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能过来看醒宝。”苏澄走在前面,声音听上去不是很真切。
秦励铮望着她,从背后看她,看不出怀孕的痕迹,依旧是纤细到偏瘦的身材。他缓缓走过去,与她并排,“别忘了,不管到什么时候,醒宝都是我儿子。”
他不在乎什么血缘关系,醒宝叫他一声“爸爸”,他是真的收下了。
苏澄抬眸,眼圈微微红了,可是又很快低下头,“阿铮……”
他的眉心倏地一紧,心底某个角落就这样被猝不及防的又被攻占了。
喉结上下滑动,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保持平稳,“卫楚君找过你了?”
“那位卫小姐?”苏澄笑了,“是个挺可爱的小姐。”
听她这样说,胸口莫名的又被一股戾气填充,他站定,眼神笔直地凝向她:“这就是你想说的?”
“我……”苏澄叹了声气:“阿铮,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
低眸,她说:“孩子的事……我欠你的不止是一句对不起。”
她知道他有多期待那个孩子,可是……为了醒宝,她不能。
其实,她心里何尝好过?那也是她的孩子,是她和她最爱的男人的孩子啊!
但,如她所说,她没资格痛,更没资格诉说。
望了她好一会,他突然上前,将她轻拥入怀。
她一震,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似的,一下又一下,“对不起。”他说。
她愣了住,抬头看他。
他的下颚在收紧,眼神变得幽暗深邃,“是我自私,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也没有想过醒宝……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刚才看到醒宝苍白可怜的小脸,虽然很怕,可还是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坚强的样子……他的心就像针扎的一样疼。
他到底是有多自私,才会罔顾一条小生命?
看到苏澄日渐消瘦,除了要照顾儿子,还要孕育另一个小生命,而她在做这些的同时,他却在兀自埋怨?
他才是没资格说爱的那个。
一句“对不起”,来个悄无声息,却也瞬间击中她的心房。
苏澄哭了,抓紧他的衣襟,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压在心中的所有委曲都痛快哭出来!
未必需要个对错,两人感情的事本来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也许,她是需要这样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吧。
她哭着,泣不成声。
秦励铮抿紧唇,再不发一语,却将她抱得越来越紧。
走廊尽头,一个身影默默转身。
肖程背抵在墙上,脸上没什么情绪,一双桃花眸低垂,看不清内里繁多。
良久,他扯扯唇,露出一个似有似无的笑。然后慢慢站直身子,朝来时的路走。
她还是选择了秦励铮吗?
肖程嘴角的笑开始扩散,嘲弄的角度愈渐放大,最后,笑得不能自已。
身边不时有人眼神怪异地看向他,再小心翼翼地绕开来。
回到车上,他狠狠一拳砸向了方向盘,发出好大一声响。
肖程的双眼发红,有种不甘,在肆意蔓延。
还要他怎么做?还要他怎么做她才会看他一眼?!
还要,他怎么做……
苏澄就要推开病房的门,秦励铮突然伸手拉住她。
“澄澄……”秦励铮拢紧眉,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你接受我的道歉,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苏澄没转身,只是摇头。
他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
“阿铮,现在的我,不值得。”苏澄不再多说一句,推开门进去了。
隐约,能听到醒宝的声音:“妈妈,爸爸呢?”
苏澄强撑着微笑,走过去说:“爸爸还要工作啊,所以先回公司了,他让我跟醒宝说……”
门关上,声音消失了。
秦励铮站在原地许久,然后转过身。
苏澄陪着儿子,微笑看他,可心里却在流着泪。
她不是不想给那个机会,只是……低头看眼她隆起的小腹,是她没有机会了。
“澄澄……”傅慧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妈,您什么也不用说,我明白的。”苏澄轻笑着,垂眸道:“既然早就做了决定,一切就还是照旧得好……对谁都好。”
傅慧没再多说,握住了她的手,只是叹息。
肖程拿起桌上报纸,看到上面写着有关苏澄怀孕的事,秦励铮那一句“是我的孩子”,又将两人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眯起眸,将报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转过身,望着窗外,一语不发。
这时,有人进来:“肖总,林总来了。”
“林总?”他抬眸,这才反应过来,“林真?”
