
这样不健康的夫妻关系一直持续到林蔚琛出生。
新生命的诞生,无疑是林尚荣和洪燕两个人之间的一个大的转折。
洪燕慢慢的开始有了笑容,林尚荣心里欢喜,还投其所好的下了大工夫,为她布置了一片郁金香花地,让她可以欣赏自己最喜欢的花朵。
只是,二人的夫妻关系虽然因为林蔚琛而有所缓和,可林尚荣不知道的是,洪燕每每看着林蔚琛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个被逼引产而死的,她和万忠良的骨肉。
久而久之,这成了洪燕的心魔,也成了她夜不能寐的噩梦。
她总会在夜里梦见自己身处漆黑一片的深渊,周围全是婴儿凄惨的哭声……那些哭声慢慢的变成了低语,变成了:妈妈,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为什么?
洪燕一次次的惊醒,一次次的泪流满面。
终于,她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更受不了对已死孩子的思念,她请了一位佛法高深的大师来为孩子超度,希望他可以早登极乐。
洪燕跪在佛前诉说对孩子思念与愧疚的话,被林尚荣听了去,他勃然大怒。
林尚荣认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多,对洪燕也足够好,可是洪燕还是惦念过去,惦念那个一无是处的万忠良!
这样的认知让一向心狠手辣的林尚荣走上更为极端的一条路,他找人暗杀了万忠良,砍了他四十一刀。
洪燕得知这件事以后,整个人崩溃,和林尚荣也彻底决裂。
他们相互折磨着彼此。
洪燕从来不和林尚荣说一句话,他做什么,她也都无动于衷。甚至,他拿林蔚琛的命威胁她,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林尚荣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就在某一个夜晚去质问洪燕究竟想怎么样?
洪燕不说话,无视他。
林尚荣气急,就过去狠狠掐住了洪燕的脖子,想把洪燕活活掐死……可是就在洪燕距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释然洒脱的表情刺激了林尚荣。
林尚荣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洪燕即便是死,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他又一下子松开了洪燕,将她甩在了地上,指着她说:“你这一辈子,都只能是我林尚荣的女人!你若是想着万忠良,就尽管想吧!想到你死为止。”
洪燕听着这话,没有流泪,可一颗心真的是已经死了。
林尚荣见她依旧无动于衷,带着暴怒离开了房间,来到了那一片郁金香花地。
此时,明艳动人的郁湘正在悉心照料着那些郁金香。
她一直觉得林夫人很亲切,对待下人们也没有架子,特别友好。所以,她要把郁金香种的漂漂亮亮的,博林夫人一笑。
她如此想着,更加卖力气的干活,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林尚荣正在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林尚荣恨啊,恨死了洪燕!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片真心,她就是看不到?他如此爱着她,为她种下了一片郁金香,可她念念不忘的,还是那个万忠良!
林尚荣握紧了拳头,心想洪燕以为只有她才有男人呵护?简直是笑话!
凭着林氏地产董事长的身份地位,多少女人等着爬他的床?既然洪燕如此不识抬举,那他就无需在乎她的感受。
此时此刻的林尚荣彻底失控,他不顾一切,也不顾郁湘的哀求和反抗……他只是单纯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而已,恰好,他遇见了郁湘……
张婧毫无隐瞒的说出了郁湘的不幸的遭遇,也让在场的人明白,所有的所有都与这个无辜的女人,没有半分关系。
她彻头彻尾的,只是一个悲哀的牺牲品。
“人渣。”梁雨桐咬牙说,“林尚荣不配做人。他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死不足惜!”
张婧没有表态,而是走到了林蕴初的身边,问:“四少爷,您还记得您小时候,老爷带您去做亲子鉴定吗?”
林蕴初不说话,眼里一片死寂。
“他之所以带您去做亲子鉴定,是听说阿湘以前在老家许配给过一户人家。那家的儿子和阿湘青梅竹马,很喜欢她。后来,阿湘来了林家,那男孩也跟到了海安。于是,老爷就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是不是郁湘和别人有了孩子,可是为了贪图林家的富贵,才赖给了自己?所以,他带着您去做了亲子鉴定。”
林尚荣是一个女支女生下的。
他的母亲在陪酒的过程之中,给林尚荣父亲的酒里加了点儿料,让林尚荣的父亲很是迷恋这个女人的床上功夫。
这一来二去的,就有了林尚荣。
只可惜,这女人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林家的人个个是个很角色,哪怕她肚子里的是林家的种,他们也都不要。
女人得不到钱,就只好用林尚荣的命一再威胁林家的人,让他们付下生子费,孩子就归他们。
林家人并不吃这一套。
直到有一天,女人在和客人寻求刺激的过程当中,心脏猝死。
至此,林家才把林尚荣接回了林家,没有浪费一分钱。
那时候的林尚荣已经快要六岁,他跟着母亲颠沛流离,更是多次见她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接待客人……
林尚荣的心理,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扭曲了。
后来,他进入林家。
林家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一个人瞧得起他,都在背后骂他是女支女生的,是个脏种。
特别是他的继母,总是有事没事的毒打他,以此寻找乐趣,还告诉他:“不干净的母狗生出来的东西,就是要继续做狗的。你就不要妄想进了林家的大门,可以有好日子。你这个血统不纯的贱种!”