想了下,他说:“请他进来吧。”
端正坐姿,肖程目光平视地望着门口,很快,林真进来,“我还以为,你会避而不见呢。”
肖程笑了,“林总还真是会说话,来者是客,我为什么要不见呢?不过……林总好像对自己的处境还挺了解的,知道自己原本不受欢迎呢。”
他的话,让林真失笑,自顾坐下来后,昂起下巴看他,“你比你哥哥可有趣多了。”
“您说的那位,是您的亲生儿子吗?”
“没错,是我的亲生儿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大哥。”
肖程的眉梢微挑,漫不经心道:“您今天登门来,不会是想着怎么变着法的害他吧?”
林真立即摇头:“怎么会呢?他可是我儿子,我疼他都来不及呢!”
肖程没多说,只是“呵呵”笑出声。
“只是……”林真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道:“他总是一再的不听我的话,这让我很不开心。尤其是最近,我想将卫家的千金介绍给他,可他倒好,连正眼都不瞧人家一下!卫老打电话过来问我怎么回事,你说,这让我怎么解释啊?”
肖程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后吸了几口,透过烟雾看她,眼神莫测。
“这种事,不应该跑我这来抱怨吧?”
他说话不留情,也是因为对林真没什么好印象。
林真也不气,继续说:“我想说的是,阿铮那个人咱们都了解,他生性固执听不进别人的劝,所以,你的母亲也不会……”她好像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程弹了弹烟灰,抬起好看的桃花眸,眼中一抹犀利。
林真见他不开口,也知道他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索性表明来意:“虽然阿铮是我儿子,但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秦家的产业,明明有你一半,不应该都被他独吞的!更何况,你母亲还是那么一种情况……只要是有些良心的人,都应该想着弥补才对啊,他更不应该拿走你那份的!看着你出来艰辛创业,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心疼,我瞧着都不忍心!所以,我想帮你!”
听她说了一大堆,总算是说到了正题,肖程扯扯嘴角,将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徐徐开口:“林总……不,陆夫人,之前有人说我还不信,今天我还真是开了眼啊!”
林真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他靠向身后倚背,“你一个做妈的人,抛夫弃子就算了,居然还不知道悔改?为了自己的利益,联合一切你能利用到的关系,不惜把自己的儿子搞得身败名裂!想找到你这种极品的妈也是不容易,所以,我说我是开了眼!”
他不紧不慢地说出这番话,甚至,脸上还带着笑。
林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胸口起伏,最后,她冷笑:“我可是为了你的利益才来的,你居然不识好人心?”
“我的?”肖程笑了,起身走过去,倚靠在桌子前,与她面对面,“陆夫人,您是为了我的还是你自己的啊?您当我是三岁孩子吗?您可别逗了!”
见林真要说话,他抬手阻断,“没错,因为我妈的事,我是挺恨他的。可就算这样,我也绝不可能跟你合作!”
林真做个深呼吸,微笑:“哦?我能知道原因吗?”
“你是他妈,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你也不应该!”肖程的眸目渐渐深暗,转身,“这就是原因。”
林真的表情一震,眉头紧了紧,抿着唇,倏尔起身,一语不发的离开。
林真出了门,气到不轻,扭回头瞪了一眼:“我倒是看看,你能有什么能耐!”
办公室内,肖程撇撇嘴角,说了句:“奇葩。”
他坐下来,双手交叉着搁在桌上,想了下,还是打了个电话。
那端很快接通。
秦励铮的声音传了过来:“找我有事?”
“嗯,有件小事。”肖程依旧是玩世不恭地口吻,道:“刚才,你那位母上大人来了。”
“她?”
“没错。她来找我呢,是想谈点创业大计,不过,我没同意。”
一阵沉默后,秦励铮问:“她和跟你联手对付我,目标是J。L和秦家产业。”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了解她啊。”
林真如何,并不是秦励铮关心的,“你为什么拒绝?”
肖程抚抚下巴:“照你这个意思,我应该答应喽?”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他说:“没什么比亲生母亲带来的伤痛更痛了。”
所以,他懂。
所以,他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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