就是从那时候起,林尚荣变成了一个极为注重血脉的人。
他在铲除了所有异己,登上林家一家之主的位置上后,从来不会在外面招惹任何的女人。
因为他觉得,那些女人会脏了他。
可是,林尚荣因为情绪失控才强暴的郁湘竟然如此就怀上了他的孩子,这无疑令林尚荣觉得他的血脉受到了侮辱,林蕴初的存在更是他一生的污点。
所以,林尚荣多次说当初想要掐死林蕴初,这并不是什么狠话,他也确实做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被及时赶来的洪燕给救下了。
“他带您去做亲子鉴定,如果证明了您不是他的孩子,说不定他会心情大好的放过您和阿湘……可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他心理极度扭曲之后的自欺欺人罢了。”张婧说。
话说至此,许多的疑问与困惑也都解开了,而还有的一些其他不明白的地方,似乎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每个听见这番话的人,心里也都一杆秤。
他们没想到狠毒无比的林尚荣,杀人不眨眼的林尚荣,利益即所有的林尚荣,他也有过不堪回事的往事。
一个这样的林尚荣,是因为他的过去而造成的。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个人会同情林尚荣,因为他做的一切都无法因为这样的一个身世而就一笔勾销。
这些罪孽,是怎么也冲洗不掉的。
“人人都说洪燕这个林夫人,不简单。”洛士安忽然开口道,“毫无背景,却是可以稳坐林夫人宝座这么多年,且屹立不倒。所以,她肯定是心机极重的女人。可谁又知道这无限风光的背后,隐藏却都是这些丑陋不堪、悲哀至极的事呢?”
林尚荣和洪燕的恩怨持续了将近四十年。
他们谁都不给谁一条出路,谁也都不肯退让一步,哪怕他们的周围都已经鲜血淋淋了,他们也固守着自己坚持的东西。
到了最后,造化弄人,老天自有他的安排。
林尚荣死在了洪燕的手里,而洪燕也自行了断,和林尚荣死在了一处。
这样纠缠到死的两个人,不知道是否到了地下还会继续互相折磨?更不知道他们遇见了无辜的郁湘,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葬礼已经结束,我们走吧。”梁雨桐说。
洛士安点点头,同意这话。
而白星尔看着洛士安,却是犹豫了起来。
昨晚,林蕴初把林尚荣杀害秦婉淑以及洛士莲的罪证交给了她,似乎想让她来决定这份罪证的去留。
白星尔得知洛士莲的死因之后,真的是惊诧不已。
现在,她面对着洛士安,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
想来想去,白星尔忍住了。
有时候真相真的太残忍,不知道的话,反而是种快乐。
况且,林尚荣已经死了,所有的恩怨也该就此结束,不要再让活着的人痛苦和难过。
还是那句话:就让过去的,都过去。
白星尔握住了林蕴初的手,轻轻的对他说:“我们回家。”
林蕴初看着她,眼里的光亮忽明忽暗的,任由她牵着自己离开了墓地。
……
五个人分道扬镳。
张婧陪同梁雨桐去了林蔚琛新入住的医院,连帮她照顾孩子;洛士安回到洛家堂,准备即将到来的继承人大会;林蕴初和白星尔则回到了景沁园。
所有的人和事,看起来像是恢复了平静。
可一入家门,林蕴初就一声不吭的上了二楼。
白星尔稍稍一愣,也没寸步不离的追着他,而是去了厨房,查看媛媛准备的午餐。
“白小姐,您和四少爷回来了啊。”媛媛说,“四少爷是上楼了吗?”
白星尔点点头,然后说:“你别那么麻烦,做几个简单爽口的小菜就好。他没什么胃口,吃不下的。”
“那可不行。”媛媛说,“今天早上,四少爷还嘱咐我说不能在饮食上懈怠。他说您身子还弱,一定要吃有营养的。”
白星尔听到这话,心里又感动又难过。
林蕴初现在的心情已经跌到了比谷底还要谷底的深渊里,却还是惦记着她的一饮一食,为她考虑。
“对了,白小姐。”媛媛擦擦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纸条,“您和四少爷上午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个叫做林浩熙的人过来等您们。可是他中途接了个电话就又走了,只留下这个号码,让我把它交给你。”
“交给我?”白星尔有几分疑惑,“指明要交给我吗?”
媛媛点头,肯定道:“他还特意嘱咐,不要交给四少爷。”
白星尔接过纸条,看着上面的电话号码,也基本明白了林浩熙的用意,左不过是为了他的父母求情而已。
其实,事情忽然急剧发展到这一步,很多事情也让白星尔学会适当的放下。
对于林劲业的仇恨,只要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白星尔也不再想赶尽杀绝,她相信上天终归会给每个人一个公正的审判。
将纸条放进了口袋里,白星尔上楼去找林蕴初。
她先是去了书房,他并不在那里,倒是洗手间传来了声响。
她又走过去查看,就发现他正在把一些东西倒进马桶里,白色的粉末……是林尚荣的骨灰。
白星尔愣了一下,急忙上前拽住林蕴初的手,说:“你这是、这是……这是何苦呢?”
林蕴初面无表情,果决的按下马桶冲水的按钮……林尚荣的骨灰就顺着下水道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法医吗?”林蕴初淡淡的问道,语气里的冰冷比从前更加严重。
白星尔摇摇头,等他和自己解释。
两个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回到了他们的卧室。
林蕴初走到窗边,逆光站在那里,沉声道:“因为尸体不会说谎,会明明白白的告诉法医,这个人死前经历了什么。”
郁湘是被林尚荣活活用鞭子抽死的,身上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但是,负责验尸的法医告诉法官,死者身上都是皮外伤,不足以致死,死亡的根本原因是在于郁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一派胡言!
这是林尚荣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而收买法医、妨碍司法公正之后得到的虚假结果。
直到今天,郁湘的死因都没有真相大白。
“所以,你当法医,就是为了还原死者死前的真相?”白星尔问。
林蕴初点点头,回答:“一个人,不管高低贵贱,既然在这个世界上生存,那就是众生平等。她因为没有权势,就被人肆意蹂躏……这样的事情,我希望通过我做法医这一途径,至少做出我的能维护的正义。”
白星尔听他如此说,走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问:“为什么不叫妈妈?你一直称呼‘她’。”
林蕴初眸色动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觉得自己不配叫那一声‘妈’吗?”白星尔又问,“其实,你早就知道郁女士的死和林夫人有直接的关系。可在你心里,在你小时候,你一直都认为林夫人就是你的妈妈。”
林蕴初慢慢握紧了双拳,还是没有言语。
从他一出生,他就认为洪燕是他的亲生母亲。
尽管林劲业和林新眉叫他野种、孽种的时候,他晓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却从没想过他以为的母亲,压根不是他的母亲。
他更没想过,他真正的母亲,是那个站在郁金香花地旁偷偷看着他玩耍的花匠。
林蕴初大概是在十岁左右的时候,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明白了为什么林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有过自卑和嫌恶,觉得为什么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优雅漂亮的洪燕,而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
可郁湘为他付出的,为他做的所有的事情,消除了这些情绪。
郁湘伟大无私的母爱,让林蕴初觉得自豪,觉得自己能有这样一位无私的母亲,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光。
然而,他从没叫过她一声“妈”。
“蕴初,你看着我。”白星尔绕到他的身前,“这些事情,你藏在心里二十多年了,你还要藏多久?”
林蕴初双唇紧闭,垂眸看着白星尔。
白星尔真的是要心疼死了,可偏偏林蕴初总是这副样子,什么都不宣泄出来……白星尔明白那种憋在心里的苦楚有多么的难受,她也经历过。
所以,她不想林蕴初如此。
“蕴初,我不和你闹别扭了。”她哭着哄他,“你也不要苦你自己,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愿意帮你分担,不管好的坏的,我都愿意!”
林蕴初笑了一下,说了句:“傻瓜。”
“我是傻。”她承认,“面对你,我愿意一直做个傻瓜。但是,我希望我这个傻瓜可以让你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林蕴初伸手捧住她的脸,微微抿住的双唇,有几分颤动,他说:“我们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吗?如果不是林尚荣,所有的事情全都没有。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白星尔点头,把手覆盖在他的手上,激动道:“你说的都对,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没有林尚荣,什么事也就都没有了!可是……可是,如果没有林尚荣,也不会有你。”
林蕴初一怔,下一秒,紧紧抱住了白星尔。
“蕴初,你忘了林夫人的话吗?”她问他,“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记得我们还有彼此。”
林蕴初闭上眼睛,眼底的湿润又一次侵袭了他脆弱的神经。
“我们都不要沉溺于过去,大步的往前走。”白星尔又说,“我知道,你很想念郁女士,那你就说出来,都说出来!”
林蕴初的一颗心被搅动着,疼的他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多么想在郁湘活着的时候,亲口叫一声“妈”,这样总好过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悔恨不已。
可谁都没有回天之力,只能接受残酷的事实。
“蕴初,说出来……说出来吧。”白星尔用自己的温柔和爱诱导着他。
林蕴初沉默了好久,直到那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落在白星尔的肩头上,他才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把自己的软弱全部展现了出来。
“我好想她!”他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我好想听她再给我唱一次摇篮曲!好像再接过她递来的郁金香!她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是我的妈妈!”
白星尔无言,拍着他的背,和他一起默默流泪。
……
另一边,林浩熙驾车去了约定的地点。
宁衫已经坐在了座位上等他,一上来就问:“你把电话给她了吗?”
林浩熙点头,坐到她的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回答:“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
宁衫皱着眉头,即便是听到了这样的保证,也无法令自己放心。
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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